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鳳蝶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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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山中並無靈獸,唯有太虛太歲。”
“世人傳言,多是虛妄,以訛傳訛,不足為信。”
“太虛太歲喜歡清靜,不喜擾攘,擅入通仙洞,貪飲太歲水,會致神智混沌,再難走出。應於通仙洞外立下石碑,警示後人,莫使人重蹈覆轍,自尋短路。”
孤鶴雁回到相州城,將混沌山之行的經曆娓娓道來,言畢,目光掃過十三皇子與李未,二人皆露尷尬之色。四皇子心知肚明,卻故作欣然一笑:“孤仙弟,煩勞你為相州百姓解開了謎,功不可沒!”
孤鶴雁淡然一笑,轉身指向身後的年終至:“此人是我在混沌山上發現的異能之士,名喚年終至。四皇子正值用人之際,不妨留他在身邊效力。”
年終至早就聽得心潮澎湃,見話題說到自己,立馬跪地,衝四皇子深深一拜:“小的不才,願為四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四皇子本欲借十三皇子之手,暫留孤鶴雁於府中,待日後勸其歸心,共謀大業。然而,一聽孤鶴雁所言,便知此事已成泡影,不禁頓生幾分惆悵。四皇子淡淡瞥了一眼年終至,語氣冷淡道:“孤仙弟,我未曾料到,你還是如此決絕,哎,讓我慨歎。”
孤鶴雁抱拳一揖,歉意道:“四皇子厚愛,小可銘記於心。然孤鶴雁生性散漫,不耐束縛,雖感激不盡,卻恕難從命,還望四皇子海涵。”
四皇子長歎一聲,搖頭道:“哎!世人皆道皇子風光無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誰知,我連一人都留不住?慚愧啊慚愧!”
孤鶴雁見四皇子隻顧與自己交談,始終未言讓年終至起身,便拍拍年終至的肩道:“起來吧,日後好好效忠四皇子便是。”
然而,年終至卻還是一臉貼地的跪匐著:“四爺不言回複,奴才不敢起。”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暗忖此人野心不小,需多加提防。四皇子淡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一個答複。既是孤仙弟推薦,你便入我府中為奴吧。”
年終至聞言,肩頭一緊,似有愣怔。
十三皇子見狀輕蔑一笑:“莫以為入了四爺府為奴,是委屈。能入四爺府,已是你莫大的尊榮。日後,你若能成為家生子奴才,那才是你的本事。”
“對了四哥,你府裏的那個管家,是不是現在放到外麵做知府了?”
四皇子淡淡一笑:“奴才們的出息,都是他們自己掙的,與我何幹?”
年終至連忙叩首謝恩:“多謝四爺!小的一定盡心竭力,誓死效忠!”
四皇子擺擺手:“好啦,起來吧。”
孤鶴雁目睹此景,心中頓生一種厭惡。他本以為年終至身懷傲骨,卻未料其骨子裏竟是一副奴才相。孤鶴雁不禁心中暗歎:“哎,罷了罷了,世人皆多凡夫俗子,多為漁利,我何在惜,自尋煩惱?”
念及至此,孤鶴雁便開口道:“四皇子,我的使命業已完成,該告辭了。”
四皇子聞言,搖頭一笑:“哎,也是我沒有人緣,留不住仙弟。”
言罷,他一揮手:“將贈禮拿來。”
隨從聞聽輕步上前,端來一個覆著紅綢的托盤,四皇子揭開紅綢,但見托盤之上,赫然出現幾錠金燦燦的黃金!
四皇子抬手道:“這是兩千兩黃金,聊表謝意,還望孤仙弟笑納。”
年終至生平第一次見如此多的黃金,一時間,他的目光像抽絲釘釘一樣,被牢牢吸引。
“這太厚重了,……”孤鶴雁正欲推辭。四皇子狡黠一笑:“莫再多言,仙弟。你既要走,是否該與容月妹妹道個別?”
孤鶴雁抱拳一揖:“那便就此別過。”
孤鶴雁見到容月,心中早已擬好千言萬語,然而二人相見,孤鶴雁卻驚見容月一身貴人裝扮,恍如初見。孤鶴雁竟一時語塞,片刻沉寂,他由懷中取出一枚金魚盤扣,遞給容月:“容妹妹,此物一共兩隻,一個給了卉雲,一個送給你。也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再見,權且留作紀念吧。”
那金魚盤扣造型別致,兩隻為一對,合在一起,金魚嘴對嘴,形成一顆愛心。金魚的眼睛鑲嵌著兩顆珍珠,閃爍著靈動之光。金魚的頭部與尾鰭呈紫紅色,腹部則是明亮的金色。造型別致,栩栩如生,凝視它久了,你會覺得那條金魚在動,時刻會鮮活的躍然而起。
容月接過盤扣,輕聲道:“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信物,我怎麽能收?”
