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和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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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我的親姐姐,這麽一大早你要拉著我往哪去啊?”
    睡眼惺忪的林淵被姐姐拽到了林府的門口,林未央沒做回答便將他帶上了停在此處許久的馬車之上,等他們安穩落座後才對著車夫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和事堂。”
    聽到所去之地,林淵本還朦朧的招子一下子便清澈了不少。
    和事堂,那是北涼四家唯一共同經營之所在,平日裏也就是負責處理一些居民或是商販的糾紛,無非也就是財物上的糾葛罷了,所以也被城中百姓稱作了“小衙門”。可一般的瑣事都是由堂中掌事直接裁斷,除非是牽扯上了人命,那才會通知事情發生地的勢力前往。
    瞧著林未央柳眉緊鎖的模樣,林淵嚴聲問道:“怎麽了?林府範圍內出人命了?”
    見小弟已然完全清醒,林未央便開口道來。
    “不是,要比那個嚴重得多。”
    說著,林未央將一早加急送來的通報函交到了林淵的手中。
    接過略顯厚重的函書,林淵還未曾打開心中便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四家都收到了吧?”
    林淵試探性的詢問,得來的是林未央凝重的點頭肯定。
    那這下可不是什麽小事了,如若北涼四方的勢力都收到了同一份通報函,那就意味著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麽能讓北涼天翻地覆的事情。
    林淵不敢再浪費時間,一把拉開通報函便開始認真審閱。
    可他越往後看,臉上的表情就越發的凝重。
    與此同時,位於神樹下方東側的和事堂門前,身著黑袍的掌事早已是急得直跺腳,就差跳上門前的石獅子去探頭觀望,隻盼著這四家的大爺能夠快些到場。
    負手踱步之間,掌事終於聽到了沉重的馬蹄聲和車輪聲,趕忙整理好儀容向著大道走去。
    不一會兒,奔襲的白馬便被車夫勒緊了韁繩,馬車穩當的停在了掌事麵前,還不等馬夫將下車梯拿去搭好,掌事早已一溜煙兒的跑到了後方掀起車簾。
    “林公子,您快些下車進去瞧瞧吧!”
    車內的林公子倒也不計較他的失禮,一個踏步便跳下了馬車,他回頭一伸手,好讓車內的女子可以扶著下車。
    來者是一對青年,同姓林。
    男子名曰林青河,有些秀氣的名字,但身材魁梧健碩,一看就是練家子。
    女孩芳名林落霞,一身紅楓色的長裙襯托著她大家閨秀的氣質,她的麵容雖是不及林未央,但也是生的嬌俏可愛,年齡尚小但身段窈窕,在城中的人氣可謂是數一數二。
    他們是一對兄妹,也是林淵姐弟二人的兄妹。
    掌事看到嬌俏的林落霞,一時間有些結語,他偷偷對著林青河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二小姐可不適合出現在這裏。
    誰知捋著額前青絲的林落霞走上前來,大大方方地說道:“掌事你放心,如果超過了我的承受範圍,我會自己出來的。”
    林青河一攤雙手,無奈道:“我看完函書也不同意這丫頭來,但她堅持說要來磨煉一下心性,沒辦法,我爹同意了,就隻能隨著她喜歡了。”
    “再說了,他們兩個今天肯定會來的!”
    林落霞轉過身去對兄長所說的話,掌事怎麽聽著都滿是不爽,再一琢磨她口中二人的身份,掌事暗道不妙,這雙方的過節可是不小,不會今日在堂前大打出手吧。
    尋思著要不要先囑咐兩句,結果兩輛馬車已然駛來,下來的分別是陸家的管家和雷府的兩位公子,這可叫掌事鬆了一口氣。
    這邊打了個招呼,他便趕忙前去招呼那幾位,想著待會再過來托付兩句。
    可不曾想,他剛和這邊交談了沒兩句,最後一輛馬車就已趕到了門前。
    “壞事了!”
    掌事的心中一沉,他可不想這兩尊大神在自己的管轄區域爭吵起來,那這飯碗丟的可是太冤枉了!
