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鹿入我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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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瀚的話音剛落,李世民就用一種十分嫌棄的眼神看著陳若瀚,那種眼神大概類似於“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充斥著滿滿的嫌棄。
“咳咳。”
陳若瀚輕咳一聲,而後看著李世民開口說道:“陛下,我這不是以為你對他尚且有憐憫之心?”
“畢竟.”
陳若瀚拉長了聲音,帶著些莫名其妙的意味:“畢竟他再怎麽說也是您的父親嘛。”
他笑嘻嘻的說道:“我說陛下,我提起來這個事情倒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您想一想一統之後的事情吧。”
陳若瀚攤了攤手:“昨日弘大來我府上,與我閑聊的時候曾聊到一件事情。”
“弘大問我,“陛下是否準備好了一統天下的準備啊?”,我聽這話覺著奇怪,弘大也不是會關心這件事情的人,怎麽突然莫名其妙的問起來這個。”
“弘大就問我,天下一統,中原逐鹿之後,陛下該如何對待南唐皇帝父子呢?”
“我便想到了這幾日的事情,於是想著來問一問陛下。”
陳若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起頭,看著李世民問道:“陛下,您該如何對待南唐皇帝父子呢?”
李世民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的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畢竟他方才定都長安,如今還在修建長安城,京都暫時還在洛陽城內,可以說他這個“唐”處於一種方才建立的局麵,他哪裏有想過那麽迅速的就掀起一統天下的戰爭呢?
可如何對待南唐父子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這並不是如同現在一樣,不奉南唐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的。
當天下一統之後,南唐皇帝父子這個皇帝肯定是做不成了的,那麽對待投降的皇帝一般有兩個待遇,第一拜為公爵,給一點顏麵,第二則是殺了,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若是給了公爵爵位,老子是公爵,兒子是皇帝?
這在史書上都要記下來一筆,且並不是如今這個南唐北唐父子兩人爭奪天下的事情能夠比的,這是一種“正統性”和“禮”的爭辯。
那麽殺了李淵和李建成?
這更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彪悍戰績,若李世民真的光明正大的這麽做了,那麽日後就如同原本的曆史上一樣,無論李世民做出來如何偉大的盛世,他在史書上都有暴君之名。
因為弑父殺兄。
李世民微微皺眉,看向陳若瀚說道:“成濤,你有什麽想法?”
他的腦海中亮光微微一閃,陳若瀚並不會無的放矢,如今這個時候來到自己這裏,並且找自己說了這樣的一大堆話,那麽必然是有他的用意。
或許此事已經有了解決方法?
這般想著李世民的神色中更是帶著了些許的期待。
陳若瀚笑了笑,他看著李世民說道:“何如效仿太祖高皇帝?”
太祖高皇帝?
這個詞在現在還是一個有十分明顯代指的詞,他所指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漢太祖高皇帝。
因為曆史中有此等稱呼的,有且隻有劉邦一個。
白手起家的開國皇帝稱太祖、而憑借著祖上餘蔭開創國家的為高祖。
功高者為祖,德高者為宗,這是廟號的定性。
所以一般來講,一個國家的第一個皇帝就是“太祖”。
劉邦奉劉太翁為太上皇,按照道理來講,在大義上他已經是第二個皇帝了,但他自己又是大漢的開國皇帝,而劉太翁隻是一個被尊稱的“太上皇”,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功勞和地位。
所以人們一般稱呼劉太翁為太上皇。
稱呼劉邦則是太祖高皇帝。
此時陳若瀚提起來太祖高皇帝這個稱呼的用意十分明顯了,李世民看著陳若瀚有些不滿,他實在是不願意給自己那個便宜爹“太上皇”這樣的尊號,沒有其他的原因,他單純的就是覺著李淵不配。
李淵什麽東西啊,那般對待他,還想要他能夠尊奉他為太上皇?
