“薑導，你說要來我們劇組，看阿離的殺青戲？”
    周訊懷疑自己出現幻聽，薑汶在她印象中可不是這麽閑的人。
    “對，我現在過來，你跟片場工作人員說一聲。”
    薑汶第一時間就準備動手，臉上平靜但心裏卻有些期待。
    那晚吃飯時，他已經試過張離的戲，可以用惟妙惟肖來形容。
    但擅長對手戲，不代表在鏡頭有很好的演戲表現，這個要看很多方麵。
    正好今天他沒事，張離又要拍殺青戲，那就去現場旁觀一下。
    如果結束的早，還能再聊聊劇本。
    “居然是真的”
    周訊收斂心中的驚訝，臉上浮現笑容：“薑導你來，哪裏需要我打招呼，直接刷臉就可以進來。”
    電影圈從業人員，就不可能有不認識薑汶的人。
    如果有，那就是不合格，不適合混這個圈子。
    “你還是打個招呼吧，這是規矩。”
    薑汶堅持讓周訊幫忙說一說。
    他是可以刷臉進《風聲》劇組，但不請自來讓人討厭。
    他可是去當“客人”的。
    “好，我跟場務打個招呼，讓我助理去門口等著。”
    周訊隻是淺淺捧一下薑汶，並沒有真打算這點小事都不做。
    這可是難得刷臉的機會，說不定能讓她在角色試鏡上多一分勝算。
    等掛斷電話，周訊立刻找生活助理交代幾句話。
    等生活助理離開，她一偏頭就對上李兵冰的目光。
    “偷聽別人打電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周訊點了一句。
    “我也不是故意要偷聽。”李兵冰抬起下巴：“有人自己說話太大聲，這裏是我休息區。”
    兩人目光對碰，周訊沒有抓著不放，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李兵冰見狀，略微沉吟道：“給我來一杯。”
    周訊沒有拒絕，拿出一個高腳杯，倒滿紅酒後遞上去。
    “真難得~”
    李兵冰不愛在片場喝酒。
    “確實難得。”李兵冰眉眼帶著莫名笑意。
    她們兩個針鋒相對慣了，麵對麵喝紅酒這種事，哪怕自己也想不到。
    年輕時，她們是主動真實的針鋒相對，為了資源也為了臉麵。
    但是現在上了年齡，閱曆增加之後更多是在演。
    “還得多謝阿離弟弟。”
    “他比小明要好。”
    周訊微微抿了一口紅酒。
    李兵冰明白她的意思，黃小明看上去是老好人，但實際心思比較多，而且碰到重要的事不沾身，隻適合當狐朋狗友，不值得深交。
    但張離是真把她們當姐姐對待，在劇組相處這段時間，充當很多人相處時的潤滑劑，不知道減少多少劍拔弩張。
    這樣一個有魅力，幾乎讓所有人都喜歡說好話的弟弟。
    讓她們關係緩和不少。
    “這個圈子，大多數人都帶著麵具，而且是很多張。”
    “有時候，自己都認不清自己，何況別人。”
    “阿離，確實有種讓人真實不做作的魅力。”
    李兵冰也喝了一口酒，而後話鋒一轉：“聽剛才薑導的意思，阿離在《讓子彈飛》裏麵有重要角色。”
    一般小配角，也不值得薑汶特意過來看現場演戲表現。
    至於說男主，薑汶的電影一般是他自己，大部分一線明星都沒資格。
    張離就算是薑汶親兒子，也不可能當一番主演！
    “嗯。”周訊又看向李兵冰，莫名笑笑。
    這打聽消息到她頭上來了，不過也無所謂。
    “看來傳言不假，《讓子彈飛》的劇本來自阿離。”
    說出這句話，周訊心裏也是泛起驚濤駭浪。
    《長江七號》《非誠勿擾》和《讓子彈飛》。
    周星池，馮曉剛和薑汶。
    三次出手，均是大佬。
    而且，還都是個人風格極重的大佬。
    可是張離就能讓他們滿意，周星池和馮曉剛眼光可高。
    薑汶更可以說是苛刻，畢竟幾十個編劇用一年半都無法讓他滿意。
    結果，張離自己寫一個版本，居然讓薑汶同意了。
    聽說，男主由一個變成三個。
    葛大爺那邊已經同意演其中一個。
    投資方正在和香江的發哥談，讓電影變成三男主。
    “這個弟弟的才華真不一般。”李兵冰看向不遠處正在化妝的張離。
    “要不是年紀差太多，得下手了是吧。”周訊調侃。
    “彼此，彼此~”
