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承諾之卷 第九章:主人,魔像,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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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爾弗和眾人利用地形高低差,遠遠地躲在石牆後方,眼見滿地的屍骸血汙,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一個年長一點的學者低聲說道:“構造體魔像,看來是上品裏的上品,本來對法術攻擊和物理傷害就有極強的抗性,再加上專門訂製的特殊能力和武器,我不敢相信這一台魔像的造價會達到多少錢。”
總督府的門口,眉毛細長的雷文德斯一臉得意地站在六尊魔像後方,大聲地笑道:“還有誰反對的?還有誰不服的?真的以為本大爺來到你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一點準備都沒有?”
那個對礦物頗有研究的看到總督之後,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沒事,魔像的主人是總督,我們直接找總督,我們都是聖教國的,沒事的,沒事的。”
弗拉茲剛想勸阻他,沒想到還來不及開口,那人便衝出掩體,一邊大喊著總督,一邊往場中間跑去。
還在路上的時候,離眾人最近的,發射鐵釘的魔像像是捕捉到了獵物,打開胸前的機關便直接射出數枚金屬釘刺,隻是一瞬間就貫穿了那年輕學者的胸膛。
不光是弗拉茲等人,躲避在其他地方的血冠護衛和當地居民也都目睹了這一幕,那學者穿著聖教國的服飾,在魔像之下依然逃脫不了一死。
結合這種情況來看,恐怕魔像隻聽從雷文德斯的指令,也隻認他這唯一一個主人。但是這家夥怎麽看,也不像是能製作出這麽高級構造體的人,換個思路來想,能製造出這種東西的人才,聖教國也不會輕易把他放到血冠山脈這種地方來。
弗拉茲決定賭一把,當著瑪爾弗等其他幾個人的麵,他授意鏡先生將自己幻化成雷文德斯的模樣,這種幻象不是完美的偽裝,魔法在弗拉茲身邊發出高頻的震顫,如果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是能輕易分辨出誰是真身,誰是幻象。
頌說道:“弗……哦不,鏡先生,這樣可行嗎?”
弗拉茲說道:“試一試,如果我能吸引開這六個魔像的注意力,你們再找機會溜到下山的鐵索橋那邊。”說著,弗拉茲將羊皮卷交到瑪爾弗的手裏,他說道:“瑪爾弗先生,這是我的調研報告,已經全部完成了,不管結果怎麽樣,不會讓你難以交差的。”
半龍人那蜥蜴瞳孔從未有過的睜得老大,一時之間也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看到弗拉茲不慌不忙的走出去,這個假雷文德斯不光臉變了,連著身上的裝束也和總督大人一樣。
魔像看了看總督府門口的人,又看了看石頭後方出現的人,然後便不再研究,繼續環視周圍進入監視狀態。
這倒是把總督府門口那個正牌雷文德斯給急壞了,他大聲說道:“精金魔像,攻擊那個假冒的!快!”
六個巨大的精金魔像收到命令之後,立刻將頭轉向弗拉茲。
正擺出攻擊動作,隨後又立刻取消。
弗拉茲清了清嗓子,借著鏡先生這個強大神器的幫助,他嘴裏發出和雷文德斯一樣的聲音。
“精金魔像,互相攻擊,立刻!”
精金魔像聽到弗拉茲的聲音之後,遲疑了一下,然後立刻施展出自己的絕技,吐酸,噴火,射釘子,總之是怎麽厲害的怎麽來。
雷文德斯大聲喊道:“魔像,停止攻擊,攻擊假冒貨。”
可是和之前一樣,魔像們遲疑了一下,便又繼續互相攻擊起來。
麵對和自己一樣強悍高大的對手,這六個魔像仿佛失了智一樣,笨重又粗暴的互相攻擊,這樣的攻擊遠比之前血冠護衛們的進攻更加有效,魔像的軀體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損傷,零件和碎片四處亂飛,恐怕用不了多久,這些魔像就要碎成一堆廢鐵了。
弗拉茲偷瞄了一眼四周圍,不光是瑪爾弗等人帶著調研隊伍正在悄悄逃開,更是有血冠護衛們正在想辦法救治傷者並且逃離。
眼看本來穩定的局勢被突然衝出來的冒牌貨攪局,總督府門口的雷文德斯再也憋不住了,他怒吼一聲,直接抽出腰間的長刀朝著弗拉茲跑了過來。
“你這個假冒的,你居然冒充我,我要把你剁成臊子!”
