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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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麽難題……”
賀俶真昨夜習得新經文,好比稚子持著竹蜻蜓,愛不釋手,一刻也不閑著,把識海金字看過一遍又一遍,越看越覺是天地至理,仔細琢磨理解,就會生出許多新的感悟,道力積攢越發深厚;強名曰道不與名皇經同,不在修行境界,旨在打磨道心,積蓄增長道力。
其中“與天同構”這句最得他心意,修士求道者不能以人身天地契合外界天海山川大天地,舉形行飛升法,最後天人合一與天同構,那就是割據人間的藩王盜賊;經文明麵是教人修行,可細細探究一二,仍舊在講道心,須知修行即是掠奪,試想求道者養氣,煉氣,存神,有哪個不是對天地予取予求,待鯨飲天地氣運靈力,修得金枝玉葉身,無垢琉璃體,終是長生久視時,可會反哺此方天地?
天地雖無窮極,卻也經不得萬萬年糟蹋,萬類生靈棲息此地,曆年氣運靈力隻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就如莊稼遇著不好的四時,百姓年歲也要跟著差了,隻因朝廷賦稅依舊,百姓家裏隻有出沒得進,經年累月要餓死人的,修行求道者之於天地也是這個理。
可修士與天同構就有不同,此時的修士人身小天地不輸外界大天地,亦是個生生不息、和合大道的世界。此後豈非養氣、煉氣用不著再奪取,就連一身道力靈氣都不用擢取天地絲毫;又因二者相連行的飛升法,還可時時反哺回饋此方天地,若不願,豈不就成了那割據藩王盜賊。
做不到於天地而言便是盜賊,生生世世要在老天爺牙縫裏扣剩菜剩飯,也怪不得老天爺要在修士破境時懲下雷劫。
賀俶真除修行參悟外,還一心二用,想著詮言與他的會是甚麽難題,說傳了拙技後他就知曉,可道藏經文並未有校注,年歲亦不曾標注,雖於參悟無礙,卻無法了解其成書年歲背景,曆經過那些朝代大事,樣樣皆無,不好猜嘞。又可參悟許久,想起還有劍道感悟傳承。
這次傳道就有孕育本命飛劍一事,修金丹大道時煉出飛劍最好,再具體些,就是飛劍同金丹一並孕育煉出。之所以有此說,三大道蘊含意義各有不同,金丹大道代表著“超凡脫俗”;暢玄大道則是“物我為一”;論仙大道最為玄妙無窮,代表著“道者成仙”。
天地衍化至今,天都不曉得出過多少修士,此類人此生唯一所求,就是躋身論仙大道!
金丹大道六境:納氣、凝液、三陽、結爐、金丹、蟬蛻。
暢玄大道六境:凝心、存真、洞玄、虛天、入玄、天化。
論仙大道四境:神仙、飛仙、天仙、玄仙。
賀俶真如今結爐圓滿,煉劍天機已顯,可說最佳孕育本命飛劍之期,就是凝煉金丹之時;荀氏家主荀赦跨金丹大道,後連破數境至虛天境,此境神於化遊,已近天矣!
