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委屈,他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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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許連城吃飯並不影響桑晚的胃口,又或者許姨的飯很合她的口味,或者那碗豆花湯是她今天一直想念的一口。
    總之,桑晚吃得很飽。
    因為太投入,半天才發現許連城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他麵前的飯幾乎沒動。
    桑晚掃一眼,本來不想搭理,頓了頓,還是問,“看什麽?”
    許連城別過臉,沒答。
    房間的門被敲響,護士手裏拿著托盤站在門口,“許先生,要抽血了。”
    許連城,“進來吧。”
    護士一笑,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人,看了眼桑晚,有些困惑。
    許連城側過臉,小護士回過神,忙蹲在他身邊,“我馬上就好。”
    許連城卷起袖子,露出胳膊。
    十二樓的客人都非富即貴,許連城的來頭雖然沒對外說,不過護士長那邊特意交代要小心照顧,何況許連城這麽年輕英俊,照顧他的護士低頭給他整理袖口,挨得近,難免有些臉紅。
    許連城注意到了。
    他對女生的靠近一向很敏感,皺了皺眉,餘光注意到桑晚正看著這邊,眼睛就看了過來。
    視線一觸即分,桑晚垂下眼。
    許連城不明所以,正要說什麽,突然嘖了聲。
    針紮偏了,冒出了血珠。
    “許先生對不起。”護士嚇得臉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連城抬眸掃她一眼,並沒有說話,自己抽了紙巾擦幹,問,“要換手嗎?”
    護士忙搖頭,慶幸他沒有大發脾氣。
    在十二樓做事,她很清楚有錢人的脾氣有多大,剛剛一時色迷心竅走了神,以為要被訓,沒想到這位看起來不好惹的許三少卻意外的好說話。
    “我小心一點。”小護士重新消毒,語氣謹慎了許多,“這次不會紮到了。”
    於是很順利的完成,小護士收了工具。
    “許先生,真的不好意思,謝謝你不怪我。”
    許連城放下袖子,說了句可以了。
    “那許先生,我先走了。”小護士態度恭敬,臨走的時候目光從桑晚身上掠過。
    桑晚便也跟著看了過去,目送她走出房間。
    “看什麽?”許連城問。
    桑晚收回目光,“沒看什麽。”
    隻是覺得,許連城無論走到哪裏,好像都是焦點。
    她眉宇間有種輕描淡寫的淡然,許連城卻懂了。
    他冷笑一聲,開口,“我還沒那麽饑不擇食。”
    桑晚抬眸。
    “還是你覺得我來者不拒,一點都不挑食?”
    這話很難聽,桑晚,“我什麽都沒說,也沒有那樣想。”
    “嘴上沒說,眼睛裏全寫著。”許連城說,“桑晚,在你眼裏,難道還會想我一點好?”
    他語氣嘲弄地自己先笑了。
    桑晚沒笑。
    她在許連城的自嘲中聽出了一點他的委屈。
    可是又覺得,他有什麽資格委屈呢?
    “那你呢?”桑晚說,“許連城,你會盼我一點好嗎?”
    許連城眉頭皺起。
    “你”
    “你如果真盼我一點好,不會不知道前天晚上你做了什麽。”桑晚將衣服領口往下拉,病號服本來就寬鬆,她隨手一扯,就露出大片皮膚,鎖骨處青紫一片,看得很可怖。
    許連城,“……”
    “如果你真有為我考慮一點點,不會在我高燒生病的時候,還非要我過來給你喂藥。”
    如果他真的為她考慮哪怕一點點,過去的很多年,他不會那樣對她。
    “許連城,我也是病人,需要休息,不是機器人,由得你許三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許連城臉色幾度變化,最後定格成一個冷漠的表情。
    半晌,他扯唇,“你倒還委屈上了。”
    桑晚沒說話。
    委屈?
    她哪裏敢?
    她倒是想委屈,可是有人會在乎嗎?會有人給她擁抱,跟她說軟話,哄她別傷心嗎?
    沒有。
    所以她不委屈。
    她神色又是那種該死的倔強,許連城暗恨,惱火,胃部又不安分的開始灼燒,像是要向他抗議,它正在為對麵這個人難受。
    手按住腹部,許連城咬牙,吐字很重,“滾。”
    他說,“滾吧,別讓我看見你。”
    桑晚抿唇,隨後手推桌子,椅子後滑,起身離開。
    出了房間,文白正坐在門口,見她出來,起了身,“桑小姐回去了?”
    桑晚還沒說話,房間裏突然傳來劈裏啪啦的一陣聲響。
    是瓷器落地的聲音。
    桑晚轉身離去。
    “桑小姐”文白喊住她,說,“明天我有事,恐怕沒辦法過來照顧三少,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桑小姐一次?”
    “不能。”桑晚回頭看他,眉梢眼角都是冷意,“我明天出院。”
    “不耽誤桑小姐多少時間。”
    “文白。”桑晚突然打斷他,“你是他的朋友,自然向著他,我不怪你。”
    “但是我想說,作為一個男人,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壓迫一個女性,也是不光彩的行為。”
    “你在國外讀過書,應該比我更懂得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分寸,許連城未必喜歡你這麽插手他的事。”
    她和許連城之間,從來都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文白卻總是橫生枝節。
    就像今天,他明明可以什麽都不說,但他還是告訴了許連城。
    上次去機場送行李也是,桑晚猜得到那不是許連城的吩咐,但她不想計較,還是去了。
    還有這頓晚飯……太多這種事了。
    她不想猜測他的本意是什麽。
    文白是許連城的心腹,他做什麽都是為了許連城,而不是她桑晚。
    所以她對他做什麽都不奇怪,也從來沒抱怨。
    但現在不是了。
    現在她跟許連城已經說開,他們簽了合同,不再是以前的不明不白。
    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那麽一應多餘的事最好都不要有。
    “文白,希望我們之間不要再有這樣的不愉快的談話。”
    文白一時啞火。
    但他到底心理素質過硬,臉色隻出現了幾秒的怔然,很快恢複平常,頷首,“桑小姐說得對,是我多事了。”
    桑晚睨他一眼,走了。
    她經過護士站,剛剛給許連城抽血的護士也在,正在跟一個同事說著什麽,見她出來了,兩個人突然閉嘴。
    但眼睛卻把她從上打量底。
    “小姐。”小護士開口,禮貌疏離地問,“請問您是十二樓的病人嗎?”
    桑晚,“不是。”
    “那麽不好意思,十二樓是特別VIP區域,下次請不要隨意竄樓層。”
    桑晚,“求之不得。”
    小護士,“……”
    “你們最好在電梯口立個牌子,讓十二樓的特別VIP們也看到,不要隨意邀請別人上來。”
    “你”小護士臉漲紅。
    桑晚轉身走了。
    其實不應該發火,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說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其實壓根不用放在心上。
    但就是有點憋屈。
    不是她要上來的,不是她要出現在那個病房,坐在那張餐桌,但所有人的人,哪怕是不認識的人,都會臆想是她上趕著往上湊。
    不了解她的人非議她。
    知道前因後果的文白也可以視若無睹她的痛苦,每個人都覺得她該為許連城讓路。
    許連城的開心與否比她的痛苦更重要。
    所以要怎麽心平氣和。
    永遠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