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山眉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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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盡天時地利與人和,卻讓他們逃出斷魂穀,真是天意難測啊。”八夤王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天師聞言,心中一緊,知道八夤王話中暗含責備,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八爺,此事雖未成功,卻也並非全無收獲。”
八夤王聞聽微微一笑:“哦?說來聽聽。”
天師輕撫拂塵,事若了然於胸:“我聽聞巨齒鼠回報,一清亂音裂心,本已震死孤鶴雁。隻是他大意,沒能做徹底了結其,給了他喘息之機。此事雖未成功,但卻令四皇子墜入山崖,元氣大傷。即便不死,也難逃傷病纏身。八爺,有此收獲,該當開心才是?”
“接下來四爺還要一路到豫州,然後再回國都,此間路途遙遠,如何不擔心再出些意外?”
八夤王聞聽,開心一笑,他眨眨眼,意味深長道:“那倒是,那接下來我們還有什麽可做的嗎?”
天師懷抱拂塵,輕鬆一笑:“當然,機會有的是。隻是可惜我那高徒和東靈二老了。”
八夤王聞聽不禁眉頭一皺:“那個孤鶴雁卻是何人?怎的如此與我們作對?天師應該想辦法除掉此人才是!”
天師聞聽點點頭:“孤鶴雁屢次壞我大事,確是我心頭大患。但有良機,我必先除此!”
卻說四皇子一行走出斷魂穀,來到江岔鎮。四皇子因傷勢沉重,躺在車中,一路顛簸,十分疲憊,麵色蒼白如紙,便吩咐大家在江岔鎮歇息兩日再走。孤鶴雁孤鶴雁興雲回到家,找爺爺討了兩副療傷的好藥,為四皇子煎藥療傷。容月見氣氛沉悶,三人一起又有些尷尬,便欲往鎮上的黃大仙廟,進香祈願。四皇子點頭應允,遂命法印陪同,以護周全。
且說容月與法印,二人來到黃大仙廟,見遇很多人圍著一個道士,裏三層外三層,很是好奇,便圍過打聽觀看。一打聽才得知,被圍著的這個道士,乃當地一名奇士,號曰“山眉道人”。之所以稱此,皆是因為此人麵相清奇,二眉之間還有一眉,三眉貌似一個“山”字!
據圍觀者說,此人極為神通,可以牽線把脈,意誌治病。容月惦記四皇子的傷病,便欲過去詢問那道士一番。誰料想,還未容得她開口,那道士卻搶先一步站起身,躬身一揖,深施一禮道:“貴人吉祥,貧道給貴人請安!”
容月聞聽微微一愣,隨即欣然一笑道:“道長抬舉小民了,民女不過一村姑矣,何來貴人之說?”
誰料想,山眉道人神秘一笑,二指並攏道:“姑娘眼下尚且不是,但我看你命格非凡,將來必有大造化。何談將來便不是?!”
容月聞聽,不禁得心頭怦然一動!
山眉道人言罷,隨即把頭看向容月身邊站立的法印,衝他道:“常言道,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伴龍乘龍,怎知不會龍鳳呈祥?”
“你說呢,高僧?”
法印聞聽卻是眉頭一皺,厲聲喝道:“少賣關子,妖道!”
“有能耐,你猜我是打你,還是不打你?!”
“哈哈哈,哈哈哈。”容月及圍觀群眾聞聽皆都哈哈大笑,山眉道人自是尷尬得臉紅一下,白一下,很是難堪。
容月出來為尋開心,於是便出言化解了那道士的尷尬:“道長莫要見怪,這位高僧是在和你戲言。”
“我聽聞先生十分奇士,想向道長問個吉凶,求個簽……”
誰料想,山眉道人未等容月把話說完,便從袖中取出一枚紅線手環和一個符隸,遞給容月道:“貴人身邊有人傷及筋骨,貧道有一法,可令其速愈。你回去,隻需將此環戴於傷者腕上,再燃此符,貧道便可隔空施法,助其痊愈。”
容月和法印聞聽,自是一驚!
