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反腐需要證據,平叛隻要名單!(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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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邳欽緊蹙眉頭,死死地凝視著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瓣的羽觴杯,隨後緩緩地將目光移向那些身披鐵甲的甲士,牙關不自覺地微微咬緊。
    刹那間,無數疑問如閃電般在他腦海中劃過,旋即目光陡然一凜,定格在依舊安然端坐於席位之上的盧植,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是啊,太子如此禮敬盧植,盧植定然會向太子告狀。
    可盧子幹你個老賊,玩不起就抄刀子?
    當了個北中郎將你就忘記自己是士人了?你這般行徑和那群臭丘八有什麽區別?
    邳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心中早已將盧植打上了仗著太子信重便肆意妄為的奸臣佞臣的標簽,好似自己才是無辜蒙冤的受害者。
    盡管與邳欽一般已然猜測到真相,但其餘幾位家主卻依舊還想嚐試辯說一二。
    馮琦剛想上前,打算幹脆交出一部分糧食來向太子求饒,一隻強有力的大手如鉗子般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如拎小雞般輕鬆提起。
    馮琦瞬間雙腳離地,身體在空中慌亂地扭動,懸空的感覺讓他驚恐萬分,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隻見典韋雙眼圓睜,手持以炒鋼法精心鍛造的鐵戟,那烏黑的戟刃寒光閃爍,透著一股噬人的寒意,穩穩地抵在馮琦的脖頸處。
    不同於更為大智若愚的許褚,如今的典韋還隻是個沒什麽心眼子的純臣。
    太子不僅讓他吃飽了飯,還封了他太子中盾的官職,令太子太傅盧植為他賜了“君明”的表字,太後又時常關照他的老母,那他就要報答太子的恩情!
    也恰恰是典韋這種人才會不懼一切,別說是區區一個雲台二十八將後裔的信都馮氏,你就是讓他的老祖宗馮異從墳墓裏爬出來,隻要威脅到了太子的安危,他都照砍不誤。
    “再敢上前,死!”
    典韋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馮琦被這吼聲震得一時懵了神,眼神瞬間變得呆滯,回過神來頓時滿臉漲得通紅,滿心的髒話便要脫口而出。
    他們士人何時淪落到被這群臭丘八如此欺淩的境地了?
    然而當他與典韋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對視後,臉上的憤怒瞬間僵住,到了嘴邊的髒話瞬間被他咽了回去。
    他從典韋的雙眸中真切地感受到了毫不掩飾的淩厲殺意,他很確定,若是髒話出口,眼前這個莽夫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斬了他,身體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君明,放下他吧。”劉辯微微抬手,神色平靜地說道。
    典韋聞言,這才將馮琦放在地上,不過那惡狠狠的目光依舊如虎狼般令人膽寒,眼睛死死地盯著馮琦,仿佛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邳欽看著狼狽不堪、仿若喪家之犬般丟盡士族臉麵的馮琦,心中不禁冷哼一聲,頗為不屑。
    反正那鐵戟不是架在他脖子上。
    不過經典韋這一吼,邳欽倒也是反應過來了,恢複了幾分理智。
    “殿下莫非是要拿人嗎?”邳欽緩緩向劉辯行了一禮,緩緩道,“不知我等犯了何罪,以至於殿下可不經有司調查取證和審判就要直接抓捕我們乃至殺死我們嗎?”
    終歸是信都士族之首,一把年紀見過的事情也多了,冷靜下來後也意識到一件事,太子和盧植定然沒有他們貪墨的證據!
    否則太子為何要借宴飲為名將他們誘至此處,直接抓捕便是!
    如今分明是要詐他們認罪!
    依照《漢律》之中的司法體係,司法流程應為起訴、審理、判決和執行,如今最多算是起訴階段,按照律法而言劉辯的確不應該直接進行判決乃至懲處。
    劉辯隻是淡然地坐回了席位上,出乎眾人的意料的是,他頷首認可了邳欽的言辭,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汝所言,孤亦認可,故而已令太子庶子郭圖前去汝等家中搜查證據,絕不會沒有真憑實據便處置汝等。”
    而聞聽此言,一眾方才還惴惴不安的世家豪門倒是暗自交換了一下眼神,微微鬆了口氣,心中安定了些許。
    貪汙糧草的罪證他們早已清除,那一把大火燒得可太幹淨了,所有證據丟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就連幾名值守的小吏也被他們打昏了以後丟進糧倉裏一同燒死了。
    至於人證,經手糧草的郡吏也貪墨了,出賣他們對那些郡吏沒有好處,更何況這些郡吏本也是信都世家豪門所出,還能背叛宗族不成?
