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秦決沉重的身子被重重地拍入水下，差點撞在了水底的石頭上。
    他的麵門遭斧背撞擊，鮮血不斷滲透，顱骨受損，意識漸漸渙散。
    而又因為這冰冷水流的衝刷刺激，又讓他保持著一絲清醒。
    兩者來回交織，令其苦不堪言。
    若非他體質強大，恐怕早已昏死過去。
    “不能睡過去……不能睡過去！”恍惚間，秦決咬緊牙關，心中不斷重複著一個信念。
    一旦睡過去，自己恐怕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個畫麵……
    有被逐出秦家時，生父冷漠的眼神和族中長輩譏諷的嘲笑；有大將軍立於高台之上，玄甲長戟，氣吞山河的豪邁身影；有百姓夾道相迎，眼中滿是感激與敬仰的場景；還有他站在秦家列祖列宗靈牌前，親手點燃牌位，立下誓言要自創秦家的決絕一幕……
    無數的畫麵紛至遝來，衝擊著秦決的心弦，讓他的意識始終無法安寧，無法沉睡。
    他不斷回想，強迫自己清醒。
    水潭底部，秦決宛若一根木頭，隨波逐流，不知流向何方。
    好在武者的體質，讓他在呼吸方麵不用太過擔心。
    瀑布之下，是一處水潭，水潭旁邊有一條溪流，不知道流向何方。
    而秦決因為一開始的衝擊力，被拍入了水潭的底部。
    在這底部，又有一條急湧的暗流。
    秦決就這樣被暗流的吸力卷入其中，被水流隨意拉扯，偶爾撞在岩石上，手臂傳來一陣劇痛。
    他卻心中慶幸。
    因為疼痛才能讓人感覺到清醒。
    地下河道狹窄而曲折，水流湍急，秦決的身體像一片落葉般被衝得東倒西歪。
    岩壁上布滿了尖銳的石棱，他的後背和手臂被劃出數道傷口，鮮血在水中暈開，又被迅速衝散。
    視線也因失血而模糊，但聽覺卻因環境的封閉而異常敏銳。
    他聽到水流撞擊岩壁的回聲，聽到遠處蝙蝠撲騰翅膀的聲音，甚至能分辨出暗河分支處水流的細微差異。
    “必須穩住……否則會被水流衝碎……”
    體能有所恢複，秦決暗自想著。
    好在自己的右手還死死握著絕刃，他用力將其刺入岩壁的縫隙中。
    刀刃與岩石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火花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他的身體終於停了下來，但左臂的骨折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
    獲得短暫的喘息，秦決找到了一塊冒出水麵的石頭，努力地爬了上去，趴在了上麵，氣喘籲籲，等待著體力的恢複。
    不過自己不能待太久，若是對方趕盡殺絕，肯定能發現這條暗河。
    秦決趁此機會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看著那不同的分支，打算等會兒選一個支流進入。
    隻是不知道這暗河會流向哪裏。
    ……
    瀑布外，方富文趕到，卻什麽都沒發現。
    “人呢？難道飄走了？”他看了一眼那奔騰的溪流，快步跟了上去。
    隻不過走了很長一段路，他都沒發現秦決的屍體。
    他再次返回瀑布下。
    此刻，陳川、王玄明等人也都趕了過來。
    得知情況後，王玄明道：“應該在這潭底。”
    於是乎陳川立刻讓手下跳入水潭。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那處暗流。
    方富文自告奮勇，親自進入暗流，打算尋找秦決的蹤跡。
    隻可惜，此刻的秦決已經選了一條支流逃走了。
    方富文隻能退回來。
    “這地下暗河四通八達，有點難找。”陳川皺眉道。
    矮王山有地下暗河的事，他們都清楚。
    而且不僅僅有暗河，地下還有著其他東西。
    “興許他都死了。”一旁的鐵乘風冷冷道。
    “是死是活現在也找不到了，接下來讓大家留意就行了。”王玄明道，眸底閃過一絲可惜。
    原本他還想將這位人才招攬進矮王山呢。
    可惜了自己的一番布局。
    眾人離去，隻留下十幾名山匪繼續沿著那暗河尋找。
    ……
    五天後。
    柳城，一名帶血的士兵倒在了城門口，然後迅速被其他士兵發現。
    之後這名男子被送到了軍營。
    而大家一眼就認出，這是先前秦決帶出去的士兵之一。
    對方身負重傷，生命垂危，但還是在臨死之際，說出了一件驚天大事。
    秦決死了！
    此刻，圍在他身邊的，全都是部曲中的高層。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猶遭晴天霹靂般，瞪大雙眼，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陳希連連後退，撞在那桌子上，身體一軟，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失魂落魄地念叨著，整個人陷入了絕望之中。
    一路走來，這位秦決曾經的手下敗將早已將其視為心中信仰。
    如今信仰轟然崩塌，如何不讓人絕望？
    不僅僅是他，蕭武山和吳密同樣如此。
    兩人認識秦決的時間都很早，也見證了對方一步步走上巔峰。
    如今突然聽到如此噩耗，已經是震驚得無法言語了，隻覺得心髒被攥住般，揪心一般的痛。
    一旁的胡瑞也連連搖頭，暗歎命運不公，同時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向大將軍稟告才是。
    至於金宏和魏雄飛，因為接觸的時間較短，心中雖然有些傷感，但也不至於過度難受，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不會的，老大不可能這麽簡單就死了，是陰謀，一定是陰謀！”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啟猛然道。
    他抬著頭，神情認真，眼神中滿是篤定。
    在場幾人中，他是跟隨秦決最早的一個，是心腹中的心腹，對其的感情絕對是最深厚的。
    此刻他一開口，其他幾人滿臉悲痛，卻什麽都沒說。
    他們隻當張啟是無法接受的緣故。
    然而張啟卻顯得無比冷靜，他認真地分析道：“你們想想，按照他的說法，老大這次是遭受了埋伏。”
    “這就說明我們內部有叛徒對吧。”
    幾人回過神，不約而同地望向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而張啟則自顧自分析道：“那既然是埋伏，對方甚至都出動了三境，那他又是怎麽活著回來的呢？”
    他猛地指向那死去的士兵道。
    “你是說……他是對方故意放回來的？”胡瑞皺眉道。
    “沒錯，那為什麽對方要故意把這個消息傳回來呢？如果老大真的死了，難道他們不能直接將屍體拿出來嗎？”張啟越說，聲音越激動。
    他看著周圍那一張張臉，渾身都在顫抖，聲音一揚：“所以他們也不確定老大死沒死……那老大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