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以頭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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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嬌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驚訝。
不過想想明白了,老太君是怕一不小心真的成了反賊,大家一起掉腦袋。
不肯認罪,是在自救,但也幫了林月嬌。
“還好娘親沒被抓進來,要是瀾兒他們都能跑掉就好了,林家的產業已經全被封,但有縹緲閣幫忙,應該能藏好……”林月嬌自言自語。
“林月嬌,沒想到你有這麽大的本事。”於致垣陰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冷笑,“為了護你,連齊妃都出麵了。看來懷王黨這次,跑不掉了。”
林月嬌一愣,頓時明白過來,看著於致垣語氣平靜,“看來手令沒拿到,真是不好意思,於大人的算盤落空了。不過你盡管審問,我一定配合回答。”
“你!”於致垣頓時被林月嬌氣的火冒三丈,明明對方已經是階下囚了,但他總是被弄的很被動。
一個清泉般空靈的聲音傳來,“就算拿到手令,以世子妃的錚錚傲骨,於大人也審不出結果。有沒有手令,也沒什麽區別。”
“見過聖女。”於致垣看見馬綾梅過來,倒是收斂了。
“於大人,我想和林月嬌說幾句話,可以嗎?”馬綾梅問道。
於致垣笑了笑,“當然可以。我正好去審她的同黨,聖女有什麽事,叫我一聲就行。”
隔著牢門,兩女相對。
鳶尾一看見她就氣的不行,撲到牢門前,憤怒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小姐拿你當朋友,你卻出賣我們小姐,不要臉!現在還敢來找罵。”
“小姐哪裏對你不好,你怎麽能這麽卑鄙!”荼靡氣道。
林月嬌臉色倒是很平靜,說道,“都別罵了,我也正好有話問問她。”
鳶尾荼靡這才偃旗息鼓,在一旁站著,要不是有牢門隔著,她們都要衝上去打人了。
“錢凝豔,其實是你的人?夏紫陽做的那些事,也是你暗中布局,是不是?以前我以為是於妗陌在背後操縱,但真正布置這一切的,其實是你。”林月嬌看著馬綾梅,就像是陳述別人的事,平淡的沒有絲毫漣漪:“我以為夏紫陽是奸細,所以於妗陌才對我了如指掌。但其實算漏了,還有一個你。”
馬綾梅低垂下眉眼,“是我。”
“你發現我對夏紫陽已經有懷疑後,就再也沒有行動,完美的掩藏了自己的存在。直到禮訓,我察覺身邊還有奸細,應該讓你覺得不安了吧,這才急不可耐跳出來。”林月嬌鳳眸微眯,語氣裏簡單的就是誇獎,“你真的很厲害,和你交手這麽多次,今天才知道原來敵人就在自己的身邊。”
但是這誇獎,聽在馬綾梅耳朵裏卻格外刺耳。
“我並不想跟你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太聰明了。如果你在禮訓沒有抓到凶手,那隻是你一個人被關進監牢。林家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我隻是想讓你退出權勢之爭,弄到今天你死我活,並非我所願。”馬綾梅看著林月嬌,說道。
林月嬌彎起唇角,“不好意思,我沒有蠢的讓你心滿意足。”
“我說的是真的。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出此下策。”馬綾梅道。
林月嬌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還是你這麽多年的人情曆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禮訓查不出凶手被打入監獄,和現在林家被安上謀逆的罪名滿門抄斬,有什麽區別。隻要我退了,就會有人踩到我的頭上。今天是打入天牢,明天就是生意被搶,後天就是兵權被奪,區別不過是林家一步步被吞食,還是一次被打垮。就算你沒有弄死我的打算,也不可能按照你所想的發展。這裏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沒有人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我憑什麽要退?就因為怕你?你還沒這大本事。”
馬綾梅瞳孔微縮,恢複平靜。
“我隻有一個問題。為什麽這麽做?”林月嬌盯著馬綾梅的眼睛,清冷而毫無溫度。
馬綾梅停頓了一下,說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我們本來就是敵人。僅此而已。”
“本來就是敵人,憑什麽?我一跟你沒有殺父之仇,二沒有滅族之恨,你好端端的就說我是你的敵人,是不是也太冤枉人了。”林月嬌黛眉輕挑,“哦不對,我好像差點和你有奪夫之恨,算起來,還真的有仇。”
馬綾梅臉色微變,“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差點嫁給定王,豈不是和你有奪夫之恨?你背叛我,不就是因為喜歡他嗎?你不肯說這個理由,我替你說。你的愛實在是太偉大了,可以為了他忍辱負重在我身邊潛伏,甚至可以為了他對我下藥,你對他的喜歡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就因為他是北堂謹,是你青梅竹馬的小郎君。”林月嬌偏頭,臉上卻是十足的嘲諷,“隻是很可惜啊,他娶了一個太子妃,又打算娶我,說不準以後還會娶於妗陌,娶其他人,但是,不會跟你在一起。”
馬綾梅攥著拳頭,眼中的神色警惕,“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不是沒有懷疑過我嗎?”
