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竊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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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俶引薦亡人,風雲變幻,潭水滾動如沸,天際回縮,山野摶石,走獸飛禽盤旋四周,又有清風拂過山崗,萬物息吹。
天色欲暗,焦枯山頂陰風大作,如陣陣嗚咽低嘶聲,荀鈺輕輕撫麵,心底大動,她竟滿臉淚水不自知,隻得感慨道:“好個鬼福及人。”
“銀龍”沒盡陰司大門,異象緩緩散去。
“這是金丹修士能及的事?”不遠處的秦祈緩緩坐直,較之先前更為震驚,修士不至洞玄境,如何開得了陰司大門,引薦這數以萬計的亡魂;無磅礴靈力氣機,怎能持續度化,無青冥古拙道意,又怎能在陽間連接陰司。無數疑問充斥她腦海。
賀俶真做完腦殼也痛,隻得坐下歇息片刻,荀鈺來站他身後,想替他揉按顳顬、率穀等穴,不過被拒絕了,反是牽著她手,拉回自己身邊坐著,說道:“整個瀧州,除去州府、潁川這兩城,別的地域還要更糟,好比那迎鑾郡或古桑郡;前者不知惹上甚麽,致使半城人死絕,我回苦縣正好路過,見那護城河裏,城樓箭垛上掛滿碎肉。後者明明是以絲織業為主,可古郡城偏偏似火燒,千裏大旱,桑樹枯死,蠶蟲自然不能活,百年心血底蘊付之一炬。”
“那賀郎怎不留守兩郡,把事弄好才回?”荀鈺撩開他前額發絲,把汗漬擦了擦。她並不懷疑賀郎能把事做好,隻是他既這樣講,肯定是有事想對她說。
賀俶真說道:“說來也羞殺人,雖自覺曆年修道都是禮敬天地、回饋天地,可做起事來還是按心底‘親疏遠近’來的,回瀧州見這些景象,擔心苦縣也要如此,加之要查清爹娘身死原因,不敢耽誤,急忙就回了。”
又說道:“到苦縣後也想過,是不是不該視而不見,應幫著處理一二再後,可再深思就曉得去也無用,兩郡怪事不比哀牢山天子親自設下的戰祗,子州知事府是能管、敢管的,可依舊是那慘狀,說明這事非是純粹人為,我去了至多救個一兩戶人家,終究弄不好。事後也證明,先回苦縣是對的。”
要被事耽擱回不得苦縣,不說哀牢山怎樣,就是金東華和鬼車這關,苦縣俗子百姓也不好過;迎鑾郡和古桑郡慘事已成,苦縣是可避免的。再說大旱一事,太真洲西部有通天河,寬達八百裏,水域支流似一張蛛網覆蓋各國各州,不出洪澇災害便謝天謝地,怎可能大旱呢?至於迎鑾郡滿城屍體碎肉,那更難關,保不齊就死在那裏。
荀鈺對他也是一樣,事未做就對了八九分,話語出不出口都是金玉良言,她知安靜聽,好壞是不會思索的,直接問道:“那賀郎打算?”
賀俶真說道:“大禹州不去了,去汶上縣祭拜趙老爺子待日後計較,稍後子州事畢,直接兵行州,隨後過京畿之地,去洛神都見天子。最後持劍南下,把昔日不曾做的事都做了。”
就眼下來說,賀俶真是讓哀牢山把腳絆住了,這不能留那不敢走,過快憂心修為境界太低,不夠資格同李嗣談條件,又怕慢上一步所有事都晚了,想來想去,不如就在洛神都,李嗣眼皮底下提升實力。
提起洛神都,荀鈺臉色布不滿擔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歎氣道:“賀郎說要去就去吧。”
歇息片刻,賀俶真也恢複好了,化靈力長索把秦祈綁了,接著往內城趕去,途中荀鈺把長索首端搶了過了,由她牽著秦祈禦風而去。
……
子州城內。
知事府原址,廢墟上站著太行學宮宮主魏好古、知事大人李截道,還有高空與人對峙的大慈航寺主持法華、玄靈續派宗主趙籙。
理應還有酉陽巫寨及感巫齋修士,不過這兩派不擅明麵廝殺鬥法,又被打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死傷殆盡,近乎滅門,隻留得幾位香火種子在。
“你這類修士行走道路,就好比那曆史公案,翻來翻去。”法華不是雙手合十的老僧,而是腳踩屍體,背負明王金身的殺僧,他講道:“無數年過去,曆代善士都證明了,竊取他人命數氣運,豢養自身道基是走不通的。”
六人傲立長空,玄色直裰上龍章鳳姿,氣息渾厚多彩,璨金色水暈漣漪擴散,是無數掠奪氣運;為首之人虛天境,名為曹奎,出自逐鹿山三堂口,其後五人皆是洞玄。
逐鹿山最擅氣運大道,又深知在人間,致使氣運流轉更換最快的,就是大起兵戎戰爭。沒有哪場戰事不是押上國運龍氣的,還有甚麽天生道種、修道種子、天命之人、應運而生之人,都是逐鹿山最喜愛的。也可走另一角度,這類天眷人士也最受他們憎恨。
一群名副其實的蟊賊強盜,純粹地掠奪廝殺劊子手,不知多少勢力天才毀於逐鹿山修士。按天地四時流轉規律,修行界廝殺來說,人死則一切成空,一身修為氣運還道於天,不可能會有偏頗,用途最大就神魂血肉罷。你就是強奪了他修為道行,也是一時的,至多像俗子吃了頓好的,可以長些肉多些力氣,奈何俗子體型力氣有極限,吃一萬斤也比不得虎牛。
逐鹿山修行法門就厲害,不是甚麽狸貓換太子,說是偷天換日也是要得的,可完全竊取奪得對方一切,且“名副其實”。人人避之如惡鬼,偏偏他修為不甚高,衣裳要配龍鳳,若道行不太夠,還要配法寶。
“不會早死就行。”曹奎聽老和尚講話,嗤笑道:“看看那些死了的、沒死的、快死的那臉上衰樣,不怪今日死於我手,斷絕來生啊!”
幾顆珠子圍繞曹奎身周,朝他散發著靈力修為,擴充他奇經八脈、九節百骸,更有絲絲縷縷的虹光氣運撒落而下。這就是逐鹿山至法《上清無量周天大威經》的無理處。
道觀宗門的消亡,人身氣運修為的減弱,同樣是在削減陳國國祚;若一國繁榮安康,怎會有兵戎戰事,怎能大旱生千裏赤地,又怎會半城人死絕,大禹州又怎會被淹數城。
“我大發慈悲說件事。”曹奎吞沒所有珠子,說道:“自七十年前陳王內亂,山主就盯上陳國了,這次借西晉攻伐漠城,讓我等摸摸底,不想……”他頓了頓,還是不曾忍住,譏諷笑道:“不想一國州府竟氣運寡淡,孱弱至此!”
一個虛天境修士領銜一眾洞玄修士,毫無阻礙攻破子州,那其餘州郡更不消多說,或許世家大族紮堆的潁川麻煩些,雖最高也才洞玄境,架不住各修士多,底蘊厚,加之族人遍及陳國。可逐鹿山等人一路竊取煉化,隻會越強,直接拿州府開刀,再去別處隻會更簡單,或是不曾了解,不然今日遭難的也未必不能是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