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他先動我的人在先
字數:7405 加入書籤
“提審林月嬌。”
一個太監的聲音響起,兩個獄卒走進來,林月嬌任由他們帶著出去,綁在了刑架上。
文宛盯著林月嬌說道,“林月嬌,我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審問,你還是老實交代。到底是誰指使你謀害賢貴人腹中胎兒?”
“我沒有謀害,更沒有人指使。”林月嬌不驚不懼。
文宛指著麵前一排的刑具說道,“我勸你還是招了,免受皮肉之苦。不然你這細皮嫩肉的,本女使可不會手下留情!老虎凳,胡椒水,荊棘鞭,烙鐵,夾指,每一樣,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林月嬌說道,“反正招不招都是一死,你不用白費口舌。”
文宛嘖了一聲,“雖然都是死,但死法也是有區別的。你招了,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痛痛快快的死。不招,那就是受盡折磨再死。林姑娘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
“你們想我招是吧?好啊,我現在招,是皇後指使我謀害賢貴人的孩子,你敢上報給皇上看嗎?”林月嬌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即便成了階下囚,但是她這股氣勢,卻依然讓人覺得她還是那個江南第一的朝凰閨秀。
文宛臉色一變,“你竟然敢誣陷皇後娘娘!”
“賢貴人懷孕,我這個從未入宮的朝凰閨秀怎麽會知道。要不是皇後下詔讓我入宮,我又怎麽有機會謀害賢貴人的皇嗣?要不是皇後給我安排的宮務,讓我拿到賢貴人的衣裳,我又怎麽下毒?從頭到尾,指使我的人就是皇後娘娘。”林月嬌譏誚:“對了,前幾日我落水受寒,皇後娘娘還送了一堆藥物,這宮中除了皇後娘娘也沒人對我如此關心了。我不是她的人,她何必如此關心?”
文宛急了,怒吼道,“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不準胡說八道!”
“連個賤婢都懲治不了,要你何用?”門口傳來一個女聲,一襲明黃色鳳尾裙的北堂韻來了。
文宛低下頭,“臣女參見公主殿下。公主恕罪,這個賤婢口齒伶俐,臣女,臣女,一時落在下風。”
“牙尖嘴利,她也就這張嘴還能動一下。”北堂韻嗤笑,“你跟她廢什麽話,刑具是擺著給你好看的嗎?”
文宛說道,“臣女失職,臣女正打算對她動刑……”
“我來。”北堂韻走到那一排刑具上,目光一一掃過,眼神中都是悠閑打量的神情,最後拿起烙鐵,饒有興趣的舉起看了一下。
“還有字?”北堂韻很感興趣。
文宛說道,“這是給那些流放的罪奴賤民刺字用的。讓人一看見就知道他是個罪犯,這種字隻要烙上了,怎麽都弄不掉,除非把整張臉刮了。”
“不錯,這個好,我喜歡。”北堂韻拿起烙鐵,放入燒的通紅的炭火盆裏。
“林月嬌,這玩意兒落在你的臉上,立即就能把你的臉燙熟一層皮,就算你死了,你臉上還是有個賤字,地府的閻王爺也知道你是個賤民。”北堂韻舉起烙鐵,在林月嬌臉頰邊晃來晃去,一副貓戲老鼠的模樣,“嘖嘖,真是好看的一張臉。林月嬌,你就是靠這張狐媚臉勾引世子,你要是沒了這張臉,我看你拿什麽勾引?狐狸精!”