“破鏡時機不免湊巧。”賀俶真念道:“木瀆心事已除,本欲再會著小瑾同她道別,事後不再耽擱,打算跨越數郡,直抵州府,眼下行不通了,要結金丹再走。”
念罷,又收攏心思,參悟道藏。
……
論將起來,昨夜的天師張望與荀氏荀鈺還有些淵源,他二人一個出自龍虎山支脈正乙派,一個出自支脈神霄派,兩派雖同祖不同宗,法脈傳承迥異,卻也有些聯係,故天師張望來荀氏,還是有跡可查的,譬如今日荀赦便在湖心州中、芳菲盡裏設下遊宴,目的就是讓荀鈺見見天師。
入園處的白縫青牆爬了許多紫藤蘿、粉薔薇,枝葉繁茂染出大片綠幕,其中淺淺紫色的紫藤花,嬌嫩粉紅的薔薇花點綴在其中,未曾入園便含著許多春意在裏頭。
踏入園裏頭,先見杏樹成林,雖說杏黃淡雅卻也有白的,眼下雖非盛季,也有稀稀疏疏的潔白杏花粉飾枝頭,若離近看仔細了,還有許多清晨殘露,連花香都清雅許多。
隨著花瓣墜散鋪就的小徑走下去,花卉顏色漸次粉嫩可人起來,許多桃樹、櫻花都種深處,每有清風吹來,花瓣飛舞,香氣襲人,又有杏花的潔白,桃花的粉紅,紫藤的淺紫混在一塊,繽紛多彩,園裏絢麗極了。
青石板鋪成的小徑曲曲折折,四通八達,府內女眷婢女紮堆,行走時巧笑嫣然,裙擺生香,狀若鶯燕離枝;士子家丁容貌清秀,個個氣態內斂,舉止似大家。
遊宴設在園心處,主位坐的家主荀赦,左邊是天師張望,右邊坐的荀鈺,其餘旁係叔伯順著資曆輩分左右坐下,今日到場人雖多,可荀氏主要人物除家主荀赦外,大都不在府邸內,在外有的年輕些,在朝廷任翰林、庶吉士,或去了兵行州,又或在宗門不曾歸家;年老些的出任各州知事、主薄,甚至在朝中當個尚書侍郎。在內的打理穎川郡內族中產業,或在學宮學塾講經文教學,不一而足。
“鈺兒在師門兩年有餘,今辭了祖師歸家遊曆,不知要去哪裏,為的甚麽?”
天師張望說道:“神霄派雷法出眾,陽剛霸猛,修行者道心激蕩,故性情起伏,易被道心牽著走。所以依門內道律,弟子在門內修行兩年,不管學成與否,都要辭了祖師遊曆山河,曆練道心。鈺兒天賦出彩,二十又二便結了金丹,為打實底子,對道心一事還需多加上心。”
雖非同門,了解也甚多。
荀鈺說道:“弟子雖辭了祖師,奈何沒有理由,不知去哪處磨礪道心,故歸家數月,也隻在城內瞎玩,枉費祖師栽培,愧對父親與天師期望。”
“不至於。”張望喝了口茶水,眼角微微抽搐,說道:“鈺兒隻耍數月便要羞愧,煦兒怕是要走西江月跳下去才好。”
隻見不遠處的荀煦戴高冠,著大紅錦繡直裰,左右各有女郎服侍,當下正抱著鉤竊樓花魁,“眉眼兒上下其手,時不時在其胯上胯下遊走,惹來一陣哀柔驚呼、低沉婉轉聲。
適才天師瞧見著這幕,忍了又忍,最後眼角抽搐才出言提醒,光天化日下,要管管的吧?
荀赦揉了揉眼角,吩咐道:“讓煦兒過來,不願意就把他和那女子一起扔湖裏。”
“是,家主。”
那人去了,低在荀煦耳畔說了幾句,奈何荀煦充耳不聞,把臉貼在眉眼兒那白花花,沉甸甸的胸脯上,還喊著好香好香,眉眼兒被他鼻息弄的身子發癢,隻癡癡地笑著。
傳話那人年歲不大,看得臉色發紅發燙,像塊紅烙鐵,荀赦沒眼看,招了招手讓他回來,又對張望說道:“這逆子平日還算聽話,可到了女人肚皮上,那是雷劈都不撒手,聖旨也不側耳的。”
張望搖搖頭,繼續喝茶看花,也不再說。
其餘旁係見此冷了場,正要說些別的好玩事,卻聽外麵喊道:“陳氏,鍾氏來訪,要見老爺!”
荀赦眯眼看去。
若說荀氏二公子上不得台麵,這兩家更是倒灶,潁川風氣全他們害的,荀煦早年便是受某人影響,此後食髓知味,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