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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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鑼聲驟然撕裂雨幕,靈堂內正在燃燒的線香齊刷刷折斷,供桌上的白燭 “噗” 地爆出幽藍火苗。陳家長孫女美娟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她那青白的手指死死扣住棺木邊緣,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刮擦聲。緊接著,她的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向後仰去,喉間滾出一串黏膩的日語,那音調恰似老式留聲機卡帶時的沙啞。
    “這是關西腔!” 青禾瞳孔急劇收縮,下意識地用日語回應道:“你從哪裏來?” 跪在蒲團上的美娟猛地轉過頭,濕漉漉的頭發下,一雙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鎖住他,幹裂的嘴唇間,暗紅色的血珠緩緩淌下。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爆發出陣陣驚呼,老道士桃木劍上的紅綢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斷,應聲而裂。
    索菲亞突然捂住胸口,踉蹌著向後退去。那些陌生的音節好似尖針,直直刺入耳膜。她明明從未學過日語,此刻卻眼前浮現出一幅幅血色幻象 —— 櫻花紋樣的和服碎片,淩亂地掛在帶刺鐵絲網上;遠處,炮火的光芒照亮了枯井裏層層疊摞的白骨。混血姑娘淡金色的發梢無風自動,腕間那隻前些時候在來湖南路上購買的苗銀手鐲,燙得驚人。
    “她說自己叫福田玲子,昭和十二年從京都醫學院被征召……” 青禾的翻譯聲帶著顫抖,隻見美娟用指甲在棺蓋上刻出了歪歪斜斜的 “浮気者”(騙子)字樣。道士灑出的符紙在半空中無端自燃,灰燼紛紛揚揚飄落,竟拚湊出殘缺不全的日文軍報模樣,隱約可見 “特殊慰安所” 字樣的火漆印。
    祠堂的梁柱間,突然傳來木材不堪重負的爆裂聲,數十隻蝙蝠好似受到了某種驚嚇,瘋狂地撞破窗紙,一股腦兒湧進靈堂。宋明山猛地拽住青禾的胳膊,聲音急切:“我想起來了,破四舊那年…… 挖出過刻著日本字的石碑……” 他那粗糙的手指,深深摳進了年輕人的西裝布料裏。
    暴雨中,隱隱傳來鐵器拖拽的沉悶聲響。陳家老宅的地窖毫無征兆地塌陷了半角,半截鏽蝕的佐官刀露了出來。美娟喉嚨裏迸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索菲亞腕間的銀鐲突然 “砰” 地炸開,飛濺的銀片在道士揚起的朱砂中,瞬間熔成了液態。刹那間,索菲亞隻覺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平漢鐵路保定站,籠罩在柴油與黃沙相互混雜的濃重霧靄之中。十二節鐵皮悶罐車靜靜地停在那裏,吞吐著白氣。鐵皮車廂在顛簸中發出如垂死般的痛苦**,清冷的月光艱難地從透氣孔漏進來。索菲亞的瞳孔驟然收縮,在那昏黃的光影裏,她看到了那個曾在母親書房照片中見過的女子。女子身上的灰色軍裝,早已和一道道血痕粘連在一起,她緊緊依偎在身旁穿著黃綠色軍裝的女子懷中。穿著黃綠色軍裝的女子,左胸處殘留著褪色的三角形符號,原本國民革命軍陸軍上校領章應有的兩顆金星,已被殘忍地剜去。兩人磨破的綁腿處,滲血的紗布格外醒目,腳踝上鎖著日軍特有的 “丸の內” 兵工廠鑄造的三十斤鐐銬 —— 這種專為高級戰俘打造的刑具,鐵環內側還帶著絞殺朝鮮義兵時設計的尖銳倒刺。索菲亞忽然留意到,那位女上校的軍帽雖然帽簷已然開裂,但青天白日帽徽上新增的環形藍漆,正是 1938 年 4 月國府為區分敵我而特意增設的防誤擊標識。而她懷中的女子,正用盡全力死死護著自己那已然凸起的肚子。
    與車廂內這兩位女子形成鮮明反差的,是那些被迫換上 “婦人標準服” 的朝鮮少女。她們身著靛藍上衣,搭配藏青褶裙,胸前 “愛國婦人會” 綬帶下,隱約可見用日文片假名書寫的本名,比如 “金順子→キム?スンチャ”。五個身著京都女子師範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衣領上 “女子挺身隊” 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幾個穿著華麗和服的女子,麵色不善地在車廂內四處打量著其他女子。日本商社從台灣帶來的女工,依舊穿著菠蘿纖維織就的 “改良唐裝”;上海租界征召的妓女,則裹著摻了人造絲的喬其紗旗袍。在最角落處,三個穿著 “モンペ” 勞動褲的滿鐵護士緊緊抱成一團,她們肩頭殘留的關東軍防疫給水部臂章,已被撕去了大半。
