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花開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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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麵前同樣有些愧疚的李淵,整個人處於一種被震驚的情緒把一切都掩埋了的狀態。
    他如同紛飛在天空上的柳絮一樣不知何為目的地。
    “您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淵神色有些過不去,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說,瞧著你與長孫成婚多年都無子,不如過繼你大哥的孩子當做你的長子。”
    “總歸都是李氏血脈,總比你多年無子要強得多不是麽?”
    說著說著,李淵的話語就順暢了許多。
    他歎了口氣:“我先前說,你大嫂家中有一堂妹生的俊俏,也願意嫁給你做側室,你說你不願意。”
    “可長孫多年無子,這難道對伱來說不是一種威脅麽?”
    “你如今畢竟是國公之位,怎麽能夠許久沒有子嗣呢?”
    李世民幾乎是氣笑了,他看著李淵說道:“父親,我如今尚且還沒有到而立之年,就算是沒有子嗣又能夠如何?京都之中誰能夠多言多語?”
    “再者說了,我與觀音婢成婚這才幾年?沒有子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父親此時讓我過繼大哥的孩子到觀音婢名下為我的長子,那豈不是占據嫡長子之名?”
    說到這裏,李世民驟然之間站了起來,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
    “所以這才是父親的目的?”
    “讓大哥的孩子占據我嫡長子的名份,然後等到我百年之後,便由大哥的孩子繼承天策公之位?”
    “是麽?”
    李淵被這帶著憤怒和責問的語氣說的心頭冒火,他同樣猛的站了起來,看著李世民說道:“什麽你大哥的孩子?這孩子過繼給你之後不就是你的孩子麽?”
    “至於什麽國公之位,你覺著你大哥會稀罕麽?”
    “不過是看著你長久沒有子嗣,夫妻二人孤零零的在遼州,所以才想著將自己的孩子過繼給你陪伴你們夫妻二人罷了。”
    “你這話說的像是你大哥貪圖你的爵位一般!”
    李世民已經啞口無聲,他站在那裏,長長的歎了口氣。
    “好啊,好啊。”
    “好一個不是貪圖我的爵位啊,若我是一個傻子或許我還真的會相信你的說辭。”
    他神色冷漠:“唐國公,我的爵位傳承也好,子嗣也好,都與唐國公沒有什麽關係。”
    “先皇親旨,令我開府。”
    “陛下賜我國公爵位,與你、與世子都沒有什麽關係。”
    “國公父子二人還是不要將主意打到我頭上的好。”
    說罷這話,李世民便拂袖而去。
    李淵站在原地,眼睛中的憤怒更加被點燃了。
    此時的他早已經忘記了當年他老師“陳湛”給他說過的話,若是繼續這樣子偏頗下去,父子三人的關係一定會越發的差勁。
    後院的楊樹下
    李建成站在那裏,抬起頭,看著樹幹上的鳥窩。
    一隻鳥兒叼著一顆“鳥蛋”從遠處飛來,而後將這鳥窩中的其餘鳥蛋全都推了下去,將自己口中叼著的鳥蛋小心翼翼的放到鳥窩中,繼而展翅飛走。
    良久之後,又一隻鳥兒飛來,口中叼著蟲子。
    它看著樹下的鳥蛋哀嚎著,最後看著自己僅剩下的“子嗣”,不斷啼哭。
    大業二年。
    皇帝下令修建“大運河”,大運河自京都洛陽開始,一直開鑿到江南風雅之地,沒有人知道這大運河為何會被突然開始修建。
    後來,慢慢的有消息自京都之中傳出。
    好像是皇帝想要南下賞花,但是因為沒有運河交通,又厭惡馳道馬車的奔襲,所以下令開鑿大運河。
    此消息一出,天下皆驚。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登基之前那位“仁善”的晉王,在登基之後為何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人們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晉王本就是一個偽善的人,從前隻是為了大位偽裝出來的模樣,如今的模樣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同年,大業帝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十分熱愛尋仙問道,找了不少的方士入宮,雖然沒有和當年的萬歲帝一樣在科舉考試中單獨開辟一個項目讓這些方士可以通過科舉為官,但他直接授官的方士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
    畢竟大家都是千辛萬苦考上來才做官的,憑什麽你念幾句咒語、吃一些丹藥就能夠坐上他們坐不上的位置,享受他們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
    天下流言紛紛。
    門下省
    左右官員都在忙碌,一邊忙碌一邊靜悄悄的說著閑話。
    不遠處步履匆匆的走過來一個官吏,路過的人都開口稱“宇文侍中”,此人正是門下的兩位長官之一,門下左侍中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按著自己的額頭,眉宇中帶著些憋屈的神色。
    “裴侍中,你快勸勸陛下吧。”
    他一屁股坐在裴矩的身側,而後低聲道:“陛下又下了旨意,說是要開鑿由京都到北境的馳道,如今這修建大運河已經是征調了近乎百萬的民夫,若是繼續征調,恐怕天下人要承受不住了啊。”
    裴矩放下手中的奏疏,神色較之宇文化及更加疲憊。
    “你以為我不想要勸阻陛下麽?”
