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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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延禧宮。
何修容氣急敗壞地站在枯井前,她說不出什麽情緒,有驚恐也有惱怒。
到底是誰,居然將屍體扔在她的宮殿附近?
一想到自己安睡的不遠處正躺著兩具屍體,何修容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被泡得發白的屍體上麵蓋了白布,何修容見到的第一眼就吐了個天翻地覆,周貴妃來的時候,還能聽見她的罵聲:
“中秋夜都敢做這種喪天良的事,活該一輩子孤苦伶仃!”
周貴妃本來就沒睡好,被吵得一陣頭疼,她不耐道:“你安靜片刻!”
何修容仍心有餘悸,又被訓斥,一心的不平:
“貴妃說得簡單,人不是拋屍在您的朝和宮,您當然無事一身輕!”
何修容會咒罵得這麽狠,也有替自己洗清嫌疑的打算,畢竟人是死在她的宮殿附近,她身為延禧宮的主位,少不得要擔一個失察的罪名。
褚青綰和胥硯恒正是這時候到的。
褚青綰一見屍體,臉色驟然煞白,她轉過身,一身幹嘔湧上心頭,胥硯恒被她拉住了衣袖,不得不也停住。
眾人聽見聲響,不由得轉頭看過來,周貴妃隻好咽下對何修容的訓斥,她冷冷地掃了一眼何修容。
何修容沒注意到,她一見胥硯恒,眼淚就嘩啦啦地掉下來,人哭得梨花帶雨:
“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不知哪個混蛋將屍體扔在延禧宮附近,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她能當得一宮之主,和誕下大皇子的宋昭儀隻差一個位份,當然不止憑借太後娘娘,她哭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從臉上滾落,況且她在胥硯恒麵前向來有分寸,如今嚇得這般失色,可見她的驚恐。
何修容握住胥硯恒的一隻衣袖,頭頂的玉簪要墜不墜,垂珠耷拉在耳畔,抽噎地看著胥硯恒。
衣袖都被拉住,胥硯恒有點不耐煩,他掃了何修容一眼:
“你也是一宮之主,別叫人看了笑話。”
何修容一噎,她這般就是讓人看笑話,褚美人一副不堪負重的柔弱模樣就是應該?
簡直是偏心。
她立即鬆了手,偏頭擦了下眼淚,語氣哽咽:
“是臣妾失態。”
胥硯恒沒理她,他才入睡就被吵醒,心情本就不好,哪有什麽空閑安慰其餘人?
唯一能和胥硯恒感同身受的也就是褚青綰了,她睡前分明等了許久,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她入睡的那一刻才等來事發,真是折磨人。
褚青綰也鬆開了胥硯恒,她掃了一眼枯井旁,站了一群妃嬪,應當和她一樣都是覺得不適,臉色煞白。
她有點不解,既然覺得驚怕,為什麽還要出來?
若非她是和胥硯恒一起得到了消息,她根本不願意半夜出來這一趟。
胥硯恒也冷下臉:
“這處什麽名勝景點麽,叫你們一個個大半夜都跑過來?”
眾人倏地噤聲,聽出他話音中的不耐,被嚇得縮了縮頭,她們都是得了消息,按捺不住才跑過來,沒想到會招了皇上的眼。
屍體被泡了一夜,都有點看不出樣貌,胥硯恒也皺了皺眉。
屍體自有太醫和仵作檢查,胥硯恒隻掃了一眼,就轉身離開,踏入了離得最近的延禧宮,何修容見狀,也趕緊跟了進去。
褚青綰偏頭朝弄秋看了一眼,弄秋無聲地搖了搖頭,她沒看見拋屍的那個太監。
華燈如細雨,照亮了整個延禧宮。
胥硯恒坐在主位上,眉眼冷淡地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周貴妃在胥硯恒來了之後一直沒出聲,直到這時,她才歎了口氣:
“是張禦女的宮人發現她不見了,跑到朝和宮來稟告,臣妾正要派人去尋,就聽說了延禧宮附近發現屍體一事。”
何修容如鯁在喉,發現屍體便發現屍體,作何非得提一嘴延禧宮!
胥硯恒扯了下唇角,語氣中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一個宮妃,不見了那麽久,才有人發現上報?”
周貴妃卻敏銳地察覺到胥硯恒的不滿,她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延禧宮殿內跪著張禦女的宮女,聞言,她立即哭著替自己辯解:“奴婢在發現主子不見時,就立刻在周圍尋找了,直到主子一夜未歸,又四處遍尋不到,奴婢才敢上報貴妃娘娘。”
宮人沒有立刻上報的理由,就是擔心剛上報主子就自己回來了,如此一來,豈不是無端驚擾了皇上和娘娘?
眾人自然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心有戚戚然,如果宮人早點上報,是不是不會出現這種事端?但不確定主子出了意外,隻是主子晚歸的小事又哪裏值當擾了高位娘娘的清淨呢。
邱嬪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發問,忍不住道:“是誰發現了張禦女的屍體?”