    悶罐車內,特有的鐵腥味,混合著經血與膿液的刺鼻氣息,一股腦兒湧進眾人鼻腔。身著金線鬆鶴紋訪問著和服的藝伎,踩著三枚歯下駄木屐,鞋跟無情地碾過女上校腳踝的倒刺鐐銬。“支那軍の雌犬が...” 濃妝女子操著京都腔,滿臉不屑地嗤笑,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狠狠戳向女上校那被血汙覆蓋的領章,“階級章を剝がれた敗殘兵様だって?”
    上海來的紅倌人猛地啐出一口血痰,翡翠耳墜在月光裏閃爍,宛如一道碧綠的流星。“儂隻東洋赤佬!阿拉十六鋪碼頭見過的日本鹹肉,比儂棺材板上的金漆還亮堂!” 鑲銀邊的喬其紗旗袍隨著她挺身而起的動作,裂開了側衩。
    京都藝伎被這口血痰徹底激怒,她平日裏在花街柳巷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般侮辱。頓時,她尖叫起來,那尖銳的聲音在封閉的悶罐車廂內來回震蕩,幾乎要將眾人的耳膜刺破。她雙手瘋狂揮舞著,那精心保養、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如同鋒利的爪子,朝著上海紅倌人凶狠地撲去。
    紅倌人也毫不示弱,她本就在十裏洋場摸爬滾打,練就了一身潑辣勁兒。隻見她身形敏捷地一閃,輕鬆避開藝伎的攻擊,順勢一把揪住藝伎那盤得極為精致的發髻,用力一扯。刹那間,藝伎頭上的發簪紛紛散落一地,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下來。“小赤佬,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敢在阿拉麵前撒野!” 紅倌人一邊怒罵著,一邊還不忘用腳去踢藝伎那穿著三枚歯下駄木屐的腳。
    兩人瞬間扭打作一團,周圍的朝鮮少女們嚇得紛紛往後縮,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她們那靛藍上衣和藏青褶裙在慌亂中顯得愈發淩亂。五個穿京都女子師範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臉上露出驚恐與興奮交織的複雜神情,她們雖身為 “女子挺身隊”,但麵對如此激烈的衝突,也有些不知所措,隻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而日本商社從台灣帶來的女工們,穿著菠蘿纖維織的 “改良唐裝”,在一旁小聲議論著,眼神中既有對日本藝伎的不滿,又有對眼前混亂局麵的擔憂。滿鐵護士們抱得更緊了,她們肩頭那殘留的關東軍防疫給水部臂章碎片,仿佛在時刻提醒著她們曾經那段恐怖的經曆,此刻她們隻盼這場混亂能盡快平息。
    車廂內的吵鬧聲越來越大,終於驚動了火車上的憲兵。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幾個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出現在車廂門口。他們身著筆挺的軍裝,腰間的軍刀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臉上帶著冷酷無情的神情。為首的憲兵隊長,身材高大魁梧,眼神犀利如鷹,他用日語大聲嗬斥道:“どういうことだ!” 車廂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門口的憲兵。那上海紅倌人和日本藝伎也都愣住了,臉上還殘留著憤怒與驚恐的表情,頭發淩亂不堪,衣衫也變得不整。憲兵隊長走進車廂,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紅倌人和藝伎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笑,似乎正在盤算著如何處置這場鬧劇。