通紅的烙鐵離林月嬌的臉頰極近,能夠感受到那股熱意即便是在寒冬裏也炙熱撲麵。
“林月嬌,不如你現在跪下求我,我可以考慮給你換個刑具。”北堂韻一臉得意姿態。
林月嬌眸光淡定,根本不理她。
“咦?竟然不上當,還以為烙鐵離你的臉這麽近,你已經害怕的昏了頭。沒想到你還有幾分聰明,不過聰明沒用,敢得罪我,這就是下場。”北堂韻冷笑,“狐狸精,本公主現在就毀了你的臉。”
北堂韻揚起烙鐵,對著林月嬌的臉印上去。
但就在電石火光之間,突然鐺的一聲,一把鋒利的匕首擋在了烙鐵上。
“容毓!”北堂韻驚怒失聲。
一襲紅衣的男子銀發如雪,風塵仆仆,英俊猶如鬼斧雕琢的臉上麵無表情,隻有那眉宇間的掩飾不去的疲倦,昭示著他是如何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才堪堪趕到。
林月嬌也呆住了。完全沒想到此時應該在邑州的容毓,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你敢傷害她?”容毓冰冷地眼神充斥著嗜血的狠戾,一把奪過北堂韻手中的烙鐵,反手舉起烙在了北堂韻的臉上。
“啊!”北堂韻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聲。
“疼!我的臉!啊!我的臉!”北堂韻疼的在地上打滾,文宛等人全部慌了,連忙上前。
容毓揚起匕首兩下砍斷了束縛著林月嬌手腕的鐵鏈。
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抱得那麽緊,像是要鑲嵌入他的血肉裏。
林月嬌本來麵對著烙鐵都麵不改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眼淚就忍不住瞬間盈眶,“世子……”
“林月嬌,林月嬌,林月嬌。”容毓抱著她,一句句重複她的名字,磁性的嗓音裏透著一絲後怕,林月嬌第一次發現,天不怕地不怕的容毓竟然也會害怕。
他怕他見不到她。
“我在,我在,世子我在。”林月嬌眼眶裏的淚啪嗒一下掉落,怎麽隻聽見他的聲音,都令人想哭。
容毓覆上林月嬌的唇,深吻,絲毫不顧這裏還是天牢,不顧旁邊還有這麽多人。
他有多擔心,有多害怕,有多不安,有多僥幸。
一路從邑州到京城,不眠不休,日以繼夜。
令人窒息一般的深吻,癡纏不休。
餓了一天一夜,林月嬌沒敢吃監獄裏的食物,深吻結束,林月嬌已經沒有力氣站著,趴在他的懷中。
容毓將她攔腰抱起,大步向著天牢外走去。
“世子,我現在是罪犯,你不能劫獄,還有剛才你對公主……”林月嬌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眸光看著他,卻忍不住為他擔心。
容毓低沉嗓音打斷她,“交給我。”
獄卒等人看著他們走了出去,沒人敢攔。
容毓就這麽抱著她從天牢出來,走過宮道,兩邊林立的禦林軍齊刷刷看著容毓,麵麵相覷。
“容毓劫獄啦!”一個太監扯著嗓子喊道。
天牢外的大街上,容毓和林月嬌被無數的禁衛軍包圍。
周圍的百姓們指指點點,全部都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世子,放下囚犯!”為首的禁衛軍將領喊道。
下一刻,黎墨謙大喝,“保護世子!”
容毓的親衛軍齊刷刷地衝了進來,和禁衛軍對峙
“世子,你,你這是以下犯上,還不放下武器。”那將領看見這一幕說話都沒底氣了。
黎墨謙揚聲說道,“你敢攻擊世子,你才是以下犯上。我們隻是自衛。”
“你顛倒黑白,明明是容毓劫獄在先!”
劫獄的事驚動了皇帝,聽說容毓突然回京而且還劫獄,傷了公主,當場怒的直接衝過去,百官都攔不住,跟著皇帝一起來了。
“容毓,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抗旨回京,此罪一。私闖天牢劫獄,此罪二。傷害公主,此罪三。每一條都是死罪,你是不是以為朕倚重你,就不敢殺你?”皇帝龍顏大怒。
容毓望著皇帝,聲音清冷,“皇上讓臣查邑州魔教之事,臣發現魔教之人和京中某些人有牽扯,故而回京,是奉旨行事,未曾抗旨,駁一。臣用的是皇上禦賜的令牌入天牢,非私闖。公主屈打成招,臣為了讓案情水落石出,不讓真凶逍遙法外,不得不將人帶出天牢,駁二。”
前麵兩條,容毓都用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反駁,但是說到最後一條,他隻是頓了頓,說道:“公主動我的人在先,臣隻是以牙還牙。”
最後一條,他認了。
這話一出,文武百官皆是一驚。
皇帝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他懷中的林月嬌,又看著一臉淡然的容毓,冷笑,“好你個容毓,是朕太慣著你了,讓你恃寵而驕,連公主都敢冒犯,不殺你,還讓人以為我大昭律是擺設。”
“皇上恕罪。”忠義侯容晉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牌說道,“這是皇上當年賜給微臣的免死金牌,請皇上免犬子一死。”
皇帝斜了他一眼,“這是朕給你保命的東西,你確定要浪費在這個逆臣身上?”
