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那前言不搭後語，極其混亂的遊戲名脫口而出後，辦公室裏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唐瑤開始思考。
    自己到底什麽時候立項了這麽一個奇怪的遊戲。
    然後尋思了半天。
    她反應過來，站起身走到黎雪麵前，將手掌貼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黎小姐，你如果太累了的話，還是休息幾天吧，放心，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還在胡說八道的黎雪一頓：“啊？什麽休息？”
    “那你剛剛在說什麽？”
    唐瑤確定眼前的大姐姐沒發燒後，放下手，眨了眨眼睛，好笑道：“《繡……繡僵大戰提莫還有浪客》？這什麽超級大亂鬥？”
    “啊！不、不是！”
    黎雪猛地反應過來，柔美臉蛋瞬間變得通紅，她似乎也被自己無厘頭的口誤嚇到了，連忙慌亂地擺手解釋，語速快得驚人：“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是《繡僵》！不不不，也不是《繡僵》……是MOBA！就是之前討論的那個！帶著濃厚東方意境的劍戟遊戲！還有《去月球》！對，《去月球》！它的故事背景我真的很想跟你再聊聊……”
    她依舊語無倫次的解釋著，一邊手忙腳亂地試圖彎腰去撿剛才因為僵住而散落在腳邊的幾份文件，差點把自己絆倒。
    “……”
    唐瑤趕緊阻止她繼續彎腰，伸出手一把捧住了她的臉蛋。
    柔軟滾燙的觸感傳來。
    黎雪動作一頓，眨巴著好看的眸子，被迫臉蛋通紅地看著唐瑤。
    唐瑤也在看著平日溫柔知性，但此刻卻手足無措的大姐姐，原本積累的疲憊和被妹妹折騰的頭疼，竟奇跡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好奇心。
    “所以你那麽激動幹嘛？”
    唐瑤摩挲了一下她的臉蛋，直接歪頭問了出來。
    “……”
    黎雪沉默片刻，小心翼翼伸手抓住唐瑤的衣服下擺，這才問道：“你說的結婚之類的話題……是什麽意思？”
    “？”
    唐瑤一怔，然後反應了過來：“我說教導妹妹！”
    她哭笑不得，捧著黎雪滾燙臉蛋的手微微用力，讓她無法逃避自己的視線：“是關於原生家庭，父母婚姻失敗的教育課！不是我的婚事！你在想什麽呢！”
    “啊？……啊！”黎雪被捧著臉，近距離看著唐瑤帶著無奈又有點好笑表情的漂亮臉蛋，終於從混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明白了關鍵信息。
    緊接著，巨大的尷尬便席卷而來。
    黎雪用力攥緊唐瑤的衣服下擺，整個人都跟蒸汽姬一樣了，紅暈甚至從耳根一路蔓延到了鎖骨處。
    唐瑤微微低頭看了眼，此刻黎雪很乖得站著，害羞得跟個少女一樣緊緊揪著她的衣服下擺，麵紅耳赤，而這姿態又與她此刻的形象形成了極致反差——她穿著一襲無比成熟，勾勒出成熟迷人曲線的職業套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一雙踩著細高跟的雪白長腿因為主人的慌亂微微並攏，繃直的線條在光線下顯得更加修長誘人。
    成熟的軀殼包裹著此刻慌亂的內在。
    這種強烈的矛盾感，帶來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可愛感。
    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又很想再逗逗她。
    “當然，我也聊了聊自己的婚事。”
    “啊？”
    “嗯。”
    “……”
    長久的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黎雪雙手不僅僅是攥唐瑤衣服下擺了，甚至已經發展到快掐她腰肢的地步。
    足可見她到底多緊張。
    “……你真是笨蛋啊。”
    唐瑤注意到這點，輕輕笑了出來，清澈的眼眸裏盈滿了笑意，沒有再逗她了。
    因為她很清楚。
    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
    畢竟黎雪可不是她……唐瑤這個個體本來就是個BUG，她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已經被名為前世的記憶改變了。
    但黎雪可是個土生土長的姑娘。
    如果唐瑤沒有出現，那她或許會一直在文心館那個安穩熟悉的環境裏，做著少女漫畫編輯，然後循著一條被社會廣泛認可，風險更小的軌跡前行，那會是符合更美好，更符合普世價值觀標準的人生。
    但唐瑤的出現，直接將她的人生軌跡帶偏了，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舒適區，跳入了完全陌生的遊戲領域，站上了需要統籌全局的管理崗位，協調著那些她最初可能並不完全理解的遊戲製作流程，可以說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她來說，都是挑戰，都伴隨著未知的壓力和自我懷疑。
    可她全都克服了。
    最後更是將整個人生壓了上去，冒著可能被唐瑤討厭的風險，邁出了那一步。
