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手機掉在地上。沈琳慌忙去撿,卻發現屏幕已經裂開。
    “你先回去休息吧。”陳冬掐滅煙,“這邊的事我會處理。”
    沈琳站在原地沒動：“為什麽要幫我？”
    陳冬抬眼看她：“因為萍萍骨子裏流的是你的血。”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沈琳心裏。她逃也似地離開了辦公室。
    開車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想起還有些東西放在老房子裏。
    當年沈琳和李源合力攆走陳冬後,就很久沒回去過。
    那是她和陳冬曾經的家,現在已經空置很久了。
    鑰匙還在包裏躺著,她一直沒舍得扔。
    沈琳站在老房子的門口,手裏攥著鑰匙,遲遲沒有插進鎖孔。
    鑰匙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裏格外刺耳。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黴味撲麵而來。沈琳打開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堆滿雜物的客廳。
    她走到儲物間,拉開抽屜,裏麵整整齊齊地碼著幾個紙箱。最上麵的箱子上貼著標簽：“琳琳的東西”。
    沈琳的手有些發抖。她記得當初搬家時,自己把很多東西都扔在了這裏。
    陳冬說他會處理,沒想到他竟然把這些都保留了下來。
    她打開第一個箱子——
    裏麵是一件洗得發白的孕婦裝。沈琳愣住了,這是她懷萍萍時穿的衣服。
    她記得自己嫌它土氣,生完孩子就扔進了垃圾桶。
    沒想到陳冬竟然把它撿了回來,還洗得幹幹淨淨。
    記憶突然湧上心頭。那段時間她總是抱怨身材走樣,陳冬卻每天變著花樣給她煮湯。
    有一次她發脾氣把湯潑在地上,陳冬默默收拾幹淨,第二天又煮了一鍋新的。
    “你煩不煩啊！”她記得自己當時吼他,“整天就知道煮這些沒用的東西！”
    陳冬隻是笑笑：“醫生說對寶寶好。”
    沈琳的眼淚掉在孕婦裝上,暈開一片水漬。
    她顫抖著手打開第二個箱子——
    裏麵是一張裱好的照片——那是他們的結婚照,被她撕碎扔掉的結婚照。
    照片上的裂痕被仔細地拚接起來,雖然還能看出痕跡,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沈琳記得那天她發脾氣,把照片撕得粉碎,說：“這種土裏土氣的照片留著幹什麽！”
    陳冬什麽都沒說,隻是把碎片一片片撿起來,用膠帶粘好。她當時還嘲笑他：“你真是閑得慌！”
    現在想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可笑的人。
    第三個箱子裏是一個玻璃瓶——
    裏麵裝著幾縷細軟的胎發。
    沈琳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這是萍萍出生時的胎發,她嫌髒,讓護士直接扔掉。
    沒想到陳冬偷偷留了下來,還用玻璃瓶裝好。
    “留著幹什麽？”她記得自己當時很不耐煩,“這種東西多惡心！”
    陳冬隻是輕聲說：“這是萍萍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縷頭發,我想留著做個紀念。”
    沈琳抱著玻璃瓶,泣不成聲。她終於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麽。
    “媽媽？”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沈琳轉身一看,萍萍正站在門口,大眼睛裏滿是困惑。
    “萍萍”沈琳蹲下身,想抱抱女兒。
    但萍萍後退了一步,躲到身後的沈薇身後：“媽媽,我們回家吧。”
    這聲“媽媽”不是叫她,而是叫沈薇。
    沈琳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表姐”沈薇有些尷尬,“我是來拿些東西的。”
    “萍萍,”沈薇蹲下來對女兒說,“這是你親生媽媽。”
    “不要！”萍萍搖頭,“她從來不要我,我隻要媽媽你！”
    沈琳站起來,強忍著淚水：“我先走了。”
    “等等。”沈薇叫住她,“後天是萍萍的生日,你要不要來？”
    沈琳愣住了。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這些年從來沒給女兒過過生日。
    “來吧。”沈薇溫柔地說,“萍萍其實很想你。”
    沈琳看著萍萍,女兒卻把頭埋在沈薇懷裏。
    “我我一定來。”
    兩天後,陳家別墅。
    沈琳提著禮物,在門口站了好久才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陳冬,他正係著圍裙：“進來吧,我在做蛋糕。”
    客廳裏飄著奶油的香味,沈琳走進廚房,看見一個粉色的城堡蛋糕。
    這個造型她太熟悉了。
    幾年前萍萍的滿月酒,也是陳冬做的蛋糕,她嫌這樣的蛋糕太土氣,非要訂米其林餐廳的。
    可萍萍最喜歡的,卻是爸爸親手做的城堡蛋糕。
    “我幫你。”她走過去,拿起裱花袋。
    “不用了。”陳冬繼續專注地裱花,“你去陪萍萍吧。”
    客廳裏,萍萍正在拆禮物。看見沈琳進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聲招呼：“沈琳阿姨好。”
    沈琳的心揪得更疼了。
    “萍萍,這是媽媽給你的生日禮物。”沈薇接過沈琳手裏的盒子。
    萍萍打開一看,是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但她馬上就說：“我已經有了,是爸爸給我買的。”
    沈琳這才注意到,茶幾上擺著一模一樣的娃娃。
    “對不起”她手足無措。
    “沒關係的。”沈薇打圓場,“兩個小芭比娃娃可以做姐妹啊。”
    這時陳冬端著蛋糕出來了：“來,萍萍,許願吧。”
    “我要永遠和爸爸媽媽在一起！”萍萍許完願,用力吹滅蠟燭。
    沈琳看著女兒甜甜的笑容,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那個曾經被她嫌棄的裱花蛋糕,如今成了最溫暖的愛的見證。
    而她,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謝謝爸爸的蛋糕！”萍萍開心地親了陳冬一口,又撲進沈薇懷裏,“也謝謝媽媽！”
    沈琳默默擦掉眼淚,轉身走到陽台上。
    身後傳來萍萍的笑聲,還有陳冬和沈薇的溫柔嗬護。
    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而她,早已失去了參與的資格。
    “表姐。”沈薇端著蛋糕走過來,“嚐嚐吧,是萍萍最愛的草莓味。”
    沈琳搖搖頭：“我該走了。”
    “別這樣。”沈薇拉住她,“萍萍其實很想你,隻是”
    “我知道。”沈琳苦笑,“是我活該。”
    遠處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照在老房子的方向。
    那裏保存著她曾經最嫌棄、如今最想珍惜的一切。
    可惜,有些錯過,永遠都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