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藥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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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連城住十二樓。
    聽說是私密病房,桑晚想,許連城生病,原來並不想別人知道。
    兩個人很快到了十二樓,站在門口,文白沒有進去,隻讓她自己進。
    桑晚沒說話,推開門。
    她料想許連城既然是胃病,應該躺在床上無精打采,畢竟上次他發病的時候,昏睡了大半夜。
    但沒想到許連城精神竟然還不錯。
    他的病房很大,進門先是會客廳,許連城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正在發呆。聽到開門聲,抬頭看過來。
    目光半空中相碰,寸步不讓。
    雖然隻有兩天不見,但那夜的劍拔弩張好像還在,都是一張冷臉。
    最後,是桑晚懶得跟他僵持,先一步走了進來。
    “什麽事?”她問。
    許連城,“沒事。”
    桑晚一噎,眼眸上抬,冰冰涼涼。
    許連城舒展眉頭,“隻是覺得,我們很有緣分,這麽有趣的事不多,所以就想見見你。”說完目光從她身上掃視,病號服寬大,襯托著她越發瘦削。
    “怎麽病的?”
    桑晚,“跟你沒關係。”
    “你確定?”許連城手撐著頭,眼看著她,說,“前天晚上病的,怎麽想都不是沒關係。”
    桑晚的手攥緊。
    “不用三少費心。”桑晚說,“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
    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
    許連城頷首,突然說,“我沒戴套,你吃藥了嗎?”
    桑晚一怔。
    許連城的眼睛裏沒有情緒,“桑晚,懷孕了怎麽辦?”
    “不可能。”桑晚立刻反駁。
    許連城,“不可能?”三個字在唇齒咂摸,聽不出喜怒。
    桑晚咽了咽口水。
    剛剛那一瞬間她的確有些心慌,但很快反應過來,許連城是故意嚇唬他。
    他們在一起十年,從來也沒鬧出過人命,靠一個人不可能這麽萬無一失。
    他們是彼此默契的都不想。
    許連城很注重保護,即便偶爾忘了,床頭櫃裏常年放著應急的藥,她會吃。
    桑晚從不曾想過要生一個和許連城的孩子。
    許連城也從未說過這兩個字。
    他們心知肚明,他們不是戀人,不是戀愛,不是相愛,所有世俗倫理下的東西都不適合他們。
    所以桑晚不明白,許連城為什麽今天發瘋。
    許連城似乎看懂了她的神色,他冷淡地說,“畢竟沒看到你親自吃下去。”
    “……”桑晚。
    所以他是懷疑她會故意忘了吃藥,借此懷一個他的孩子?
    桑晚平靜,“我沒那麽齷齪,也沒那個興趣。”
    沒人發現她強裝無謂之下,那種呼吸艱難的顫抖。
    他這樣侮辱她,把她當作了什麽人?
    她從來也不敢想,自己在許連城這裏有什麽特殊,但他們畢竟這麽多年,桑晚以為,他們至少有一點信任。
    可原來所謂信任也隻是她一廂情願。
    “許連城。”她開口,聲線緊繃,“你放心,我們之前永遠也不會有這個麻煩。”
    她不想說‘懷孕’這兩個字,那像是對另一個生命的褻瀆。
    許連城不聲不響,隻沉默地盯著她。
    “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可以找人給我檢查。”
    許連城長久地沒說話。
    他提這個話題,隻是基於她提到自己的身體,隨口一句。
    但桑晚的反應卻這樣激烈。
    她說那是麻煩,也說沒有興趣。
    似乎懷了他許連城的孩子,是一件讓人多麽厭惡的事。
    厭惡?
    許連城勾唇,他的確從未想過要有個孩子,甚至是桑晚,他也並不想看她懷著孩子,大著肚子,成為另一種身份。
    但他不想,不代表桑晚也可以這樣嫌棄。
    誠然,她有資格嫌棄。
    許連城說不清自己想聽到什麽,這個話題他不感興趣,其實並不想繼續,但桑晚的態度又讓他想從中得到些什麽,很矛盾。
    他蹙眉,短暫沉默。
    桑晚,“你如果還是不放心”
    “夠了。”許連城不耐煩,“別說了。”
    桑晚閉嘴。
    “把藥拿過來。”許連城說。
    桑晚一頓,懷孕這個話題她也不想繼續,於是問,“藥在哪?”
    許連城往旁邊抬了抬下巴。
    桑晚順著看過去,發現旁邊的桌子上擺著配好的藥和一杯溫水。
    她取過來遞給他。
    許連城沒再刁難,很幹脆利落地喝了。
    “還有什麽事?”桑晚問。
    吃藥並不愉快,許連城眉頭緊鎖,聽到她的話,不高興地開口,“想走?”
    桑晚,“我也要休息。”
    “……”許連城。
    他差點忘了,她也是病號。
    於是逼迫她上來給他喂藥這種行為顯得毫無人性。
    許連城突然被堵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桑晚瞥他一眼,“既然沒事,我走了。”
    許連城沒出聲。
    他有很多理由留她,但剛剛懷孕的話題讓他突然有了些別樣的不適感,是以前從沒想過的事,第一次麵對,不單單是桑晚態度的問題,還有自己。
    他從未想過做個爸爸。
    基於和許江鳴糟糕的父子關係,以及許江鳴對婚姻的背叛,他甚至沒考慮過結婚。
    很煩,不想去花時間費腦子,許連城一時沉默下來。
    桑晚見他不說話,就當默認。
    轉身離開。
    門卻突然被敲響,文白站在門口,說,“飯準備好了,三少,該吃飯了。”
    許連城沒搭腔,眼睛看向桑晚。
    桑晚,“不打擾。”
    許連城又立刻陰沉。
    文白適時開口,“桑小姐也留下一起?今天準備的有豆花湯,我記得桑小姐喜歡。”
    桑晚默不作聲看了眼文白。
    她的確很喜歡豆花湯,她小時候把這個當早飯,現在病了也的確很想喝。
    可是她醫院沒有。
    而文白就這麽湊巧準備了一份,實在讓人難以忽略他的用心。
    她沒開口,許連城就說,“端進來吧。”
    文白頷首,很快就推了餐食進來,放到餐桌。
    是給許連城特意準備的,葷素都有,菜色鮮豔,豆花湯單獨放在一邊。
    文白又把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打開,說,“許姨特意熬的湯,桑小姐可以喝一點,應該合胃口。”
    桑晚沒動,掃了眼文白。
    許連城走到餐桌坐下,“愣著幹什麽,過來。”
    桑晚想說不餓,但又覺得一頓飯沒必要爭。
    反正吃進了自己肚子,她不吃虧。
    她在他對麵坐下,拿了湯勺。
    許連城眼瞼輕抬,看到她吃了,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