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祭天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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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奕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宜兒在說什麽?!她竟然…竟然在替蘇盛說話?
“江頌宜!你在胡說什麽?”他幾乎吼出來,胸膛急劇起伏,“爹娘膝下,大哥、三哥、三哥都在這裏!輪得到他蘇盛來照看你?他有哪門子資格?你又缺哪門子哥哥了!”
最後一句質問,充滿了親哥哥的占有欲被冒犯的激烈反應。
江頌宜卻像是被這句“你缺哪門子哥哥了”徹底點燃了,她猛地轉頭,毫不畏懼地對上那雙燃著熊熊怒火的眼睛。
“資格?心意真不真,自己心裏清楚就行!蘇世兄真心實意待我,我看在眼裏,自然領情!至於三哥你……”
她頓了頓,字字如同淬了冰的釘子,“三哥,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你如今對我這個嫡親妹子舐犢情深、關懷備至?還是對那寄養在我們家,如今已是四皇子側妃的‘好妹子’江玉窈更加關懷備至?”
“你跟江玉窈之間那感天動地的‘兄妹情’,可曾少了半分?我這親妹妹的位置,可曾被你那滿滿的兄長慈愛占住過半分?既如此,如今我認一個真心待我的哥哥,有何不可?依我看,蘇世兄待我這點真心實意,至少不比你跟那位外姓外人的兄妹情差!”
“轟!”
這話出口,如同巨石投入冰湖,激起千層寒浪!
在場所有知曉江家這段舊事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江奕桓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鐵青中透著慘白。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江頌宜,嘴唇翕動,一時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你……!”
蘇盛在經曆了最初的極度震驚後,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狂喜如洶湧的浪潮席卷而來,瞬間衝昏了他的頭腦。
蘇盛簡直像打了雞血,腰杆瞬間挺得筆直,一直籠罩在頭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眉梢眼角都飛揚著得意和興奮。
“就是!江老三,你吼什麽吼?頌宜妹子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拍了拍胸脯,下巴抬得老高,“我對頌宜妹子,那是掏心窩子的好!可不像某些人,嫡親妹子冷在一邊,倒把那個飛上枝頭……”
後麵半句太露骨,蘇盛還算有點理智咽了回去,但意思已經無比明白。
他得意洋洋地睨著江奕桓:“認我這個哥哥怎麽了?我看我比你稱職多了!哼!”
江奕桓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氣得眼前發黑,蘇盛這火上澆油、小人得誌的樣子徹底激怒了他!
他猛地一步踏前,氣勢迫人,指節捏得咯咯作響,聲音低沉,每個字都裹著冰冷的煞氣:
“蘇盛!你再多說一句混賬話試試?!”
這已不是警告,而是威脅!
若是尋常,蘇盛對上江奕桓這種沙場磨礪出的煞氣,多半已經慫了。但此刻他正被江頌宜那番維護之言激得血脈賁張,得意忘形到了極點。
江奕桓這毫不掩飾的凶悍威脅,非但沒讓他害怕,反而像一把丟進油鍋裏的火星,徹底引爆了他那點少爺脾氣和強烈的表現欲。
“試試就試試!”蘇盛梗著脖子,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聲音因激動而微微變調,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江奕桓,你還敢在這兒衝我耍你少將軍的威風?威脅我?你當著頌宜妹子的麵威脅我?行!你等著!”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扳回場麵的機會,一股血性衝上大腦,不管不顧地吼了出來:
“我蘇盛今日當著太子殿下和所有貴人的麵把話撂這兒!”
他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膛,吼得麵紅耳赤,“我蘇盛,就是要認江頌宜做我的妹妹!她就是我臨川長公主府的掌珠!誰也攔不住!我現在就回府,立刻!馬上!就去求我母親臨川長公主殿下!讓她老人家明天就親自上你們永定侯府——”
他手臂猛地一揮,直指向臉色難看至極的江奕桓,“正大光明地登門提認親之事!我看你江奕桓,敢攔?”
語驚四座!
