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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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雯茵緊緊抿著唇,牙關咬得死緊。
    江錦昭瞳孔猛地一縮.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緊,又驟然鬆開,耳邊嗡嗡作響。
    【桑雯茵這蠢女人,肚子裏的球都快顯懷了,還跑來演不嫁人的戲碼】
    江頌宜這石破天驚的心聲,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越和天塌不驚的荒謬感,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他的耳膜!
    肚子裏的球?
    孩子?
    江錦昭猛地抬起頭,灼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射向斜對麵桑雯茵穿著素色長裙的腰腹之間。
    這個被他家強行定親的未婚妻,竟已經身懷六甲?
    桑雯茵被這突如其來的目光刺得渾身一僵。
    “江世子!”桑雯茵柳眉倒豎,俏臉含霜,猛地攏緊了自己身前的衣衫,身體下意識地側開,試圖避開那在她看來極其輕浮無禮的窺探,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慍怒和鄙夷,“請自重!”
    許氏臉上的溫和笑意也淡了幾分,眼風掃過自家兒子那瞬間失態的神情,帶著一絲不悅。
    恰在此時,丫鬟清脆的通傳聲打破了這瞬間的凝滯與尷尬:“章太醫到——”
    花廳內的氣氛微妙地一鬆。
    精神矍鑠的章太醫拎著藥箱,由永定侯府管事恭敬地引了進來。
    他是宮裏的老人,亦是侯府舊識,常來為江錦昭診治臂傷。
    “世子傷勢恢複尚可,”章太醫診過江錦昭的脈,又仔細查看了他裹著夾板的手臂,撚須點頭,“筋絡受損,氣血仍需時日調養,急不得。靜心將養,按時服老朽開的內服湯藥,清瘀化熱,固本培元即可,無需過度憂心。”
    許氏麵露感激:“有勞章太醫費心。”
    隨即,她又極其自然地抬手,輕輕揉了揉額角,眉心蹙起一抹細微的倦色,“隻是不知為何,近幾日總覺得身子乏得很,精神總也不濟。”
    章太醫忙道:“夫人怕是操勞了,容老朽請個平安脈。”
    診完許氏脈搏,章太醫寬慰:“夫人隻是氣血略有損耗,心緒焦勞所致,並無大礙,也無需用藥,靜心休養即可。”
    一旁安坐看戲的嘉慶縣主江頌宜也被母親要求診脈,章太醫依言診過,更是笑著對許氏拱手:“縣主鳳體康健,夫人大可放心。”
    桑夫人見此,心中對侯府的底蘊和與宮中的關係更添滿意。
    尤其看到章太醫在侯府如魚得水的熟稔姿態,臉上笑容更深,忍不住再次提起女兒的價值:
    “有許夫人這般慈愛的主母,又有太醫時時看顧,侯府上下安泰是福氣呢!待日後我家雯茵過了門,定當好好向夫人學著管家理事,為夫人分憂解勞才是!”
    桑雯茵聽著母親將她當物品般誇耀著向侯府展示,胸口一陣翻江倒海的憋悶。
    讓她在這關係盤根錯節的侯府後院操持家務?做她母親眼中攀附侯府權勢的棋子?看著江錦昭那張讓她打心底厭煩的臉過一輩子?
    不!她向往的是詩酒唱和的自由!,是與廖郎一道吟風弄月的愜意人生!
    這侯府的金絲牢籠,誰愛進誰進!
    就在這時,許氏唇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十分自然地看向桑夫人和桑雯茵:
    “今日倒是巧了,難得章太醫在府。桑夫人、桑小姐,橫豎無事,不若也讓章太醫請個平安脈?圖個安心也好。”
    章太醫也微微躬身,表示職責所在。
    江頌宜悠閑地拈起一小塊精致的蜜餞放入口中,眼神在這暗流湧動的花廳裏飄來飄去:【娘親這順水人情做得妙啊。可惜桑雯茵還在做夢,不知道自己肚子裏揣著個定時炮仗呢。等著吧,炮仗一響,看她和那個窮酸舉人還怎麽清高風雅?二哥知道真相,臉都綠了。不過二哥心善,說不定順勢成全這對苦命鴛鴦?那我和娘親倒省事了……】
    桑夫人見侯府主母如此熱情周到,又深知宮中太醫診脈的機會難得,心下十分受用,哪裏會推辭?