而且他先前說了不認這個爹,現在又尊奉李淵為太上皇,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陳若瀚像是沒有看到李世民的眼神一樣,隻是自顧自的說道:“若是依照當年太祖高皇帝的辦法,尊奉自己的父親為太上皇,而後隻是單純的讓他享有榮華富貴的話,那麽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
“當年的劉太翁成為太上皇之後,對朝堂的權力有渴望麽?”
“臣想,大概是有的。”
“但直到劉太翁死的那一天,他有染指到朝堂的權力麽?”
陳若瀚看著李世民,頗有深意的說道:“臣想,這是沒有的。”
權力?榮華?
李世民像是突然之間被陳若瀚點醒了一樣,對待李淵這種人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他渴望的呢?
榮華富貴?
這或許有,但一定不會太多,因為即便李淵老老實實的當他的唐國公,等到後世之君一統天下的時候,他也依舊會是唐國公。
那麽什麽東西是李淵舍不下的?哪怕是放棄穩定的生活也要爭奪的?
是權力。
若是如此,對待李淵最合適、最殘忍的辦法,便是將李淵架在“太上皇”的位置上,然後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權力”被他最厭惡的二兒子握在手中。
至於幹涉朝堂?
一個依靠著皇帝恩典才能夠活下來,並且享受太上皇尊榮的亡國之君有什麽資格幹涉朝堂!
這個時候,哪怕是拿出來所謂的孝道也沒有用了!
因為李世民已經將孝道盡到了某種極致的程度——尊奉一個如此無德的人為太上皇,這難道不是比太祖高皇帝還要仁德孝道的事情麽?
世上若有人反駁這件事情,那他們首先要對付的就不是李世民,而是大漢劉氏!連帶著要對付曹氏!
為什麽?
因為反駁此事,覺著李世民做的不對,是不孝順的,那麽他首先要攻訐的便是太祖高皇帝,而攻訐太祖高皇帝便是攻訐劉氏的始祖!
劉氏還沒死絕呢,能看著有人這樣攻訐自己的祖宗?
若是真的能眼巴巴的看著而不動聲色,那劉氏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顏麵可以用“高祖後裔”四個字來扯虎皮大旗了。
至於曹氏?
曹氏雖然當初稱帝一段時間,但他們如今自認為自己依舊是漢臣!畢竟當年的魏帝將朝政、皇位還給了劉氏的帝王!還給了大漢!
那些人攻訐太祖高皇帝,不就是攻訐大漢?
不幫一下劉氏,曹氏日後還有什麽資格稱自己為大漢忠臣?
而當曹氏和劉氏下場了之後,這事情便沒有那麽輕鬆能夠結束了。
沒有人願意麵對一個有四百年底蘊的龐大家族——或許還不止四百年,大漢劉氏當了四百年皇帝,又在漢末之後,建立隱世世家,大虞過了多少年?三百多年!
七百多年的光陰,幾乎可以比肩陳氏了!
麵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誰敢動?
所以.隻要扯上太祖高皇帝的名義,李淵便隻能夠被他架在深宮之中,隻有一個名義的苟延殘喘,這是對李淵最大的懲罰。
但.
李世民看著陳若瀚問道:“那位南唐太子呢?那位南唐太子又該如何處理?”
其實在李世民問出來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他依舊想要問一問陳若瀚,來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而陳若瀚其實也十分明了的知道李世民的這種行為,所以他隻是笑了笑,看向李世民,輕聲說道:“陛下可還記得當年的晉王與厲太子”
晉王!厲太子!
這同樣幾乎成了一個專有名詞。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顯然他與陳若瀚達成了一樣的想法,於是笑著說道:“朕怎麽能不記得他們呢?”
於是長歎一聲:“想必成濤此時說這些,是朝廷已經做好了一統天下的準備?”
陳若瀚此時起身,十分恭敬的看向李世民。
他的聲音嚴肅而又低沉:“陛下,天下苦分裂久矣,如今國之正統已經立下,為何不趁勢直接覆滅南唐,而後將天下一統?”