“……”孤鶴雁張了張嘴,笑說卻沒能說出來。
容月內心多想他能說一句:“容月,我愛你,我希望你能留下來,跟我一起。”這樣,即使她不能痛下決心留下來,她也會抱住他,深深給他一吻。可是她失望了,孤鶴雁始終沒能說出那句她期盼的話。
“你多保重。”孤鶴雁最後道。
一陣輕風拂過,吹起容月的秀發,遮住她的臉頰。容月兩眼一紅,她順勢捋了一下額頭的秀發,真摯道:“鶴雁哥也多保重。”
孤鶴雁雖是傷感,但也無奈,隻好馭音傳聲召來雲豹,隨後騰雲而去。孤鶴雁騎在雲豹背上,心中鬱結難解,便自懷中抽出嗩呐,兀自吹奏起來。嗩呐聲幽咽淒婉,直上雲霄,驚動了正在蟠桃賞會的兩位仙者。據此,又引出另一番動人的故事。
這兩位仙者是誰呢?
你可能想不到,此二人正是蟠桃賞會上的兩個正主,一位是雍容高貴、風華絕代的的王母娘娘,另一位則是慈悲為懷、悲天憫人的觀世音菩薩。
兩個人正說起桃園的桃花盛境,王母娘娘欣然道:“今日桃花,繁而不亂,芬豔馥鬱,燦若酒後遇紅顏,此情此景不能錯過!”
“不若我們兩個,今日就以這桃花為題,即興酌詩作畫,潑墨揮筆,將這春日的美好定格,若何?”
觀音菩薩欣然應允:“本家雖不擅寫詩,但略愛潑墨。我就且鬥膽一試,書繪一幅《桃花紛繁蝶戀》,獻醜一娛。”
“嗯妙哉,《桃花紛繁蝶戀》,此題甚合我意。你且執筆,我為你一旁酌詩,希望能給你做個題跋。”
兩人正說的興致盎然,忽聞一陣幽怨的嗩呐之聲,穿雲裂石,聲音淒婉,傷情腸斷,令人幽歎。王母娘娘不禁慍色道:“何人如此不識時務,竟在此吹奏哀怨之曲?”
觀音菩薩亦覺掃興,遂自袖中取出一麵銅鏡,笑言道:“或許是哪位仙家醉酒失態,待我一觀。”
二人對鏡一看,皆感驚訝。菩薩道:“此人乃凡間之人,何以能笙歌動天?”
王母娘娘笑:“能騎雲豹,行於雲端,笙歌動天,豈是凡人?”
菩薩頷首:“娘娘所言極是。此人來曆不明,或許是個妖孽,也未可知。”
王母娘娘笑:“此人卻是攪了我們的好興。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戲他一戲,探究其根底?”
菩薩欣然應允:“然,正合我意。”
恰巧,一隻鳳蝶落於紙上,菩薩便拈指一笑:“我且以這鳳蝶為戲,來它一場《鳳蝶調戲》。”
孤鶴雁帶著卉雲返回神望坡,途經獬湖白鷺灘,特地拜訪容月的父親,並告知容月的去向:“大叔,我曾向你許諾,要保護容月的周全。如今,她已決意要與四皇子去國都,我已一路護送他們到相州,不日就將抵達。今路過此地,特地前來向你報個平安。”
容月父親聞聽既驚又喜,他滿意地點點頭,眼中寫滿欣慰:“容月隨四皇子去了國都?這個卻是出乎我所料!”
“這樣也好,我再不必為她操心。”
孤鶴雁聞聽淡然一笑:“四皇子為人謙遜,待人君子,未來可能成為明君。大叔有福了,以後難保是皇親國戚了。”
容月父親眼中閃起光芒:“如此說來,那我哪日,也可以到宮中省親了。”
孤鶴雁聞聽不禁有些啞然,於是就此作別,騎上雲豹,往神望坡悠然而去。行至半途,忽聞空中傳來幾聲女子的呼救。孤鶴雁抬頭一看,隻見一隻巨鳥利爪下抓著一女子,正飛越獬湖。
孤鶴雁見狀,立刻飛身攔住,厲聲道:“放下那女子,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巨鳥毫不理會,孤鶴雁冷笑一聲,心中暗道:“正好,我的混沌銷魂神戒尺得來尚未一用,今日且拿它一試。”
隨即便自腰間抽出混沌銷魂神戒尺,輕喝一聲:“大!”戒尺瞬間光芒大放,化作巨尺。孤鶴雁持尺一揮,巨鳥應聲即落,女子驚呼一聲,墜入湖中。
孤鶴雁飛身而下,將那女子救起。女子手臂溫潤如玉,緊緊摟住孤鶴雁的脖子,眼中閃著熱烈莫名的情愫,直直盯著孤鶴雁,孤鶴雁不敢直視,隻得轉過臉去。女子的呼吸如輕吻般拂過他的臉頰,令他渾身燥熱。
“多謝公子相救,若非公子,小女性命難保。”到了岸上,女子施禮謝恩。
孤鶴雁這才有機會細打量那女子。隻見她麵若桃花,雙瞳含水,唇若塗朱,嫵媚動人。然而她一身的綾羅紗衣卻因落水而變得緊貼身軀,曼妙的身姿於其間若隱若現,曲線玲瓏,凹凸有致,不禁令孤鶴雁目光變得遲滯。
孤鶴雁拱手一禮道:“姑娘不必言謝,路見不平,自當相助。但不知姑娘為何被那巨鳥所擒?”