    至於現在做朋友更好。
    十幾分鍾後，張離化妝結束。
    他被帶到一個房間，準備開演他在《風聲》劇組最後一段戲。
    幽暗房間內，擺放著一張鑲滿了鐵釘的長凳，散發出冰冷寒光。
    張離一臉狼狽的坐在一盞燈前，他身邊是幾個特務，還有王誌紋那冷漠的臉。
    薑汶趕到時，就發現劇組所有主創們都圍在監視器前，準備圍觀這一場戲。
    《風聲》這部電影的故事發生背景是在1942年抗戰時期。
    紅黨地下工作者，在隱蔽戰線上同日軍侵略者進行殘酷鬥爭。
    在某地的汪偽政權剿匪司令部，小日子察覺到自己內部出內鬼，並且極有可能是他們多年的對手“老鬼”，於是將計就計設了一個局，以此迅速鎖定五個嫌疑人物。
    五人分別是司令部行政收發專員顧曉夢（周訊飾），剿匪大隊長吳誌國（張涵宇飾），司令侍從官白小年（張離飾），譯電組組長李寧玉（李兵冰飾），以及軍機處處長金生火（英大飾）。
    小日子方麵全麵負責揪出內鬼工作的人是日本皇軍特務處機關長武田，負責給他打下手的是偽軍的特務處處長王田香（王誌紋飾），這兩人將這五個蜥蜴人都請到城外一處碉堡內。
    在前期的懸疑試探和推理後，中後段開始用看上去更加淺薄，但事跡上更寫實的暴力去逼供。
    現在這場戲，是白小年接受刑訊，也是五人都被刑訊的開始。
    另外四位主演，都想要觀摩一下。
    可別被後起之秀給比下去了！
    “薑導！”
    看到薑汶到來，眾人連忙問好，包括導演李國複。
    “先看這場戲。”薑汶開口。
    “您坐？”李國複拉了一下凳子。
    薑汶有些猶豫，如果是他的電影，那自然是當仁不讓，可是在這就未免有些喧賓奪主。
    不過看到監視內張離的眼神，他立刻改變主意。
    這一幕，他來也行啊。
    “艾克生！”
    薑汶的聲音落下。
    幽暗燈光下，黃小明燃起一支煙，冷眼旁觀著一切。
    王誌紋一拍桌子，起身看向張離，眼神陰狠犀利，讓人心驚。
    被幾個人按在凳子上，故意跑了好幾圈讓自己滿臉是汗的張離開始顫抖。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顫抖的聲音，透露出無邊恐懼。
    眼神慌亂，寫著對痛苦和死亡懼怕。
    王誌紋拿著兩張紙來到張離麵前，微微俯下身，舉起來給他看。
    “那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的筆記，和老鬼的筆記那麽像！”
    那輕柔的語氣，古井不波的眼神，好似隻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目光在兩張紙上掃過，張離瞳孔驟然一縮，嘴唇顫抖起來。
    鼻子微吸，這都是極度恐懼時的表現。
    “為什麽！？”
    王誌紋收起紙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鏡頭推行，給到黃小明臉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張離是被冤枉，是最不可能的“老鬼”。
    但沒有人在乎，她們隻想殺雞儆猴，而張離就是那無辜的雞。
    “有人想要栽贓我！”
    張離抬起頭，喊破音解釋。
    “肯定是的！”
    “肯定的！”
    然而，並沒有在意他的回答。
    王誌紋忽然動手，拉著張離衣領，將他一路拖到黃小明坐的桌子前。
    “刺啦，刺啦~”
    釘子座椅磨得讓人牙酸。
    張離感受到重刑的臨近。
    他驚惶，他呐喊，他每一個毛孔都在恐懼。
    他盡顯軟弱，可最終改變不了什麽解決。
    還是被嚴刑拷打，遍體鱗傷。
    這種情況下，還被拉下去扔到放在涼水刺骨的水池中。
    “卡！”
    薑汶的聲音響起。
    這一段宣布拍攝結束。
    “李導，你謙虛了。”
    薑汶起身，露出笑容：“每一個人的表現都很好。”
    “隻是喊艾克生和卡，這完全沒必要讓我來。”
    “可能是因為薑導你在監視器坐著。”李國複笑了一下。
    周訊等人：“.”
