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要當就當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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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又不是什麽聖母婊。
    北影廠都明著這麽擠兌他了,他還回去宣誓效忠北影廠,要為北影廠的明天發光發熱?
    賤不賤呐?
    既然《電影創作》離開文學部已成定局,羅承翰吃了個啞巴大虧,江弦也就懶得再去北影廠那邊摻和了。
    沒勁。
    讓他們蓋他們的明清風情街去吧。
    而且跟江弦有交情的王洋廠長這也退下去了,那江弦就更沒必要再顧及誰的麵子。
    反正他跟胡啟明又不熟。
    怎麽,你胡啟明急了還能用氣功打我不成?
    他不回北影廠的消息很快就傳到胡啟明那裏。
    “不回來?”
    剛上任不久的廠長同誌瞬間紅溫。
    這叫什麽事兒?
    給個主任當都不稀罕?
    這可真邪門了。
    胡啟明撓破頭也想不明白,他們可是堂堂北影廠,這一個主任的職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值錢了?
    還得求著別人當不成?
    要放別人,胡啟明也就不管這件事兒了。
    但偏偏這事兒碰到了江弦。
    陳荒煤點了他的名,讓北影廠分他去當《電影創作》的主編。
    就這麽一件事,他胡啟明如果辦不好,以後陳荒煤那兒他怎麽交代?以後在陳荒煤麵前他臉往哪兒擱?還去不去文化部開會了?
    唉,回想起當時他剛接任廠長,王洋老廠長拍著他肩膀說:“江弦是個順毛驢。”
    現在想來,老廠長手上的繭子硌得人生疼。
    總之,這件事情遠比想象的複雜。
    胡啟明在家把這事兒和自己愛人說了一遍,愛人聽完以後眉頭緊皺。
    “要不,你去親自請請他?”
    “啥?”
    “我說你親自去請他一回試試?”
    “我一個廠長,去請他?”
    胡啟明臉刷的漲紅。
    這叫什麽事兒?
    堂堂北影廠的廠長,去親自請一個毛頭小子來上任?
    “哎呀,你那麽在乎你那張老臉幹嘛?”
    他愛人勸解說:“劉備不還三請諸葛亮呢?你就當是禮賢下士,這有什麽丟臉的?”
    “”
    胡啟明臉色複雜,又聽他愛人在耳邊一頓叨叨,最後不耐煩道:
    “行了、行了,我這就去。”
    走了幾步,又忽的停住。
    他愛人還以為胡啟明反悔了,一臉怒其不爭:“你去啊!”
    “我這不是要去麽。”
    “那你回來幹啥?”
    “我這不是忘拿東西了,催什麽催?”
    胡啟明瞪她一眼,而後輕咳兩聲。
    “家裏不是還有兩袋全脂甜奶粉麽?你去給我找來,聽說江弦家生了個閨女,我提過去。”
    “唉。”
    妻子點點頭,答應一聲。
    胡啟明又忍不住歎一口氣。
    他一個做領導的去下屬家裏居然還要拎點東西?
    “真是倒反天罡了!”
    從胡啟明手裏接過兩袋全脂甜奶粉的江弦忍不住感歎。
    他先看了眼禮物。
    長虹牌的全脂甜牛奶粉,325克,內蒙那邊產的,在生產力並不發達的這個年代,絕對算是一件非常貴重的禮品。
    胡啟明出手還特大方,一拿就是兩袋。
    “您說您來就來嘛,還拎啥東西。”江弦笑道。
    “哪有空手來的道理。”
    胡啟明背負雙手,抬眼看了兩眼四周。
    “你這院子可是不錯。”
    如今正是春季,燕京城一如既往的沙塵席卷。
    江弦家這院子因為院兒裏麵樹木茂密,免遭了些殃,翠綠的枝葉與鮮豔的花朵交相輝映,倒還有幾分滿園春色的意味。
    “這院子就你們一家?”
    “就一家。”
    “怎麽弄來的?”