周貴妃仿佛有點頭疼,她按了按額角,應答了邱嬪的問題:
“是今日當值的宮人。”
清掃落葉的宮人一般都是天未亮就起來,要在主子出來前,將路徑上的落葉雜草都清掃幹淨,今日當值的宮人剛走到枯井旁,就聞到些許血腥味,探頭一看,險些被嚇得掉入枯井中。
宮人不敢耽誤,立刻上報,才有了現在這番場景。
李美人小聲嘀咕:“會不會是她自己失足跌落的?”
褚青綰忍不住地扯了下唇角,井中可不止一具屍體,其中宮人的屍體上甚至有傷,這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失足跌落。
胥硯恒看都懶得看李美人。
何修容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沒腦子就不要說話,平白惹人發笑。
周貴妃轉頭看向胥硯恒,她輕聲道:“臣妾已經讓人去找昨日當值的宮人詢問了。”
胥硯恒若有似無地頷首。
很快,有人被帶進來,褚青綰定睛一看,認出了來人正是她入宮時給她領路的小太監,她偏頭和弄秋對視了一眼。
事情是發生在延禧宮附近,何修容是最想擺脫嫌疑的人,迫不及待地問:
“你昨日當值,有沒有看見什麽鬼鬼祟祟的人?”
小路子一臉苦澀:“回娘娘的話,奴才昨日在下雨時尋了地方躲雨,當真是什麽都沒有發現啊。”
什麽消息都沒得到,何修容氣得狠狠刮了小路子一眼。
忽然,有人出聲:“說起鬼鬼祟祟,嬪妾的宮人倒是和嬪妾提起了一件事。”
眾人視線轉移,看向說話的杜才人,褚青綰也看過去,不料正好和杜才人對視,她一怔,輕微地蹙眉。
這件事能和她扯上什麽關係?
周貴妃也見到了,她輕挑眉:“什麽事,你既然有發現,就不要遮遮掩掩。”
杜才人有點遲疑,似乎是在想該不該說,褚青綰心底嗤笑,如果真的不想說,何必對她看這麽久。
許久,杜才人才皺眉道:
“昨日晚宴時,嬪妾的宮人替嬪妾回宮取傘,恰好撞見褚美人的宮人一直往偏僻的地方走,她覺得納悶,回來時便和嬪妾提了一嘴。”
弄秋愕然,她不敢置信,問題居然是出現在她身上?!
褚青綰也覺得這根本是無稽之談,但見眾人懷疑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她隻好按住情緒,輕微蹙眉道:“昨日落雨,是嬪妾叮囑她,讓她躲著點走,不要淋雨,沒想到這也會讓杜才人疑心。”
弄秋福身,也替自己辯解:“主子心疼奴婢,才叫奴婢尋著遊廊走的,若杜才人的宮人真的看見了奴婢,應當也會發現這一點。”
對此,杜才人隻簡單地回應:
“是麽,但嬪妾記得,昨日這個宮人回來時,好像是換了衣裳。”
既然一路躲雨,何必換身衣裳?豈不是心底有鬼?
弄秋也有一刻的啞口無言。
這時,忽然有一人顫顫巍巍地開口:“如果是這點,奴才應該是能解釋的,昨日奴才急著躲雨,不慎撞到了這位姐姐,才會將她的衣裳弄髒了,姐姐好意,沒有責怪奴才。”
弄秋沒想到小路子會替她說話。
她至今還記得,昨日小路子告訴過她張禦女的身份後,特意告誡過她,他不會摻和進來。
所以,她對小路子的證詞才會不覺得驚訝。
論年齡,小路子是比她大的,但弄秋到底跟著有名有姓的主子,所以,她也是當得小路子這一聲姐姐的。
杜才人皺眉,這麽巧?
褚青綰斂眸,她沒做委屈狀,隻是輕淺扯唇:“我沒想到杜才人會這麽關注我的一個奴才。”
胥硯恒掀起了眼,掃過女子一眼,忽的想起夜間女子說的話——還不到翌日請安呢,該有的刁難針對就已經來了。
杜才人臉色一僵,她咬聲道:“也許真是嬪妾多心了,望褚美人勿怪。”
褚青綰語氣冷淡:
“我自不會怪罪杜才人,隻望杜才人日後能三思而行,若非我這奴才有人證,今日我恐怕是沒法洗脫嫌疑了。”
弄秋隱晦地看了眼小路子,小路子頭也沒抬。
褚青綰不著痕跡地握住了她的手,叫弄秋心中安定了下來。
如果顧美人在這裏,或許能從這一番對話中察覺到些許不對,但顧美人向來不摻和這些事情,壓根沒來延禧宮。
邱嬪還記得杜才人對她不敬一事,樂得看杜才人吃癟。
盧寶林眼見這番情景,她輕巧插嘴:“怎麽偏偏是延禧宮呢?”
一言讓眾人注意重新回到延禧宮上,而褚青綰恰好脫離話題中心。
何修容臉色一變:
“盧寶林是什麽意思?”
盧寶林福身:“娘娘莫急,嬪妾隻是在想,凶手擇延禧宮拋屍,或許正是想要陷害娘娘,或者是他行凶的地點就在這附近,如果真是娘娘所為,反倒不會選擇這個地點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