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神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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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卿禦劍瞬霎,紋芙織金的衣袂飄搖,好似風舉流素,隨溟涬神行百十裏。要去洛神都,須先至關中,入關內道,再經柳州就可到京畿之地。
    關中是軍機重鎮,作為西北塞外與關內唯一重要咽喉,征西大將軍陳煌親自坐鎮。文翰樓蒼兕作亂,北寧吳狩天親自出麵救妖,就是陳煌前往潁川郡阻攔。
    在漠城到關中這二千餘裏,大漠戈壁裏萎草連天,殘垣散落荒丘,黃沙侵蝕斑駁雄關,內裏猶然透著金戈鐵馬聲,一路死寂荒涼,烽火台不知敗落幾年,已無狼煙。
    這樣個鬼地方,今日倒是奇了,時時有水珠落入大漠黃沙,不過間隔太遠,這滴水珠落下,要再過百裏才有新的。
    “煩人精。”綠卿哽咽地抽了抽鼻子,掌心胡亂將淚水抹去,奈何淚水擦不盡,眼眶倒是愈發紅了,心底又委屈又討厭,委屈他糾纏別的女子,討厭那些女子,皺著小臉惡狠狠道:“如今我在,看你們能耍甚麽花招!”
    忽有狂風掠過,賀俶真出現在綠卿身旁,見她委屈模樣,心疼不過,於是將溟涬收了,牽起她手來,二人禦風同行。
    綠卿本要責怪賀俶真幾句,但手被緊緊握住,便細細感受她掌心溫度,不說話了,但先前委屈不曾消散,就說道:“師尊不能讓妾身哭的……”想了想,又改口道:“不能總是讓妾身哭的,別人不曉事懂不得,師尊難道不明白妾身麽?”
    賀俶真神色不改,還是往前邊趕去,片刻後說道:“到關中可歇息一二,慢些走;姒姬說是有事,央我先來尋綠卿,她和鈺兒有話要說,見這次切實有事,也就沒阻攔,由著她去了。”
    綠卿萬料不到他略過不提,把眸光一凝,才止住的淚水又要湧出,好歹忍下,委屈說道:“曉得。”
    ……
    姒姬同荀鈺慢行,待確認賀俶真遠去,她說道:“你是誰,本尊是誰,這問題你是曉得了的,故後頭一些事本尊不講,你心底也是明白的。”
    荀鈺皺著眉頭,疑惑道:“你雖是我前身,可確是潁川郡荀氏孕育才有的我。沒了你,我荀鈺無非天賦差些、模樣身段醜些,嗯……性情或許會稍有不同,至多感謝你罷,難道還要我‘認祖歸宗’麽?”
    “這也不盡然。”姒姬啞然失笑,說道:“你弟弟荀煦本尊是見過的,單論模樣很不俗,以此來看,你怎樣都不會差,說不得比此刻要更奪目,但本尊講的不是這個。”
    太陰殿殿主,古時就是最天賦最好最高的那撮人,而今過去兩萬餘載,太上仙宮既曉得姒姬已醒來,就不會由著她在外頭;再者姒姬也確實沒那不會的理由,太陰殿的機緣氣運不是外頭能比的。
    姒姬說道:“賀俶真不會安生的,他後半生不好說,但他這前半生就是道運好命不好,仙宮那邊不日就要來人,那絕非是他忤逆得了的。”
    “這不是甚麽事。”荀鈺說道:“你宗門來人,無非將你帶回去,賀郎又非死氣人,放了你就是,有甚麽命好不好的,況綠卿姐姐巴不得你走嘞。”
    早先在潁川郡或更早前,不都沒你姒姬在,又都好好的麽,不過相處幾日,難道會有不舍心思麽,你走了,反倒是少了些壓力。
    姒姬搖搖頭,還是沒忍心說出真相,隻說道:“屆時看看,眼下追上他二人。”
    ……
    關中地帶,地勢極平極廓,漫天黃沙飛舞下,蒼天與此同色,唯關中城牆拔地而起,於此綿延不盡,雖不及漠城高,卻也有個八十丈。
    二人同賀俶真匯合,荀鈺見綠卿背對著幾人,知她還在生氣,轉頭瞪了眼姒姬,都怪你!
