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雨中的鳴山基地萬籟寂靜。
    緊閉的基地大門外空無一人。
    基地方圓一公裏的喪屍，都被滅幹淨了。就算夜裏有喪屍從遠處遊蕩過來，但三兩隻喪屍，門內哨塔上的人用槍一掃，就清理了。
    秋雨淅淅瀝瀝，打在繞山而出的河麵上，一顆腦袋從水中探出，沒引起任何注意。
    時念真發現在下雨，麵上一喜，將胳膊伸出水麵。
    11月的冷夜雨打在她身上，帶來的隻有涼爽。
    “還行，雖不如冰袋，但也勉強能忍。”時念真收了冰袋，這樣她行動也能便捷些。
    不知道是不是融血已近尾聲，身體強悍起來，她發現自己對極端溫度的接受正不斷提高。
    渾身的灼痛也減輕不少。
    時念真掏出無人機，一鍵換上深灰的塗裝，螺旋槳旋轉起來，在夜色裏升空，很快就看不見了。
    手機屏幕上，一個綠點不斷遠去，從地圖看，已經進入了鳴山基地。
    “看來他們並沒有防禦無人機的設備。”時念真得出結論。
    時念真耐心等著，直到無人機傳回基地細節圖，她才掏出水果手機，給張揚打電話。
    但她沒等張揚接，隻響了兩聲就掛了。
    “如何？”時念真看向佩內洛普。
    “已鎖定信號源，共享給無人機。”佩內洛普說。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黃點，綠點正不斷靠近。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一分為二，下半屏幕變成了實時畫麵，無人機停在一扇窗外。
    一根細小的探頭探出，像切冰一樣無聲地切破玻璃，放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機械甲蟲，飛進房間裏。
    畫麵換成機械甲蟲的視角，穿過客廳，從門縫爬進房間。
    紅外攝像頭下，張揚躺在床上睡著了。
    原本的長發已經剪短，本就瘦弱的身材看起來瘦削得皮包骨頭，露被子外的手腕細得，跟柳條一樣一折就斷。
    一看就過得不好。
    她臉上沒傷，蜷縮著，一手護在腹部。頭上纏著透血的紗布，一條腿不自然地伸著。
    露在外的衣服上，血跡斑斑。
    機械甲蟲停在床頭，給她來了個全身掃描。
    佩內洛普立即把檢測結果報告給時念真：
    “她失血過多昏迷了。身上有多處傷口，頭骨骨折一處、肋骨骨折兩處，左小腿骨折，腹部胎兒有流產跡象。”
    時念真咬了咬後槽牙，鑽進水裏不見了。
    鳴山基地無人探測的河道內，時念真沉在水裏一直往前遊，半個小時後，她從水裏鑽出來。
    “佩佩，附近有攝像頭嗎？”時念真的聲音很冷，“報廢它。”
    時念真話音一落，遠近響起噗滋滋滋的漏電聲。在夜雨的掩蓋下，根本沒引起任何注意。
    鳴山基地裏路燈昏暗，好遠才亮著一盞。路上沒有人影，路旁的樓裏也聽不見有人活動的聲音。
    剛好省了時念真的事。
    漆黑的街道上，隻有她一個人走著。她沿著無人機探查的路線，爬上了張揚家的窗戶。在引力作用下，將窗戶整個拆了。
    她輕車熟路，像走進了自己家一樣進了張揚的房間。
    空氣裏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房裏唯一的光源，是床頭櫃上手機閃爍的綠色信號燈——那是時念真的未接來電。
    時念真隻瞥了一眼就看向張揚。
    近距離看，張揚的模樣更慘了。
    麵黃肌瘦，眼下青黑，渾身是傷……時念真還記得上一次她們分別時，張揚是精心打扮穿著小禮服參加她的生日會的模樣。
    時念真神色陰沉，傅東明如果在眼前，她一定會一拳打爆他的頭。
    “佩佩，有沒有什麽藥可以幫她？”時念真低聲問。
    她還記得自己快死時，在直播間買到瞬間愈合傷口回滿血的丹藥。
    似乎她的聲音打擾到了張揚，張揚微微皺眉，不安地像是要醒來。
    但時念真知道她沒那麽容易醒來，她昏迷了。
    “初級回春丹，隻要一百深淵幣，”佩內洛普說，“治她這種斷骨頭失血的小傷，隻用一眨眼的功夫。”
    “就那個。”
    喂了丹藥，張揚緊皺的眉頭瞬間就舒展了，身體狀況立即就好轉了，連胎兒都穩住了。
    張揚眼睫毛顫了顫，疑似要醒來。
    時念真念頭一動，立即回了隨身家園。
    她還不想走，她要等融血成功，拳拳到肉地揍傅東明一頓。
    她在泳池泡著，看機械甲蟲傳回的畫麵：
    張揚醒來，第一時間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完全恢複了，她檢查了一遍身體，遲疑地走出房門。
    客廳消失的落地窗，不斷灌進冷風和魚絲。
    在穿堂風裏，張揚目瞪口呆。
    她立即回頭看門鎖，完好無損。
    她先是害怕地四處探看，旋即又想到了什麽，立即衝回房間拿手機打電話。
    給傅東明。
    “東明，是你救的我對不對？”張揚低著頭，甲蟲從背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聲音非常激動。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後悔了對不對？”
    “……”時念真嫌棄地瞪著屏幕裏的張揚。
    以前她怎麽沒發現張揚這麽蠢？
    怎麽能指望一個暴力傷害過她的人，再救她和後悔呢？
    時念真覺得，愛是不會拳腳相向；能拳腳相向的是敵人，誰會後悔傷害敵人？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張揚好一會兒沒出聲。
    最後，她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
    在床上坐了良久，又打了一個電話。
    時念真看著手邊響起的水果手機，挑眉接起：
    “張揚姐？”
    “真真，是你來了，對不對？”
    “嗯。”
    “真的是你治好的我的傷？”張揚激動地從床上站起，“可是，我那麽重的傷，你怎麽一眨眼就治好了，你的異能是治療？”
    “隻是給你用了一種特效藥。”時念真盯著實時畫麵裏的張揚。
    “那你在哪裏，你怎麽不等我醒來？”
    張揚說著在房間裏四處張望，似乎指望時念真憑空跳出來。
    “我們還不走嗎？”她又問。
    “我還有點事，等過兩天再走。”時念真說。
    “那可以出來見個麵嗎，我想見你。”張揚又說。
    “我已經走了，等過兩天再去看你。對了，這兩天如果傅東明再去打你，你可以打給我。”
    “我來揍他。”
    時念真聲音很輕，透著一股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