    他苦笑一聲:“我已經勸過陛下了。”
    說著,裴矩指向自己的額頭,那裏有一個還未曾愈合的傷疤:“這是陛下聽了我的勸告之後,直接砸過來的杯子所砸傷的,如今甚至還未曾愈合。”
    “我哪裏敢繼續勸告?”
    宇文化及也是皺著眉,臉上帶著沉思:“陛下這兩年越來越不對勁兒了,從前在府中的時候,雖然有些嗯.執拗,但卻是能夠聽得進去話語的。”
    “可為何如今卻是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脾氣也越發的暴躁了?”
    他低聲說道:“我聽說,昨日又從宮中拉出來幾具屍體,都是陛下打死的。”
    裴矩也是搖頭。
    這一點倒真不是他裝,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會不會”
    他有些猜測的說道:“和陛下這兩年服用的丹藥有關?”
    丹藥?
    裴矩這話一說出口,宇文化及和裴矩兩人都愣在了那裏,繼而心中像是劃過一道閃電一樣,兩人都在默默地回憶著楊廣變化的時間,而後神色驟然變化。
    楊廣的確是從服用丹藥之後,性格越發的暴躁了。????“這”
    宇文化及有些猶豫:“這兩年陛下服用的丹藥,不都是陛下極其信任的方士所煉製的麽?就連天師府的人都不能參與到其中。”
    “上次陛下賞賜的金丹,你還有麽?”
    聽了宇文化及的話語,裴矩眸色閃爍著不作回答。
    宇文化及倒是笑了一聲:“果然,你也沒吃。”
    “咱們拿著東西去找張安世?他肯定能看出來這些丹藥的成分。”
    “總之,不能讓陛下繼續這樣下去了!”
    說著,宇文化及便直接站了起來。
    裴矩也是神色變化,他同樣站了起來,但第一個目的地卻不是回家。
    他覺著自己知道楊廣變化的原因所在。
    官渡陳氏
    陳湛坐在院落中,他的麵前坐著的是陳平,身旁坐著的是難得回來了的陳若瀚。
    陳平是當代墨家的弟子,但卻並沒有成為墨家矩子,倒不是因為不能,而是他自己是個閑散的性子,不願意做出那樣的位置。
    墨家已經從許多年前的那種鬆散組織變成了如今的“緊密”組織,墨家的矩子一直都在天工寺中兼任天工寺卿的位置,同樣位列三十六卿之一。
    “三叔,陛下征調那麽多的民夫,這難道就是我們陳氏的道路麽?”
    “鬥爭和前行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付出這些代價的不應該是平民,而應該是我們這些想要往前走的人,一味的讓平民犧牲,那我們算什麽陳氏子弟?”
    陳平有些失望的看著陳湛,他覺著陳湛已經失去了陳氏子弟的信念。
    陳湛隻是笑了一下:“大運河征調的民夫不是還沒有抵達?甚至不是還沒有開始?”
    他站起來,淡淡的看著遠處的方向。
    “放心好了,這一次的征調民夫與從前的都不一樣。”
    “這會是另外一種製度的開端,同樣也是陳氏改變這王朝的一種手段。”
    陳湛扭過頭看著陳平:“反倒是你,你們墨家的那個東西研究的如何了?可是如同先祖手劄中所說的那樣子麽?”
