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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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褚青綰在和盧寶林分開後,就一直在想盧寶林帶來的消息。
    在宮中,除了官女子和禦女外,隻有寶林的位份最低,但先是長鳶湖一事,再是蘇嬪失寵的原因,她都能窺得些許信息,她如果不是在宮中有探消息的路子,便是隻能說明她是心細如塵了。
    褚青綰思忖片刻,叫來了頌夏:
    “你對盧寶林了解多少?”
    頌夏有點犯難,她在宮中待得的確久,但像盧寶林這種壓根不出頭的妃嬪,宮中根本不會有多少人關注。
    頌夏遲疑地搖頭:“奴婢對盧寶林知之甚少。”
    褚青綰也不是很意外,她簡短地吩咐:“你認識的人多,去打聽一番盧寶林往日的為人處世。”
    頌夏立刻點頭,她在宮中待了六七年,自然是有點人脈的。
    頌夏很快退下。
    遲春聽到了現在,她壓低聲音問:
    “主子是想要和盧寶林交好?”
    她用了交好一詞,但褚青綰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褚青綰輕輕搖了搖頭:“先查著吧,待有了結果再說。”
    她心底對這宮中妃嬪總是有一層防備。
    褚青綰眸色冷靜:“她也不過入宮才兩年,縱是低位不起眼,也要探聽消息,又處心積慮地投靠別人,必然是有所求。”
    這宮中的恩寵,隻要有人得了,其餘人便是要少分一份的。
    褚青綰不在意盧寶林有所求,她在意的是,盧寶林所求之事到底是什麽。
    若是會和她利益相悖,她和盧寶林交好,不過是給日後埋下隱患罷了。
    遲春點頭:“主子思慮周全,是奴婢多憂了。”
    褚青綰握住她的手,她搖頭:
    “你和弄秋是我帶入宮的,除了你們也不會有人替我事事考慮,這宮中不容懈怠,你多想一分,我的處境便容易一分。”
    遲春忍不住動容。
    褚青綰心底歎了口氣,她入宮後,多倚仗頌夏,遲春和弄秋難免會覺得失落,這個時候,她不可能不注意底下人的情緒。
    遲春和弄秋的忠心自不必多說,兩人自少時就伺候她,又都是褚家的家生子,否則,她也不會帶二人入宮。
    但人心是最難測的。
    分明這時輕易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等到人心涼透時再去挽留懊悔呢。
    鍾粹宮,頡芳苑。
    盧寶林回來後,她的宮人玲瓏忍不住地問:“主子,您何必和她說這麽多呢。”
    褚美人不過剛入宮,日後還長呢,主子這時候就下注,會不會有點草率?
    盧寶林臉色不變,她是固執的人,隻要她認定的事,輕易就不會改變,對玲瓏的話,她也隻是冷靜道:
    “正是因為褚美人現在還隻是低位,才有我獻殷勤的時候,錦上添花容易,但到那時,她憑什麽看得上我。”
    玲瓏瞬間垂頭喪氣。
    盧寶林回宮了好一會,去領膳食的宮人才回來,食盒打開,裏麵是菜肴都有點涼了,四菜一湯,有葷腥,但冷涼了後,油脂浮在表麵,讓人一點食欲都沒有。
    玲瓏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生悶氣:“一群看盤下菜的狗奴才!”
    便是罵一聲做事不盡責的奴才,玲瓏也都得壓低聲音,生怕會被人聽了去,叫往後的日子更加艱難。
    盧寶林麵色如常,平靜地用膳。
    她也不是沒惱過,但什麽都改變不了,不吃的話,她隻能挨餓。
    她不想挨餓,也不想再吃冷涼的飯菜,她才十八歲,往後餘生還長,所以,她才會苦苦鑽營。
    蘇嬪失寵後,宮中待遇仍是如初,原因不就是她攀上了周貴妃麽。
    被人看輕,或是被人罵心機深厚,她都不在乎,活著都艱難了,還在乎那些虛名作甚!
    鍾粹宮沒有主位,難免要冷清一點,她偏頭看了一眼隔壁的雲光樓。
    雲光樓內住的是楊貴嬪。
    她當初還以為楊貴嬪或許能搬入正殿,但現在看來,想要隻憑借懷上皇嗣,就能從低位美人一躍成為主位妃嬪不過是奢望。
    日色漸晚後,盧寶林沒有早點休息,而是在等禦前的消息。
    待傳來玉瓊苑侍寢後,盧寶林鬆了口氣,她選擇的這條路,至少目前看來是沒有錯的。
    至於以後,誰能管得了這麽多呢。
    中秋宴,是新妃們入宮後參加的第一個宮宴。
    說是家宴,但到時也會有皇親國戚在,又是一些妃嬪難得能見到聖上的機會,眾位妃嬪自然是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褚青綰也不例外,她近來得寵,她交代下去的事情,底下人也不敢怠慢。
    在中秋宴的前兩日,尚衣局就送來了她要的宮裝。
    胥硯恒給她賞過很多錦緞,其中顏色明豔的居多,聞弦知雅意,褚青綰這次準備的宮裝也是蘇梅色,寬袖窄腰,每個扣子也都呈梅花狀,是禦前送來的雲織錦緞。
    褚青綰輕輕撫過衣裳,也忍不住欣喜,她輕聲道:
    “妥善收好,待中秋宴那日再拿出來。”
    弄秋止不住地笑:“那日皇上肯定會一眼看見主子的。”
    被褚青綰說過幾次,她是不敢說出壓群芳這種話的,擔心會招來麻煩,不過,她心底還是覺得依著主子的容貌才情,在這宮中也是拔得頭籌的。
    隻是主子和遲春謹慎,總是不許她說實話。
    弄秋還沒有去過宮宴,她湊到褚青綰跟前,求道:“主子,奴婢還沒見過宮宴是什麽樣呢,中秋那日您也帶著奴婢一起,好不好?”