    沒想到平時老老實實的老李你，也挺會恭維人。
    張離，王誌紋和黃小明幾個來到監視器。
    “薑叔你怎麽來了？”張離露出意外表情：“剛才聽到你擴音器裏的聲音，還以為我聽錯了。”
    眾人“.”
    你這個稱呼，也讓我們很意外。
    “聽說你拍殺青戲，來現場看看你的表現。”薑汶表情不變，語氣平靜回答：“要是殺青早，我們還能一起吃個夜宵再聊。”
    張離：“.”
    正是不瘋魔，不成活。
    薑汶能拍出那些被人拍手叫好的作品，這份嚴謹投入的態度，要占很大原因。
    可連帶著一起“吃苦”，大可不必。
    “薑叔，距離電影開拍時間還長，勞逸結合啊。”張離反過來想勸幾句。
    “對我而言，現在就是逸，等到正式開拍才勞。”薑汶一擺手：“還有最後一場戲，你快拍完，我帶你去吃夜宵。”
    “今天就算了吧。”張離目光在周圍所有人臉色掃過。
    “我角色殺青，早就和劇組這些前輩老師們約好一起吃夜宵，我請客。”
    眾人：“.”
    你拿我們作筏子，這真的好嗎？
    但要他們說“你就和薑汶導演去吃夜宵”，又顯得太諂媚。
    “那就我一起。”薑汶一臉不在意的表情。
    他早就到了可以隨心所欲的級別。
    “行吧。”張離無奈歎氣。
    眾人：“.”
    我們想請客薑汶導演吃飯都沒有機會，你居然還帶著嫌棄。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這就是弟弟說的無形裝逼最為致命？”周訊跟李兵冰小聲交流。
    “感受到了。”李兵冰微微頷首。
    “剛才那段戲很好，不需要保一條。”李國複適時開口：“最後一場戲，開拍吧，薑汶導演說他來導。”
    薑汶倒是沒有拒絕，再次到監視器前坐下。
    他這也算是盛情難卻。
    張離先完成化妝。
    趁這個時間，黃小明等人都到薑汶麵前刷臉。
    順便旁敲側擊《讓子彈飛》的事。
    薑汶很擅長打太極。
    能透露的隨便說，不能透露的一個字都沒多說。
    期間，周訊想起什麽，給自己至交好友發去信息。
    幾十分鍾後，大家切換到碉堡中的浴室內。
    “艾克生！”
    冰冷的房間內。
    司令提著鞭子，緩步登場。
    聽到腳步聲，張離伸出手抓住浴池邊緣，從冰冷刺骨的水中掙紮著抬頭。
    看到撕裂，遍體鱗傷的他自然顫抖，語氣絕望中帶著奢求：“司令，司令”
    “救我，我不是鬼！”
    聲音很輕，帶著哀求。
    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情緒。
    這一瞬間，司令便確定他是無辜的。
    但是，他眼神變得凶狠，下定某種決心。
    你雖然不是鬼，但你知道的太多，那小日子暗示我做掉你.
    “啪~”
    司令揮動鞭子。
    張離拿出渾身解數來演這段戲。
    在無盡尖叫，求饒，痛呼中
    張離演出死亡的摸樣。
    他被，活活打死。
    “好！”
    薑汶本能給出讚歎。
    這一聲肯定，等於喊“卡”。
    現場頓時響起一陣掌聲。
    這一段戲，確實很好。
    張離各大電影節最佳男配提名是穩了。
    不出意外，可以拿下獎項！
    “真是撿到寶了。”薑汶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歡快。
    幾十分鍾後，張離換好常服，一行人去附近吃夜宵。
    剛坐下沒多久，來了一個讓人意料之外的人。
    當紅小生，陳琨！
    眾人下意識看向周訊，知道這人多半是有她叫來。
    “來者是客，學長請。”
    張離主動給陳琨敬酒，表示歡迎。
    “學弟，久仰大名。”陳琨表現的很客氣。
    在這圈子裏可沒傻子，越是有名越懂得一些道理。
    張離是一個能夠交好，絕對不要交惡的存在。
    這小小插曲，並沒有影響眾人吃飯的興致
    才怪！
    酒過三巡，陳琨忽然像薑汶敬酒，說出一句話：“你敢用我這樣偶像型的演員嗎？片子裏有我能演的角色嗎？”
    一語出，驚四座。
    張離差點被酒嗆。
    這衝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