“若是皇上覺得這金牌不夠,臣願意一命換一命。”容晉毫不猶豫說道。
容毓臉色一變,“爹。”
“閉嘴。”容晉回頭喝了他一句。
皇帝冷哼,“朕賜的免死金牌,怎麽可能不作數。你既然拿免死金牌出來,自然可以保他一命。”
一些新晉大臣暗自感歎容毓真是好運,幸好容毓家有免死金牌。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容毓,前兩罪就算了,傷害公主你供認不諱。那朕罰你一百大板,你服不服?”皇帝說道。
林月嬌滿是擔心。
“臣遵旨。”容毓說道,頓了頓又道,“後宮之事,本不該都察院插手,但是,此案複雜,牽涉到了皇後和幾位正妃娘娘,交給皇後娘娘主審,難免有徇私的嫌疑。臣以為,此案該交給都察院審理,才能公正嚴明。”
這話把不少人都弄懵了。
你丫板子還沒打呢,就要替罪犯申冤,把案子接過去?
“世子和這個女子關係莫逆,交給都察院也不見得就公正。”聞易太師據理力爭。
容毓說道,“臣入都察院以來,公私分明,可曾有一樁案子徇私?太師阻止都察院查案,是不是擔心真相被都察院發現?”
“你連劫獄都幹得出來,我看你就有可能為了她徇私。”聞易怒道。
容毓彎起唇角,“太師這話沒錯,她確實會讓我徇私,但也用不著我徇私。”
本來就不是林月嬌幹的,哪需要徇私。
如果真是她幹的,他再徇私。
林月嬌看著他一個人為了她對抗皇帝和滿朝文武,聽見他的護短,心底很暖很暖。
“你!”聞易被容毓一番話堵的差點氣暈過去。
皇帝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身上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幹淨,就要維護那個女子。
“別吵了,容毓今日起罷免左都禦史一職,案子交給都察院辦。”皇帝冷喝,沉著臉說道,“一百大板,現在就行刑!容晉,你親自打。這個逆臣,不好好教訓他,他還無法無天了。”
太子黨很無奈。
“臣遵旨。”容晉拿著木棍,沉著臉走了過來。
容毓將林月嬌放在一旁,筆挺地站著,容晉揚手就是一棍打在他的背上,“混賬東西!囂張跋扈,欺負公主,該打!”
“砰!”
林月嬌心疼的一抽,衝過去抱住他的後背,“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錯,侯爺你打我吧。”
“姑娘你讓開,他目無王法,欺負公主,他的錯,跟你無關。”容晉板著臉說道。
容毓轉過身,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爹,你繼續。”
“哼,逆子。”容晉見他這個時候還惦記著女人,抬手又是一棍。
“砰!”
林月嬌被他抱在懷中,禁錮地動彈不得。
“世子……”林月嬌眼淚又忍不住了,明明那麽堅強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麽每次遇上他,就忍不住掉淚。
容毓英俊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林月嬌,你心疼我?”
“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林月嬌咬唇,淚眼汪汪看著他。
“砰!”
“砰!”
一板又一板。
“你其實不討厭我。”容毓還是看著她笑。
林月嬌淚汪汪,“從來就不討厭你。”
“那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
一聲悶哼,容毓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沒有等到林月嬌的回答,頭一歪倒在她的身上。
連續數天的奔波已經累到極致,又被一百大板抽了,鐵人也扛不住。
“何止一點點,容毓你是個混蛋,你混蛋。”林月嬌抱著他,淚如雨下。
雙手碰到他的後背,鮮血浸透手指。
心疼的幾乎窒息。
容晉也是一臉心疼不忍地歎了口氣,轉而對著皇帝行禮,“皇上,微臣打完了。”
“抬回去。”皇帝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