    緊趕慢趕的應付了幾句,他的餘光已然看到了四人對立而站,心裏不免緊張了起來。
    就在掌事額頭直冒冷汗之時,他心一橫牙一咬,也顧不得招待不周便向著兩幫姓林的走去,怎麽著也得打個圓場,實在不行都揍自己幾下出出氣也成!
    可人未到跟前,便聽到了林青河那陰陽怪氣的語調。
    “林府主,見你一麵可真是不容易啊!”
    就連林落霞都幫襯道:“就是,現在的架子大的哩!”
    現在好在沒動手,那自己......完蛋了,沒機會了,已經看到林淵抬起胳膊了。
    掌事的木訥在了原地,已經在想自己的辭呈該如何去寫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掌事變得更加的木訥了。
    隻見林淵抬手間,他並未拳腳相向,反倒是一把捏在了林落霞水嫩的臉蛋之上。
    “我看你是皮癢了,還敢調侃起未央姐了!”
    如掌事所想的畫麵並未出現,林青河兄妹二人先前的別扭神情頓時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如家人一般的溫馨。
    林落霞一把打開了林淵作祟的賊手,歡欣的起跳,大喊著“莫為哥”投入了林淵的懷抱,雙腿毫不在意的夾在了林淵的腰間。
    林淵也是許久沒有聽到有人喊他的字了,笑著接住了林落霞,一隻手拍著女孩的後背。
    反觀林青河,他恭恭敬敬地對著林未央行禮,喊了一聲“堂姐”過後,便揪著妹妹的耳朵訓斥道:“多大人了也不害臊!”
    誰知掛在林淵身上的林落霞不屑的嬌哼,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
    林淵倒也寵著這個堂妹,衝著林青河說道:“沒事,隨她喜歡吧。”
    林未央也是寵溺的摸著女孩的腦袋,換來林落霞甜甜的一聲“未央姐”。
    如此受寵的妹妹,林青河也隻能笑著搖頭,他看著消瘦的林淵,有些心疼的說道:“莫為,這些年在山上的日子苦了你了。”
    林淵看著如山一般的堂哥,笑言:“青河哥倒是壯實了太多,哦對了,還不曾謝過你時不時送到我門前的糧食。”
    有些尷尬的撓著頭,林青河說道:“原來你知道啊......”
    林淵笑而不語,畢竟躲在叢林裏那幫人,他可是觀察的很仔細。
    反倒是林落霞不樂意了,從林淵身上直接跳下,害的他趕忙幫堂妹撫平裙擺,免得被人瞧去了大好春光。
    落地的林落霞鼓著嘴走到兄長麵前,氣呼呼的質問:“我早就說堂姐府上那個二公子根本不是莫為哥,你明明知道還框我!偷偷去看他也不帶上我!”
    妹妹如此逼問,林青河也有些招架不住,隻得眼神求助於林淵。
    林淵會意,走上前去撫摸著堂妹的腦袋,辯解道:“落霞乖,那是我使的陽謀,青河哥也是怕事情敗露才不告訴你的。”
    即便有林淵出麵,林落霞也沒打算原諒親兄長,使了個鬼臉後便轉身抱住了林淵的胳膊。
    如此親昵的二人,讓林青河著實有些懷疑,他倆才是親生的!
    掌事的見情況大好,終於敢擦掉額頭上的冷汗了,他剛抬腳欲往四人處靠近,卻聽到了再次讓他心髒驟停的話語。
    “林奉東呢?”
    僅四個字,卻冰冷無比。
    緊接著林未央又說道:“這種場麵讓你們前來,他在幹什麽?”
    這下,氣氛尷尬了起來。
    林青河知道自己父親所為,故此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躲在林淵身側的林落霞也收起了嬉笑,畏畏縮縮的探出半個腦袋,言道:“爺爺今早身體又不舒服了,爹在床前服侍......”
    “哼,倒是真‘孝順’呐!”
    林未央咬重的二字,讓這一對兄妹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力道,林淵一扭頭就看到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麵寫滿了委屈。
    林淵寵溺的拍拍林落霞捏的發白的手背,對著林未央說道:“姐,我們之間就不要提起這個了,父輩之過,不必殃及子女,我們兄妹幾個因為立場關係本就難得有這種獨處的機會,就別讓他們難受了。”
    說著林淵的眼睛還不斷的往林落霞這裏瞟,林未央才得以注意到堂妹可憐兮兮的模樣。
    瞬間收起了自己冷酷的一麵,林未央帶上了不及麵對林淵時的溫和笑臉走上前去,不等出聲安慰便被堂妹抱住了胳膊。
    “未央姐,莫為哥,我替爹爹向你們賠個不是,你們不要討厭我......”