且說四皇子與孤鶴雁在客棧,四皇子正竭力遊說孤鶴雁,望其傾心輔佐自己,共謀大業。眼見容月與法印回來,個個一臉笑意,不禁戲謔道:“怎麽,廟裏香火可好?可有好簽?”
豈料,容月一聽這話,笑容更甚,她開心的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四皇子:“我今天在廟裏,遇到一個奇士,抽了一個上上簽!這個香囊是給你祈的,保你平安。”
四皇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奇道:“奇士?!何奇之有?”
容月便把黃大仙廟的奇遇,以及那道士的神秘所說說了一遍,隨後取出那個紅線手環和符隸:“那個山眉道人講,他可牽繩把脈,意誌為藥,療人傷病。四爺且將這個手環戴在手上,我點燃符隸,請這個道長為你隔空療傷。”
四皇子聞言,眸中閃過一抹驚異:“哦,有這等事?那我戴來一試。”
言罷,四皇子便欲將那紅線手環戴在手上,卻被孤鶴雁一把攔住:“術士之言,不可輕信!”
容月聞聽,自是心中不悅,便道:“嗐,無傷大雅之事,試試何妨?”
四皇子不想讓容月不開心,於是便道:“孤仙弟過慮,一根紅繩,有何可怕?且試試無妨。”言罷,又要戴上。
孤鶴雁卻是一把攔住:“四爺,此術士來曆不明,恐防有詐。不如讓我代為試之。”
四皇子沉吟片刻,點頭同意。孤鶴雁便將紅線手環戴於腕上,隨即點燃符隸。刹那間,但見青光一閃,紅線手環竟化作一條銀練蛇,一口咬向孤鶴雁的手腕!孤鶴雁眼疾手快,一把捏住那蛇的七寸,硬生生將其掐死。
但是,舜然間,孤鶴雁的手臂已被那蛇咬了一口,立現紅腫!
“果然是妖術!”孤鶴雁將那蛇一把扔到地上,暗自慶幸道:“幸虧是換作了我。”
“若是四爺被它咬上,怕是舊傷複發,要雪上加霜!”
四皇子、容月還有法印見狀,皆是大驚。法印立刻帶人前往黃大仙廟,捉拿山眉道人,卻早已人去樓空,哪裏還有人在!
三日後,四皇子傷勢稍愈,一行人繼續上路。行至連金橋,卻見許多百姓不走橋麵,反而下到河灘,趕馬拉車而行。四皇子心生疑惑,便命法印前去打聽。
法印回報:“四爺,河水幹了,百姓為圖省過橋費,便走河灘。”
四皇子聞聽皺眉:“過橋費?這橋何時開始收費?”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走到橋頭一看,四皇子簡直要氣炸了,橋頭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攔著,要收過橋費:人一文,馬兩文,馬車三文!
“過橋還要收費,這是誰規定的?”四皇子質問。
壯漢聞聽,輕蔑一笑:“外地來的吧?不了解行情!”
四皇子聞聽一皺眉:“外地來的怎麽了?誰讓你們收費的?”
壯漢聞聽,還是輕蔑一笑:“我勸你們別愣著,要過趕緊過!別等下雨了再過,那就不是這個價了!”
“嘿!”四皇子聞聽不由得來氣:“還挺杆硬!我問你,誰讓你們收的?”
“收錢自然要有個收錢章程,你憑什麽來收?有官府的許可嗎?”
壯漢聞聽哈哈一笑,他一指四皇子道:“嘿,還真來個較真的。沒有章程,我能在這兒收費嗎?”言罷,那壯漢一拍胸脯道:“老實告訴你,我是這裏的看橋太守!”
“哈哈哈!”四皇子一行聞聽都樂。
壯漢氣得直嚷嚷:“你們笑什麽笑,不要沒見過世麵就說大浪溝的水淺!”
眾人聞聽又皆大笑,四皇子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指著那人道:“看橋太守!這麽說,你下麵還有人了?比如說看橋師爺,看橋主簿啥的?”
眾人聞聽都笑,豈料那壯漢竟不以為然道:“且!真是少見多怪!我這兒養著好幾號人呐。”言罷,一指身後:“看到沒,那都是我們看橋的!”
眾人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橋上還有兩個人,各扯著一根繩子站在橋中央,眾人再也笑出來了。
四皇子看得皺眉:“那兩人是幹嘛呢?”
