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菀兒淚眼汪汪，“姑媽，我都成這樣了，你還怪我。”
    “好好好，別哭。”雪箐蓉臉色緩了緩，看向林月嬌，“不過月嬌，你做的也有失偏頗，你們是親戚，菀兒不會水，怎能把她推下河。”
    “婆婆說的對，月嬌知道了。”林月嬌低垂著眉眼，一副乖巧的模樣。
    容毓眉峰一挑，“願賭服輸。母親的意思是要幫著雪菀兒耍賴嗎？她連蓮花鉤都拿出來了，哪裏把月嬌當親戚。”
    “這事，自然是菀兒的不對，菀兒先挑起來的。不過，罷了，倒是你，怎麽也該派個大夫過去瞧瞧。”雪箐蓉道。
    容毓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麵癱。
    容惜芸連忙笑著說道，“娘，哥哥一直都是這樣，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冷。”
    雲諫走了進來，“大夫人，賽神醫來了。”
    “請賽神醫給菀兒看看。”雪箐蓉說道。
    賽華佗見過容家的眾人，給雪菀兒把了脈，說道，“雪小姐的傷勢已無大礙，隻需要好好休養，等肩膀的傷養好便可以。宮裏禦用的雪花膏極好，老朽就不多開藥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雪箐蓉一笑，看向雪菀兒說道，“下次可不能和你表嫂再開這種玩笑。知道嗎？這等暗器，傷人傷己，讓你落水，也算是給你長個教訓。”
    雪菀兒沒想到雪箐蓉隻是不痛不癢說了林月嬌一句，反而對她多有責怪，委屈極了，“姑媽，你可是我親姑媽，怎麽就是維護外人，明明就是林月嬌害我，她又沒受傷，怎麽錯還是我了？”
    “月嬌是毓兒的夫人，是我的兒媳，怎麽會是外人。在我心中，你們都是好孩子，一家人，別為了些許小事傷了和氣。”雪箐蓉溫聲說道，看向雪菀兒道，“臨來京城，大哥已經把你托付給我。我可不像嫂子對你那般縱容，由著你胡鬧。這兩日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每日來我這裏，不準惹是生非，準備著，也該小選了。”
    雪菀兒雖然滿心不樂意，但也知道這位姑媽，是自己父親也要敬上幾分的人，隻能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你和淨殷來了京城，住在哪？仆人照顧的可還妥當？”雪箐蓉又關切問道。
    雪菀兒沒能告林月嬌的黑狀，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說道，“哥哥住在將軍府，我嫌府裏無趣，在願兒姐的郡主府和她做伴。”
    “有願兒照看你，我也放心了。”雪箐蓉頷首，“今日就不和你多說，大家用膳吧。這菜色倒是不錯，月嬌，你用心了。”
    眾人走進了客堂落座，一頓飯吃的還算熱絡。
    林月嬌卻是心底明白，親疏還是有別。
    “怎麽盯著碗出神，想什麽？”旁邊的容毓說道。
    林月嬌回過神，看見眾人都在用膳，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想，為什麽容家隻有你一個人是白頭發……”
    容毓不置可否。
    “毓兒剛出生時大病一場，險些不能活，養到兩三歲才能見人，頭發一直都是白色，大概是因為那場大病……”雪箐蓉笑道，“不管用怎樣好的烏墨水染，也不能變成黑色，最多是維持兩三日，也算是奇了，便一直是這顏色了。月嬌，你可不能嫌棄他。”
    林月嬌沒想到自己和容毓咬耳朵的話，還給旁邊的雪箐蓉聽到了，瞬間有些不好意思，“婆婆說哪裏的話，世子好看的很，月嬌怎麽會嫌棄，世子不嫌棄我就好了。”
    “他敢嫌棄，我和他爹都要訓他。”雪箐蓉笑盈盈說道。
    雪菀兒咬牙，心底憤恨。
    用過膳後，林月嬌將早就準備好的賬簿，遞給雪箐蓉。