    關中出入管控嚴厲,四人若走尋常路是定然進不去的,賀俶展開溟涬天地,輕易跨過山河進入城內。戈壁荒丘建築比之別處不同,處處透著粗獷氣息,看著要更雄偉。
    賀俶真尋一下榻客棧,要了兩間房,讓荀鈺有甚麽事可以問問姒姬,尤其是金丹大道圓滿後,要怎樣躋身暢玄大道;又要姒姬暫陪著荀鈺,替她解悶,最後對綠卿說道:“過來。”
    二人一進屋內,賀俶真隔絕了天地,四周頓時靜默無聲,呼吸也聽聞得見,綠卿此時也不必再遮掩,獨自坐下,擦拭眼淚去了。
    綠卿垂淚問道:“新郎怎麽了?先是由著姒姬氣惱妾身,又在外頭故意不回妾身話,難道因她修為高些,能在新郎身旁做個內助,就要故意冷落妾身麽?”
    賀俶真在她身旁坐下,待好好醞釀番措辭,看著她說道:“綠卿早先問我,說你是妻是妾,那時我還不曾仔細思慮這問題,不好答這問題,來時路上想的就是這問題,故不是刻意冷落綠卿,隻因分心去了。”
    “那妾身到底是……”綠卿神色緊張,素手緊緊拽著衣裳,淚痕猶沾在臉上,滿目華光流轉,希冀著心中答案。
    賀俶真說道:“綠卿暫聽我說,這事原是我對不住你,但又不曾深思,如今得了內容,是要弄些措辭……。”
    “省幾個字!”綠卿一把拽住他手腕,說道:“新郎怎隻管說便是,妾身聽著的。”
    賀俶真由她抓著,輕輕拍了她手,開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地說了。
    明皇經雜家有許多,單道天下風流名士、才女美姬得相配偶,再不可生外心。而自古及今的名士美姬,誰不願各得所配,情同魚水,氣洽椒蘭。
    然古今偏有多少缺陷的事。那些自負為美姬佳人的,她自己既有絕世的風姿,心上無不想與絕世才人為匹;於是嫁了個平常的丈夫,他還道原配非其偶。可奈天公作怪,偏苦苦要將極愚極蠢地撥付她,不但不曉得嘲風弄月,抑且全不解惜玉憐香。
    要是些是守分的,縱心底不如意也不說,還賢淑守道,相敬如賓;那不守分的,便未免要做不守婦道,要做暗地汲情偷腥的醜事。雖然,這還是婦人易於自守。
    至於男子,自負為名士才子的,他自己恃了些才貌,又哪個不想配絕世的佳人。更笑天公作怪,又苦苦偏要將粗俗至醜的奉與他為良家至寶。雖也有安分的,但能有幾人。故古今才子,未免問柳尋花,偷香竊玉。
    要說男女都怪他不得,也不盡然如此。
    若是三生有幸,雄才名士,竟得了絕世的美姬,成其人夫妻子,這豈不是極難得的事,故世間多有才子佳人話本詞本,就現世裏有這樣美事,也是人人都要稱讚道,說幾句天公作美,神仙眷侶的。
    所以名士得遇美姬,真可死心塌地,雖有國色天香在側,總之非我所好了。
    不想世情難料,這人情更是難料,事有不然,偏又有一等得了美人為妻,又要去惹閑花沾野草;天公知問道,豈不忍其賊心無厭。
    賀俶真談及此,又道:“我得了綠卿這樣神仙妹妹,本就極為不易,是不該招惹別的女子又讓綠卿生氣的,含著此緣由在內,故說是我對不住你。
    綠卿根本不在乎這些,急忙道:“這些事小,又怎值得一提,新郎快講實話說了罷!”
    賀俶真捧著綠卿臉龐,同她親熱片刻,兩人額頭相抵,他說道:“哪有甚麽妻妾之分,不過綠卿既在意,那我定要說的,綠卿是我道侶,亦是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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