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Rider所說的那樣，現在的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那雙“眼睛”，現在正位於冬木市西郊的一處獨立的山丘上。
    那上麵有一座有些老舊，但結構仍然完好的小型天文台。
    因為其中過時的設備已經到了淘汰的邊緣，也因為這座城市種種勢力幹涉的原因。
    在原本的人員“撤離”後，它被改建為一座小型天文館移交給了冬木市的小學，用於給小學的孩子們在郊遊或者天文課活動上使用。
    當然，這座遠離市區的建築現在已經隸屬於【CYZ聯盟】了。
    在柯南被召喚出來前，長穀川月亮就完成了相應的“初步建設”。
    現在，隨著地板的沉降，以及被CYZ效應輻射過的厚重金屬門被推開，長穀川月亮重新回到了研究所的主控室。
    在腳下的地板，如最後一塊拚圖一樣嵌入實驗室的地麵，某種電流般的藍色紋路以她為中心向著周圍擴散出去。
    整個觀測所內部的設備立刻“蘇醒”了。
    原本昏暗的監控屏閃起幽藍的光，還有那些風鈴一樣懸掛的玻璃板，虛擬投影就在光線自主的偏移下成型。
    當然，最為引人注意是主台前那座如同各類透鏡組體而成的設備——如果是阿笠博士在此一定會對此感到熟悉，因為它的外觀就和【本宇宙】的【透鏡組】一模一樣。
    柯南的聲音憑空響起。
    “【透鏡組】的情況怎麽樣？”
    “大概勉強能完成對‘現在’的‘冬木市’的觀測任務，但是對於使用了魔力的目標，還是做不到詳盡的觀測。”
    長穀川月亮將整個冬木市的當前投影建模展示出來。
    但令人遺憾的是，這座幾乎一比一複刻出來城市模型，上麵卻如同被蟲蛀了一般，帶著些斑斑點點的孔洞。
    長穀川月亮的聲音同樣有些遺憾。
    但她知道，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我們不可能像【本宇宙】一樣奢侈到以‘弦’作為單位來構建它。”
    她解釋道：“這是我在使用了以天文台作為基底構建的一個‘削弱版本’。不過考慮到目的隻是追蹤具有龐大魔力的【從者】單位，已經足夠了。”
    柯南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能感受得出來。
    在柯南的感官裏，麵前這台裝置上麵所攜帶的效應值幾乎和沒有差不多。
    實際上，這套裝置的花費大概是10普弦。
    ……
    對於CYZ效應的更具體的劃分，是在【本宇宙】完成了【儀式環帶】後抽空完成的。
    雖然在理論上，CYZ效應並沒有分割的極限。
    但出於方便個體使用，以及避免那些小數點後太多數字出現，【研究層】還是對“弦”這一單位進行了更為細致的劃分。
    畢竟“一弦”還是太大了。
    即使林升目前每天擁有差不多10000弦的CYZ效應，但浪費就是浪費。
    舉一個非常貼切的例子。
    在【本宇宙】，你單純地創造出一個無限大小的宇宙，和啟用物質重組儀來對整個月球進行修改，所需要的花費都是一弦。
    實際上，這種浪費現象，和過去CYZ效應研究所發現的、CYZ效應所具備的【意識幹涉性】有關。
    研究所認為，這是因為“使用者”在使用效應時，對其下達的指令沒有進行“錨定”的原因。
    在匯報這一發現時，那名研究主管舉了一個非常貼切的例子。
    “這就像你使用一柄錘子去敲擊一顆釘子。”
    “如果隻需要5牛頓的力量就能完成這項任務，那麽後來的力量便被施加給桌子上了。”
    “CYZ效應會在你提出指令後進行工作。而接到命令的效應，會因為它的“全部”就是你提出的“任務”，導致自身達到或者完成那個效果。”
    “沒有什麽比一個細分的、具體的單位更能主動地讓人的意識約束自身了。”
    這名研究主管就再次痛心疾首地強調了這種浪費對於聯盟研究的“巨大破壞性”，以及劃分單位這件事“前所未有的緊迫性”。
    最後【執行層】的投票結果當然是一致通過。
    因此，從一弦依次往下，分別以十為進度劃分了六個單位——
    微弦、納弦、皮弦、飛弦、阿弦、普弦。
    雖然【CYZ效應研究所】仍在試圖找到那個更小單位，以此試圖避免浪費。
    但目前的來說，聯盟目前使用的最小單位就是“一普弦”。
    也就是在【本宇宙】中，能夠讓一個“普通人”在【循環】裏，在沒有任何其他幹擾下，維持自身【時間線】穩定“一個時間節點”所需要的效應量。