    她完全可以選擇其他更美好的人生，更符合普世價值觀的人生。
    但她沒有。
    唐瑤會調侃她一句，看她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但絕不會讓這份調侃變成持續的戲弄，讓她陷入惴惴不安的境地。
    畢竟這可是她的黎雪。
    “……”
    黎雪看到唐瑤俏臉上的笑容，哪還不明白她是故意的，聲音帶著點羞惱，輕輕瞪了眼她：“……唐瑤！”
    聲音不大。
    哪怕生氣也溫溫柔柔的。
    唐瑤卻先發製人，反過來瞪了她一眼：“你有問題。”
    黎雪一愣。
    唐瑤不等她反應過來，雙手微微用力揉了揉她那柔滑的臉頰，微嗔道：“黎小姐，你在想什麽？你以為我是很隨便的人嗎？還是說你覺得我連朋友的定義都搞不明白？我又不是白癡……
    為什麽我說跟薰聊婚姻話題你會有那種反應？你是白癡嗎？”
    “……”
    黎雪微微一怔，然後想起了什麽，美眸下意識躲閃開來。
    好像確實是自己太緊張了……
    “你錯了。”
    唐瑤宣告一般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鬆開捧著她臉蛋的手，順勢往下，輕輕托著她的挺翹，將她整個人往上一提。
    幾秒後。
    黎雪坐在桌沿上，潔白小腿懸空微微並攏，那雙踩著細高跟的小巧玉足脫離了地麵，腳背繃直，精致的高跟鞋掛在腳趾尖上，要掉不掉地晃悠著，透著一股莫名惹人憐愛的脆弱感。
    她伸出雙手，輕輕按在唐瑤的肩膀上，看著唐瑤近在咫尺的俏麗臉蛋。
    有些混亂。
    自己真的錯了嗎？
    好像沒有吧。
    那為什麽……
    算了。
    唐瑤說錯了那就錯了好了……
    大姐姐本來是想生氣的，但完全沒反應過來，就這樣稀裏糊塗被搞定了……
    ……
    ……
    “所以你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麽遊戲？”
    唐瑤自然地伸出手，白皙纖細的指尖輕輕撚起小小的紐扣，動作輕柔地幫黎雪扣好了襯衫最上麵的扣子，然後將話題拉回到了工作上：“《繡僵大戰提莫還有浪客》？”
    黎雪坐在桌沿，聞言臉上剛退下去的紅暈似乎又有回來的跡象，帶著點羞惱和無奈：“我說錯了，是《繡湖》！小體量的那個解謎新作！還有MOBA項目，以及代號《浪客》的那個劍戟動作遊戲！”
    她語速飛快地糾正，生怕唐瑤再揪著自己的口誤不放。
    “這是你剛剛自己說的。”
    唐瑤幫她理了理領口，調侃道：“害我想了半天，我也沒立項過那麽奇怪的遊戲啊……”
    黎雪風情萬種地瞪了眼唐瑤，然後自己也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好一會後，才道：“《繡湖》要確定發售日期了，而另外兩個大項目，負責人似乎想要放出遊戲的第一個宣傳片，他們說這類大作本來就會提前預熱宣發，吊起玩家們的胃口。
    而現在剛好夏日遊戲慶典風頭正盛，那就再加把火，三款小體量遊戲全部放出後，把新遊戲的宣傳片也給放上去，讓玩家們狠狠期待一波……這是他們的原話。”
    “宣傳片？趁著AG夏日遊戲慶典放出來？”
    唐瑤站在黎雪前麵，小手扶著黎雪珠圓玉潤的大腿，若有所思：“這是想把促銷活動往類似於線上遊戲節的方向發展嗎？”
    “線上遊戲節？”
    黎雪倒是沒急著從桌上下來，而是好奇問道：“年度遊戲頒獎典禮那樣的東西嗎？”
    “不太一樣……”
    唐瑤輕輕搖頭，然後道：“這事我想一下，預熱是沒問題，但要不要在夏日遊戲慶典上放出需要討論一下……”
    “嗯。”
    黎雪發現唐瑤在認真思索著什麽，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柔柔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某種程度上來說。
    兩人的關係其實挺動態的。
    強勢的一方會隨著誰先害羞而改變。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大姐姐真的很溫柔。
    所以如果唐瑤不害羞，那大多時候黎雪都會成為弱勢的那一方……
    唐瑤尋思了好一會，然後抬頭問道：“黎小姐，他們宣傳片做了嗎？”
    “已經做了，但應該還沒完成。”
    “那等我去看過後再決定吧。”
    唐瑤緩緩點頭，然後將話題轉向了即將上線的小體量新作：“說說《繡湖》吧。”
    “嗯。”
    黎雪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自然地撐在身體兩側的桌麵上，懸空的小腿輕輕晃了晃，高跟鞋依舊要掉不掉地掛在精致的玉足上：“不過在說《繡湖》之前，我先說說《去月球》的後續情況吧……《去月球》的銷量和口碑還在持續發酵，這款遊戲跟植物一樣，在海外市場，玩家社群的討論熱度都不錯，很多遊戲媒體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甚至認為它重新定義了敘事驅動遊戲的感染力。
    但銷量的話，相比起前麵的遊戲確實少了點……甚至沒有破百萬，市場部那邊討論覺得，這似乎跟我們新遊之間的間隔時間有關。《植物大戰僵屍》的熱度太高了，這再加上夏日遊戲慶典帶動了第三方遊戲，幾乎席卷了所有類型的玩家群體，《去月球》緊接著上線，雖然類型不同，但部分玩家的注意力和消費力可能還在消化前一款遊戲。