    憲兵隊長踱步至扭打二人麵前,猛地抽出腰間軍刀,刀身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哐當” 一聲,軍刀狠狠砍在車廂的鐵皮壁上,迸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嚇得眾人皆是一顫。“お前たち、黙れ!” 他聲如洪鍾,怒目圓睜,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能將人吞噬。紅倌人咬著下唇,眼神中滿是不甘與倔強,雙手下意識地揪緊了旗袍的衣角。日本藝伎則嚇得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精心描繪的妝容在汗水與淚水的衝刷下,變得斑駁不堪,她顫抖著雙手整理自己散亂的頭發,試圖找回一絲往昔的體麵。
    憲兵隊長收回軍刀,刀刃在鐵皮上劃過,留下一道刺耳的長痕。他圍著紅倌人和藝伎緩緩踱步,皮鞋踏在車廂地板上,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如同死亡倒計時的鍾聲。“你們這些蠢貨,在大日本皇軍的列車上鬧事,是想嚐嚐軍法的滋味嗎?” 他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紅倌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剛要開口反駁,卻被身旁一位身著改良唐裝的台灣女工一把拉住。女工焦急地對她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別衝動,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紅倌人頓了頓,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是胸脯劇烈起伏,顯示出她內心的憤怒依舊難以平息。憲兵隊長似乎對紅倌人的隱忍感到無趣,轉身便離開了這節車廂。
    火車緩緩停下,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尖銳的嘶鳴,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苦難哀傷悲號。車門被粗暴地拉開,刺眼的強光瞬間湧入昏暗的車廂,女子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眼睛。在憲兵的驅趕下,她們被迫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一步一步走下火車。
    站台上,寒風凜冽如刀,割在眾人裸露的皮膚上。女上校咬著牙,強撐著身體,試圖攙扶起身旁同樣虛弱的懷孕女子。她的眼神堅定無比,盡管知道前方等待她們的或許是無盡的黑暗,但心中那一絲保護同伴的信念,從未熄滅。朝鮮少女們相互依偎在一起,低聲啜泣,她們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恐懼與無助,那身 “婦人標準服” 在風中瑟瑟發抖。
    隊伍被押解著走向皇軍俱樂部,一座陰森的建築矗立在眼前,門口懸掛的日本軍旗隨風肆意舞動。進入俱樂部,女子們被粗暴地趕進一個大廳,這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與外麵的寒風形成鮮明對比,卻讓人感到更加壓抑。
    幾個日本軍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各種檢查工具,眼神冷漠且充滿欲望。他們開始對女子們進行檢查,動作粗暴而毫無顧忌。女上校眼中燃燒著怒火,當軍醫伸手觸碰她時,她猛地揮開對方的手,換來的是敵人重重落下的一巴掌,“按住她!” 軍醫的咆哮震得消毒器皿叮當作響。兩個憲兵立刻衝上來,死死按住女上校的肩膀,將她固定在椅子上接受檢查,橡膠手套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蛇鱗般的冷光,空氣中隻剩下金屬器械在搪瓷盤裏碰撞的清脆聲響。
    當懷著身孕的女軍人被強行帶著接受這屈辱的檢查時,那個帶著口罩的軍醫看見女子的容貌後,帶著橡膠手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忍不住喊出了他最熟悉的那個名字:“惠子小姐?” 女軍人聽到這熟悉的名字時,同樣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名軍醫。
    “你是新井同學?”