    陳平點頭,臉上也是帶著讚歎:“若非是真的研究出來了,我都不敢相信,先祖竟然連這墨家機關之術都會,並且進行了一些合理的猜想和構思,最後記錄在手劄中流傳了下來。”
    他咂了咂嘴:“您說的改變就是這個改變麽?”
    陳湛搖頭:“不是,這個東西隻是一個工具。”
    他悠長的說道:“瀚兒,你與你十七弟說一說,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陳若瀚無奈扶額,他前些日子被調任“中書令”之後就暫時回了一趟官渡,準備祭祖事宜,這一次告假倒是已經跟楊廣說過了。
    他本以為能夠休息一段時間,倒是沒有想到整日不是被父親拉著與十七弟論道,就是與十三叔討論如今國朝的政策。
    簡直是比在京都的時候還要累。
    陳若瀚為陳平倒了一杯茶,繼而說道:“我們所想要改變的是“製度”,而十七弟你所說的那個東西則是“工具”,製度是虛構的、不存在於物質世界的、是精神層麵上左右一切的。”
    “而工具則是被人所使用的、實際存在於物質世界的。”
    “兩者不同。”
    陳平撓了撓頭,沒有聽懂這話裏麵的意思,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論道”,他也十分清楚,自己並不需要明白,因為這是三叔給他大哥的考題,他隻需要裝作明白就行了。
    於是,他低頭品茶,而後說道:“原來如此。”
    中書省
    張安世一身大氅狐裘裹著自己,他的身體一向不太好,尤其是這麽冷的冬日。
    “這”
    他將信件遞給了麵前的兩人,而後神色中帶著些許凝重的神色。
    “你們瞧瞧吧,這是我父親回的信件。”
    裴矩、宇文化及對視一眼,接過這信件仔細看著,良久後,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劃過一抹恐懼的神色。
    “這丹藥中竟然蘊含著能讓人頭痛的成分?”
    “甚至還能夠讓人夜晚不能安眠?”
    張安世抿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但換成另外的話說,這丹藥的成分可以讓人保持“振奮”,令人“精神抖擻”不知疲憊,還可以.“
    他的臉上帶著些紅色:“還可以使得男人在床笫上亢奮”
    “有滋陽之效。”
    簡單來說就是壯陽,讓人精神輕醒。
    宇文化及兩人神色再變:“那頭疼呢?”
    張安世無奈的說道:“頭疼隻是一些附屬作用罷了,這是所有滋陽丹藥都會有的副作用且令人精神亢奮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些頭痛,畢竟人也不是鐵打的。”
    宇文化及頹然的坐在那裏:“所以咱們即便是上書陛下,陛下也不會重視,反而會覺著,天師都說了此物的確能亢奮精神、滋陽補陰。”
    張安世點頭:“是這樣的。”
    裴矩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無奈。
    而此時,宮中的常侍從屋外走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哎喲喂,三位竟然都在這裏,這簡直是太好了。”
    “陛下正要傳召三省官吏呢,說是有大事要商議,好像是關於征調民夫的事情,三位趕快吧,別讓陛下等著急了。”
    大事商議?三省官吏?
    三人雖然疑惑,但卻都準備了一下,坐上車駕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禦書房中
    三人抵達禦書房的時候,尚書台左仆射房玄齡、中書省右舍人杜如晦早已經等在了這裏,幾個人互相見禮之後,便聽到大殿外腳步聲響起。
    楊廣身著單薄從外麵走來,一進屋子便將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
    他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常侍:“把奏疏給他們看看。”
    那常侍得了命令,連忙將奏疏遞給五人傳閱。
    他們一邊看,楊廣一邊說:“陳公說朕一下子調動這麽多的民夫實在是有些過了,所以建議朕少征調一些,說是墨家發明了一些東西,可以幫助朕開鑿運河,不必耗費那麽多的民夫。”
    “另外還有些對徭役的建議。”
    “你們三省都傳閱一下,看看陳公的建議是否可行?”
    楊廣沉吟著說道:“若不是太不可行,最好還是按照陳公所說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