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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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羽,你很像一個人。”
    楚昭一邊下棋,一邊如此說道。
    相較於趙玉真慢悠悠的落子,蕭羽落子速度極快,近乎沒有思考。
    當然,這也跟此前棋局,趙玉真占據極大優勢有關。
    如果說此前的局勢是一麵倒,現在大概就是五五開了。
    蕭羽落子的速度也隨之放緩下來,慢悠悠落下一子:“不知楚叔叔說的是何人?”
    “蕭燮。”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蕭羽真的跟蕭燮很像。
    同樣都是做事不擇手段,對皇位有著極深的執念,不過蕭羽要比蕭燮聰明得多。
    蕭羽愣了愣:“楚叔叔的意思是我也會敗?”
    蕭燮,他自然知道,當年八王之亂的領頭人。
    同時,也是一個失敗者。
    現在楚昭突然提到蕭燮,讓他很難不往這方麵去想。
    “你已經敗了。”楚昭落下一子,宣告著蕭羽的大龍被屠。
    “楚叔叔棋藝精湛,小侄不是您的對手。”
    蕭羽嘴上恭維道,心裏卻是十分無語,他就不信楚昭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從你的棋路上來看,你行的是霸道,不過我素來不喜歡以棋觀人,因為以棋觀人向來不怎麽準,但我能告訴你的是,望城山的人都是道士,道士信奉清靜無為。”
    楚昭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我清楚你的來意,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自從你爺爺蕭重景和鎮西侯百裏洛陳死後,我對你們北離就不感興趣了,這點你可以回去找你爹娘,或者去慕涼城找你師父考證。對了,說到你娘,她應該跟你說過,我與蕭楚河的關係。”
    蕭羽點頭,語氣帶著些許凝重:“說過。”
    “所以我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但蕭楚河不能有事,你明白吧?”
    “小侄明白,萬一……小侄是說萬一我坐上那個位置。”蕭羽說著,舉手發誓道:“小侄也絕不動六哥一根汗毛,否則天打五雷轟。”
    楚昭點點頭:“此前你二哥上山,我給了他一門劍術,算是我這個做長輩的給他的見麵禮,我呢不是厚此薄彼之人,現在也給你一門功法吧。”
    言罷,楚昭抬手一揮,一本秘籍飄然落在蕭羽麵前。
    隻見封麵上赫然寫著五個大字——不動明王功。
    “這不動明王功,想來你也聽說過,這門武學被稱為魔功,是因為它是世上最強暴狂猛的武學,同時也是最容易對自己和他人造成傷害的功法,往往自傷一千,敵傷一千二,修煉越深入,越容易陷入歧途,要不要修煉,你自己考慮。”
    “多謝楚叔叔!”
    蕭羽沒有客氣,和蕭崇一樣,如獲至寶般收了起來。
    “對了,我不插手你們北離之事,僅代表我個人,你沒什麽其他事的話,便下山去吧。”楚昭擺手道。
    蕭羽站起身,恭敬行禮:“叨擾楚叔叔清修了,小侄告退。”
    其實他還想借自己的母親,拉拉關係的。
    但他不敢。
    畢竟惹惱了楚昭,可沒有好果子吃。
    隻是話又說回來,這趟望城山來的,已經收獲頗豐了。
    不僅得到一本絕世武功秘籍,還確定了一件事,那便是白王也沒有得到這位楚叔叔的支持。
    這讓蕭羽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
    至於那位六哥……隻要楚昭不介入他們北離朝堂,一個庶民又能翻起什麽風浪呢?
    如今的天啟城,早已不是以前的天啟。
    “恭喜王爺。”
    離開青雲居,來到無人處岩森當即行禮恭賀道。
    蕭羽點頭,話音中泛著喜色:“這趟望城山來得不虧,聽說望城山大興土木,以本王的名義捐贈十萬兩銀子。”
    “是,王爺。”龍邪躬身領命。
    “聽說本王那位二哥,去拜訪過楚國的幾位殿下和大將軍葉嘯鷹?”
    龍邪嗯了一聲:“王爺您的意思是?”
    “他能爭取楚國的支持,本王自然也能。”蕭羽笑著,緊接著臉色一肅:“對了,派出去的人可有撤回來?”