林中隻剩下篝火劈啪的聲響。
辛夷道一在蘇盛吼出“登門提認親”之後,一直溫和含笑的臉徹底沉靜下來。
他緩緩抬起眼簾,目光在劍拔弩張的蘇盛和江奕桓身上緩緩掃過,最終,似有若無地掠過身邊微微抿著唇的江頌宜。
然後,垂下眼瞼,再未發出任何聲音,仿佛徹底置身事外。
……
驪山鬱鬱蔥蔥,皇家狩獵的熱鬧喧囂已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獵場斑駁的痕跡和堆積如山的獵物屍體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
按西晉朝的祖宗法度,夏苗行獵之後,必得上稟天聽下告地隻,由宗室親貴主持盛大祭典,以謝天地神恩,更祈當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往年這祭天大典的主持之位,皆由四皇子辛夷子固代行。
因太子辛夷道一多病孱弱,數年來一直被禦醫摁在離此不遠的太白山別宮靜養,等閑不得出。
然而今年的局麵,卻格外微妙。
四皇子辛夷子固,驪山圍獵剛開了個頭,便因右眼中了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重傷,被大批禦醫和甲士連夜護送,提前抬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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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箭的來曆……
深宮內外諱莫如深,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剛從前線凱旋的二皇子辛夷巍。
辛夷巍此番歸來,攜破敵大功,氣焰熾盛,身邊圍滿了趨炎附勢之徒,其中以定威侯府戚家最為活躍。
天子未行,群臣已齊聚在驪山行宮正殿外寬闊的廣場之上,靜候宣召。
晨曦微涼,尚帶著夜露的清寒,卻壓不住空氣裏那無形的燥熱與緊繃感。
兩方人馬隱隱對峙。
一方以定威侯戚蒙為首,簇擁著二皇子辛夷巍,人人臉上都帶著一股“時機在我”的隱隱興奮;另一方則以都察院左都禦史楊文博老大人為核心,多是些清流文臣或與四皇子有舊的勳貴,氣氛凝重,憂色難掩。
沉重的宮門在悠長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傳出宣召之聲。
群臣魚貫而入,肅立於丹墀之下。
金鑾寶座上,老皇帝的麵容在熏香氤氳中有些模糊,唯見眼下一片疲憊的青痕與微皺的眉頭,顯是被近來層出不窮的糟心事耗盡了心神。
禮部尚書照舊上前,恭謹奏請今次夏苗祭天大典的主持人選。
這本是應有之意,按常理循舊例,報上太子名諱請天子確認便是。
然而,還未等老皇帝開口——
定威侯戚蒙一步踏出,抱拳行禮,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陛下!臣有奏!”
他聲如洪鍾,開門見山,“夏苗大祭,敬告天地,乃關乎社稷農桑之重典!往年皆由四殿下代勞,實因太子殿下久居別宮養屙之故。然今歲四殿下不幸受創,重傷在身,實難再擔此重任。幸得天佑我西晉,二殿下辛夷巍,剛率我王師蕩平北疆胡虜,立下赫赫戰功,凱旋而歸。
二殿下英姿勃發,龍精虎猛,正當盛年!更兼識禮明儀,文武兼資!臣鬥膽懇請陛下,擢升二殿下,代為執掌此次祭天之禮。定能使祭禮圓滿,昭顯我皇家威儀,並承天恩佑我西晉豐年!”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句句踩著理字,隻提四皇子傷重不能行,絕口不提本該主持的正主太子辛夷道一。
其擁立二皇子上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戚蒙身後的一幹二皇子黨羽立刻齊聲附議:
“定威侯所言極是。二殿下功在社稷,理當重任!”
“二殿下天人之姿,代為主持大典,必是萬民之福!”
一時間,殿內幾乎隻剩下擁戴二皇子辛夷巍的聲浪。
“陛下!”一聲沉穩的朗喝陡然截斷了這喧囂。
都察院左都禦史楊文博老大人須發皆白,身形略顯佝僂,此刻卻硬是挺直了脊背上前一步,目光如電般掃過戚蒙等人,最終落於禦座,深深一揖:“老臣亦有奏!”
“二殿下平定北患,功勳卓著,此誠可喜可賀。其龍章鳳姿,老臣亦深表讚佩。”
他微微一頓,話鋒卻突轉,“然,國之祭祀大典,自有其千古成憲與綱常根本。豈可隨意更易主持之人選,輕忽舊例法度?”
