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頭散發的禦史大人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在紫宸殿麵聖。
    這可是連後妃都不能進的地方呀，除了太後跟李聖昀的貼身侍衛們，禦史也算是在一定意義上領先了文武百官了。
    李聖昀自顧自泡茶，仿佛沒看見跪在腳邊的禦史大人。
    期間禦史偷偷摸摸看了一眼，竟覺得聖上泡茶的樣子像極了那留下一堆爛攤子給他的煞神。
    “呀，禦史大人什麽時候來的，瞧朕這眼神，竟然沒看見！來，嚐嚐朕親手泡的茶。”
    “微臣惶恐！聖上饒命！”
    “沒聽見？喝茶！”
    “是是是！臣喝茶，喝茶！”
    禦史大人是睡夢中被暗衛擄來的，天寒地凍的時節，他隻有一身單薄的裏衣，又在地上跪了一柱香，此時站起來雙腿那是抖得不得了。
    他小心翼翼坐在聖上對麵，捧起熱茶品了一口。
    咦？竟然不是什麽名貴的茶。
    “禦史似是很詫異，莫非是覺得朕泡的茶不好喝？”
    李聖昀見到禦史的反應，若有所思，然後對著身後侍衛揮揮手。
    “當然不是，隻是詫異聖上竟然愛喝茉莉花茶，這茶多是女子愛喝，男子的話也就……”
    “哦？也就如何？”
    “嘿嘿，說來慚愧，老夫那鄉野間長大的小兒子也甚愛此茶。”
    說話間，侍衛不知從哪捧著件厚重的鬥篷遞給禦史。
    “披上吧，朕今夜叫你來也就是想了解一下關於小公子的事情。”
    “多謝聖上！”
    禦史也不矯情，接過鬥篷即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連帽子都戴上了。
    李聖昀：“……”
    “嘿嘿，聖上恕罪，臣衣衫不整發髻散亂，這樣反而更整潔點。”
    “無妨，你看看這畫像，可是府上小公子？”
    李聖昀將親自將畫像展開，讓禦史確認。
    禦史掃了一眼就點點頭，就周相儀那頂尖的樣貌，哪怕他老眼昏花都能認出來，何況這畫像畫得栩栩如生。
    “朕聽聞他有眼疾，前段時間你帶著他到皇兒府上求醫？”
    聞言禦史也不敢說謊，老實回答。
    “確實如此，這孩子從小被道士批命要養在鄉下莊子，去年才接回府上，好日子沒過多久就莫名其妙瞎了，老夫的那個心啊！聖上也是為人父的，可明白微臣的心情，如今聽聞他失蹤的消息，嚇得微臣舊疾複發，無法上朝，望聖上恕罪嗚嗚嗚嗚～”
    禦史本來是演的，演著演著想到那煞神留下來的爛攤子，不自覺開始委屈，悲從中來地嗚咽出聲。
    李聖昀：“……”
    這禦史為人還算本分，不屬於任何黨派，沒什麽黑料，李聖昀平時都懶得搭理他。
    對於這樣一個臣子，他是不會讓暗衛去調查詳細資料的，平日裏更沒私聊過。
    兩人唯一的聯係，也就是那永遠批不完的奏折。
    如今看見禦史在自己麵前哭成這樣，李聖昀有點懷疑人生。
    他那眼高於頂的恩師，為何會認這樣一個愛哭鬼當爹？
    “虛的那些朕不想聽，朕對你那小兒子的了解，可是遠遠高於你的，你隻需老老實實將你知道的告訴朕就可以了。”
    禦史：“！”
    什麽！
    那煞神竟然認識聖上！
    這麽重要的信息都跟他通氣一下嗎？
    真的是要被這煞神害死了！
    “額……聖上是否認錯人了？”
    禦史大人試圖掙紮。
    “嗬！朕找了他近三十年，你覺得會找錯人嗎？”
    李聖昀沒看禦史，而是眼神複雜的看著畫像。
    “三十年？可是小兒明明才……”
    這煞神頂多就二十的樣貌啊！
    莫非是長生不老的神仙？
    “朕沒有耐心聽你說廢話！”
    李聖昀淡淡撇了一眼禦史，卻氣勢磅礴。
    “聖上恕罪！微臣說！”
    剛剛坐下沒多久的禦史大人又跪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全說就是了！
    一柱香之後。
    饒是李聖昀也不淡定了，要不是知道恩師非常人哉，他甚至懷疑禦史在逗他！
    “你說，麗妃是鬼母，而朕那好皇兒一直也知道自己是鬼母之子，這麽多年來在朕眼皮子底下殘害了這麽多女子！”
    “微臣以全家性命起誓，絕無虛言！”
    到了李聖昀這個級別，真話還是說謊他看得出來，可是這真相，他真心無法接受！
    雖說他不好女色，可早年逢場作戲也是也是與後妃親近過的。
    但也隻是表麵的親近罷了，這對於有潔癖的李聖昀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沒錯，後宮中那些妃子，他是一個沒有碰過，可那四位皇子，也確實是他的血脈。
    而這一切，多虧了他的恩師周相儀。
    李聖昀七歲那年，周相儀不知道殺了一個禍害百姓的蠱師，戰利品中，就有一種血緣蠱。
    那蠱師是個女子，曾經是南方一個偏遠部落族長。
    大致是因為部落的人均養蠱的原因，部落的新生兒都是女子。
    正常男人肯定是不願意入贅部落，所以經過許多代人的努力，她們養出了一種血緣蠱。
    但凡部落裏女子到了能生養的年歲，就可以出山遊曆，找心上人生孩子。
    若是看上的男子有家室或者不喜歡她們，她們隻需要取男子的精血喂食於蠱蟲，然後就可以蠱蟲為引，孕育出有男子血脈的孩子。
    周相儀殺的那個女族長，說來也可憐，初次遊曆就遇到了不懷好意之徒，假借入贅之名偷走了她部落中的許多重寶。
    以至於男子逃跑後，女蠱師也被剝奪了族長之位，以罪人之名驅逐。
    被驅逐的女蠱師一心想找負心漢報仇，練功走火入魔，但凡見到與那賊人有一絲相似的男子都會殺掉，且手段極其殘忍。
    那女蠱師也算倒黴，盯上了周相儀，被周相儀反殺了，原因是她與那負心漢街頭初見時，那負心漢穿的也是白衣。
    周相儀滅了女蠱師，把她身上的蠱蟲都還回來給李聖昀玩，順帶還教了他許多蠱術。
    這也是李聖昀為何不惑之年，卻能保持著如此年輕容貌的原因。
    而他的四位皇子，也都是借由血緣蠱所生。
    過程也簡單，隻需要在後妃侍寢之夜將其迷暈，趁機將蠱蟲種在她們腹中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