    被喚作新井的軍醫眼神閃爍不定,慌亂地避開女軍人的目光,手中的檢查器械險些掉落。他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確認周圍的憲兵和其他軍醫並未注意到這異常的對話。
    “惠子小姐,真的是您…… 怎麽會在這裏,還……” 新井壓低聲音,語氣中滿是震驚與心疼,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女軍人隆起的腹部。
    女軍人,也就是惠子,咬著下唇,眼中泛起淚花,但很快又被憤怒所取代。“新井同學,我被他們抓了,我現在……” 她的聲音哽咽,艱難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而周圍粗暴的檢查聲、女子們壓抑的哭聲不絕於耳,讓這傾訴顯得如此無力。
    “惠子小姐,我…… 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新井的聲音微微顫抖,作為一個在日本軍國主義體製下工作的軍醫,他深知自己的力量微薄,可眼前是曾經在京都帝國大學醫學院裏自己最為敬重的前輩,他無法坐視不管。
    此時,旁邊負責檢查朝鮮少女的軍醫不耐煩地朝新井喊道:“新井,你在磨蹭什麽?快點檢查完,一會兒軍官們就要來了!”
    新井身體一震,趕忙回過神,假裝繼續手中的檢查動作,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塞給惠子一個小物件,低聲說:“這或許能幫你一點,找機會藏好。” 惠子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便趕緊將其緊緊攥在手中。
    檢查終於結束,女子們被分成幾批,被憲兵押著前往不同的房間。惠子和女上校被帶到了一間相對偏僻的房間,房間裏彌漫著一股陳舊的黴味,僅有一張簡陋的床和一把椅子。
    “他們到底要把我們怎麽樣?” 女上校靠在牆邊,虛弱地問道。惠子搖搖頭,眼中滿是迷茫與恐懼,但她還是緊緊握著手中新井給的東西,似乎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與此同時,在俱樂部的另一處,幾個日本軍官正在商議著。
    “特にあのシナ女の新四軍、妊娠していると聞いている。この征服感は將兵たちもきっと喜ぶだろう” 另一個留著小胡子的軍官附和道,眼中閃爍著病態的興奮。他們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充滿了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
    而在那間偏僻的房間裏,惠子終於攤開掌心,看到新井給她的是一個小巧的****,在黯淡的光線下,金屬表麵泛著冰冷的光。惠子和女上校對視一眼,她們都明白,這可能是她們逃脫的一線生機,但危險也如影隨形。
    “可這能行嗎?” 女上校輕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惠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管怎樣,這是我們的機會,新井既然給了我,肯定有他的考量。” 說著,她開始仔細研究起這個****,盡管她從未使用過,但強烈的求生欲讓她迅速摸索起來。
    此時,新井正心不在焉地整理著醫療器具,腦海中全是惠子絕望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否則惠子今晚就會落入那些禽獸不如的軍官手中。他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注意後,悄悄從醫務室的抽屜裏拿出一小瓶麻醉劑,藏進了自己的口袋。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或許可以用它製造混亂,幫助惠子逃脫。
    在俱樂部的走廊上,兩個憲兵正押送著幾個朝鮮少女前往軍官們所在的房間。少女們驚恐地哭泣著,腳步踉蹌,憲兵們則不耐煩地推搡著她們。突然,其中一個憲兵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他警惕地舉起槍,示意同伴停下。“什麽聲音?” 他低聲問道,眼睛在昏暗的走廊裏四處搜尋。同伴聳聳肩:“可能是老鼠吧,這破地方,到處都是。” 兩人並未在意,繼續押著少女們前行。
    而這陣響動正是惠子弄出來的,她費了好大的勁,終於用****打開了腳踝上的鐐銬,“當啷” 一聲掉落在地。她顧不上欣喜,趕緊又去幫女上校解開了腳踝上的鐐銬。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惠子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和女上校迅速靠到牆邊,緊張地屏住呼吸。