    忙笑著拉女兒:“雯茵,還不快謝過許夫人好意?讓章太醫瞧瞧,母親也好放心。”
    桑雯茵雖滿心不願被人探查身子,但礙於母親和場麵,隻得在許氏溫和含笑的注視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坐到了章太醫身前的錦凳上,遲疑著伸出手腕。
    花廳一時寂靜下來,落針可聞。
    章太醫伸出三指,沉穩地搭上桑雯茵的腕脈。他撚著胡須,眼神起初平和專注。然而指尖感觸脈搏不過一息之間,他撚著胡須的手指猛地頓住。
    微闔的眼簾驟然掀開,鬆弛的麵皮霍地繃緊,那雙閱盡世故的眼中爆發出難以言喻的驚駭!
    滑脈!
    如此清晰有力,仿佛指下有活物在滾動!
    這……這分明……
    不可能!
    許是他長途跋涉後心神疲憊?腕下位置不對?
    巨大的震驚讓章太醫呼吸都窒了一瞬。
    他甚至懷疑自己老眼昏花,顧不上失儀,另一隻手連忙示意桑雯茵:“請…請小姐換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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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雯茵蹙著秀眉,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換了左手遞過去。
    章太醫再次屏息凝神,三指重新搭上這隻手腕的寸關尺。
    這一次,他感觸得更加仔細,指下的力道都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那脈象,圓滑如珠,勃勃有神,比方才更加清晰!
    孕脈!
    絕對無誤!
    章太醫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古怪,抬起頭,目光不再是平和的醫者,而是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審視,在江錦昭和眼前的桑雯茵臉上來回逡巡!
    這……這算什麽事?!
    永定侯府的世子妃未過門……竟已身懷有孕?
    可這孩子……是世子的嗎?世子那斷臂之傷,不過月餘!
    看這脈象,腹中胎兒至少已成形數月!
    時間根本對不上!
    那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章太醫張了張嘴,喉嚨裏像被塞了一團滾燙的烙鐵,想說話,想問問“幾時的事?”可話到嘴邊,麵對著桑雯茵那張年輕貌美卻不諳世事的臉,對上永定侯夫人那溫和含笑的眼眸……
    這些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花廳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章太醫那副如遭雷擊的臉上。
    桑夫人臉上的笑容像冬日裏的薄冰,一點點、迅速碎裂、消失。
    她太了解這些資深太醫了。
    等閑事端,休想讓他們失態至此,章太醫此刻的樣子,根本不是診到什麽小恙小疾,分明是遇到了天大的疑難,甚至是隱疾?
    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慌瞬間從腳底板竄起,直衝天靈蓋。
    桑夫人隻覺得眼前發黑,扶著椅背的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
    她盯著章太醫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強撐著最後一絲冷靜和體麵,聲音卻控製不住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章太醫?我家雯茵她……她怎麽了?”
    許氏端坐上首主位,神情依舊溫和。
    江錦昭坐在母親下首,麵色沉靜,唯眼風偶爾掃過對麵時帶一絲深思。
    桑夫人強作鎮定地坐在客位,心裏隱隱焦躁,眼睛緊緊粘在正中央那端坐請脈的章太醫身上。
    桑雯茵坐在診脈專用的錦凳上,纖細的手腕擱在覆著素錦的脈枕上。
    章太醫三指搭脈,神情比平素更加凝重專注。一次診察後,他並未言語,隻是蹙緊花白的眉頭,凝神屏息,換了個角度,指腹再次壓下。
    時間仿佛凝固,隻聽得見章太醫極其輕微的吐納聲,以及香爐裏香箸撥弄的輕響。
    桑雯茵的耐心在章太醫指尖遲遲不挪開的動作中迅速耗盡。
    她自小便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小姐,何曾被一個外男這般“審視”過?
    她猛地將手臂從脈枕上抽了回來,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
    嬌俏的臉龐上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怒火:“章太醫!你行醫大半輩子,一個平安脈需得診這麽久?我身子有沒有問題,用得著你翻來覆去揉捏半晌?”
    那“揉捏”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充滿了被輕侮的惡心感。
    這番夾槍帶棒的斥責砸下來,饒是章太醫涵養再好,臉上的平和瞬間也褪了個幹淨。
    他行醫數十年,禦前三跪九叩也不曾如此被人當麵羞辱,還用的是如此不堪的臆測!
