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貪婪如他,獨占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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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渡幡對她當然是愛的。
但愛愈深,恨愈切。
她既然沒有死,那今後她便再也沒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了。
徐渡幡奔勞一日,雙腿已經和廢了沒什麽兩樣。
他坐在輪椅上,寢屋內沒有點燭火,唯有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照亮這方寸之地。
碧紗櫥後,漆黑一片。
徐渡幡的雙眸凝望著梳妝台上那支她最喜歡的珠花,雙目空洞,一眨不眨。
秋秋,原來一直都不愛他。
徐渡幡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變得如此卑微。
麵對一個不愛他,甚至憎惡他的女人,徐渡幡卻全然無法放手。
壽王的血沾在手上,雖然已經洗淨了,可那滾燙粘稠的觸感揮之不去。
他和那人,又有什麽分別。
卑微又暴戾,怯懦又殘忍,連愛都是如出一轍的扭曲。
徐渡幡想起昨日,天子眼裏的欣賞,和估價一般的打量,驟然露出一分冷笑。
無人愛他,他也便不會叫任何人好過。
徐渡幡一聲令下,全府的人都不得安寧,從上到下,徹夜搜尋。
他今日沒有喝藥,也沒有紮針。
徐渡幡收回木然的目光,窗外一掛月亮彎著眉笑意盈盈,徐渡幡眼眶忽然濕了,心髒被撕扯得很疼。
今天沒有好好治腿,她不來管教他麽?
從前種種,原來都是她逢場作戲,算不得數。
徐渡幡的眼淚很金貴也很廉價,金貴在他自幼便沒哭過幾回,廉價在他落了淚也無人在乎。
這世間紛紛擾擾,唯他兜兜轉轉,又化作孤身一人。
徐渡幡冷眼瞧著那月亮,愛恨交織,悲喜交加。
他真夠賤的,宋斬秋分明已經不想陪他再演了,他還要這般舍不得她,這般作踐自己,把自己這顆心送到她腳底任她踐踏。
徐渡幡幽幽吐出一口冷息,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腫脹悶疼,似乎被千百根針紮入,擰轉深入,痛得幾乎麻痹。
他永遠也追不上她的步伐,永遠會被她甩在腦後。
“阿影。”
阿影沒有收到他的命令便要護衛他左右,一聽這聲呼喚,他立刻從窗邊落下,單膝跪地。
徐渡幡薄唇輕啟,語氣輕柔,然語意森然。
“找到世子妃了嗎?”
阿影把頭垂得更低了:“回殿下,還沒有。”
“你說,將地宮賜予她作寢宮,好不好?”
“地宮那麽大,她在裏頭也不會覺得悶。”
“隻是太暗了些,裝飾也老舊……”
“過幾日,你派人去修葺一番,如何?”
徐渡幡一連說了許多話,但阿影知道,那其中大部分不是說給他聽的,是徐渡幡的自言自語。
阿影隻覺得這個從前淡漠的主子如今變得無比像魔鬼,從前他還隻是陰晴不定了些,如今卻有些草菅人命了。
“是,屬下過幾日吩咐人去辦。”
徐渡幡沒有回答,直愣愣地看著天邊那彎月亮。
烏雲漸漸遊移過來,將它的光輝遮蔽,隻留了一個虛影。
徐渡幡垂眼不敢再看,他隻怕就是那遮住明月的烏雲吧。
可人一旦得到了自己從前沒有的東西,就全然無法再失去了。
待將她找回,他必定會將她永遠關在地宮,永遠束縛在身邊。
他再也不會信她任何一句話,唯有束縛住她的翅膀,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要怪,就怪她看走了眼,非要來招惹他這個殘疾的怪物,如今被纏上,便永世都掙不脫!
男人清瘦的身姿坐在輪椅上,臨在窗邊沐浴月光,清冷非常。然細看他的容色,嫉恨扭曲如厲鬼,滿是愛而不得的猙獰。
……
風月同天,月亮,隻有那一彎月亮。
徐渡幡恨那輪月亮,宋斬秋卻在月光的撫慰下睡得很安穩。
她終於吃了頓飽飯,而後拿起匕首,偷偷在屋中放了一碗血,澆在窗前那盆六月雪盆景裏。
放血的法子實在傷身,係統說是五六日便會起效,她必須要在恰巧的時機讓徐渡幡知道,她是中了蠱蟲,背叛他情非得已。
至於那個蠢鈍的太子,她便要順手讓他失去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尊嚴,和他屁股底下那張東宮的椅子。
徐渡幡既然殺了壽王,必然不會讓他這位父親白死,一具屍身作投名狀。他是皇帝想認回去的兒子,隻要他願意,哪有認不回的?
彼時徐尉也隻能幹著急了,恨她又如何,更該恨她的還在後頭。
宋斬秋躺在軟被裏,凝望那月亮算計許久,最終撐不住闔上眼,疲累讓她睡得很熟,一夜好眠。
……
壽王府的燈火一夜通明,卻無人找到了宋斬秋的身影。
府裏上下看管森嚴,實在不知道她怎麽能跑出去的。
徐渡幡聽見這個消息,並不訝異,亦或是他早已習慣了聽見壞消息,如今這都不以為意了。
“府裏找不到,就去府外找。”
“整個皇城,整個大宋,她總還在這世上。”
徐渡幡沒有再起身走路,他的心再度灰暗,便如從前一般,坐在那沉重的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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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執拗和暴虐大家都看在眼裏,眾人壓抑地應聲,忙不迭從他麵前消失。
徐渡幡穿了一身朝服,繡團紋的衣料泛著黑色的光彩,將他的陰鬱和濕冷襯得恰到好處。
“走吧,我要覲見聖上了。”
他的眼眸黑漆漆的,銳氣的眉眼沉靜下來,但並非平靜,而是一種叫人捉摸不透的危險。
徐渡幡坐在輪椅上,皇帝當即微微蹙眉,雖極快地掩飾過去,徐渡幡仍舊注意到了。
他全然無視,墨色的長發高束,眉目冷澈:“陛下,父王昨夜因病猝然長逝了。”
他說出此話時臉不紅心不跳,徐渡幡打量著天子的神情,他分明從那眼中看到了快慰。
皇帝早已恨死了這個弟弟,如今他終於死了,終於以命償命,他對徐渡幡雙腿的不喜都收斂了些。
“昨日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昨日的事,他已經懶得考慮了。
徐渡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琢之,榮幸之至。”
皇帝終於找到了個借口暢快地大笑,他拍了拍徐渡幡的肩,笑道:“你母親若是知道你如今成家立業,定然也會高興的。”
徐渡幡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暗諷。
母親已死十年,如此做戲,虛偽至極。
徐渡幡忽然想起宋斬秋捧起他的臉,為他擦掉眼淚的樣子,心中泛起酸澀與絞痛。
他的神明是如此溫暖,又如此殘忍。
給予或是收回,隻在一念之間。
然而他卻接受不了這樣的失去,比起尊重神明的博愛和自由,他隻想將她據為己有。
貪婪如他,隻想獨占神明,供奉地下,隻施恩給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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