壯漢嘿嘿一笑道:“我就說你們不懂為啥收費吧。”
“這橋的中間斷了一截,我們在那兒鋪了一個吊橋,從這兒過,沒有吊橋不行,我們收的是那個吊橋費!”
四皇子聞聽,一臉錯愕,難以置信:“橋上還有橋?!我能過去看看嗎?”
壯漢嘿嘿一笑:“當然,這錢咱得讓你交的明白啊,去看吧。”
四皇子近前一看,又好氣又好笑。原來,這連金橋中間,竟有一段約莫三尺寬的空隙,未曾相接,致使車馬至此,非得另行鋪蓋,方能通過。而這幫人,就是在橋上弄了吊板,以此收費,坐收漁利!
見四皇子看完回來,壯漢洋洋得意道:“怎麽樣,看明白了吧?過橋收費,人一文,馬兩文,馬車三文,我這裏清楚明白著呐!你們幾個人要過?”
四皇子聞聽卻是搖搖頭,咬牙切齒道:“不過!爺付不起那個錢!”
壯漢聞聽不禁開口嘲諷:“且!沒錢就不要問嘛!窮叫花子搬家——瞎嚷嚷!”
法印聞聽怒:“你個狗眼看人低,你看誰窮叫花子?老子手裏的錢多的能砸死你!”
壯漢聞聽,鄙夷的一哼,隨即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道:“媽的,丫得窮嘚瑟,還他媽裝大爺!”
“真是禿子頭上毛少,瞎子無眼淚多!”
法印聞聽,怒火中燒,一時按捺不住,飛起一腳直踹到那壯漢肚子上,踹的那壯漢捂著肚子,一下沒爬起來!
法印目光淩厲,指著趴在地上的壯漢道:“媽的,沒狗眼的東西!你不也瞧瞧爺是打哪兒來的,知道爺的身份嚇死你!”
壯漢捂著肚子起身怒罵:“媽的,爺管你打哪旮旯冒出來的!你們,你們,你們這是吃了……豹子膽,你看我不收拾你們!……”言罷,轉身便往橋那側跑,邊跑還邊罵。
“走吧,這橋我們是過不去了。”四皇子看看道。
孤鶴雁不禁問:“為何不從橋上過?不從這裏過從哪裏過?”
四皇子微微一笑:“你把人家都打了,你以為人家就這麽善罷甘休?”
“你過去,過去那邊是什麽?”
“算了,我們隨老百姓,也走河灘。”
一行人走上河灘,陽光普照,雲朵碩碩,無遮無擋的天空,立時讓人變得心胸開闊。四皇子仰望天空,卻是悵然一歎:“哎,孤仙弟,你看,這天下多美好。可惜,全被人攪了!”
孤鶴雁聞言,會意的點點頭,四皇子接著又說:“你剛才也看到了,區區一座橋,竟然滋養了那麽寄生蟲,還看橋太守,簡直是無法無天!”
四皇子說到這裏,更覺氣不打一處來:“這裏的吏治敗壞,可見一斑!這裏的主管應該是九弟門下的奴才,靳孝安。這不是我的奴才,要是,早被我千刀萬剮給剮了!”說到這裏,四皇子牙關緊咬,麵如白紙,周身如凍結一般,讓人不禁想起人背後稱的“鐵麵王”。
四皇子猶自怒氣難平,接著說:“我府裏的一個奴才天福,吃裏扒外,背著我在外麵養小妾,還接受八弟的賄賂,暗中傳遞消息。被我發現,當場亂石砸死,以正家法!”
孤鶴雁聞聽,不禁心中一凜,一股寒意爬上心頭。從四皇子話中,孤鶴雁不難領略這位皇子行事的決絕與手段。雷霆萬鈞,不留餘地。他突然覺得拒絕四皇子的請求,不隨身輔佐是對的。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自己和四皇子結下情誼自不必說,但假以時日,一旦四皇子登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以他飄逸灑脫、崇尚自由的性情,誰能保證,自己不會因一句無心之言而惹來滔天大禍,觸怒龍顏。
屆時,他們之間的情誼,還能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