    門被粗暴地推開,兩個憲兵走了進來,端著上了刺刀的槍,指向女上校,推搡著她朝著外麵走去。惠子見狀,立刻擋在女上校身前,用帶著京都腔調的聲音朝著那兩個憲兵嘶吼道:“你們不能帶走她。” 憲兵一把將惠子扯到一邊,她的後背重重撞到牆壁上。女上校想要扶起惠子,卻被刺刀抵著腰,被迫朝外走。鐵籠門栓在憲兵刺刀撞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女上校被憲兵推進惠子隔壁掛著 “梅の間” 牌子的房間時,她看見房間的床上坐著一個拿著軍刀的日本軍官。
    索菲亞走過鋪著波斯地毯的長廊,鑲金邊的牆紙上還殘留著法式壁燈拆卸後的痕跡。她的目光掃過兩側包間,每個掛著 “菊の間”、“櫻の間” 名牌的各個房間裏,都上演著不同的地獄圖景,不同語言的哭喊和哀求聲在耳邊一遍遍回響,仿佛來自地獄中靈魂的呐喊。
    索菲亞的意識在混沌中劇烈震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肆意撥弄,下一秒,她驚覺自己已置身於那間幽閉昏暗的房間,身軀也幻化成了惠子的模樣,腹中胎兒的沉重,更如巨石般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醉醺醺的軍官,腳步踉蹌地踏入房間,身上散發的酒氣與血腥氣混雜在一起,彌漫在這狹小空間,令人作嘔。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獸性的光芒,嘴角掛著一抹扭曲的笑,步步緊逼。索菲亞,此刻的惠子,背靠牆壁,退無可退,恐懼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軍官猛地伸出手,惠子下意識地掙紮,雙手揮舞著想推開這惡魔,卻換來軍官更狠厲的一巴掌,她的臉頰瞬間紅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你…… 你放開我,我父親是海軍部的?” 惠子顫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這冰冷的房間裏顯得如此無助。
    軍官卻隻是肆意大笑,笑聲中滿是癲狂與不屑,“你不過是我們的戰利品,乖乖聽話,興許還能好受些。” 惠子緊閉雙眼,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心中默默祈禱著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可腹部傳來的抽痛卻無情地提醒著她,這是殘酷的現實。
    在這絕望的暴行中,軍官突然停下動作,湊近惠子的耳邊,帶著幾分醉意呢喃道:“哼,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不過是小林活男那個愚蠢的廢物的妹妹,他死在了戰場上,如今,你該來替你哥哥償這‘罪孽’。” 這話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直直刺進惠子的心窩,她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痛苦。
    而此刻,真正的索菲亞,意識似被囚於這具軀體深處,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法控製身體反抗,心中的悲憤與絕望達到了頂點。她試圖呐喊,試圖掙脫這噩夢般的境地,可喉嚨卻像是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一絲聲音。
    房間外,走廊上依舊回蕩著其他女子的哭喊聲,與屋內的死寂形成詭異的呼應。惠子的身體在痛苦中痙攣,靈魂仿佛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漸漸破碎,而那軍官,卻在這人間慘劇中,繼續著他那毫無人性的暴行,絲毫不在意他正將一個鮮活的生命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
    軍官喘著粗氣,動作愈發粗暴,惠子的身軀在這粗暴對待下幾近散架。他一邊肆意妄為,一邊又似在宣泄著什麽,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你哥哥那個蠢貨,瀨戶參謀長那麽信任他給他那麽大的權利,結果三番兩次讓你們這麽狡猾的老鼠逃脫,還害死了我們那麽多帝國勇士。哼,把你送來這兒,算是便宜你了。” 惠子的淚水無聲地淌著,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竟成了哥哥所謂 “罪孽” 的犧牲品。
    索菲亞在這具身體裏瘋狂地掙紮,她的意識如困獸般咆哮,卻始終無法掌控這具被肆意踐踏的身軀。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絲呼吸都帶著屈辱與絕望。那軍官的笑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回蕩,如同惡魔的詛咒,將惠子和索菲亞一同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而她們隻能在這黑暗中,默默承受著這非人的折磨,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