    要麽說這丫頭最得寵,如此嬌弱的語氣,任誰都抵抗不了。
    “傻丫頭,和你沒關係的,以後也不用聽你爹的,想我們了,就來林府找我們。”林未央側身摸著林落霞的腦袋。
    “我們府上有個胖廚子,手藝可好了,改天過來叫他做一桌子菜給你吃。”林淵逗著妹妹說道。
    “那說定了!”林落霞期待的抬起頭來。
    林未央姐弟兩點頭。
    在一旁瞧著百般寵溺妹妹的兩人,林青河手臂環繞,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絲弧度,但心中所想的,卻是實在不知,自己那個混賬老爹為什麽要把林淵趕出林家家門,明明自林淵出生以來,他都一直把林淵視如己出,怎會在一念之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不明白。
    遠處的掌事也不明白,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何有著大仇的四人能如此歡快的相處。
    就在此時,不遠處陪著兄長和陸家管家閑聊的雷傅終於忍不住了,他躡手躡腳的離開,隨後飛快的朝著林氏四人奔去,準確的來說,時奔著林未央蹦躂而去。
    “未央......”
    有些諂媚到惡心的呼喊引來了所有人的矚目,雷雲有些頭疼的扶上額頭,和陸家管家說了聲抱歉便一個箭步滑去。
    可他人還沒到,雷傅的慘叫聲就已然響起。
    隻見魁梧的林青河抓著雷傅的一隻胳膊,另一隻手按著他的腦袋貼在地上,一個膝蓋還頂在他的脊梁之上,那鼓動的腮幫彰顯了這個男人現在的氣憤。
    “孫賊!早聽說你丫時不時騷擾我姐,他娘的終於讓老子逮到機會了!”
    林青河按著雷傅的手掌又用上了幾分力氣,疼的雷傅是大喊林青河狗拿耗子。
    見狀,雷雲也是停下了腳步,冷眼旁觀著局麵。
    但林青河倒也懂事,瞟見了雷雲便即刻問道:“雷兄,幫你教訓一下不介意吧!”
    隨意的一抬手,雷雲道:“請便,這小子耐揍。”
    “你是不是我親哥啊!”雷傅當即大喊。
    掌事的又懵了,為什麽是這兩位爺打起來了。
    不過,總好過那四位起衝突。
    掌事的趕忙一聲輕咳,鄭重說道:“各位,玩鬧至此也該收場了,堂內還有要事需各位定奪!”
    要說這掌事的也聰明,一句話便將此事化作了打鬧。
    聽到此話,林青河固然也不會不給麵子,但他起身之前還是重重的賞了雷傅一掌。
    雷傅灰溜溜的爬起身來,任憑他如何扭頭想要看上林未央一眼,都會被林青河這高大的身軀給擋住,無奈之下,他隻好裝作沒事,招呼著眾人往堂內去。
    “走吧!”
    要談正事了,林淵也收起了溫和的一麵,他義正言辭的對著一旁用下巴頂在自己肩頭的林落霞說道:“妮子,如果一會兒看到了什麽讓你不舒服的東西就趕緊閉眼躲在青陽哥身後,他塊頭大!”
    “好!”
    一眾人準備妥當了,便一同向著和事堂走去。
    就在所有人都踏過門檻之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再度傳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何掌事,此次你還發了函書給誰嗎?”
    麵對雷雲的問題,何掌事也是一頭霧水,連連搖頭表示沒有。
    林未央和林落霞剛想問林淵也沒有頭緒,卻看到他在閉眼聆聽。
    幾息過後,林淵猛然睜眼,暗道“不會是她吧”,便立刻轉身衝出門去。
    其他人見狀也是隨著林淵一同出門。
    果然,林淵沒有猜錯。
    遠處的大道之上,一人款款下車,麵帶微笑的看著眾人。
    “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見諒。”
    林淵苦笑著搖頭,低聲自語。
    “還真是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