    而搬運糧草的仆從則以為糧草全是各家從其他城池運來的,也不可能檢舉他們,為數不多知曉實情的管事也都被滅了口。
    總不能去他們的府庫裏拿出一袋糧食,就說這是貪墨所得吧?
    劉辯也再不贅言,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目光微瞥,落至癱坐在地上縮坐在一起的舞姬,向著她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上前來。
    麵對太子相召,舞姬們即便心中再恐懼也隻得戰戰兢兢地起身行至太子案幾前,看著立於太子左右兩側凶神惡煞的典韋、許褚,不禁愈發惶恐。
    有幾名膽子小的舞姬甚至已然哭得梨花帶雨,淚水不停地從臉頰滑落,臉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打濕,變得一片狼藉,全然沒了方才圍繞太子、極盡誘惑時的嫵媚姿態,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雙手下意識地揪著衣角。
    倒是為首的幾名年長些的舞姬神態自若,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著一絲淡然,仿佛這場宴會上的變故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們。
    她們心裏清楚,無論是在太子還是這些世家豪門眼裏,她們都不過是一群玩物罷了。
    如果自家的家主無罪,那她們自然無需擔憂。
    若是自家的家主有罪,那她們也不會受到多大牽連,無非就是作為戰利品,從這一家送到另一家。
    而若是她們這些舞姬當真成為了太子殿下的玩物,或許於她們而言也並非是壞事,至少太子年輕俊美,甚至有可能給她們提供一條另類的晉身渠道。
    劉辯身軀微微前傾,看向近在咫尺的舞姬,或是捧心或是泫然欲泣,倒是頗有幾分嬌柔之美,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細聲安撫道:“無妨,此事不會牽連爾等。”
    正說話間,伴隨著一陣馬蹄聲和車輪碾過地麵的嘎吱聲響,郭圖帶著一眾繡衣直指徑直入內。
    隻是郭圖進門向太子見禮後,然而他臉上的神情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
    “啟稟殿下,臣於諸多世家豪門府中,共搜得甲胄三千餘副,其餘刀槍劍戟、弓弩者……”
    郭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寫有數據的絹帛呈交太子。
    隨著郭圖的匯報,太子的臉色愈發陰沉,原本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兩旁的世家豪門則瞬間驚恐萬分,多數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太子不是來抓貪腐的嗎?怎麽查起甲胄了!
    邳欽等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即便被太子抓住了貪腐的證據,他們自信也能尋個替死鬼了事,可他們竟忘了自家府庫中還有甲胄這回事。
    後漢不禁弩,《四月民令》便有“蟲蠹並興,乃弛角弓弩,解其徽弦,張竹木弓弩,弛其弦,以灰藏旃裘毛毳之物及箭羽”一說,但後漢對於甲胄依舊是嚴厲禁止的。
    郭圖一共隻從董卓那裏借調了一千三百多副從黃巾軍屍體上扒下來的皮甲,結果卻一共搜出了三千餘副甲胄。
    也就是說這些世家豪門當真私藏甲胄了,看著郭圖遞上來的絹帛中書寫的數字,這些世家豪門府邸中都多多少少有個幾十副甲胄,多者甚至高達數百副。
    “好啊,好膽啊!”
    劉辯冷笑著看向這群已然瑟瑟發抖的的世家豪門,後漢不禁刀槍劍戟和弓弩,你無論是用於防身還是用於狩獵官府都不會管束,甚至還可以在擔保人的擔保下向官府租賃、購買武器,然而私藏甲胄卻將這件事情的性質改變了。
    私藏甲胄後,這些兵器就不再是所謂的防身武器了,而是轉變為了謀反的工具!
    反腐需要證據,平叛隻要名單!
    “盡數給孤拿下!”
    (3093字)
    ——
    PS:這一更算加更,今天還有至少兩更!
    PPS:“丘八”一詞不是漢朝的,兩漢對軍士的蔑稱應該是“庸奴”,《史記》、《漢書》都有提及,還有《三國誌》:儀遣馬岱追斬之,致首於儀。儀起自踏之,曰:“庸奴!複能作惡不?”
    雖然“庸奴”一詞也可以以字麵含義解釋,但多形容軍士,故而被後世認為是類似於“丘八”這樣的蔑稱進行使用,至於當時具體是不是,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