    褚青綰也知道她是個閑不住的,所以,才會將領膳的活交給她,就是讓她能出玉瓊苑轉轉。
    她慣是能說會道,才來宮中不到兩個月,愣是相識了許多宮人。
    褚青綰偏頭看了一眼遲春,遲春掩唇笑道:“主子便帶她一起去吧,否則,又要一直念叨,叫奴婢也跟著頭疼。”
    褚青綰點了點弄秋:
    “既然遲春替你說話,那你到時便跟著一起去。”
    轉眼到了中秋宴,宮宴是在晚上,早晨還是要去朝和宮請安,但今日和往日不同,周貴妃一出來,沒有坐下,而是直接道:“新妃入宮這麽久,還沒有見到太後娘娘,今日是中秋,也該帶你們去慈寧宮問安。”
    褚青綰眨了眨眼,入宮一直沒見過太後娘娘,她都要忘記這位人物了。
    但僅憑她聽到的風聲,這位太後娘娘也不是含飴弄孫的性子,這段時間怎麽會這麽安靜?
    提起慈寧宮,她不由得想起和她一起入宮的杜才人,杜才人的傷早就好了,但這次禁足後,她顯然是安分了好多。
    褚青綰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杜才人,杜才人聽見慈寧宮三個字,忍不住地抬了抬頭。
    褚青綰心下凜然,果然,杜才人和慈寧宮有牽扯麽。
    眾人前往慈寧宮,陣仗浩浩蕩蕩,盧寶林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跟前,褚青綰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有點意外:
    “這已經入秋,盧寶林怎麽還清瘦了?”
    盧寶林沉默了一下,才搖頭:“隻是換季,嬪妾有點不適應罷了。”
    褚青綰半信半疑,視線掃過她宮人的欲言又止,又陡然了然,不論是何處,都是小鬼難纏。
    她或許猜到盧寶林為何要投靠她了。
    但很快,褚青綰忍不住納悶,她不過一介新妃,便是庇護了盧寶林,又能對底下人有多少威懾力呢。
    褚青綰點到為止:“眼見天要冷下來了,盧寶林也要照顧好自己。”
    盧寶林有點驚喜地看向褚青綰,但又不敢確定自己猜想得是否正確,到底按捺下情緒,低聲道:“嬪妾謝過褚美人關心。”
    慈寧宮。
    周貴妃領著眾人進來,不論她心底再如何抵觸,臉上也要掛著笑臉:
    “臣妾見過太後,太後還沒有見過這次新妃們吧,今日是中秋,臣妾特意帶她們來給太後娘娘問安。”
    太後臉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叫她起來,等她落座後,壓根不和她說話,直接將她冷落在一旁。
    周貴妃樂得自在,她也懶得應付太後。
    太後看了眼何修容和杜才人,心底有氣,但也隻能忍住。
    杜才人禁足這段時間,幾位新妃該侍寢的都侍寢了,唯獨杜才人和顧美人被遺漏了。
    太後著重看了眼杜才人,論容貌,即使不能在宮中拔得頭籌,也是脫穎而出的,否則,她也不可能在杜才人身上下注。
    再如何,也是自己人,太後還是要幫她一把的,太後朝周貴妃看去,話音不明:
    “如今宮中沒有皇後,你位份最高,又執掌宮權,勸皇上多進後宮延綿子嗣,雨露均沾,也是你應盡的本分。”
    周貴妃心底暗罵了一聲,當然聽得出這一長串隻有那句雨露均沾才是重點,周貴妃蹙眉,她歎了口氣,一臉犯難:
    “太後說的是,但有些人不中用,叫皇上厭煩,臣妾也是沒辦法。”
    “這宮中妃嬪那麽多,能叫皇上開懷便是,臣妾總不能勸皇上去體諒他不喜之人,太後,您說是不是?”
    太後壓根不和她辯論,直接皺眉:“行了,不盡責就是不盡責,找那麽多借口作甚!”
    周貴妃憋屈。
    但太後是長輩,便是胡攪蠻纏,她也無可奈何。
    褚青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隻覺得目瞪口呆,原來太後不喜周貴妃,是這麽擺在明麵上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