    當然，找到最小單位這件事，在【CYZ效應研究所】中並不是最為熱門的研究項目。
    因為CYZ效應顯然並沒有“浪費”一說。
    也就是說，那些其他的“力量”，的確是被施加給了“桌子”。
    搞清楚這個“桌子”是什麽，才是當下最為火熱的課題——
    甚至時究部也因此差點被擠破門檻。
    畢竟考慮到【本宇宙】的特色，顯然最有可能的方向，便是在【時間線】上的額外影響了。
    ……
    當然，對於長穀川月亮來說。
    這套劃分最重要的便利就是她能借助CYZ效應更加便利地“施法”。
    以及，這套劃分能夠更加清晰地讓她判斷自己的幹涉難度。
    現在，在麵前的全息城市投影中，這一點便展現得淋漓盡致。
    “城市結構圖與TDD資料比對完成。”
    她將整個冬木市的立體構造在“魔力觀測視角”中展開，原本完整的投影立刻如同鏽蝕般出現了許多的“孔洞”。
    “我已經依照相應的性質和形狀，給這些區域進行過顏色編號了。”
    她伸手指向那些不同顏色的區域，一張對應圖表在一旁同樣展開。
    不能移動的無關地脈節點采用了土黃色。
    而【禦三家】、【聖堂教會】這樣的關鍵位置則是醒目的亮黃色。
    而更重要的一些地點，比如大聖杯的所在地，柳洞寺則被標為藍色。
    “除此以外——”
    長穀川月亮指向那些正在移動的，較大的蛀洞。
    “【從者】因為其移動性被以紅色標注，而其禦主則是稍淺一點的橙色。”
    柯南注視著那片複雜的結構圖，沉吟道：“也就是說，魔力越充足、結構越複雜，我們越難看清其整體的影響範圍？”
    “沒錯。”長穀川輕輕點頭。
    “而且我懷疑，這不僅和魔力有關，還和這個宇宙的‘神秘封閉性’結構有關。”
    “它不像【本宇宙】那樣有很明確的規則。目前看來，越高階的神秘，就越需要動用更多的CYZ效應才能進行錨定與解析。”
    她的語氣微微帶上幾分慶幸：“還好我當時隻出於對其進行最基礎的監控進行了建設。”
    “畢竟既然您已經擁有了名為時間線的觀測能力，這裏也用不太上了。”
    “不。”柯南忽然抬起頭，他已經有了新的想法了。
    “我們的確可以說用不上了，但其他人會需要這個係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
    “月亮，你想想看，如果這個【型月宇宙】的【曆史慣性】，其存在形式與【故事時間線】相似的話，它不可能對於我的出現沒有反應。”
    “因為即使我在那之後將【蘭斯洛特】的模板上傳了，但是我在過去的時間節點造成的影響，其實一直都留在那裏。”
    實際上，柯南現在對於自己的這個猜想，已經有了一半的把握——
    也許這個【型月宇宙】的【曆史慣性】，它並不具備真正的“未來視”，也就是不具備“全知性”。
    “在【本宇宙】，我們受到的、來自【雙時間線】的壓製是從一開始就出現的。”
    柯南頓了頓，他解釋這其中根本性的不同。
    “而聯盟之所以能將那些改動真正的保留下來的根本原因，歸根結底是讓身為【核心】的那個我承認了這種改變。”
    “否則，就像【柯南元年】，以及【星見塔】那會發生的事情，在這種改變不能被承認的情況下，聯盟在整個【宇宙】範圍的影響都會被在一瞬間抹除掉。”
    長穀川月亮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的聲音裏透露出一絲驚喜。
    “您的意思是，改變【曆史慣性】是這個【宇宙】允許的？”
    “這隻是一種樂觀的可能。”
    但柯南的語氣顯然透露出他並不這麽認為。
    柯南繼續沿著這一點向下推理。
    在【本宇宙】，任何違背了【曆史慣性】的事物，在沒有CYZ效應的情況，以及【江戶川柯南】的首肯下，被立刻“重置”。
    “但這個【宇宙】現在看來沒有【核心】，而且，在雁夜戴上TDD之前，在間桐櫻戴上TDD之前，對其進行幹涉也沒有什麽反應……”
    ——這和阿笠博士當時，幾乎可以說是在林升麵前被“卡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甚至，從自己名為的時間線的固有技能來看，它將間桐雁夜恢複到完整的方式，更像是將其複原到某種狀態。
    也就是說，它更像是一種【現象】的再現。
    【現象】的再現……
    現在，偵探嚴肅的麵容上，就因為那個推測而沾染了一絲陰霾。
