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鑿陣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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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礙眼又礙事。”

    賀俶真微眯起眼,目光掠過下方,本意再下去斃敵,忽注意到讓眾人成為遊魚細蝦的碧海狂濤,又注意這海運神通是天靈大師抵擋,心下開始計較起來。

    “大師早先不顧後果庇護我,平白耗去修為也罷,還多出些傷勢,今我逃出西晉圍殺,不能如此看著大師受累。”

    佩劍瞬間出鞘,白芒銀線橫空而起,賀俶真化作劍光撞入滔天大潮當中,當場摧毀這一術法,戰場上空似憑空下起一場滂沱大雨,洗刷著濃重的血腥味。

    能這般輕易地打散海運神通,非是先前人士不懂門道,隻因沒了西晉修士牽引,失去靈力和水運加持的海平麵輕易就能被打散。

    賀俶真化人身落地,徑走到天靈身邊說道“術法已毀,大師當下可返回城頭,後生自會殺敵。”

    言語詢問未有回應,過後他又問又不見大師回話,賀俶真疑慮下貼近距離,正要再問,卻見天靈麵容枯寂,像張死人枯皮貼骨架子上,原是早已圓寂。

    戰事開啟之際,大師從最早庇護先鋒兵團,到以金蓮托舉讓西晉圍殺的大修士,又以金身硬撼破墮流,再去往最前方阻滯西晉大軍,最後又身化天幕,替所有人擋下倒灌海水。

    僧人驚天動地身死道消,死如塔林飛旋落葉,無聲無息,不曾驚擾一人;如此高僧不得其死,始作俑者西晉大軍,此時卻還興致高昂屠戮廝殺。

    “願大師托生極樂。”賀俶真合十拜畢,接著將天靈屍體送至城頭,旋即縮地成寸,一躍來了戰場最前線。

    不等他再有行動,遠方流光劃過,柳疾槍撼五嶽,攜紫電寒星殺向賀俶真,此時他正處兩軍廝殺中心,對方這般出招,於自己人死活全然不顧,就是要硬殺他。

    溟涬天地顯化,涵蓋眼中天地,但也是一瞬間便讓柳疾撕裂,光是感受到那股氣息,就讓賀俶真感覺呼吸不暢。

    賀俶真臉色凝重,隨後雙眼紫金光彩綻放,異象生紫金蓮花,心下一橫便要同對付姒姬般,將柳疾神魂強行拉入識海,他曉得這樣做意味著甚麽,倘或不這樣去做,自己必不能等到城頭救援。

    “若都是你們這般,後輩子弟還如何出門遊曆?“關鍵時刻,天明金身擋在了賀俶真身前。

    長槍撞擊金身,洪鍾大呂之聲傳出,天明金身瞬間破碎,但也成功帶領賀俶真脫離柳疾出槍範圍。

    “傻缺禿驢,連生死自負都不知道?”柳疾傲立長空,眼含譏諷地看著漠城眾人,繼續說道“幾條喪家之犬抱團取暖,真以為自己能活?”

    為了防止稽風來個黃雀在後,秦閔最開始並未出手,而是先讓天明去救,如今對方狂妄至此,他看是沒甚麽再等必要,身形閃爍間來到柳疾身前,說道“要點臉啊。”

    柳疾嗤笑一聲,“那你看好了。”

    接著他來到戰場中心,開始下達最後的一條軍令,“十二軍帳麾下的所有將士,改所有陣形戰術為中央突破。”

    陳國這邊近乎潰敗,柳疾為一軍主將,領軍作戰自不能是隻殺敵,一成不變地依照原有方式殺敵,現在就是要摧毀眼前這座雄關,誰攔誰死。

    待到漠城崩塌毀滅之時,西晉大軍便要開始屠殺,隨後一路南下,連破數城州府——崇州。

    西晉大軍接收軍令之後,開始收攏陣形,直搗黃龍。

    “賀居士可願為鑿陣先鋒?”天明朝他唱了聲佛號,說道“老僧等人要護居士周全,安危一事不必多慮。”

    天明有那佛家天眼通,事物看在他眼裏無甚遮掩,故方才他看得真切,幾位統領主將不出,沒哪個攔得住賀俶真大範圍群殺。

    賀俶真皺了皺眉說道“晚生二位道侶在此,怎敢在麻煩大師。”

    如今的天明已是油盡燈枯的地步,若再加持修為庇護自己的話,賀俶真都不敢保證他能活下來,難道師弟才圓寂,師兄也要去了麽?這是不行的。

    天明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最後方。

    賀俶真看去後,轉身雙手合十道“小道義不容辭。”

    原是有一人自黑霧中走出,身後惡鬼撕扯,正是等到最後一刻的伶七,這位身披黑袍的男子,雙手緊緊貼住地麵,輕聲道“隱林、通幽。”

    勾連地府,接引鬼差,黑霧滿天,無數冤魂厲鬼殺出,瞬間便和西晉大軍廝殺在一起。

    而支撐伶七使用此等**的根本,就是戰場上死去的人,不論敵我,通幽教每一個修行求道者,都像是行走陽間的鬼差,死人越多,道力越深。

    賀俶真手持佩劍的同時,還握著自哀牢山得來的槊刀,在他身旁的是鄧成梁。

    要同他做那天南地北雙飛客,曆經人間寒暑的荀鈺立在城頭,此時心有靈犀,在此開啟太極雲雷陣。

    接下來的一切,無需半句言語,隻管殺戮,要麽戰,要麽死。

    賀俶真首當其衝,攥緊槊刀尾部,撤腿拉開大臂,身形縮地成寸的同時傾力向前方扔出。

    “千峰!”