林月嬌確實沒有懷疑過馬綾梅,但是神殿聖女,林月嬌前世和她打過交道。
“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喜歡一個人,不是你可以理直氣壯問心無愧出賣別人的理由。你到底有多大的臉,害得林家背上滿門抄斬的罪名,還好意思來找我。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嗎?”林月嬌黛眉挑了挑,神色淡漠。
馬綾梅歎了口氣,“你看起來也並沒有多難過,何必在意我的理由呢。”
林月嬌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說。
“我來找你,其實是想給你一個選擇。第一,林家滿門抄斬。第二,我幫你越獄。送你去西域,和你爹匯合。從此以後,不要再回京城。”馬綾梅說道。
林月嬌黛眉微蹙,隨即舒展開來,“說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騙出去害你。我不想你死,但你不能繼續留在京城,妨礙定王。你離開京城,去西域,兩全其美。”馬綾梅認真說道。
林月嬌轉過身不再理她,靠在牆壁坐下。
鳶尾呸了一聲,“還不快滾!我們小姐不想看見你。”
“林月嬌,難道你真的想死在這嗎?定王不會給你翻身的機會!聽我的話,走吧。你就這麽不想接受我的好意,寧肯死?”馬綾梅此時的眼神,格外真摯懇切。
荼靡怒了,“讓你滾,你還不走,信不信拿鞋拔子抽你!”
林月嬌說道,“看來我剛才說錯了,你還是問心有愧。要是真的覺得對不住我,你就扇北堂謹幾個大耳光子,保準你神清氣爽。”
“這種時候了,你還開什麽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討厭像你這樣的人,你再在我麵前晃悠,我都想拿鞋拔子抽你了。”林月嬌不緊不慢說道。
馬綾梅臉色僵硬,怔怔良久,“好。我明白了。看來,隻能你死我活。”
早就隻能你死我活,從她背叛開始。
鳶尾翻了個白眼,“假惺惺,還不快滾!真愧疚怎麽還陷害我們小姐,殺人再說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你當唱戲呢?”
馬綾梅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林月嬌靠在牆邊,咕噥,“看來我現在已經慘到連敵人都可憐我的地步了?不過我可不需要這種玩意兒。再說了,就算真的要走,你也配幫我越獄?”
馬綾梅到底是真的不想她死,還是怕她繼續抵死不認,夜長夢多,局勢被她翻盤?
估計兩者都有,後者因素更多。
現在越獄,雖然救的是她,但是最大獲利者,是定王。
兩個獄卒押著林月嬌到了刑房。
看著地上鮮血淋漓的林雪瀾等人,林月嬌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於致垣,這些板子,她都記下了。
“林月嬌,勾結萬火教謀反,你招不招?”於致垣喝問。
林月嬌冷漠說道,“大人明察,我是無辜的。”
“這是你大伯二伯還有兩個堂兄的指證,他們都招供,你和逆黨勾結。”於致垣將那幾份證詞擺在林月嬌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我勸你還是認罪,大家都少受點罪。”
“不過是屈打成招,這些旁證,你盡管可以呈交皇上禦覽。”林月嬌說道。
於致垣點頭,“你放心,我會上呈的。但是這些旁證似乎有點少,沒什麽說服力。沒關係,那我繼續審。林雪瀾是你的堂妹,她已經被打了五十大板,但她就是不肯招,怎麽辦呢?來人,給我繼續打!”
“是。”兩個差役領命。
林月嬌臉色冰冷,“於致垣,你敢!”
“林月嬌,你當你還是世子妃嗎?我有什麽不敢。給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咱們世子妃心疼,願意坦白從寬為止。”於致垣陰冷說道。
林月嬌這下全明白了。
“瀾兒。”林月嬌拳頭攥緊,指甲都掐進肉裏,清冷的眸光狠戾。
於致垣,馬綾梅,可恨!
