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看了墨離的建議，又看了看不遠處靠牆站著、一動不動的四個紙人。
    他搖了搖頭，在紙上寫道：“先用別的試一下。”
    冉青走到雜貨鋪的角落裏，撿起了地上的一個秤砣，直接將漆黑沉重的秤砣扔了出去。
    咚！
    沉重的實心秤砣重重地砸在外麵的水泥院壩中，發出刺耳的聲響，砸得水泥碎屑四飛。
    這聲音在死寂無聲的鎮子裏飄蕩開，無比刺耳。
    可冉青三人躲在黑暗中觀察了好一會兒，外麵的馬路依舊一切如常，那群鬼影並沒有去而複返。
    冉青這才拿出鈴鐺，輕輕搖動了一下。
    他搖得很輕，鈴聲隻在雜貨店內輕輕傳開。
    靠牆的一個紙人立刻走了出來，這是斷了右臂的那個殘缺紙人。
    它輕飄飄地飄到了雜貨鋪外，來到了漆黑的馬路上。
    冉青手中的鈴鐺繼續搖顫，那個殘缺的紙人搖搖晃晃地走遠。
    而冉青則雙目緊閉，額頭開始溢出汗水。
    在視野內操控紙人很簡單，紙人一旦脫離視線、想要操控好，難度就直線攀升了。
    冉青閉著眼搖動鈴鐺，那個斷臂的紙人在黑暗中越走越遠。
    五分鍾後，冉青驚愕的睜開眼、看向了墨離和龍宗樹。
    “那些鬼不見了……”
    冉青終於敢發出聲音。
    可他的神情之中卻充滿困惑。
    那群鬼影步伐匆匆的回到龍場街上，原以為它們要各自歸位、回到各自的家中，繼續扮演活人的身份。
    可紙人剛才一直走到了龍場街的盡頭，都沒有撞到任何一個鬼影。
    明明剛才過去了一堆鬼，但現在卻一隻都看不到。
    那群鬼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冉青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九，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三個多小時。
    也不可能是紅門打開。
    躲在黑暗中的三人目光對視，龍宗樹低聲道：“既然那些鬼不見了，那我們繼續去找那個女鬼，找到女鬼就直接走。”
    抓霧中女鬼才是最主要的目標。
    冉青此時翻出命主牌，命主牌指引著方向，出去後左轉就行。
    那個女鬼雖然收斂霧氣、躲了起來，可它的躲藏、卻更加方便命主牌定位它的方向。
    此時龍場街上的鬼影們全都消失無蹤，顯然是一個衝過去抓鬼的好時機。
    但冉青思索了數秒後，道：“不，我們回小三勇家，去看看那位老奶奶……”
    冉青很好奇，那個能看清其他人是生是死、存在狀態極為特殊的老婦人，在此時詭異無比的龍場街上是怎樣的存在狀態。
    剛才鬼影們來圍冉青幾人時，那個老奶奶沒有出現。
    那麽此時龍場街上的活人全都定格不動了，鬼影們全都憑空消失，那位老奶奶此時是消失了還是不動呢？
    直覺告訴冉青，先去找那個老奶奶，或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現在直接去找那個女鬼，總感覺是個陷阱。
    冉青將想法說出來，墨離點頭讚同：“我也覺得要回去看看。”
    龍宗樹有些遲疑：“萬一它是這條街上隱藏最深的鬼怎麽辦……”
    龍宗樹對那位神秘古怪的老奶奶，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但既然冉青和墨離都讚同要去，他也就少數服從多數了。
    三人小心觀望了外麵的情況後，確認外麵沒有任何東西守著，這才陸續走出了陰暗雜貨鋪。
    之前派出去的斷臂紙人此時已經走了回來，剩餘三個紙人也跟在冉青身後走出雜貨鋪。
    三人帶著紙人朝小三勇家的方向走去。
    兩隻紙人開路，兩隻紙人斷後，冉青走在中間、輕輕搖動鈴鐺。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在黑暗中輕輕地傳開，雖然冉青搖鈴鐺的動作已經盡量做到最小了。
    可在死寂無聲的夜幕下，這清脆的鈴聲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得很遠。
    小棉花有些毛骨悚然，驚恐不安的時刻觀望四周。
    她喃喃地低聲道：“這鈴聲不會把什麽髒東西引出來吧……”
    空蕩死寂的鬧鬼街市中，三人不但明目張膽的穿街而過，甚至還邊走邊搖鈴鐺、生怕鎮上的鬼不知道他們來了一般。
    墨離無語的看了小棉花一眼，道：“棉花姐，你的烏鴉嘴不要亂說啊……”
    這種時候本就心中不安，那夜幕中傳開的鈴聲好似在眾人心頭響起一般，聽得大家毛骨悚然。
    可紙人已經召魂附體，不能再用肉身接觸搬運了，隻能用趕屍的法子趕它們走。
    冉青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至少剛才已經試過，聲音不會引來攻擊，龍場街上的鬼全都消失無蹤了。
    最終，他們沿著來時的路、重新來到了小三勇家那間賣各種香煙飲料的雜貨鋪。
    尚未完全關上的門板上，留了一道門。
    這個時代的鄉鎮農村，人們還用不起卷簾門，臨街的店鋪都是用一塊塊的木板插入水泥地上的凹槽、拚成大門。
    這種舊時代的木板，不管是開門還是關門都很困難，所以天黑店鋪關門後，旁邊一側會留一個單獨的小門。
    此時這道單獨的小門裏，煤油燈散發出昏暗的光芒。
    屋子裏有光，也有著聲音。
    那是收音機的聲音，在播放著牂牁山歌。
    冉青三人對視了一眼，墨離喃喃道：“果然是這樣……”
    最終，冉青率先走了進去，看到貨架後麵的火爐旁，老人的屍體坐在沙發上，麵前的冰涼火爐鐵盤上擺著一個收音機。
    它既沒有像其他鬼一樣消失，也沒有像活人一樣僵硬不動。
    這個詭異的老奶奶，與白天時一般無二。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老婦人連忙睜眼：“小三勇……”
    它喚了一聲孫兒的名字，可看到隻有冉青三人、卻不見孫子。
    老婦人愣了一下，連忙起身：“我家孫孫呢？”
    老人不安警惕地看著四人。
    冉青沉默了數秒，道：“它被那個女鬼控製了，故意帶我們走錯路、把我們引到了學校後麵。”
    “我把那個女鬼趕跑後，它和街上的其他鬼一起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裏……”
    冉青默默地說完後，觀察著老人的表情。
    卻見老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知道孫子不是被眼前的抓鬼人收了後，她放鬆了許多。
    “不用管，它們過一哈就回來了，每天晚上都這樣。”
    老婦人對冉青說的事毫不意外，道：“天一黑，這街上的鬼就會一陣一陣的失蹤，不知跑去什麽地方。”
    說著，老婦人看向冉青三人，有些期待：“幺，你們是要走了嗎？那個鬼抓不到是吧？”
    老人顯然以為冉青三人要放棄。
    冉青卻搖了搖頭，道：“不，我是回來問路的，抓不住這個女鬼、今晚我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