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流言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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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了然。
    怪不得突然把他們這幾個人全部都找來呢,原來是官渡那位發話上了奏疏。
    宇文化及與裴矩更是鬆了口氣。
    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如果皇帝真的要征調如此多的民夫,會對大隋造成什麽樣子恐怖的傷害——也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這樣子做之後大隋的下場會是什麽。
    而等到眾人傳閱這奏疏上的內容後,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充斥著震驚的神色,他們不是不願意按照奏疏中所說的去做,反而是在震驚那“奏疏”中提到的“炸藥”的真實性。
    依照奏疏所說,墨家發明出來了一種物品,名為“炸藥”,說是墨家發明出來的,其實更像是墨家與道家一同發明出來的。
    這世上能夠讓這兩個流派聯合在一起的,恐怕也隻有陳氏了。
    “陛下。”
    宇文化及的腦子轉的很快,他看著麵前的楊廣說道:“這奏疏中所說的炸藥是真的麽?威力當真有那麽巨大?”
    不是宇文化及不相信陳湛,而是這其中所寫的也太誇張了!
    開山裂石、破天毀地。
    若是此物是真的,那麽也隻能夠是仙人法寶.而不是尋常人能夠見到的東西啊!
    如今竟然出現在世俗?
    他的心中不由得想起來民間所流傳著的關於陳氏的“言論”,比如陳氏先祖是真的神仙,比如當年大虞張角起義時候所使用的“祈雨符”就是陳氏所給的,比如陳氏的子弟大多能長生等等.
    楊廣微微頷首,神色同樣複雜。
    這樣子威力的“神物”出現,瞬間讓他那個被頭疼整的有些喪失的理智回籠,並且十分安靜的待在名為“順從”的籠子裏。
    他無法想象,若是自己不聽從陳湛的“勸告”,這些炸藥會用到什麽地方.
    是用來刺殺他,還是用到戰場上?
    若陳氏出手,他本就沒有什麽希望能夠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了,而若是再有炸藥此物.恐怕真的要改天換地了。
    楊廣長歎一聲:“天工司那邊已經拿到了成品,並且朕也親自見證了他們的實驗隻能說陳公的話語沒有絲毫誇張,甚至有些過於收斂了。”
    “你們還記得前些日子那突如其來的震天聲麽?”
    裴矩迅速反應過來:“難道那就是?”
    楊廣點頭:“不錯,那便是炸藥爆炸的聲音。”
    他指了指那奏疏:“炸藥的事情不重要,陳公提出來的,關於以雇代役的說法,我覺著三省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這畢竟是陳公多年來第一次向朝廷提出建議。”
    楊廣話裏麵的意思也好理解,畢竟是第一次,所以不好拒絕,而暗中更是強調了“炸藥”的威力,更是一種明示——你們最好不要拒絕,否則這炸藥炸在誰身上就不一定了。
    裴矩等人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含義,當即歎了口氣。
    無論是從政治意義上來說還是從另外一層含義上來說,他們恐怕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隻是希望陳公提出的“雇傭”價格不要太高,否則朝廷恐怕承擔不了。
    而仔細閱讀完了那“以雇代役”的舉措之後,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若是依照這種說法來說,那好像還真的不是很虧,而且壓力也不會很大。
    裴矩最先抬起頭,他將所有的數字算了一下之後即刻說道:“臣附議陳公的提議,若是以雇代役的話,百姓們的怨言應該會少很多,而大運河的開鑿也會順利許多。”
    “再加上有炸藥的存在,大運河的開鑿.”
    他簡單算了一下:“大概能夠節省許多時間,並且開鑿大運河的傷亡也會降到最低。”
    宇文化及等人也連忙點頭。
    楊廣內心鬆了口氣,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陳公所說的做吧。”
    大業二年。
    皇帝下旨開鑿大運河,征調民夫。
    但這一次的征調卻與往昔的十分不同。
    當百姓們聽到征調民夫徭役的消息時候,都是發出了哀歎的聲音;但當他們聽到這一次征調徭役的規則後,所有人都傻眼了。
    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不是騙子吧?