林雪瀾本就已經被打的半殘,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慘白著臉說道,“嫡姐,我不要緊,你不能認啊,你認就完了,林家就完了,不能認,不能……”
啪!
林月嬌咬牙,眼眶通紅。
於致垣看向林月嬌,“你要是不想你的堂妹繼續受罪,那就坦白從寬。你好,我也好。當然你要是真的這麽狠心,看著你妹妹被打死都無動於衷,那,就隨你。”
“於致垣,你的所為,我記下了。林家還沒有定罪,你真的敢把人打死?”林月嬌聲音冰冷,心底的怒火幾乎把理智淹沒。
但是林月嬌知道,自己要鎮定。
“打死人確實要擔幹係,但是林月嬌,我是建安王的嫡孫,就算我真的失手打死一個民女,那又如何?最多是被罷官,難道還能抓我入獄不成。這個罪,我於致垣認了。但是林月嬌,你能眼睜睜看著你堂妹被打死嗎?”於致垣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不妨我們打個賭,你就看我敢不敢打死她?”
以於致垣的身份,審訊罪犯的時候打死一個民女,還真的罪不至死。
“怎麽?你不信,好啊,傳我命令,隻要林月嬌不招,就給我狠狠打,打死為止!”於致垣說道。
林月嬌忍不住了,“等一下!”
“月嬌你不能認啊,瀾兒她就是死,也是心甘情願的。你不能認!”老太君連忙衝上來說道。
林雪瀾虛弱說道,“嫡姐,祖母說得對。不能認,我死,也是心甘情願的,我一個人死,還是林家所有人死,孰輕孰重,嫡姐你不能認……”
“還真是姐妹情深,那行,繼續打。”於致垣見林月嬌的神色,心底篤定了,胸有成竹說道。
林月嬌攥緊拳頭,已經憤怒到了極致,反而語氣格外平靜,“瀾兒,沒有孰輕孰重,都一樣的重要。我顧不了以後,隻能顧眼前。於致垣,你不用打了,我招供。”
“不行!嫡姐你招供我寧肯現在就死!”林雪瀾一聽這話急了,她已經沒了力氣爬起來,就這麽仰起頭往下砸,砰地一聲嗑在堅硬的地板上。
“瀾兒!”林月嬌渾身一片冰冷,猛地衝到林雪瀾麵前,手捂著她額前的鮮血,又怒又驚,“大夫!快叫大夫!來人啊叫大夫!”
眾人都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林雪瀾這麽剛烈,寧死也不願林月嬌受威脅。
“這……”於致垣懵了。
馬綾梅歎了口氣,“以頭搶地,怕是活不成了。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叫賽神醫!去找賽神醫!”林月嬌盯著於致垣。
於致垣一噎,我去,你個囚犯還這麽囂張?
“去請賽華佗吧,就說是林月嬌叫的,他會過來。”馬綾梅同情看了林雪瀾一眼,說道。
一刻鍾後,賽華佗匆匆趕來了,一看林雪瀾那樣子,臉色一變:“這,這怎麽傷到頭了,這麽嚴重怕是已經不行了……”
林月嬌的眼眶早已經通紅,淚如雨下,“神醫,瀾兒還有一口氣,你救救她,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她!”
“這個,老夫可不敢保證啊……”賽華佗手把上脈,連忙在她身上紮了幾根針說道,“她傷的太重了,本就失血過多,又傷到頭部,我隻能先帶她回去,能不能救活,那就難說了……”
連賽神醫都沒把握,林月嬌的心已經沉到穀底,但還是誠懇地給賽華佗行了一個大禮,“請神醫盡力救治,謝謝您!”
“世子妃客氣了,當不得這麽大的禮,林姑娘我就帶走了。”賽華佗說道。
於致垣伸手一攔,“等等,這是犯人,你說帶走就帶走?”
“於致垣,瀾兒死在牢裏,你的刑部侍郎位置就坐到頭了。瀾兒要是能救活,你就沒事。”林月嬌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即便瀾兒真有什麽不測,死在外麵,和死在裏麵,區別你知道。”
要是換了其他人,隻怕希望林雪瀾死了,讓於致垣倒黴。
於致垣一想也明白了,打了一句官腔,“既然犯人性命垂危,本大人仁心,準許你出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