    “從一親戚那兒倒騰過來的。”江弦隨口編了一句。
    “哦。”
    胡啟明點點頭,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挖。
    “江弦同誌,之前的事兒,算是我考慮不周,文學部裏情況這麽複雜,交接工作的時候,我對這方麵情況沒了解到位,這個,我要向你道歉。”胡啟明滿臉歉疚說。
    “喲,您客氣了。”
    江弦表露出一絲受寵若驚,但總體坦然。
    “胡廠長,我可沒想鬧什麽矛盾,您真是誤會我了,不過您這回過來,要是還是為了讓我回北影廠,我也就不跟您廢什麽話了,北影廠,我鐵定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
    胡啟明深吸一口氣,“江弦,你要是還有什麽氣”
    “廠長,您誤會了。”
    江弦道:“我對您,對廠裏的同誌們,那都沒有意見。
    您可能不知道,我在《人民文學》那邊兒還有工作,王濛主編剛調我過去,您也知道,《人民文學》在文學界地位超然,我去那工作那真是如履薄冰。
    加上家裏又有孩子了,我平時又要寫,另外,年紀也上來了,男人一到這個歲數,精力有限,實在是分身乏術。”
    胡啟明聽江弦說這麽一大通,幾次張嘴又沒說出話,最後憋出一個。
    “真不回?”
    江弦扶著腰,一副常年腰間盤突出的模樣,“不回了,就我這個身體,也給廠裏做不出什麽貢獻了。”
    “”
    胡啟明握著茶杯,輕輕摩挲著杯沿,就這麽無意識的重複著,眼睛時不時往江弦那裏看去,目光中帶著不甘。
    “調你去文學部當主任怎麽樣?讓羅承翰給你當副手。”
    “啊?”
    江弦是沒想到,胡啟明讓他回去的決心有這麽大,文學部主任這位置說給就給。
    這可是北影廠的文學部主任,要是真坐上這個位置,那以後北影廠要拍什麽電影,基本上全是他江弦說了算。
    因為所有的劇本都是他說能拍才能拍,他說不拍就拍不了。
    “您和我說玩笑話了。”江弦輕笑道。
    胡啟明盯著他,見江弦是絲毫都沒有心動,最後隻好歎一口氣。
    “唉,也罷,你身上擔子太重,咱們北影廠就不給你再加了,不過廠裏麵,一定把你當北影廠的人,以後你常去廠裏看看,看看江懷延、淩子風這些老同誌,都和你關係不錯”
    胡啟明打起感情牌,試圖和江弦修複北影廠和他之間的嫌隙。
    江弦也不表明態度,隻含含糊糊的點點頭,“您有心了。”
    說罷,又和胡啟明聊了一會,這才把他送到院兒門口,胡啟明和他道句別,這才坐著配車離開景山東胡同。
    這點事兒,也是盡收入同一胡同街坊們的眼裏,盯著胡啟明那輛配車就開始討論,這又是哪裏來的大人物。
    隔壁院兒的張姨是個e人,拉著來帶娃的朱虹就開始八卦。
    “她小姨,家裏這又是來了個什麽人物?還坐車來的,官不小吧。”
    “不小,廠裏的領導。”
    “哪個廠?”
    “北影廠啊。”
    朱虹抱著小小陛下,“《小兵張嘎》《楊門女將》知道吧,都是他拍的,現在人家是廠長,來家裏請我姐夫去北影廠裏當官呢。”
    “喲!”
    張姨一哆嗦。
    這麽多年勇闖演藝圈的夢想終於有著落了?
    剛想著和江弦說道說道,就聽朱虹說:“不過我姐夫不去,不樂意去。”
    “不樂意去?”
    張姨又仿佛失去夢想一樣,著急道:“為啥不樂意啊?北影廠的廠長來請他去當官,這都不去?”
    “我姐夫看不上啊。”
    朱虹滿臉與有榮焉,“哼,我姐夫這樣的人物,要當就應該當北影廠的廠長才對。”
    “”
    張姨還想再說點什麽,朱虹驚呼一聲“呀,又拉了?”匆匆忙忙抱著孩子回去了。
    張姨轉頭就開始傳話:“都打聽清楚了,北影廠來的,人家是廠長。”
    “那來找老江家幹啥啊?”
    “請他去當官,人江弦不去。”
    “切,估摸是封了個弼馬溫,人家看不上。”
    “拉倒吧你,封個弼馬溫值得玉皇大帝親自來請?”
    “就是,你們就看吧,這指定是三顧茅廬第一顧,至少是個丞相。”
    “有道理有道理。”
    “哎呦,人江弦每年寫多少部片子啊?這電影事業非他不可啊。”
    “”
    《花城》的蘇晨和馮小雙兩人跟在張潔後麵,聽著周遭街坊鄰居們的熱論。
    “這下應該是來對地方了。”
    “小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花城》的主編蘇晨,這位是編輯馮小雙。”
    “這就是江弦。”
    在張潔的介紹下,江弦和《花城》的兩位編輯握了握手。
    張潔的《祖母綠》曾經在《花城》上麵發表,因而和《花城》的編輯們比較熟悉。
    這次蘇晨和馮小雙一到京城,她就當起了向導。
    “江司令,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
    蘇晨滿臉笑意和江弦握手,“多年前我們見過一麵。”
    “是麽?”