    章太醫霍地站起身。
    他不再看桑雯茵一眼,仿佛她是個什麽髒東西。直接轉向主位上的許氏和麵色微沉的江錦昭,雙手抱拳,聲音清晰冰冷,響徹整個寂靜的書房:
    “老朽不敢耽擱世子夫人休養!此診可止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桑雯茵,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扔下一個炸雷:
    “恭喜夫人!恭喜世子!老朽行醫五十載,這滑脈,斷不會有錯!世子夫人腹中麟兒康健,乃是天大的喜事!恕老朽學藝不精,難保周全,告辭了!”
    他一口一個“世子夫人”,一口一個“麟兒”、“喜事”,如同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現場每一個人的臉上!
    “你這老匹夫!胡說八道什麽?!”
    桑夫人像被滾油潑了一般猛地跳起來。
    臉色由白轉青再轉紫,五官因極致的暴怒和驚恐扭曲變形。
    她全身都在抖,指著章太醫的鼻子,聲音尖利到破音:
    “我女兒雯茵清清白白尚未出閣。你這是惡意攀誣!辱我女兒清譽!毀我桑家門風!其心可誅!我桑家與你不死不休!”
    許氏臉上那層維持了整場戲的溫軟麵紗,在章太醫話音落地的瞬間,寸寸碎裂。
    她眼底的溫和徹底冰封,化為兩道銳利如刀鋒的寒光,猛地射向早已呆若木雞的桑雯茵。
    不等桑夫人那通潑婦罵街般的咆哮收尾,許氏冰冷徹骨的聲音已如同判決般砸了下來:
    “章太醫慎言!我永定侯府門規森嚴,家風清白!世子重傷月餘,至今未愈!從未有損名節之事!”
    她的目光如同冰錐刺向瑟瑟發抖的桑雯茵,“桑小姐與我兒雖有名分,但未納采定聘,未行六禮!無媒無聘,何來‘夫人’?何來‘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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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的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淬毒的匕首:
    “這孩子,自然與我永定侯府江氏——毫無幹係!”她
    眼神掃向暴怒失態的桑夫人,“桑夫人,管好你的女兒,管教好你的門庭!勿要血口噴人,玷汙侯府門楣!”
    她立刻吩咐貼身仆婦:“取五十兩紋銀,送章太醫!”
    態度堅決,立場分明。
    章太醫得了準話,更有了台階,心中積鬱的怒氣稍稍平息。
    接過仆婦遞來的銀包,冷哼一聲,袍袖一甩,連眼風都懶得再給桑家母女一個,轉身便走。
    他行醫多年,這點眼力見豈會沒有?今日之辱,權當喂了狗!
    後頭的事,自有永定侯夫人料理!
    “章太醫!你別走!你給老娘說清楚!”桑夫人見章太醫要走,更是急怒攻心,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想拽人,卻被許氏身邊的仆婦不動聲色地擋住。
    眼看章太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口,桑夫人一顆心徹底沉入萬丈深淵。
    許氏撇清得如此幹淨利落,這老匹夫又走得如此決絕……
    難道雯茵她真的……
    不!絕不可能!
    巨大的恐懼和一絲殘存的僥幸逼得桑夫人發狂。
    她猛地轉身,一個箭步衝到桑雯茵麵前,一把抓住桑雯茵的胳膊,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往上一捋。
    纖薄的春衫袖口被狠狠擼起,露出桑雯茵一截細膩光潔的手臂。
    那隻光潔的手肘內側,原本應該醒目存在的朱砂色守宮砂——此刻空無一物。
    桑夫人死死盯著女兒光溜溜的手臂內側,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
    渾身的力氣像被瞬間抽空,抓著桑雯茵胳膊的手驟然鬆開,身體晃了晃,“噗通”一聲重重跌坐在地。
    她的天!塌了!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完了……全完了……”
    她嘴唇哆嗦著,破碎的聲音隻有她自己能聽見,又像是從遙遠的地底深處傳來的哀嚎。
    整個書房陷入一片死一樣的窒息。
    許氏冰冷的目光像在審視兩堆垃圾。
    江錦昭沉默地移開視線,看向窗外,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辨,卻唯獨沒有震驚。
    桑雯茵被母親粗暴的動作徹底驚醒。
    “對!是我!是我自己願意的!”她的聲音因激動的情緒而尖銳破音,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力量,直直對上母親絕望的眼神,“我不想嫁!不想嫁進這烏煙瘴氣的侯府!更不想嫁給——”
    她眼神嫌惡地掃過麵色蒼白的江錦昭,“這個繡花枕頭,敗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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