“若不出意外,南唐打下來之後,長安城便也可以初步修建好了。”
長安城的修建使用了墨家新研究出來的一種東西,名為“水泥”,一部分水泥一部分木石的搭配,修建速度較之官渡城不知道快了多少。
而水泥的堅固,李世民之前也已經體會過了。
李世民是一個絕對的“實用派”,他不在意好看與否,他隻在乎這長安城是否夠大、夠堅固,而在陳若瀚的主持之下,長安城較之官渡城也差不多,甚至有些地方更加宏偉——比如在官渡就沒有長安中央那麽雄偉的皇宮了。
這更讓李世民滿意。
“既然如此.”
李世民站起身子,看著陳若瀚說道:“明日早朝,便議一統之事!”
晨
今日的早朝非同尋常,踏入太極殿的大門之後,所有的大臣們都感覺到了這一點。
首先便是從不出席朝會的“鎮國王”陳湛今日閉著眼睛坐在了大殿最前方的位置,那是獨屬於他的位置——而臨安侯、安國王二人也十分規整的站在那裏。
而後便是六位台臣,其次便是李世民麾下的諸多將軍,以及宇文化及等人了。
這種非同一般的氛圍讓人瞬間意識到了什麽,台下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是充斥著些“興奮”的神色,此時這些人齊聚,大概隻有一件事情。
天下一統!
自當年隋末之後,天下分裂已然十幾二十年了。
誰人不期盼著天下一統呢?
果不其然。
朝會方才開始,李世民方才坐定,臨安侯陳臨安便站了出來,神色恭敬。
“啟稟陛下,如今天下久裂,蒼生苦楚。”
“臣請陛下以蒼生為要,下旨攻伐南唐,後一統天下,以令九州四海臣服,而安天下之民,寧萬千黔首之心,造華夏不出之盛世,定九州之安寧。”
陳臨安的話方才說完,陳若瀚便出列表示讚同,而後房玄齡、杜如晦、李靖、秦瓊、程咬金、魏征、宇文化及等一幹人等全然出列表示讚同。
這些全都是李世民還未曾建立大唐時候的老臣,他們的一舉一動就代表著坐在龍椅上那位的舉動。
但.諸多大臣們依舊沒有即刻附和。
他們的目光看向同一個人,坐在前方的那位老臣——陳湛。
鎮國王陳湛!
李世民也同樣看向了這位半眯著眼睛好似是睡著了的臣子,低聲開口問道:“陳公,此時可否已經到了一統天下之時?”
陳湛緩緩的睜開雙眼,那一雙眼眸依舊銳利。
他的聲音蒼老而又渾濁,但卻帶著一往無前的力量。
“陛下,一統天下的時候早已經到了。”
“正如臨安侯所說,蒼生苦楚百姓難安。”
“陛下既出,便盡快平定山河,以使四海臣服,九州安寧吧。”
大殿之內,頓時響起一眾附和聲,所有的人都在表示讚同。
李世民坐在那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龍椅上,聲音悠然,目光寧靜,他的聲音堅定有力。
“傳朕旨意,令臨安侯為主將,秦瓊、程咬金、李靖等人為偏將。”
“點兵二十萬,即刻發兵,攻伐南唐!”
“著令爾等,半年之內,將南唐偽帝擒至洛陽!”
陳臨安上前一步,聲音中帶著肅然。
“臣,領旨!”
太極殿內
李世民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他撫摸著麵前的堪輿圖,看向旁邊的長孫皇後笑著說道:“觀音婢,這天下英雄逐鹿中原,卻是我先一步。”
“隻是卻叫這鹿跑了一半。”
他長歎一聲,聲音中帶著滿足。
“如今,這隻鹿,終究是落入了我的囊中啊!”
長孫皇後走向了李世民,一邊為其整理衣衫,一邊笑著說道:“陛下,這的確是值得興奮的事情啊。”
“隻是.”
李世民明白長孫皇後想要說什麽,隻是挑了挑眉:“那兩位麽,你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南唐
臨京城太極殿中
李淵坐在禦書房中,神色中帶著些許陰沉,自當年起事之後,他的神色就多是這種姿態。
“你瞧瞧吧。”
他按了按額頭。
“那個逆子,發兵南下,要將你我父子二人擒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