    “自我們得知月姬與楚國那位二殿下的大婚消息後,人便撤回來了。”龍邪回道。
    “那個女人倒是好運道。”
    蕭羽有些氣憤,同時也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當初派出去的人,沒能找到已經入楚的月姬,否則他今日都不敢上山,更不會有現在的機緣。
    龍邪和岩森聞言,皆讚同的點了點頭。
    確實是好運道,誰能想到一個江湖孤女,竟然被楚國皇子瞧上了,還是以正妃之位迎娶。
    話本都不敢這麽寫,卻讓月姬給遇上了。
    之後,與蕭崇一樣,蕭羽去見了山上楚家幾兄弟。
    但不同的是,他並沒有見葉嘯鷹。
    沒人知道蕭羽和楚家幾兄弟說了什麽,隻知道下山的時候,蕭羽是滿麵春風而去的。
    蕭羽走後沒多久,便到了楚燁和葉若依婚禮的時間點。
    兩人大婚,雖然沒有大操大辦,也沒有請外客。
    但望城山上百道士,人人騎著金色獅子迎親的場麵,也十分震撼壯觀。
    相較於普通人成婚,道士的婚禮自然有所不同。
    主持婚禮的,自然是身穿紫色道袍,手持玉笏的趙玉真天師。
    除了常規的婚禮跪拜之外,還有玉笏祭拜,如同婚書宣誓等等。
    一紙婚書,上表天庭。
    上奏九霄,下鳴地府。
    曉稟眾聖,通喻三界,諸天祖師見證,天地為鑒,日月同心。
    若負佳人,便是欺天,佳人負卿,便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回。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順,父母之意,從,新人之約,結為道侶,合為一家,盟誓發願,一生恩愛,百年好合,相敬如賓。
    就這近乎生死狀的宣誓,一般人還真不敢宣。
    好在,兩人都不是一般人。
    ……
    雪月城內,唐蓮坐在廊簷下的圍廊上,手裏拿著一條絲帕,時不時傻笑兩聲。
    司空長風拿著一塊甜瓜,甜瓜自然是閨女孝敬的,去了一趟望城山,不僅讓閨女拜了一個好師父,還吃到了閨女從她師尊那裏得來的瓜,果然甜如蜜糖。
    他一邊啃,一邊悄悄靠近唐蓮。
    探出腦袋,瞅了一眼。
    隻見那絲帕上繡著:蓮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錯過。
    咳咳,當然不會是這一句,而是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蓮、蕊!
    旁邊還繡著一朵嬌豔的蓮花。
    司空長風三兩口把瓜吃完,拍了下唐蓮的肩膀,把唐蓮嚇了一跳,險些從欄杆上摔下去。
    “小蓮呐,坐這兒想什麽呢?叫你好幾聲都沒有聽見。”
    唐蓮忙不迭的把絲帕藏在身後:“三師尊,您,您找我有事兒?”
    “我沒什麽事,倒是你,怎麽魂不守舍的?”
    正月十八,天女蕊也受邀參加了玥康和月姬的婚禮,這絲帕便是在那時,天女蕊送給唐蓮的。
    唐蓮沒回答,隻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師尊,我想出門一趟。”
    “去三顧城?”
    唐蓮愈發不好意思,紅著臉點了點頭:“是。”
    不料,司空長風又是一巴掌,把唐蓮再度嚇了一跳。
    “這才對嘛!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得抓緊辦。
    作為過來人,我得勸你幾句。
    千萬不要跟你師父學,在感情上扭扭捏捏的,不然當年或許就不會讓楚昭撿便宜,你現在也不會沒有師娘。”
    司空長風臉上閃過一絲回憶之色,笑道:“這女人啊,就好像是這花,花期就那麽長,別讓姑娘久等。
    我看那姑娘就挺好,有情有義,家業也不小,完全配得上你。
    要是唐憐月不答應,你放心,我親自去找他談。”
    唐蓮連忙擺手:“三師尊,不用不用,憐月師父不會在乎這些的。”
    “那不就成了,這事兒你得抓緊辦。”
    唐蓮點頭,好奇道:“三師尊,方才聽您的意思,楚前輩和師尊之間……是楚前輩趁虛而入,搶了我原本的師娘?”
    “我可沒這麽說,你小子別亂傳。”
    看司空長風的樣子,唐蓮覺得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正準備問是不是玥瑤時,一陣寒意陡然襲來。
    唐蓮連忙站起來,躬身行禮:“二師尊!”
    李寒衣點點頭:“莫要胡亂揣測,當年你師尊隻是一廂情願罷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
    司空長風看著唐蓮走遠,立馬換上了另一幅麵孔。
    “哎呀,二師兄回來了啊,一路辛苦,請坐請坐。”
    李寒衣瞪了他一眼:“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你都不清楚,胡亂說什麽。”
    “是我不對,我不對。”司空長風訕訕地笑道。
    “知道就好,以後再敢胡說八道,當心他揍你。”
    司空長風點點頭,收起嬉皮笑臉,正色道:“我收到消息,楚國那邊似乎有大動作,你在望城山上有沒有聽到點什麽風聲?”