    “婆婆，這是容家在京城商行的賬簿。原先您不在，便是我管著。如今您回來了，理應交由您管理。”林月嬌說道。
    雪箐蓉隻是隨手拿起一本賬簿翻了翻，笑道，“不錯，這賬目條理分明，很好。京城商行，以後就還是你管吧。”
    “這……”林月嬌看了一眼旁邊的程九鸞，遲疑說道，“商行產業眾多，還是請弟妹分管一些吧。”
    林月嬌清楚知道，江東那邊容家的產業，全部是程九鸞打理。
    如今來了京城，她要是什麽都不幹，手中無權無財，這位二少奶奶肯定有意見。
    “她剛來京城，對這些也不熟悉，反倒是容易出亂子。”雪箐蓉不以為杵，溫聲笑道，“這些年毓兒沒有成親，容家隻有一位少奶奶，可讓九鸞受累了。如今你進門，身為容家長房長媳，這都是你該做的，你也做的很好，就這麽繼續做吧。”
    林月嬌沒法拒絕，福身，“婆婆說的是，那月嬌就卻之不恭了。”
    “長嫂，以後可要多麻煩你了。”程九鸞一臉溫柔笑道，但是掩在袖袍中的拳頭已經捏緊。
    雪菀兒忍不住說道，“姑媽，以前不都是二嫂打理嗎？怎麽現在都分給林月嬌，您也太偏心了！”
    “菀兒，說話注意分寸！容家的家事，豈容你說話？”雪箐蓉柳眉一皺，“九鸞剛來京城，連京城我們容家有哪些商鋪都弄不清楚，怎麽管賬？倒是月嬌做的很好，那就繼續給月嬌做。這也是長房長媳應該做的事，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雪菀兒咬著唇低下頭，滿臉不平。
    “行了，都回去吧。月嬌，以後容家產業的賬目，你每個月拿來給我看一次便是了。九鸞，你去一趟凰廷，既然來了京城，怎能不去凰廷入職。”雪箐蓉說道。
    從院子裏走出來，林月嬌黛眉微蹙。
    “小姐，大夫人如此維護您，您怎麽還不高興？我聽說有些世家的主母凶的很呢，大夫人卻是個和善的人。”鳶尾問道。
    林月嬌眉頭皺起又舒展開，“不知婆婆是怎麽想的，可能是要給長房抓權吧。要是程九鸞是個心胸開闊之人，倒是無妨。但她要是肚量狹小，那就是結下仇了。不過隨意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凰廷。
    朝凰小選臨近，皇後下了懿旨，讓朝凰二十四司協助主考。
    但是，今日公布的詔令裏，卻沒有林月嬌管轄的幾個司部。
    “怎麽回事？連尚禮司都不主持小選？朝凰小選可是以禮為先，這不是滑稽嗎？還有尚簿司，每年都是尚簿司登記閨秀名單，這要是沒了尚簿司，誰來登記？誰來錄入？”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月嬌逃婚，讓定王丟了如此大的臉麵，皇後娘娘豈會給她麵子。林月嬌管轄的那六個司部，一個都沒能協理主持。”
    “哎，得罪了皇後娘娘，平白丟了這麽好的差事，真是……”
    凰廷夫人們議論紛紛。
    林月嬌看著冊發下來的詔令，倒是沒什麽表情，“也好。無為無錯，既然皇後娘娘不讓我們插手，那大家就該幹什麽幹什麽。”
    “是。”眾掌司行禮退下。
    鳶尾指著詔令上的掌藥司三個字，奇怪問道，“小姐，聽聞二少奶奶剛入凰廷，頂了您之前空出的掌藥司的職位，但這掌藥司，怎麽也能參與朝凰小選了？這小選和藥沒什麽關係吧。而且二少奶奶也是容家的人，皇後打壓小姐，怎麽還對她青睞有加？”
    “皇後自然是別有深意。但願，程九鸞是個聰明人。”林月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說道。
    三月十五，朝凰小選開始。
    整個京城都熱鬧了，不管是凰廷還是朝凰書院，皆是忙碌了起來。
    唯有林月嬌格外清閑。
    “妾身給掌宮夫人請安。”程九鸞笑盈盈行禮，禮數周全。
    林月嬌客氣說道，“九鸞請起。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必叫我的官名。”
    林月嬌見程九鸞對她以禮相待，不像雪菀兒那種作對的，所以也不想拿著架子，打算和這位弟妹，把關係弄好一點。