    刀貫暗甲穿金爍,前方大戟武夫悉數被洞穿,鋒芒經久不散,如有神助,長槍拖帶起的碎石自行聚勢,落入地麵時好像有成百上千座山峰砸下。

    不等槊刀勢衰,賀俶真身影閃爍,重新握住刀尾,順勢橫掃而出,鋒芒過方圓百丈內,西晉大軍瞬間清空。

    由於賀俶真人隨刀走,隻管深入,不過片刻便已是身陷圍剿的境地,大軍源源不絕,即便周圍被肅清,也會立馬遭圍困。

    賀俶真漠視此等局麵,更無些許懼色,倘若連這關都過不去,那日後還如何去完成心中所想?怎麽提詮言收拾“舊人間”?

    賀俶真太金覆身咒爆發,金光熾盛,槊刀揮舞間,佩劍懸浮高空,劍光璀璨如花開,劍氣顯化作青蓮,斬殺大戟士無數,劈碎鳴金鐵騎無數!

    “打哪兒來的怪力道人?”

    軍帳內的楊爍目光震驚,不可置信朝身後修士道“這是金丹修士該有殺力?還是道家金丹天然高出一籌?”

    這些軍師修士隨軍多年,幾時見過這樣古怪事,既不曾見過怎曉得答他,同樣是震驚看著戰場。

    一些鳴金鐵騎於大戟士被賀俶真殺得膽戰心驚,肝膽破碎,紛紛繞路而行,或幹脆丟棄臉麵,直接逃離這片戰場,真會死的。

    恰巧反過來的是,賀俶周身不知幾時,已經圍滿漠城將士與各派修士,所有人受他感染,不由自主隨他鑿陣,所有人神情興奮無畏,雖無絲毫交流,卻都非常默契地做著一件事,殺敵!

    跟隨道長殺敵!

    而另一邊,城頭的荀鈺早已融合太極雲雷陣,姒姬傾力相助下,雷電肆意衝撞對方陣型,所過之地皆成雷澤,一次次的煉殺敵軍。

    雙方術法神通如雨落,在這黑雲壓城的氛圍之下,無數光華絢麗生姿,其背後都是“生氣”的流逝。

    韓傑抹了抹嘴角血液,朝那邊看了一眼,轉頭又看向自己身前的西晉大修士,收起戰刀,雙手一攤譏諷道“圍殺你爹有甚麽用?”

    生死轉換,黑霧越發濃鬱起來,漠城將士如拘魂鬼差,雖逐漸被莽荒推進圍殺,但對方同樣在擴大戰損,加劇死傷。

    加上荀鈺強行改變一地氣運的神通,柳疾想要西晉輕鬆突破也絕不現實。

    身陷腹地,群敵環繞,難免會遭人圍殺,尤其是戰事廝殺至今,讓他們吃足苦頭的賀俶真。

    西晉王朝從不缺乏能人異士和天才,為了防止進攻時再有人分割小股戰場,柳疾早已讓人安排數座大陣跟隨大軍。

    賀俶真廝殺正起勁,忽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是學道修行前,漂泊搶食多年的本能。

    轉念一想,他把槊刀倒插入地麵,劍意傾瀉而下,方圓數裏瞬間坍塌,遠處看去像是大地憑空被人挖去一塊。一些反應不及的西晉大軍全都掉入坑中,再被劍意攪為齏粉,而他本人則手持佩劍,穩坐釣魚台。

    這圓坑像個演武台一般,步卒甲士掉落坑中,在劍意糾纏下是難以出來的,加上周邊漠城將士則更難了,待時機一到,賀俶真便出劍宰個幹淨。

    他就是要看看,等這個大坑被屍體填滿,暗處這些陰暗處的臭老鼠能不能出來。

    “哼!”

    柳疾冷哼一聲,就要提槍殺去,但一道天罡武氣匯聚的光柱驀然朝他撞來,他側過身堪堪躲過,隨即朝下方看去。

    袁野守護大纛,朝他勾了勾手指,說道“小道長要做自己的事,你要湊活來就來老子這邊湊活,不要擾小道長‘清修’可行?”

    “幹你娘的!”柳疾咬牙切齒,仍舊要動手,他當然不會就此放棄阻止賀俶真,他是主將,是西晉代天侯,不能任由人屠殺自己男兒,更何況已經影響戰局了。

    天明大師攔在柳疾身前,說道“阿彌陀佛,柳將軍是要老僧做那無信之人麽,既如此,柳將軍來試試老僧金身,看比不比得你長槍硬。”

    “真當老子死啦?”

    秦閔在他身後說道“不還有個使古嶽的麽,快讓他去攔上一攔,看攔不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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