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呂仙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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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楊運喜後座上的王傳文說話了:“他於叔,也不能怪美芬這麽小心眼,連我都覺得跟做夢似的,甚至想到了萬一二興學那些道教的東西入了道,以後舍下家裏出了家怎麽辦?”
    於長春哈哈大笑:“王爺爺,沒你們想的那麽蹊蹺,這年月啥都假得了,出家人的身份也假不了,這方麵國家管著嚴著呢!正經兒的道士可不僅是扶持那麽簡單,有名氣的人甚至會被邀請參加一些官方活動!人家玄清道長的事,美鳳跟我說了就找人打聽過,起碼平邑縣官麵上知道他的人就有很多!”
    “縣上知道二興他師父?”王傳文很驚訝。
    “可不是咋地,機車廠跟縣裏有糧食供應合同,我一個同鄉就是咱廠後勤科的,他跟平邑縣裏很熟。”
    “七裏山上的呂仙祠呢?”
    “那位桓真道長也確有其人,還是咱們市裏有名的書法家,很多幹部都找他求過字。”
    王傳文顯然鬆弛了很多,“都有名有姓的我就放心了!你王爺爺在廠裏混了一輩子,沒啥大本事,誰想到老了老了,家裏還多出來這麽一塊寶?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在有生之年,要看著二興有點大出息,這樣哪一天我忽然閉眼了,也是笑著走的!”
    “老爺子,看您說的,多喪氣啊!二興是你們家裏的福,楊家和王家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這種能夠身肩重任的棟梁之才,老話怎麽說的來著,家出四人,福運不斷,這四人指的是德高品正的老人、賢良淑惠的母親、格局寬廣的父親、勤勞向上的子孫後輩,您老想想看,目前你的家裏是不是這種情況?老爺子可是四人之一呢,少了你,也就沒有兒孫們的福了,您老且活著呢!”
    於長春並非東北人,老家是南方的,卻在燕京讀的書,因而口音裏多少帶著點京音。
    王美芬白了楊運喜一眼,那意思瞧人家多會說,三兩句話就哄得老爺子開了心。
    王傳文也確實是情緒大好,“小於,沒想到你還出口成章啊,不愧是讀書人,勸人也有理有據的!”
    於長春笑道:“我人生最難的時候,是運喜幫了我,頭些年別人都躲著我走,就他一點不嫌棄,還偷偷幫了我們家很多。所以,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也緊張著呢,這麽大的事情可不敢瞎說八道,真的是認為對二興是個好機會,那位玄清道長不簡單著呢!”
    他的一番勸說,比任何人的都管用,隨後王傳文上山的步伐似乎都變得輕快了很多。
    七裏山的後山,相比山前的熱鬧完全是兩種環境,靜到了極處,仿佛連山間的鳥鳴聲也格外的清冽悅耳。
    山上植被茂盛,沿途也是滿目蒼翠,鬱鬱蔥蔥。
    一棵棵參天白楊和狀如華蓋的法桐,好似交織的一張綠網,將山南麓的呂仙祠罩得嚴嚴實實。
    盡管一路遊人稀少,祠前仍有一個供遊客歇氣的小涼亭,上麵的對聯是“晴天不見日,小雨不沾衣”,竟是很形象地把沿途風致很鮮明的描述了出來。
    呂仙祠此時還沒對外開放,所以也沒有後來的售票窗口,隻有一個年輕的道士在給院門前的花草澆水。
    二興頭一個蹦跳著湊到了那人跟前:“哥哥,我是來找我師父的,玄清道長在不在?”
    那位小哥從愣神到喜笑顏開發生在須臾之間,“原來是二興啊,來的也是你家裏人吧?快請進,老祖一大早就等著你們了!”
    這裏順便說一句,當天在吊頂子山,人家玄清就跟王傳文說了,師父的父就是父親的父,是跟傳統意義上的師傅截然不同的。
    前者在感情色彩上要比後者強烈得多,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就是如此,除了尊敬還有敬重之意,亦為道教武道傳承的傳統稱謂。
    反過來講,師父對徒弟也有養教之責,弟子住到師父家裏,由師父貼錢教養,把徒弟當成家人後輩。
    或許聽到外麵的動靜,來人還在一進院子裏,堂屋裏就見玄清道長走了出來。
    他身後還跟著類似道家穿著的老道士,不過生得人高馬大,看個頭足有一米九幾。
    相比玄清也年輕很多,大概也就五十上下的樣子。
    王傳文趕緊給他們介紹二興的父母以及於長春,玄清也給人家介紹,那個大個子就是這裏的主持桓真道人,同時還是他的記名弟子。
    其實說到了這裏,王傳文以及楊運喜夫婦就聽出來了,玄清不僅在這座道觀裏輩分極高,並且主持桓真甚至還算不上他的真正弟子。
    可見二興被他相中了,更顯得意義非凡了。
    而且接下來桓真的話就證實了這一點:“二興啊,其實我更應該感謝你,不是你的緣故,我的老師可能這輩子也見不到了!”
    這話讓客人們聽著有些迷糊,隨後進來的另一名中年道人笑著解釋了:“桓真師兄一直想拜入玄清師傅的門下,因為他入的道門就是走的練武一門,可惜玄清師傅隻是遊曆於此,並無心收徒,隻給了他一個記名的身份!”
    於長春是聽明白了,低聲給王美芬解釋:“道人的出行遊曆,就講究個好像雲一樣行蹤不定,來去無心,玄清道長之前隻是偶爾來到這裏。”
    後到者名為頤真,是桓真的同門師弟,彼此間感情淳厚,篤於故舊。
    想來怕是二興的父母還不太理解,玄清又引眾人穿過廳堂,來到了二進院子,那裏正有大大小小十幾位排成幾排,在演練武術套路。
    出聲介紹的卻是桓真:“呂仙祠是尚武道觀,道家武術本身也是中華武術,是華國古代文化遺產之一,而道教對中華武術的發展,貢獻尤大。即我們的道家思想主旨,由‘道’建構的武學文化體係,武學是以‘技擊拳理體悟武學之道’的學問。學拳即為求道和體道,武的整個途徑就是‘道化’過程。”
    頤真做進一步的通俗解釋:“我們都是經過了傳度、冠巾的正一派道士,也就是你們理解中的可以結婚、吃葷的那種。能夠得以在這呂仙祠以全真派道士的資質出家住觀修行,遵守十方叢林製度,還在於當地政府的扶持,同時還要幫著他們培養一些武術人才。比如那幾個沒穿道士服的,名義上是我們的俗家弟子,實際上是幫軍隊或者官方武術團隊培養的武術人才!”
    有了最後一條,二興的家人之前的所有顧慮就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