    “若是在家，自然要叫長嫂。但在凰廷，隻有掌宮夫人。”程九鸞卻是義正言辭拒絕，頓了頓又揚起一抹笑說道，“還請夫人見諒，我有一事相求。尚禮司一位正六品的掌使，想來我的尚藥司。不瞞您說，我最近真是忙得很，要是能有掌使來幫幫忙，那可真是極好的。不知掌宮夫人，可能應允？”
    前麵這句話林月嬌還以為程九鸞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可是後麵這句話出來，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不算什麽大事，讓她上個折子，我調去就是。”林月嬌說道。
    程九鸞唇邊勾起一抹得意之色，故作矜持說道，“劉斕斕，還不過來叩謝掌宮夫人。”
    她身後一個端著盤子的女官福身一拜，“妾身劉斕斕，拜謝掌宮夫人。”
    鳶尾臉色一變，怒道，“你現在還是尚禮司的人，怎麽就先去尚藥司幹活了？”
    “鳶尾姑娘息怒，實在是我們尚藥司太忙了，人手不足，但尚禮司又太清閑，壓根沒事幹。劉斕斕在尚禮司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先來我尚藥司幫忙。掌宮夫人還請見諒，若有責罰，罰妾身好了。這都是妾身應允的。”程九鸞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慢條斯理說道。
    林月嬌臉色不變，依舊是淡淡地，“雖然有些逾越，掌藥司也是為了朝凰小選的大事，為了給皇後娘娘辦差，我豈會責罰。鳶尾，叫尚禮司的掌司過來。”
    “參見掌宮夫人。”掌禮司連忙快步走近了行禮。
    林月嬌指著劉斕斕說道，“你自己司裏的女官，卻去了掌藥司當差，你該當何罪。”
    “夫人息怒，妾身，妾身不知，妾身失察！”掌禮司連忙噗通一聲跪下。
    程九鸞臉色一變，“掌宮夫人，你剛才不是說，不怪我嗎？這是在怨我了？”
    “掌司誤會了，你是為了辦差，自然無錯。便是再找尚禮司借幾個人，隻要掌禮司同意，也是無礙的。但她連自己司裏的女官去幹什麽都不知道，就是大錯。我要罰你，你可認錯？”林月嬌說道。
    掌禮司連忙說道，“妾身知錯，請夫人責罰。”
    “罰抄大昭律凰廷卷十遍，把凰廷的規矩抄清楚，記明白，知道了嗎？”林月嬌說道，這處罰很輕。
    那掌禮司大喜過望，感激說道，“謝夫人寬容，妾身一定三日之內，抄好十卷。”
    程九鸞臉色難看。
    “劉斕斕要去掌藥司，你辦好手續。”林月嬌說道。
    掌禮司看了看程九鸞，看向劉斕斕說道，“劉掌使，還請你跟我去尚禮司走一趟。就是要給尚藥司的大人當差，也得先把你自己的本職做好。辦完自己的事，你再去尚藥司幫忙，那自然是好事，自己的事都沒辦完，未免失職……”
    “這個，現在尚禮司沒事啊……”劉斕斕就看見自己的昔日頂頭上司，說道。
    掌禮司說道，“轉司手續難道不是事？先把手續辦了，再給尚藥司辦事，才是名正言順。免得傳揚出去，還讓別人誤會掌藥司大人手伸的太長，連尚禮司的人都要聽她的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程九鸞臉色一沉。
    林月嬌說道，“我覺得掌禮司說的不錯。頂著尚禮司的名頭在尚藥司辦事，自然不好。先去辦手續吧。九鸞你要是缺人，我讓宛秋再給你調配幾個女使先用著。”
    “掌宮夫人說得對，那就讓劉斕斕先去辦手續吧。不勞煩您再派人。”程九鸞忍下這口氣，突然笑道，“不知不覺就耽誤了這麽久，我得趕去考場了，那邊正忙著呢，哎，真是羨慕掌宮夫人如此清閑。”
    程九鸞帶著剩下幾個女使走了。
    掌禮司看向劉斕斕冷笑，“抱了高枝，怎麽也不跟我知會一聲呢。我要恭喜恭喜你，走吧，劉斕斕。”
    劉斕斕頓時嚇的臉都白了。
    掌禮司也不管她，對著林月嬌福身行禮，“妾身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