    “也就是說……我們很可能正處於——一個即將被剪定的世界。”
    長穀川月亮的臉色頓時一變。
    而柯南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推理中，他低沉的聲音在實驗室的牆壁上到處亂撞。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或許不得不反過來協助【曆史慣性】，試圖將其錨定到正確的時間線上。”
    說到這裏，柯南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著什麽，在長穀川月亮帶著不安的目光注視下，他補充道：
    “但這顯然隻是權宜之計。”
    “也就是說，為了避免這種可能，我們必須拿到聖杯，然後前往世界的外側了。”
    柯南的目光，就久久地停留在那個冬木市的地圖投影上。
    他的內心其實已經認為這個推測不會有錯了。
    正如他之前所提出的觀點——
    這個【型月宇宙】的宇宙結構，其實既不“平行”，也不“多元”，更不“宇宙”。
    誰家的平行宇宙理論裏的“平行宇宙”，居然會把所謂的偏離“泛人類史正確曆史”的“平行宇宙”，認為是“錯誤的曆史”，並予以抹除啊？！
    如果大家的宇宙真的都是平行的，又何來所謂的“主幹”和“支脈”的區別呢？
    而且，這裏的“正確”和“錯誤”一說，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什麽？
    你說那是根據所謂的“泛人類史”來判斷？
    至於其“多元”就更加古怪了。
    因為它其實一點都不“多元”。
    抹除“平行宇宙”，進行【剪定事項】的標準是該宇宙的未來失去多樣性和可能性。
    錯誤的曆史、不符合泛人類史的曆史、沒有未來的未來……
    理論上也應該是多樣性的一種體現。
    一個真正在運行的多元宇宙係統，怎麽會拒絕“未來單一”的可能性本身？
    但無論如何，當這樣一個所謂的【剪定事項】真切地存在於此，並極有可能與【殼】的機製、與【曆史慣性】掛鉤時。
    ——那就太可怕了。
    就像在【本宇宙】所表現的那樣。
    RSI值異常、以及其衍生效應，或者【殼】的機製、【曆史慣性】的機製可不關心這個。
    再怎樣的荒謬絕倫——甚至，不如說這種“無邏輯性”才是其可怕的表現之一。
    “背景”就隻是“背景”而已。
    ……
    而如果你從這個宇宙就是一個陷阱，以這個宇宙很可能是將要被摧毀這一個前提來思考。
    將外來者出於“豐富情報”，或者其他的目的，“騙至”一個將要被“剪定”的世界。
    這無疑是非常合算的買賣。
    “隻要因為不符合【編纂事象】而被剪定，那我們在這個世界中所做的一切——無論多努力、多正確——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柯南一時甚至有些頭皮發麻。
    如果真的是和他想得一樣的話，所謂的【抑止力】極有可能真的在一開始就盯上了他。
    甚至，他之前沒開寶具的決措，可能已經救了自己和長穀川月亮一次了。
    “這下麻煩了。”柯南越想越覺得難辦，“居然是存在一定意識的係統，一個能夠主動或者被動地利用【機製】的存在。”
    “資料中能夠維持剪定後世界存在的事物，目前隻有【空想樹】一種。”
    “如果我強行使用CYZ效應進行錨定的話……甚至會出現越反抗，局勢越糟糕的情況。”
    就像【研究層】再三在TDD裏資料裏強調的一樣——
    “無論使用多少CYZ效應，和【機製】相比都是渺小的，不要妄想和【機製】作對。”
    柯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不確定是否這個猜測是真的，但考慮到可能的後果，他就不能去賭這種可能。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
    那麽容錯的機會會非常之少。
    甚至，自己極有可能隻有一次使用“第三寶具”，也就是【手表】的機會。
    “也就是說，如果遇到了需要發動‘莫比烏斯之環’的情況，我就必須一次性將全部的CYZ效應使用掉。”
    當然，這樣沉重的思考，並沒有在明麵上體現出來。
    麵對長穀川月亮隱約擔憂的目光，柯南依舊維持著沉穩的姿態，讓她安下心來。
    “月亮，不用擔心，即使是【剪定事項】，不可能在我們未違背【曆史慣性】的情況下啟用。”