楊文博抬起頭,渾濁的老眼精光內斂,看似平和地看向一旁氣定神閑的辛夷巍:“況且……老臣聞聽二殿下此次歸途險峻,風波未靖。而四殿下於驪山圍獵場上,猝遭冷箭偷襲,傷及目眥要害,此險此禍,驚動朝野。
如今箭簇猶存,真相未明,幕後凶頑隱匿。恕老臣直言,此等情形之下,由二殿下主持關乎社稷命脈之大典,恐遭有心之人非議!更有甚者,或引天地神鬼見疑!老臣懇請陛下三思!”
楊文博這番話說得極重,表麵誇讚辛夷巍,實則句句誅心,將刺殺太子的嫌疑像一頂無形的血帽,牢牢扣在了辛夷巍的頭上。
其言外之意再明白不過——嫌疑人豈可主持祭天大典?
殿內霎時陷入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聽懂了楊文博這綿裏藏針、殺人見血的潛台詞。
辛夷巍臉上那從容的笑意瞬間僵硬,一抹被強行壓下的鐵青湧上麵頰,看向楊文博的眼神冷得如同淬毒的匕首。
戚蒙等武將更是怒目圓睜,幾乎按捺不住要衝上去駁斥。
楊文博語速不停,蒼老的聲音陡然拔高:“陛下!祖宗法度不可廢,儲君名分不可輕!太子殿下乃國之儲貳,天下人心之所係。祭天大典,上敬昊天,下祗後土,代天子行權,非儲君之正統,何人可當?如今太子殿下既已親臨驪山,就在行宮之中,此乃天意昭昭!理應由儲君親自主持,方合天道民心!”
這才是四皇子黨真正的目的。
他們拋出那番誅心之論隻是煙霧,核心目的隻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辛夷巍借主持祭典之機進一步擴大勢力和聲望!
若太子真出麵主持,以其孱弱病體,萬一在祭天大典繁重的儀程中當場出了事,那簡直就是天賜他們扳倒二皇子、為四皇子鋪路的大好良機!
楊文博身後一片附和之聲:
“楊大人所言正是!大典需正統!”
“太子殿下乃名正言順之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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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統者豈可僭越!”
“哼!太子正統,無人質疑!”戚蒙立刻跳出來,聲音粗暴地打斷那些正統之言:“陛下!儲君身份,我戚家忠肝義膽,豈敢有半分不敬!隻是太子殿下久病纏身,藥不離口,此事天下皆知。
祭天大典程序繁冗耗神,天不亮就要啟壇沐浴,登封祭天更要攀登祭台百級天階。烈日灼烤,香火熏燎!這……這龍體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
他環視四方,將聲音拔得更高:“若是太子殿下於大典上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更是動搖國本的滔天禍事。我等一片赤誠,全是為太子殿下安危著想,為江山社稷穩固著想啊陛下!”
兩方吵嚷,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辛夷道一靜靜地站在距離禦座較近的左側文臣班列中。
他今日穿著一身更為莊重的明黃色常服,卻愈發顯得他身材瘦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眼睫在鼻梁側投下小片陰影,將眸底所有的情緒深深埋藏。
寬大的衣袖下,沒人看見他微微蜷縮起來、冰涼的指尖。
龍椅上,老皇帝眉頭緊鎖,一隻手煩躁地揉按著抽痛的額角。
兒子們的明爭暗鬥、朝臣的結黨傾軋,將肅穆的殿堂攪得如同市井菜場。
就在這時——
“父皇!”
二皇子辛夷巍大步走出班列,在丹墀前撩袍跪倒,姿態端肅有力,聲音響徹大殿:“兒臣辛夷巍,願請纓執掌此次祭天大典。定不負父皇與列位臣工重托!”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過楊文博等人,自信滿滿。仿佛隻要父皇金口一開,這主祭之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陛下!”禮部尚書李崇厚也急急地跪了出來,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太子殿下乃國本所在,祭天之禮非正統儲君不可僭代,此乃千古不易之理!太子殿下如今就在驪山行宮之中!臣,萬死!懇請陛下聖心獨斷,命太子殿下親自主持大典!天意昭昭,人心所向啊陛下!”
皇帝的目光在跪著請命的辛夷巍與悲聲叩首的李崇厚之間來回遊移,更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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