就連弗拉茲這種門外漢都可以從雷文德斯握刀的姿勢,以及淩亂的步伐看出這個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戰鬥。
他抽出尤妮絲,這小姑娘有一段時間沒出場了,正是憋得慌的時候。
雷文德斯選擇直接雙手握劍,由上往下劈向這個冒牌貨。
這也是一個非戰鬥人員,本能的,命中最高,傷害最大的攻擊方式了。
可是在尤妮絲的眼裏,這和把脖子伸過來沒有區別,不是說攻擊方式有問題,而是雷文德斯這個外行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道,都實在太業餘了。
隻見腰間的球棍變形為鎖鏈劍,隨著弗拉茲輕鬆一揮,輕輕鬆鬆一擊便將雷文德斯手中的武器擊飛。
而身著華貴服飾,還在空中借力砍下的中年男子,在失去手裏的武器之後,更是腳下不穩,直接跪在了弗拉茲的麵前。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圍。
接下來的事情讓人意想不到,作為聖教國被委派到境外的總督,擁有絕對權力的總督大人,居然開始嚎啕大哭。
“我他媽根本就不想來啊!他們根本就是要我死啊!嗚嗚!”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身前這個不斷閃動著的,假冒的自己,嘴裏開口又發出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音調說道:“聖教國怎麽會派你這樣的人來當總督?”
雷文德斯整個人情緒崩潰,聲音不大,周圍的人肯定無法聽清楚,但是弗拉茲就在麵前,將雷文德斯的哭訴聽了個仔仔細細。
“我之前隸屬於工程部,負責這些精金魔像的監管和建造,前段時間工程部的老大,就是紫袍的舒以諾出了麻煩,保守派那些人就立刻抓住機會,舉薦我出任血冠地區的總督,我也不想來啊,可是舒以諾當時無暇顧及我。”
“看來你之前混的不錯,居然可以帶出六台這麽厲害的魔像。”
看到對方能和自己攀談起來,他得意的準備爬起來,可是尤妮絲立刻抵到雷文德斯的脖子上,這一下子,懦弱的總督又乖巧了起來。
“這也是倉庫裏被淘汰的機型,我為了以防萬一,特地運過來的。”
“這些東西怎麽大,這裏的山道又這麽難走,聖教國怎麽會允許你運輸過來?”
雷文德斯似乎也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他眼珠四處轉動,可是大腦過載,自己也沒有想明白,他說道:“對哦,我運這些東西出來的時候,很順利,也沒有人過問,保守派那些家夥甚至也沒有插手管我。”
弗拉茲看了看周圍,說道:“你現在捅出這麽大的簍子,準備怎麽收場呢?”
雷文德斯也看了看周圍,語氣中帶著癲狂說道:“嗬嗬,哈哈哈,那沒關係,就是死了幾個人,就說調研團隊在這裏被不明武裝襲擊,然後我帶領魔像救了大家就可以了。”
弗拉茲手裏的劍微微發力,他不禁憤怒的說道:“你想的真不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下場?”
雷文德斯叫道:“別別,大哥,冒牌的大哥,你饒了我,總督給你當,我自己回聖教國,總督給你當,求求你,別殺我。”
弗拉茲隻想到,殺了也沒用,而且萬一殺了這家夥,這些魔像暴走了怎麽辦。雖然現在魔像們自殘到幾乎報廢,有幾台已經完全處於癱瘓,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自爆什麽的。況且殺了他一個,聖教國又會繼續派來下一個雷文德斯,說不定更加暴虐。
他突然想到,不管是什麽保守派還是遷移派,聖教國這次的手段,怎麽都覺得跟四十年前,讓雷蒙德將軍成為衝突的犧牲品那麽相似,他們肯定預見了雷文德斯這種蠢貨遲早要惹事,遲早會爆發衝突,不然也不可能讓六台這麽大的家夥運輸過來還不聞不問。
見到假雷文德斯已經成功的摧毀了魔像,現場已經被完美的控製住,餘下的存活者們歡呼著跑了出來。
“聽說你前任的總督把這裏經營的不錯,你是知道的吧?”