    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這就要從如今的徭役製度說起來了。
    徭役製度是古代特有的一種政治製度,目的是為了使百姓給朝廷提供軍役、力役和其他雜役的一種製度,這種製度下,平民們不僅沒有工錢拿,而且還要自己帶自己的糧食。
    所以在徭役製度下,死傷慘重。
    因為一方麵他們不舍得帶太多的糧食,另外一方麵也沒有太多的糧食可以帶——甚至也帶不了太多的糧食。
    而這一次.
    鄉間,一位老者站在那裏,臉上帶著茫然的看著前來宣讀聖上旨意的差人。
    “官爺,您說的可是真的?”
    他顫顫巍巍的說道:“不必我們自帶幹糧,朝廷會提供飯食,而且每日還會給我們發放一些工錢?”
    那差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這老丈,畢竟在古代這樣年紀的老丈是“祥瑞”的象征,六十歲以上的老者見了皇帝都不必跪拜,朝廷每年還會發放一些糧食給他們。
    “是真的。”
    他嚴肅的說道:“這是陳公親自給陛下上書提議的,並且這一次的徭役傷亡應該不會很大。”
    “聽說是陳公的弟弟所率領的墨家,發明出來了一種什麽東西,這種東西可以開山裂石,所以不必大量的人力挖鑿。”
    差人解釋著這一次徭役為何如此“特殊”,而百姓們則是隻聽到了簡短的幾個字。
    “陳公提議”
    他們瞬間放心了。
    一群人刹那之間全部歸附在了地上,而後眼眸中帶著無數的淚水。
    千百年來,自這一片大地佇立王朝開始,有了統治者開始,什麽時候徭役會給錢?什麽時候徭役給了飯食不必自帶幹糧?
    千百年來,除了陳氏之外,什麽時候有人將他們這些泥腿子放到了心上?
    無數的人頭顱低伏在地上感念著陳氏的恩情。
    官渡
    陳湛坐在那裏,此時院落中已經沒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方向,他的眉宇中帶著幾分哀愁。
    這些時日以來,不斷的有好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裏,可卻不能夠讓他有絲毫的開心與興奮,他隻是不斷的在心裏責問著自己。
    做的這些事情真的值得百姓們如此報答麽?
    他也終於感受到了當年先祖們所行走的道路,到底是一條怎麽樣偉大的道路。
    轟隆隆——
    昏暗的空間中,無數的雷霆瞬間炸響,那陰沉而又漂浮著的、不知道是何物的氣流緩緩的匯聚在一起,而後刹那間再次消散。
    這裏充斥著虛無與宏大,所有的一切感念好似在這裏消失了一樣。
    一條長長的、不知其頭,看不見其尾的亮銀色長河懸浮在半空中,這條長河之中有著無數的身影匯聚,又有無數的曆史事件發生。
    它的狀態十分奇特。一半看起來十分新穎,另外一半看起來十分滄桑古舊。
    新的那一麵詭異的充斥著老舊而又沉默的死氣,舊的那一半卻好像孕育著無數的活力。
    它的前半截是古舊的,但那古舊中卻透露著新生。
    它的後半截是新穎的,但那新穎中卻帶著暮暮死氣。
    前半截中,有一個看似渺小,但實則無比宏大的身影陡然出現,他站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邊,而人坐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在說些什麽。
    仔細聽好似說的是“法”。
    而後,這身影之後便是一個宏偉無比的祭壇,祭壇上站著一個人,似乎正在“稱王”。
    一個龐大而又宏偉的國度出現,那是“秦”。
    陡然之間,泰山之上,一個巨大的身影站在那裏,正在封禪。
    他的身姿宏偉,而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傲慢。
    “皇帝!”
    一道開天辟地一樣的吼聲出現。
    再然後,一道道亂世的烽煙孕養而出,龐大的煙火氣中,一個人自卑微貧賤中走出,但那人卻突然之間發生了改變,身上穿著秦製的三公服,而他所麵對的人也發生了改變。
    在原本的軌跡中,他麵對的是“秦王”,但在虛無的變換中,他麵對的變成了秦武烈帝子嬰!
