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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劉衛東特意讓婁豔茹給小姨子找了一身綠軍裝，原本的馬尾也紮成了兩個小辮子。
    碎花短袖襯衫，外罩綠軍裝，齊劉海麻花辮，婁豔茹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又機靈又朝氣蓬勃。
    “挺好，姐夫今天親自帶你去麵試，別管考官咋刁難你都不要怕，你以後麵對的舞台更大，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
    昨晚的編曲作詞你不是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慢慢你就能自己完成作品了。”
    劉衛東對媳婦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騎車帶著小姨子奔了市歌舞團。
    78年市歌舞團還在工人文化宮，劉衛東直接騎車帶著婁豔華去了後院，鎖車的時候果然看見了李紅的自行車，還有一輛上海轎車和一輛吉普車，看樣子崔向東和宣傳部文化局的領導已經到了。
    劉衛東特意拍拍小姨子的後背，告訴她別緊張，婁豔華堅定地點點頭，跟著劉衛東進了歌舞團。
    兩人根本不知道去哪兒麵試，劉衛東領著婁豔華找到了業務部，剛進屋正好有個老師參加過藝考麵試，認識婁豔華。
    “婁豔華來了？藝考的時候我就說能招你進歌舞團，你非要參加高考，沒事，在這兒上班也不耽誤你繼續進步，我帶你去排練室，一會兒別緊張，市裏領導能過來證明對你很重視，現在就缺你這種能搞創作的人才。”
    排練大廳裏已經擺好了桌椅，牆上的大紅標語很有年代感，寫著文藝是來源於生活，藝術為人民服務。
    靠牆有一架鋼琴，應該是演員平時練功時伴奏用的，除了鋼琴還有手風琴，二胡等民樂樂器，應該都是給婁豔華準備的。
    “豔華你會不會彈鋼琴？邊演奏邊唱歌用鋼琴更合適。”
    婁豔華搖搖頭：“不好意思老師，我手風琴拉得好一些，鋼琴比較生疏。”
    老師拍拍婁豔華的肩膀：“放鬆點，這次考試不考樂器和樂理，主要靠創作，不過可能領導會現場出題，你的水平我知道，正常發揮沒問題。”
    婁豔華這才鬆了口氣，轉臉看向了劉衛東，這時候老師才剛剛劉衛東。
    “剛才忘了問了，你是婁豔華的……”
    劉衛東忙說道：“我是她姐夫，我嶽父嶽母工作忙，隻能我帶她過來麵試，還求老師多關照。”
    “你叫劉衛東？你可是濱江市的風雲人物，關於你的事跡就連我們歌舞團都知道，農民發明家，自學外語和大學課程，能直接跟外商對話，你媳婦還是著名作家。”
    劉衛東忙擺手：“老師您誇獎了，我就是個農民，啥發明家，跟外商直接交流都是外麵瞎傳的。”
    正說著話排練室門口有人喊了一聲，劉衛東回頭一看是李紅，忙讓婁豔茹跟老師先聊著，他緊走幾步出了排練室。
    “這回崔向東拉著文化局和宣傳部的領導過來，就是針對婁南的，想借豔華羞辱一下你老丈人。
    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沉住氣，現在不能正麵跟崔向東發生衝突，我已經給付主任打電話了，他說一會兒會直接來招聘現場，你應該明白他想幹啥。”
    劉衛東笑了笑：“沒想到他真能這麽幹，既然付主任想撥亂反正，我咋也得助他一臂之力，誰讓咱們是親戚呢。”
    李紅瞪了劉衛東一眼，還沒等說話，劉衛東已經轉身回排練室了。
    大概九點鍾，一幫領導老師魚貫而入，為首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昂首挺胸，典型的造反派造型，應該就是崔向東。
    劉衛東隻是個家屬，主動站到了角落處，而排練大廳外也圍過來不少演員，都站在門口和窗外看，劉衛東笑了，看樣子上次那首《又見炊煙》已經膾炙人口，讓歌舞團的演員都對創作者好奇不已。
    婁豔茹坐在正對著考官的椅子上略顯緊張，不過卻坐得筆直。
    “市領導很重視這次麵試，崔副主任，吳局長和邵部長都親自過來了，你不要緊張，一定要創作出積極向上，具有時代氣息的新作品。”
    婁豔茹起立對著主考台鞠個躬，大聲說道：“各位領導，各位老師，我昨晚回憶下鄉時的點點滴滴，寫了一首緬懷青春，歌頌愛情的歌曲，不知道能不能當作麵試作品。”
    說話的歌舞團長立刻看向了崔向東，崔向東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團長立刻笑著說道：“當然可以，你有歌詞和譜子嗎？”
    婁豔茹忙跑到劉衛東身邊，從書包裏翻出了兩張紙，雙手遞給了團長。
    就在這一刻，崔向東冷冷地看了劉衛東一眼，劉衛東抬頭時正好跟他眼神對上，不過劉衛東禮貌性地點點頭，挪開了目光。
    “這世界那麽多人？這題目倒是挺新穎。”
    團長邊說邊哼著譜子，除了崔向東和吳局長，在座的所有評委老師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因為這首歌的旋律跟當下的歌完全不同，婉轉優美，而且歌詞也相當有意境。
    “孫老師，你幫婁豔華伴奏一下，讓我們認真聽一下這首與眾不同的歌曲。”
    坐在邊上的一位老師笑著點點頭，伸手拿過團長手裏的譜子，招呼婁豔華走到了鋼琴邊上。
    譜子確實是婁豔華抄過的，而且這首歌她經常唱，跟老師磨合了一遍，就開始正式演唱了。
    婁豔華唱歌並不專業，可卻把這首歌演唱得聲情並茂，演唱完畢排練室內外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歌舞團長摘下眼鏡擦擦舒潤的眼眶，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婁豔華同誌，沒想到你這麽小的年紀，卻對生活有如此深的感悟，將對美好生活的渴望，還有對愛情的憧憬詮釋得淋漓盡致，好作品，比那時候又見炊煙更有感情，崔主任，我覺得婁豔華同誌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團長還沒說完，崔向東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金團長，你知不知道啥叫靡靡之音，啥叫小布爾喬亞？婁豔華這首歌是在歌頌偉大祖國？歌頌上山下鄉？這分明是宣傳資產階級情調，為反革命分子鳴不平？
    為什麽是灰色樹葉？不是紅旗？飛機要飛向哪兒？世界不聲不響又在暗示啥？”
    崔向東的話可太狠了，不但把婁豔華嚇得臉都白了，在座的領導老師也都噤若寒蟬，排練大廳瞬間陷入了一陣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