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老舊的圍牆，翻過去並不費力。
    牆角本就外凸，還因為學生們常年在這裏攀爬，上麵好幾處借力的凹陷。
    冉青三人快速翻過圍牆，回到了漆黑陰暗的空蕩學校裏。
    夜幕下黝黑深邃的教學樓依舊冷冰冰地立在那裏，像一隻沉睡在黑暗中的巨獸。
    空蕩蕩的學校操場上，霧氣消失無蹤，隻有陣陣陰風吹過。
    之前遍布整個龍場街的大霧此時不見了蹤影，那隻女鬼躲了起來。
    冉青三人在空曠的操場上快速跑過，按照原路回到了漆黑的林蔭小道。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響動，那群陰冷邪異的鬼，也像他們一樣攀爬圍牆翻越進校園，朝著這裏走來。
    好在冉青三人跑得夠快，那些鬼越過圍牆時，冉青三人已經進入了黑暗之中，並未被那群鬼發現。
    他們快速的穿過林蔭小道，來到學校生鏽的大鐵門前。
    大鐵門上的小門依舊敞開著，三人帶著紙人魚貫而出，重新回到了龍場街的馬路上。
    坑窪不平的黃土路上，漆黑死寂。
    馬路兩旁的一間間屋子高矮錯落、漆黑陰暗，與深邃的夜幕融為了一體。
    偌大的一個龍場街，此時竟然鴉雀無聲。
    雖然還有少數幾間窗戶還亮著煤油燈的昏黃燈光，但冉青三人在馬路上經過，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包括之前在學校門口附近的一棟兩層小樓，本來二樓亮著燈光、裏麵響著劈裏啪啦的麻將聲。
    可此時那棟水泥小樓的二層依舊亮燈，麻將聲卻消失無蹤，似乎裏麵打麻將的賭徒們已經散場。
    墨離瞪眼看向那邊，道：“不對勁！沒聲了！”
    冉青他們離開龍場街才半小時不到，半小時前街上還有許多人說話，馬路兩邊的門麵、店鋪房屋之中有著各式各樣的響動。
    那群賭徒興奮的吵鬧聲在劈裏啪啦的麻將聲中非常刺耳，顯然一時半會兒散不了場。
    可現在才過去這麽一會兒時間，整個龍場街卻死寂無聲，像是所有人都睡著了。
    甚至就連那亮著燈的麻將室內，都沒有聲音傳來，這很不對勁。
    普通人入夜後急著睡覺也就罷了，這群賭徒點燈熬夜賭個通宵都是常事，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散場。
    三人在龍場街上快速走動，龍宗樹突然指向前方路旁的一間門麵、驚呼道：“你們看！”
    冉青的目光落在那間亮著燈的臨街店鋪內，看到了陰暗店鋪內櫃台上亮著的煤油燈，以及微笑著坐在煤油燈旁、一動不動的老人。
    而老人身前的水泥院壩上，三個小孩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維持著玩鬧的動作。
    他們像是電影裏突然被按下定格鍵的人物，身體動作和表情都定格在了【暫停】的那一瞬。
    陰風陣陣而來，這怪異的畫麵莫名的驚悚。
    龍場街上的人不是去睡了，而是不動了？
    “這個鎮上的人，該不會入夜後都動不了吧？”龍宗樹喃喃低語。
    而他們身後的學校方向，一道道陰冷木然的身影走了出來。
    那些鬼影走出校園後，便各自散開、像是要回各自的家。
    它們的速度，比冉青三人預想的要快很多。
    空蕩蕩的馬路上無從遮掩，冉青連忙帶頭衝進了前麵那間亮著煤油燈的雜貨鋪。
    這間開在學校旁邊的雜貨鋪，貨架上擺著許多便宜且廉價的小零食，玩具槍、水槍……琳琅滿目的商品種類，足以令學生們看得眼花繚亂。
    冉青三人慌忙鑽進了雜貨鋪裏，躲到了櫃台後麵。
    搖曳的煤油燈光昏黃無比，照亮了櫃台前後的狹小範圍。
    這間雜貨鋪中，除了保持微笑、坐在櫃台邊一動不動的老人外，櫃台後麵的陰影裏，冰涼的大火爐旁還圍坐著四個中年婦人。
    她們同樣保持著僵硬不動的狀態，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活躍，看起來像是在聊某種熱烈有趣的八卦。
    幾乎沒有溫度的火爐金屬圓盤上，堆著許多生瓜子，地上滿是嗑過的瓜子殼。
    正對大門方向的牆壁上，掛著天地君親師的大紅牌位，左右兩側各貼著對聯。
    【神聖一堂常賜福】，【祖宗百代永流芳】。
    橫批，【祖德流芳】。
    這是牂牁鄉鎮中無比常見的一幕，無論是屋內的布置、擺設，還有圍坐著冰涼火爐嗑著瓜子、聊著家長裏短的婦人，亦或者外麵昏暗的煤油燈光……這一切，充滿了尋常且普通的生活氣息。
    可昏暗的煤油燈光邊緣，門口的馬路上陰惻惻地飄過了數道鬼影。
    那些鬼影呆滯木然，卻散發著無比凜冽的凶煞氣息，令人不敢直視。
    它們陸陸續續地飄過門口，沒有去看這間屋子的異常，屋子裏、門口水泥院壩中僵立不動的活人們，也對這些鬼影的路過毫無察覺。
    活人與死人，在這個詭異冰涼的夜晚中依舊保持著某種古怪的和平共存。
    冉青三人蹲在櫃台下麵，緊張的等待外麵的鬼影全部飄過。
    等到外麵徹底沒了聲音後，三人才敢偷偷的透過櫃台縫隙窺視外麵的馬路。
    黑漆漆的馬路上，再次變得空蕩死寂。
    那些鬼影全都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偌大的一個龍場街，依舊沒有聲音。
    冉青三人此時受氣氛影響，竟都不敢說話了。
    那群鬼影消失得太突兀，離開後竟一點聲音都沒有。
    冉青摸出了圓珠筆和白紙，在紙上寫道：“那些鬼去了哪裏？各回各家了？”
    原以為那些鬼回到街上後，會各回各家，繼續像白天一樣裝作普通人活著。
    可這些鬼影回到龍場街後，卻徹底沒了聲音。
    整個龍場街死寂無聲，連蟲鳴鳥叫聲都不見了，一種陰森不安的寒意在空氣中蔓延。
    受這種詭異的死寂影響，冉青三人甚至不敢說話，總感覺發出聲音會驚動某種東西。
    墨離接過紙筆，在上麵寫道：“派你的紙人出去試探一下，看看那些鬼影走遠了沒有。”
    此時的四個紙人也躲在了陰暗的雜貨鋪裏，一動不動。
    它們那慘白詭異的麵孔立在黑暗之中，像是四隻怪異的惡鬼，竟比那些鬼影還要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