    “而且，如果它真的是【殼】的機製的一部分，那我們在沒有‘偏離’前，反倒是最安全的。”
    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
    這就像在【本宇宙】——
    因為【江戶川柯南】確定了氰化物的致死率在每年1000人，反而導致某種層麵上氰化物的“無毒”。
    又或者是柯南所射出的麻醉針。
    因為絕不能造成真正的死亡，它反而能夠讓人保住性命。
    “如果【剪定事項】是由【殼】的機製來決定的話。那麽如果一條世界線，在符合【曆史慣性】的情況下被“剪定”，【剪定事項】本身的【設定】反而會因此動搖。”
    長穀川月亮若有所思。
    “所以，如果我們下一秒就被強行剪定，那反而能說明這事與【殼】無關？那樣的話，我們甚至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寶具了。”
    “正是如此。”柯南點點頭，“不過在核實情報真偽前，我們隻能默認其為真，優先順應【曆史慣性】來行動。”
    好在，依靠目前的所獲得信息來看。
    在聯盟未幹擾以前，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與【曆史慣性】變動不大。
    這樣想著，柯南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轉頭看向屏幕上所顯示的畫麵。
    不同於粗略地使用長穀川月亮手上的TDD進行對外檢測。
    從【間桐雁夜】、【間桐櫻】佩戴TDD後的RSI讀數進行更細致分析。
    雖然兩人的RSI值上升幅度並不大，約在0.5~1之間——
    “但這仍說明他們在【曆史慣性】中，具有一定‘自由度’。”
    甚至，考慮到當時長穀川月亮找到的魔術教師，其實是【獅子劫界離】。
    “也許對麵那邊，也在利用【人設】也說不定。”
    畢竟，長穀川月亮可以說是在接觸到他後，其【時間線】結構才出現【靈子結構】的。
    想到這裏，柯南的臉色就有些陰晴不定。
    “一個也許因為自身存在，而正在主動利用【機製】的存在……”
    好在不論那是【抑止力】還是其他什麽，它們顯然都不清楚那真正意味著什麽。
    否則如果是柯南自己設置陷阱的話。
    情況就會像【本宇宙】目前的狀態——畢竟在知道【殼】的機製後，聯盟沒有理由不用這一點。
    因為【環帶】的存在，【本宇宙】現在隻存在【循環】了。
    也就是說，任何不具備柯南宇宙的【時間線】特質的存在，都會被第一時間“停止”並“重置”。
    而如果是具有類似【時間線】的特質，能夠相應的維持存在，那就更好了。
    你會立刻出現在那輪“蒼白太陽”的內部，出現在【星見塔案】所在的時間節點。
    那裏是時間的起始、中點、以及終點。
    【名偵探柯南】會親切地向你招手的。
    ……
    在內心深處，柯南已將兩個方案的優先級提升到了最高：
    一是拿到聖杯、借此撤離至世界的外側；
    二是設法轉移到尚未被剪定的宇宙。
    ——必須為最壞的可能提前布下退路。
    他回過神來，他望向長穀川月亮，眼神已然變得清晰而堅定。
    “總之，先按照計劃啟用裝置。看看能不能讓【韋伯】通過‘破設’來加入聯盟，立刻參加到對聖杯係統的解體工作裏來。”
    在【曆史慣性】裏，五戰後的韋伯和遠阪凜一起解體大聖杯，大概前後都花費了總共十年。
    即使在加入聯盟後，他能直接拿到間桐家的資料，以及在聯盟的技術支援下節省不少時間。
    “但在必須維持【曆史慣性】的情況下，我們的時間還是很緊迫了。”
    至於時間線的衝突問題——
    柯南決定用自己的固有技能，加上CYZ效應，短暫地造出一個“十年後的固有結界”出來。
    這個固有結界唯一的效果，就是讓其中的空間，直接對標“十年後的世界”。
    至於相應的術式……
    除了繼續對【虛數屬性】的開發，柯南就將【衛宮切嗣】添加到計劃裏。
    那個擁有【固有時製禦】的男人，也許是這個計劃裏最容易推動的一環了。
    但即便如此，柯南心中依舊有些沉重。
    現在，他隻能希望這個宇宙。
    至少不是在第四次聖杯戰爭期間，被標記為“必須剪定”的了。
    否則——
    一切都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