    所以市場部那邊的建議是，《繡湖》是不是可以稍微緩一緩？等《植物大戰僵屍》的熱度再自然回落一些，玩家們有更多胃口的時候再推出？避免內部競爭和玩家疲勞？他們認為這樣對《繡湖》的初期表現可能會更加有利。”
    “其實關係不大。”
    唐瑤輕輕搖頭：“《去月球》本身就是一款流程不算長，幾乎沒有重玩性，核心賣點是情感衝擊和敘事深度的遊戲，它本來就不是麵向最廣泛大眾的快餐產品。”
    “當初我選擇做這款遊戲，瞄準的目標受眾，就是那些願意靜下心來，體驗一個好故事、一段深刻情感的玩家。它不需要像《植物大戰僵屍》那樣席卷全球，成為現象級，它隻要能精準地打動它該打動的那部分人，在他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它的使命就完成了。”
    “口碑好，玩家討論度不錯，媒體評價也高……這就夠了。”
    “那……”
    黎雪有些猶豫。
    唐瑤輕笑道：“不過既然市場部擔心內部競爭和玩家疲勞，那就稍微緩緩吧，正好讓我好好想一下那兩款大作要不要在夏日遊戲慶典宣發。”
    黎雪坐在桌沿上，看著俏生生站在眼前的漂亮女孩，忍不住笑了笑。
    有時候唐瑤也挺溫柔的。
    怪不得整個公司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喜歡她。
    畢竟老板漂亮，大方，有才不說，還溫柔。
    黎雪想到這，柔聲道：“那我晚點跟他們說你同意了。”
    “嗯，我現在就去看看康鳴他們製作的宣傳片。”
    唐瑤丟下一句話，就準備離開了。
    但黎雪從桌上跳下來，抓住了她的胳膊：“等等。”
    黎雪有些奇怪：“嗯？還有事嗎？”
    黎雪沒說話，臉蛋微紅地往前一步，抱住了唐瑤。
    然後讓她也坐到了桌沿上。
    “……”
    唐瑤輕輕瞪了眼黎雪。
    黎雪站在唐瑤麵前，努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一點：“你剛剛也這麽幹了……”
    “我……行吧，等等，別脫我鞋子！我不穿高跟鞋！”
    “……”
    ……
    ……
    同一時間。
    “搞定。”
    張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靠在椅背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而屏幕上，洋洋灑灑數千字的評測文章終於落下了最後一個句點，標題赫然是——《：在記憶長河中打撈永恒的約定》。
    他逐字逐句地通讀了一遍自己的評測，從初見《去月球》的驚豔，到深入體驗後被那股深沉而溫柔的力量反複衝擊，再到冷靜下來分析其敘事結構、音樂與玩法的完美融合……這篇評測幾乎耗盡了他這段時間積累的所有情感和思考，文字間沒有浮誇的吹捧，隻有真實的觸動和深刻的剖析。
    “呼……”張達再次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這篇稿子，他寫得問心無愧，沒有辜負這款遊戲帶來的震撼。
    接著。
    他習慣性地打開了AG平台的遊戲商店頁麵，首頁的推薦位上，《植物大戰僵屍》那熟悉又充滿魔性的宣傳圖依然醒目，旁邊滾動著AG夏日慶典的促銷信息，他熟練地在搜索框輸入“去月球”。
    頁麵跳轉。
    《去月球》
    開發商：Avalon
    評價：好評如潮 98%
    近期評價：好評如潮 97%
    張達看著那近乎滿分的評價，以及評測區裏那一片片或感動、或沉思、或分享自己故事的玩家留言，忍不住咂了咂嘴。
    “龜龜……這家公司，真是……”
    他喃喃自語，一時竟找不到最貼切的形容詞。
    怪物？天才？感覺都不足以完全概括。
    畢竟他們從一開始的手遊積累，到《求生之路》的現象級爆發，再到AG夏日遊戲慶典上技驚四座，引爆話題的《植物大戰僵屍》，再到眼前這部情感濃度高到驚人的《去月球》……Avalon真的像一台不知疲倦，創意噴湧的精密機器一樣，每一款作品都能精準地戳中不同玩家群體。
    他點開Avalon的開發商頁麵，看著那一排風格迥異卻又個個質量上乘的作品圖標，一種強烈的見證曆史感油然而生。
    這家成立時間不算太長的公司，已經用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在整個遊戲界刻下了自己獨特的印記了。
    “這段時間寫評測真是累得夠嗆啊。”
    張達笑了笑，然後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從《求生之路》開始，到《植物大戰僵屍》，再到《去月球》，他感覺Avalon真的每一款遊戲都值得大書特書，每一款遊戲都能帶來新的衝擊和思考，讓他這個老媒體人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和……疲憊。
    “不過……”
    張達向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屏幕上的頁麵，一種塵埃落定的輕鬆感彌漫開來：“終於結束了，接下來，他們短時間內應該沒有新遊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