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老爺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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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根在季朝發店裏找到朱秀福,請求他擺茶會。朱秀福擺出一副縣官老爺的派頭,問道:“你為什麽事擺茶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我聽一聽。”周生根便說明事由。他父親周為召是黃牛舍人,因在江南做生意,在人家坑缸邊上解大便,拾到一個木行賬房先生的捎碼,捎碼裏麵盡是錢,還有賬本。賬本當下拋到大河裏。周為召把錢拿回來,到周家澤買了六十畝田。田主是蔡家堡的夏金章,夏金章和他的兒子夏之餘不是過日子的人,坐吃山空。已經過去十多年,忽然有一天,夏金章想到了周家澤的田,便叫兒子夏之餘到周家澤找周生根,說有塊二畝的隙地沒賣,要求周生根把二畝隙地讓出來,並且要補上十多年的田畝收獲。
朱秀福伸出手說:“你把田契拿給我看看。”周生根便將田契拿出來放到朱秀福的手上。朱秀福看了田契,問道:“他說有塊隙地沒賣,那麽這塊隙地他說在什麽地方?”“他說在河邦上。”朱秀福將田契交給周生根,說:“夏之餘他人上過你家門,就這一回嗎?”“不,來了三四回,賴在我家裏吃。這回不但吃了,還跟我家要田要糧。”
朱秀福說:“你請我們給你擺茶會,我們給你把這件事擺平,但你家要拿出二十石稻子。……這二十石稻子包括茶費一塌大包。好不好?”季朝發插嘴說:“周生根呀,這回你下個狠心,就把夏之餘纏七纏八的根子給徹底斬斷了。要不然,你幾個二十石稻子都打發不了夏之餘。”周生根萬般無奈,隻得咬著牙答應下來。
這回參加茶會的除朱秀福外,隻有季朝發、錢鬆芝兩個人。朱秀福說:“夏之餘,你跟周生根兩人,哪個是控方,哪個是答方?”夏之餘說:“我是控方。十幾年前,我父親把田賣給周家,現在他記得西河邦高田有塊二畝隙地沒賣。所以,我來周家澤找他家要回這二畝隙地。”“周生根,你怎麽說呢?”周生根說:“我家一直沒聽說過夏家賣田的地方有塊隙地。”“田契,你帶來了嗎?”“我帶來了。”“好,拿給我看看。”
朱秀福展開田契看了看,問道:“夏之餘,你家沒賣的隙地在河邦田哪處?”夏之餘說:“至於在西河邦哪一處,我父親他已經記不起來了。”朱秀福大聲說道:“夏之餘,你聽住啦,河邦田從南到北總共三塊田。我念給你聽一聽,南三畝東至十八畝,南至河心,西至河心,北至中六畝。中六畝東至十八畝,南至南三畝,西至河心,北至十八畝槽子。北八畝東至三畝八,南至 十八畝槽子,西至河心,北至河心。再來看十八畝的地界,東至十二畝,南至河心,西至南三畝、中六畝,槽子河心,北至北八畝、三畝八。你說說,從南到北都說到了,這隙地到底在哪裏?”
夏之餘愣著眼,結巴著嘴說不出話來。朱秀福嚷道:“周生根家的整個西河邦子,南邊抵到河心,北邊也抵到河心。夏之餘,你偏說你家有塊二畝隙地,那麽這二畝隙地肯定在河心裏,那你到河心裏要,怎好賴在周生根家裏要呢?……你說呀!”
夏之餘低下頭,沉默了一會,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季朝發叫道:“你不好走,這茶費錢應該你來付。”夏之餘啞著嗓子說:“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錢鬆芝說:“那你在這張紙上必須納個手印,否則,你得到東台一趟。”夏之餘無奈地納了手印,耷拉著腦袋直往小河南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