    李寒衣愣了愣,回道:“白王和赤王上山了,白王還和楚家幾位兄弟聊過,想來赤王也找過他們,估計和此事有關。”
    “楚昭是什麽態度?”
    “楚叔叔還是和以前一樣,並不摻和北離之事。”
    “他不摻和,卻不代表他那幾個兒子不摻和,要不然他也不會放任白王和赤王去見他兒子,隻怕這天下又要亂了啊。”司空長風幽幽歎了口氣:“你是怎麽想的,雷無桀最近可是十分用功,在蒼山上就沒有下來過。”
    李寒衣輕輕歎了口氣:“這些年,把他一個人放在雷家堡,我一直很內疚,我是個不稱職的姐姐,我不想把他卷進來,所以我才想讓他入楚叔叔門下,隻可惜……”
    司空長風搖頭道:“有些事,不是以你的意誌為轉移的。
    莫要忘了,他早在遇見你之前,便與那位永安王攪和在了一起。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宿命。
    你們母親當年為了琅玡王……”
    李寒衣沉默不語。
    她與雷無桀的母親,是當年為了琅玡王劫法場的劍心塚傳人李心月,也是天啟四守護的青龍使。
    如今青龍令牌傳到了她手中,但李寒衣很清楚,這份使命最終是要落在雷無桀頭上的。
    這是一段往事,同樣也是一份誓言,一份責任。
    江湖兒女,一約既成,萬山難阻。
    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
    司空長風沒有深入有關李寒衣母親的話題,幽幽長歎一聲。
    “現如今,以我們北離四城為棋盤的棋局已經展開,我們所有人都是棋子的格局已經注定。
    莫要說他們小輩,便是你我,也隻是這盤棋上的棋子。”
    其實,司空長風的情況和李寒衣一樣。
    他一直在等那個人出現,因為他很清楚,隻有那個人出現,這盤棋才真正開始。
    所以,當他等的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他收了他為徒。
    蕭瑟,同時也是永安王蕭楚河,已故琅玡王蕭若風一手培養出來的北離六皇子。
    李寒衣沉默片刻,歎道:“你說的,我都明白,我隻是希望,他們能夠晚一些麵對這些事。
    隻是……楚叔叔突然禪位入北離,北離天下的這盤棋,隻怕已經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
    “掌控?”
    司空長風搖頭,微微一笑:“世間哪有棋子掌控的棋局?
    不過楚昭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變數,可對咱們來說,是有利的不是嗎?
    雖然他說不摻和我們北離之事,但他畢竟是蕭瑟的舅舅,和我們雪月城也關係親近。
    不管怎麽看,優勢都在我們。
    這局棋,有得下!”
    一時間,司空長風豪情萬千,長身而起,寬大的袖袍一翻,卻是掏出來一個小甜瓜。
    “二師兄,吃瓜不?這是千落那丫頭從楚昭那裏弄來的,特別甜,也不知道楚昭在哪兒搞來的。”
    李寒衣氣笑了,瞪了他一眼,反手戴上自己的麵具。
    “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吧。
    對了,千落那丫頭估計很快就要回來了。”
    “千落那丫頭要回來?”司空長風一喜,隨即挑了挑眉:“可是因為楚昭要給他師侄上門提親?嗯,肯定是了,千落作為他的弟子,理當會跟著來。”
    倏地,一道劍氣劃過。
    司空長風嚇了一跳,趕忙拿瓜擋在麵前。
    刷的一聲,瓜裂開兩半。
    他小心翼翼的把腦袋從甜瓜後麵露出來,卻發現李寒衣已經飛身而起。
    “廢話那麽多,吃你的瓜吧!”
    司空長風縮了縮脖子,呢喃道:“嘖嘖,還是這麽凶,也不知道那位道劍仙是不是修道修傻了。”
    “再胡說八道,就跟我來蒼山練劍。”
    “哈哈,二師兄慢走,二師兄再來啊。”
    司空長風揮手,確定李寒衣已經離開,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背負雙手,透過廊簷,望著天空。
    有風雲激蕩,雲卷雲舒。
    “北離天下,固然優勢在我們,可這天下之勢,卻是在西不在北啊。”
    司空長風歎息一聲。
    不過很快,他又笑了起來。
    “我隻是雪月城的城主,天下這盤大棋,還是給各國皇帝們去下吧,我老實吃我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