雷文德斯還在思考著,他突然回憶起在出發的前一天,樞機卿哈斯娜大人特意把自己叫到跟前,當時這位聖山上的頂級掌權者曾經對自己說,血冠山脈地區過去四十年,經濟發展平穩,居民安居樂業,多虧了前一任的總督,可也因為這位總督太過仁慈,加上聖教國和血冠地區的距離太遠,缺乏一定的文化交流,導致對方無法理解聖教國的仁慈,甚至產生了不少極端偏激的想法,哈斯娜交代自己,過去以後,不要繼續沿襲前任總督的溫和管理,一定要多管束當地的政權。
他將這些細節也慢慢講給麵前的冒牌貨聽,弗拉茲立刻明白了,之所以這人肆意妄為,還是有人在後麵撐腰,這個哈斯娜的名字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多多大人就是命喪這個人手中,被迫轉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看來聖教國裏的惡人,真不是一般的多。
“好,那你也算是把這裏攪得天翻地覆了,總算沒有辜負哈斯娜的命令。”弗拉茲心想,既然因為多多這個關係,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跟哈斯娜碰一碰,不如現在策反眼前這家夥,留他一條命,將來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做一個內應。
弗拉茲看了看四周圍,大家已經開始幫忙救治傷員了,剛才阻止弗拉茲衝出去的頌也是一臉驚恐擔心的走到了弗拉茲身邊,詢問有沒有受傷。他看了看四周圍,想了想又對著麵前跪著的男人說道。
“你知道雷蒙德的事情吧?”
雷文德斯再蠢,地區的曆史還是清楚的,他點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哈斯娜就打算讓你成為第二個雷蒙德。”
雷文德斯瞪大了眼睛,他說道:“是……啊啊……是的,所以他們讓我運輸魔像出來,還放任我把總督府改造成花園,而且每次委派的教士來考察,也從來不過問我的政績,隻是督促我好好管教,可是可是……可是要是真的挑起衝突,聖教國能有什麽好處?”
弗拉茲罵道:“這還想不明白嗎?聖教國在意的就是血岩,但是這裏血岩開采能力有限,產能隻有那麽多,還不斷有人因為開采而得了肺病,可就算是這樣,這四十年來因為沒什麽災害和衝突,血冠山脈地區人口上升,民眾在各方麵的要求增加,才會滋生了對聖教國的不滿,這種情況下,聖教國自然會想個辦法削減人口,讓你過來搞點事情,不管是你殺人,還是你死了以後聖教國出兵武力鎮壓,都可以削弱血冠山各方麵的力量,讓他們在下一個四十年,繼續安心地為聖教國采集血岩,你懂了嗎?”
這也是弗拉茲在下午考察了血岩礦洞之後推測出來的,不管是推測還是事實,反正雷文德斯整個人像個香蕉皮一樣爛在了地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雷文德斯搖著頭說道:“那,那有問題,不對勁,不對勁,大哥,冒牌的大哥,好像不對勁。”
弗拉茲疑惑的問道:“你說什麽?什麽意思?”
雷文德斯說道:“昨天,就是昨天,除了專家學者的考察團之外,聖教國還派了幾個教士來,我很早之前就問過他們,血喉和血誓兩個部族現在封閉起來,而且內應還告訴我,他們似乎試圖反擊。我昨天再一次問這幾位特派員,是不是需要我這裏想辦法處理這個情況,結果他們隻是哈哈笑起來,要我不要管,讓我靜靜地等待就可以了。”
弗拉茲這個時候才想明白,連起來了,這一切都連起來了,難怪六個部族裏麵的兩個選擇抵抗,可是聖教國這邊一直沒有動作,就是聖教國其實一直有把握,他們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
弗拉茲有一種預感,絕對不會是密謀襲擊這麽簡單。
就當兩個雷文德斯還在交換著情報的時候,夕陽終於踏下血冠山峰,最後一絲陽光也消失不見,天空幾乎是一瞬間變為漆黑,而因為剛才的大戰,血冠峰這寬闊的廣場上也沒有人出來點上照明的火把。
四周圍靜悄悄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傳來了奇怪的翅膀拍打聲。
總督府那邊有著稀疏的亮光,一個人影緩緩的在總督府上空凝聚成型,緊接著又是慢慢的落在了廣場中間。
弗拉茲的視力在被治好之後,便是巔峰狀態,而且鏡先生麵具的特殊幫助下,更是能看清楚那個人影。
隻見那人影看著廣場上遍布的屍體,自言自語的說道。
“嗯,多美妙的血腥味。”
廣場上不管是傷者,還是幸存者,都被突然出現的怪人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停住了手裏的工作。
那個人的樣貌,正是山腰宮殿裏,弗拉茲見到的雕像模樣,在肩膀上有文字的裝飾,正是預示著這人的身份。
“迷霧之下的被庇佑者,富饒山穀中的永恒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