“哎,苦命!”女子歎息一聲道:“我家夫君原以為是個尋常男子,誰知竟是個妖精!”
“他性情暴戾,稍有不順便對我拳腳相加。我忍無可忍,欲逃離魔爪,不料他竟放出巨鷹追我,欲置我於死地!”
孤鶴雁聞聽心中一凜,心中暗道:“怪不得如此!”
他新得混沌銷魂神戒尺,正使得得心應手,於是便義憤填膺道:“那妖孽何在?我為你除之!”
女子聞言,竟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傷痕,泣聲道:“這便是他毒手所留。若恩公能替我除去此害,我願以身相許,以報大恩。”
孤鶴雁見狀,連忙擺手,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我已有妻室。除妖乃我分內之事,豈能趁人之危?你且帶我去,世間不容有妖孽的存在!”
那女子便引孤鶴雁至她家,孤鶴雁到了一看,甚是吃驚。那女子的家竟是神望坡食人靈婆的住所。昔日曾被他燒毀的堂舍,如今竟變成了一座帶有亭台樓閣的府苑!
孤鶴雁心中警覺,便衝那女子道:“你去喚那妖孽出來,我來拿他!”
豈料,那女子女子卻搖頭道:“他中毒在身不能出來,你隻能進去見他。”
孤鶴雁聞聽大驚:“中毒在身?!你不是說他放鷹捉你嗎?”
女子歉聲道:“是的,那鷹是他所養。我恐難逃脫,便在逃離前暗中下毒,令他不能行走。”
孤鶴雁聞聽,心中一凜:“下了毒?你二人到底誰是妖惡?”
女子聞聽抹淚道:“我不過是個苦命女子,怎能鬥得過他,我若不下毒,怎能逃脫?”
孤鶴雁暗叫此事蹊蹺,但既已插手,便決心一探到底。他手握戒尺踏入府邸。甫一進門,便見臥榻上赫然躺著一具白骨!
孤鶴雁勃然大怒,轉身質問那女子:“你不是說他是妖孽嗎?為何隻剩白骨?”
女子故作驚訝,掩口道:“這……莫非他是白骨精?”
孤鶴雁冷笑一聲,轉身欲走。那女子卻突然嬌笑一聲衝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柔聲道:“公子何必動怒?放棄這大好的府宅不顧!”
“我看公子儀表堂堂,氣度非凡,還會仙術,莫不如君與我同住,我們一起共度餘生如何?”
孤鶴雁甩開她的手,冷聲道:“無恥之極!我已有妻室,豈會與你同流合汙?你速速離去,多做善事,日後莫讓我再見到你,否則,定斬不赦!”
萬萬沒有想到,那女子聞言,臉色驟變,陰森道:“公子若是如此無情,可別怪我不客氣!”
孤鶴雁聞聽,冷冷一笑:“你能奈我何?”
那女子突然撕開衣衫,尖聲道:“你若棄我而去,我便喊你殺我夫君,還意圖玷汙我!看你如何向官府交代!”
孤鶴雁聞聽,氣得不禁渾身發抖,他指著那女子道:“早知你如此蛇蠍心腸,我當初就不該救你!”
孤鶴雁轉身欲走,誰料,那女子卻猛地撲將上來,欲將他一把抱住。孤鶴雁怒極,一腳將她踢開。女子倒地瞬間,張口噴出一股粉色煙霧,直撲孤鶴雁麵門!孤鶴雁頓覺一股奇異的馨香沁入口鼻,頭暈目眩。他急忙屏住呼吸,揮尺擊去。那女子應聲倒地,嗚呼,斃命。
孤鶴雁強忍不支,將頭浸入水缸裏。過了良久,才算清醒。待他回頭再看,粉色煙霧散去,女子屍身竟化作一隻幹枯的鳳蝶,躺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