    一個更加龐大的國度出現,它名為“漢”。
    長河之中好似發生了爆炸一樣,無數的群星璀璨出現在高空中,就那樣靜靜的懸掛著。
    這是一大片璀璨的星河。
    在那星河將要消散的時候,一個渺小的身影出現,他本應該失敗,但卻在最後關頭發出了震天的聲音,他高喊著的是“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繼而一個龐大的國度出現。
    無數英雄再度悲歌。
    在新與舊的交融當中,“隋煬帝”的身影出現了,他站在那裏,他不再是“隋煬帝”,而是“大業帝”,他一揮手,一條貫穿南北的長河出現。
    而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最令這長河震爍的便是一群渺小的螻蟻出現在了這長河之上。
    他們雖然渺小,但卻無畏的站在那裏。
    他們的身影第一次出現,而一個製度閃爍其光,在這一片新與舊的交融中占據了大片的地方,他烙印在曆史中。
    “以雇代役”。
    偉大!偉大!偉大!
    這個製度的出現,徹底令長河無力,徹底令他之前的所有一切曆史徹底定型無法改變。
    無盡的虛幻當中陳野緩慢的出現,他睜開那一雙好似已經沒有感情的雙眸,而後淡淡一笑:“思想與製度上的變化,才是最大的變化。”
    “所謂更改曆史,要更改的永遠不是所謂的朝代更替——因為統治者都是一樣的。”
    “要更改的,是這一片曆史中所生活的百姓們的思想,要改變的,是他們所經曆的製度,所遭受的苦難——所以當以雇代役這樣的製度出現,哪怕他僅僅隻是一個雛形,隻用在大運河開鑿之上,他也是一記強大的震撼,讓這片古史為之改變。”
    陳野的眼睛中帶著欣慰與快意,他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這才是他要改變的曆史,這才是陳氏努力了這麽多年想要做的事情。
    古代華夏最根本、最剝削百姓的製度是什麽?
    一定是徭役製度。
    甚至沒有之一。
    至於所謂的封建製度吃人?
    在任何時代,在任何時候,統治者與權貴階級、甚至是有錢人都是要吃人的,而想要改變這些基本上沒有可能,因為沒有統治者可以一直當聖人。
    但徭役製度這種存在於曆史的“根基製度”不同。
    他是可以改變的,而改變了他,意味著百姓們的生活可以過的更好。
    為何?
    因為服徭役有錢拿,不必自帶糧食——這就等於是一份工作。
    而以雇代役的製度繼續發展下去,遲早會醞釀出另外一個階層——即是工農階層。
    陳野緩緩的閉上眼睛,繼續等待著。
    他還有很長的時間,也有很多的耐心可以繼續等待。
    大業二年。
    大運河開鑿現場。
    “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前方的地方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工人們迅速往前,然後開始將那些巨石等物搬走。
    這比從前要簡單輕鬆多了,隻用賣一點力氣,而且還可以兩個人一起,甚至還有墨家、天工司所發明出來的“車子”可以使用。
    而日上三竿的時候,則是有人敲響大鍾。
    工人們停下自己的腳步,朝著“食堂”的地方走去。
    “嘿,你別說,自從那個黑王八被殺了之後,咱們的夥食好了很多啊,每個月還能吃上一次肉嘞。”
    一個大漢摸了摸自己的頭:“可不是麽。”
    “每隔幾天還能沾一點點葷腥。”
    “還是陳公好啊,知道那群王八蛋是什麽鬼東西,所以讓陳氏子弟監督各地的開鑿,若是有貪汙的直接殺了。”
    “陛下也好,陛下也願意讓陳氏的人監督。”
    “說明從前都是有人蒙蔽了陛下啊,都是那群王八蛋的錯。”
    不知不覺間,大業帝的名聲好像好了許多。
    遼州
    李世民坐在院落中,手中拿著那本“雜談”繼續看著,而心中那一抹“萌芽”也在緩慢的生長。
    他還年輕,還在緩慢的成長。
    “二郎,那位又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