    “是在你的《米》的討論會上。”蘇晨笑著說。
    “有印象、有印象。”江弦有些尷尬道。
    當時《米》的研討會開的又多,來的嘉賓也多,具體都是誰,他已經回憶不起來了。
    “請坐、請坐。”
    江弦給眾人倒上茶水。
    “小弟。”
    張潔喊住江弦,關心道:“北影廠的事情怎麽樣了?”
    她是北影廠的編劇,因而對這些天的事情有所耳聞。
    “害,也沒啥。”
    張潔是自己人,江弦就雲淡風輕的把剛才胡啟明來拜訪的事情講了一遍。
    蘇晨和馮小雙聽得有些傻眼。
    什麽?
    北影廠的廠長來親自請去廠裏當主任?
    這麵子給的也太大了。
    關鍵是江弦還不去!
    “不愧是大作家”蘇晨不由得感歎。
    寒暄幾句就切入正題,蘇晨和馮小雙把《漂流者》和《饑餓遊戲》的稿子取了出來。
    “這是您在國外發表的作品?”
    江弦看了一眼,輕笑道:“你們消息怪靈通,我這兩篇才在國外發表沒多久。”
    “果然是。”馮小雙激動的點點頭。
    蘇晨笑了笑,“江弦同誌,可不是我們消息靈通,隻是我們對國外比較熱門的都有關注,我們能發現你這兩篇,說明你這兩篇在國外真的是太火了。”
    “什麽東西?”
    張潔還一頭霧水。
    聽馮小雙一解釋才明白,“小弟,你在國外發表了?!”
    “張老師,可不止是發表,還掀起軒然大波啊!”馮小雙補充一句。
    “厲害。”
    張潔朝著江弦豎起大拇指。
    同時心裏一陣感慨。
    當年她剛剛一腳踏進文學這個圈子,江弦也幾乎是同時發表了他的處女作《棋王》。
    當時張潔就時常羨慕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才華,他舉手投足間展露的閃光點都那麽耀眼。
    如今她在文壇成名已久,江弦竟然已經把目光對準世界。
    這份格局和實力,實在是讓她歎服。
    “江老師,我們《花城》有個欄目,常刊登一些國外,我們想把您的這兩篇也放上去,這次過來,也是想征求一下您的同意。”馮小雙道。
    “給稿費麽?”江弦問說。
    這可不是他市儈。
    《花城》的這種模式,他大概明白,就是把國外的和文章搬進自己的雜誌裏。
    但是國內這會兒完全沒有版權意識,所以國外那些,基本上都是白嫖來的,很可能大部分都沒有得到作者的授權。
    像是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就是這樣進入國內讀者視野的。
    後來馬爾克斯來了中國,接待他的人非常熱情的告訴他,我是您的書迷,您的作品已經在中國暢銷好多年了。
    馬爾克斯一聽,當即非常憤怒:
    “我都沒有給你們授權!”
    “這個當然要付。”馮小雙回答說。
    “那翻譯的事情呢?”江弦又問。
    《漂流者》和《饑餓遊戲》還都是英文稿,《漂流者》這裏他有一份中文稿,這篇初稿就是中文的,當時還是聶華苓給他翻譯成英文的。
    至於《饑餓遊戲》,那初稿就是英文稿。
    “這個您不用擔心。”
    蘇晨道:“翻譯的事情我們雜誌社來辦就行,您要是有什麽顧慮,自己找人翻譯也可以。”
    “我自己來吧。”
    “什麽?”
    “我自己來翻譯。”江弦開口道。
    《饑餓遊戲》的中文稿一開始就在他腦海當中,直接調出即可。
    雖然抄寫出來很累,但江弦覺得還是有必要親手去做的。
    畢竟國內環境這麽緊張,萬一被人誤導了讀者對的理解,那問題可就大了。
    他是這麽想的,但是別人可不知道。
    蘇晨和馮小雙兩人光剩震驚了。
    他們是沒想到,江弦這位作家在翻譯方麵也這麽擅長。
    又會寫作又會翻譯,文學界這樣的人物可不多見。
    蘇晨一下子想到一位文學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