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悅己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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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姐城府不夠,勝在有令必行,商名姝很滿意。
    她開始翻閱茶經,想要幫商梓姝將新茶的難關克服。
    這日小虞氏匆匆來尋她:“你爹前日見了幾個人,這兩日與人吃酒深夜才歸,我昨夜聽著他的酒話,言道有人要為他將茶送給京城貴人,打點得宜,明年貢茶之席,必有他一位!”
    小虞氏聽著不信,她沒少聽商名姝念叨他們商氏的茶品質上佳,工序嚴謹,唯獨缺了獨門秘方。
    世間茶商無數,各地歲貢就那麽兩千多斤,多少人搶破頭,做得好的茶商比比皆是,哪裏輪得上他們?
    商名姝揚眉,還沒收到隴西來信,倒是先遇上坑蒙拐騙之人?
    “爹打算給多少打點?”商名姝不著痕跡問。
    “昨夜趁著他醉糊塗特意套出話,十萬緡。”小虞氏說得咬牙切齒。
    這是多大一筆錢,換成白銀得有十三萬兩!
    家底再豐厚也經不住這樣揮霍,小虞氏懷疑對方是騙子,便不是騙子,也沒說不成退銀啊!
    “姨母放心,我會查清楚。”商名姝溫聲細語安撫小虞氏,眼底的寒芒都快溢出。
    商家一分一厘都被她視為囊中之物,商進樑想這麽大把銀子撒出去,得問她同不同意。
    哄得小虞氏愁緒盡消,商名姝就吩咐禾木去查接觸商進樑的人。
    比禾木回信先來的是商文姝,她神情焦慮:“三妹,你快想想法子,爹從各處支走大筆銀錢,這筆銀錢支走,茶莊賬上捉襟見肘,一點風浪,就能毀了茶莊!”
    商名姝倚在水榭美人靠,今日格外炎熱,她撐著額頭:“長姐,家業都是爹的,茶莊的銀錢,爹要支走,無人能阻攔。”
    “我去找族長?”商文姝絞著手絹,這是最後的法子。
    她去找族長,家中不睦豈不是鬧到所有族人麵前?借族長壓製父親,父親該如何看待她?
    “十萬緡銀錢,爹能遮掩?他遮掩不了。”族中不少子弟都在茶行裏做賬房或者掌櫃,商名姝提醒商文姝,“你可見著族中人出麵阻攔?上門尋爹商議?”
    “爹已經說動族裏!”商文姝一臉不可思議,“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
    商文姝管著家中賬目,最清楚支走這十萬緡對茶行有多危險,她沒有懷疑那幾個人有問題,隻是覺得貢茶競爭大,這筆錢肉包子打狗的可能有些大。
    她眼界不夠,也沒有太大的野心,想不到成為貢茶對於他們家的益處有多深廣,能夠看到的是眼下的危機,她不支持鋌而走險。
    “貿遷之途,似博弈之局。”商名姝緩緩煽動手中團扇,目光落在水池裏躲在石下避陽的錦鯉身上,“得逢機緣,不勇為一試,焉知贏麵狹廣?”
    “三妹是支持父親?”商文姝氣餒。
    商名姝微微搖首:“我讚不讚同,都無法阻止爹乃至族人欲放手一搏之心。長姐可曾想過,如今族中上下一心要竟貢茶,你攪亂此局,這些人轉頭幫扶旁人成事,你將會如何?”
    商文姝霎時麵上血色盡失。
    她全然沒有深想,假如真的因她阻撓,讓別人成功“打點”為貢茶,族中斷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有父親在,她應不會被族中嚴懲,但父親必要割讓諸多利益來保全她。
    有母親在,她亦不會被胡亂婚配,但母親也要頂著壓力迅速給她找婆家。
    從未有一刻,商文姝這樣無力,她泄氣道:“我明白了。”
    商名姝能感覺到商文姝的沮喪,換做平日,她早寬慰商文姝,但她苦夏,熱得頭昏腦漲,能提點商文姝已經耗盡心力,此刻一個字都不願多吐。
    “多謝三妹點醒我。”商文姝仍舊感謝商名姝,她看出商名姝神色倦怠,識趣告辭。
    商文姝漸行漸遠的身影在灼目的日輝下慢慢模糊,商名姝收回視線,抓一把魚餌撒入水榭,避陽的魚兒擺動尾巴輕盈遊來,商名姝摘一片樹葉,運力於腕。
    葉片飛射而出,切斷荷葉莖,碩大的荷葉砸落,聚攏的錦鯉驚嚇四竄。
    商名姝看著這一幕,聲音透著嘲意自語:“世之奸佞欺誑得逞者,皆因人心貪妄。縱使聰慧絕倫、富甲一方、位高權重,貪欲一起,便如蛾撲火、蠅逐臭,自陷彀中。輕則身敗名裂,重則萬劫不複。”
    把剩下的魚餌扔進去,受驚的魚群已然忘記方才的害怕,再逐食而聚。
    商名姝轉身回閨房:“禾穗,你去打聽程二爺可有回府城?若有,便替我約二爺一見,明日之內。若二爺沒有回或明日不得空閑便作罷。”
    “娘子,二爺若問娘子為何邀約,我該如何作答?”
    “我想與他做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商名姝唇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自聽聞貢茶之事,商名姝心中就有了計較,無論這人是程赦口中的騙子,還是真有能耐,她都不會讓商氏冒這麽大個險,想成為貢茶,她會尋穩妥的法子。
    她清楚知道,商進樑和商氏族人的野心她阻攔不了,莫說她是女兒家,便是商進樑的獨子也阻攔不了。
    既然如此,這筆錢就落入她手中為好。
    隻她一人,恐難做到不留痕跡,她去外麵聘人,也瞞不過商進樑,隻得請程赦幫忙,出個力就能得一萬緡銀錢,何樂而不為?
    商名姝萬萬沒想到,她到了茶館,不僅見到程赦,還有程勉。
    程勉見到商名姝先是滿臉喜色起身,又想到商名姝是約兄長,有些委屈:“三娘子,我聽聞三娘子與二哥相約,刻意央求二哥帶我一道,還望三娘子原諒勉莽撞,若我留於此不便,請三娘子明言。”
    少年郎月白杭綢中衣外是寶藍色織錦緞直裰,織錦緞上袖口、領口用金絲勾勒著珠蘭花,腰間玄色絲絛,垂下一塊玉質瑩潤的羊脂玉佩,旁邊藏藍色香囊也有金絲勾勒的珠蘭花。
    公子人如美玉,溫柔且令人心安。
    為悅己者容,程勉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