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布置妥當,敲詐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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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勝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
    朱橚的計策,不能說有任何問題。
    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感到十分不安。
    深吸了一口氣,馮勝緩緩開口道:“殿下既然早已準備就緒,又何必連夜召我前來呢?”
    朱橚笑道:“正所謂智者千慮,終有一失。”
    “本王雖自以為此事辦得天衣無縫,但事關重大,還是請你來一起參詳一二,方可徹底放心啊。”
    他語氣一凝,問道:“怎麽樣?嶽父大人,你還有什麽更好的建議嗎?”
    我不想反了!
    這句話在馮勝腦海內憑空浮現,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略一思索,道:“殿下思慮得當,自無不妥。”
    “隻是不管什麽事,終究要人去辦。”
    “殿下還須得挑選忠誠可靠之人就是了。”
    “還有禦膳房的人,殿下確認他們拿了錢,真會替殿下辦事嗎?”
    禦膳房用人,素來是非常嚴格。
    最重要的不是廚藝好,會燒菜,而是家世清白,忠誠可靠。
    畢竟,燒菜可以學,但若是人不可靠,在燒菜時下毒,問題就大了。
    “這點嶽父大人盡管放心。”朱橚信心十足,道:“禦膳房從前油水太足,撈得太多,裏麵的人,都是過慣了大手大腳的好日子的。”
    “如今撈不到什麽油水了,僅靠著俸祿過日子,他們哪裏能受得了?”
    “本王許以重金,不怕他們不為本王辦事。”
    “至於本王府中的人,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都是追隨了本王多年的老人,絕對忠心可靠。”
    馮勝臉色一變再變,後來終於恢複如常,輕輕點頭,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無問題了。”
    他語氣稍稍一轉,道:“金陵城非比開封,行事還需得謹慎。”
    “殿下往後沒有特別緊要的事,還是莫要再召我來見了。”
    “錦衣衛和檢校無孔不入,探聽司的人馬密布全城,便是軍務處新成立的情報處,也不是好對付的。”
    “我畢竟是軍務大臣,又是朝中的勳貴,私自出入王府,萬一被發現了,那便渾身上下是嘴,都解釋不清了。”
    “弄不好,還會壞了殿下的大事。”
    朱橚微微點頭,道:“嶽父大人言之有理,今夜是事出緊急,才召你前來。”
    “往後再見麵,還得另尋他法才穩妥。”
    他頓了頓,道:“本王會親自坐鎮,親自辦理將尚星瑜偷偷運進後宮的事。”
    “可如此一來,一時之間,恐怕仍不能離開金陵城。”
    “還勞煩嶽父大人前往城外,去我帶來的三衛親軍那裏的坐鎮。”
    “一則接收朱高煦兄弟送過來的火槍火炮,二則也好居中調度,以防有變。”
    馮勝怔了怔,眉頭微皺,搖頭道:“不可如此倉促。”
    “我畢竟軍務大臣,我若無故出京,必會惹來猜疑。”
    “還不如等朱高煦朱高熾的火槍火炮到了,再行出京。”
    朱橚略一思索,道:“也好,隻要消息不走露,什麽時候出京都不晚。”
    “嶽父大人是軍務大臣,京城各城門口的守軍都是軍務處領著,你想出京,誰也攔不住。”
    誰知馮勝卻是搖了搖頭,道:“今日上朝的時候,陛下已經下旨了,京城各處城門關卡,往後不再由軍隊守衛,設卡,改由應天府派衙差守衛,稅務司設卡查稅。”
    “往後除了邊關,大明境內的所有城門,關卡,除非有特旨,否則,軍隊皆不再參與設防設卡檢查。”
    朱橚愣了一下,失聲道:“朱允熥這是想幹嘛?城門關卡都不派士兵守著?”
    馮勝道:“陛下說,這些地方,進進出出皆是百姓和生意人,軍隊設防設卡,極易與百姓發生衝突,有損軍人的形象。”
    “況且,軍隊的軍餉,自有朝廷發放,設卡收錢,隻會讓將領和士兵從中漁利,使其貪汙腐化。”
    “故而,以後這種事,軍隊一概不再參與。”
    朱橚神色微微變了變,道:“他就不怕有什麽變故,金陵城的城門僅靠衙差們守著,會被外敵入侵嗎?”
    聽他問到這裏,馮勝眼前不由得浮現朱允熥在朝堂上宣布旨意時的霸氣,一恍神,方恢複如常,道:“陛下說若有變故,不在城牆之險。”
    “況且往後城市會向外大規模擴張,重要的工廠也都不在城牆的保護之下。”
    “為了使交通更便利,現有的城池,今後還會設更多的城門。”
    “城門守衛,作用不大。”
    “對了,陛下還降旨,往後如無特殊情況,城門不再關閉,日夜暢行無阻。”
    朱橚聽得呆住了,旋即哈哈大笑,道:“朱允熥這樣做,正好給本王行了方便。”
    “本王原本還擔心,帶來的三衛親衛駐紮在金陵城外,想要進城,恐怕不容易。”
    “而今他連城門的守軍都撤了,隻留下一幹衙差,能濟什麽事?”
    “我大軍進城,可順利無憂了。”
    他得意大笑,可馮勝的臉上,卻不見喜色。
    “雖然各城門的守軍撤了,進出城的關卡,檢查也不再歸軍隊管轄,但城中的駐軍人數,並沒有減少。”
    “各重要官府衙門附近,都有軍隊駐防。”
    “一旦有變,隻需一道旨意,駐軍出營,即可平亂。”
    “況且,各處城門雖由應天府的衙差接管,但刑部也派了人馬監督。”
    “無論應天府的衙差,還是刑部人馬,可都不是原來那種征發來的閑雜差役,而是專職的差官。”
    “他們同樣也進行了嚴格的軍事訓練,雖不是軍隊,實則幾與軍隊無異。”
    “政務處還決定組建專門的內衛,這些內衛,除了沒有裝備軍隊的重型火炮以外,所用槍支皆是軍隊的標準,人員訓練亦與軍隊無異。”
    “內衛由刑部總領,地方各級官府衙門指揮統率,用於處理突發事項,以防民變。”
    “應天府是最快組建的,眼下各城門附近,應該都有內衛的兵馬駐防。”
    “內衛原就是各省都指揮使麾下的軍隊,轉過來罷了。”
    “但內衛管理更嚴,待遇更好,又裝備有火槍,較之原來的舊軍,恐怕戰力反而加強了。”
    朱橚的眉頭不由得皺起,冷哼道:“朱允熥的分權製衡之術,倒是玩得很溜。”
    “但不管如何,城門不關,對我們總是好事。”
    他又拉著馮勝說了一陣,詳細了解朝中的諸多變化,方讓馮勝離去。
    第二日一早,朱橚便悄然離開王府,來到宮裏的側門,東華門外。
    禦膳房位於皇宮的前部東側,尋常買菜采購,都是自東華門進出。
    說起來,宮中二十四監,與外麵打交道打得最多的,首推執掌禦膳房的尚膳監了。
    畢竟,尚膳監每日都要去外麵采購各種魚肉,蔬菜水果。
    不久前,皇後顧盼君提議擴建宮殿,整個大明的皇宮,都要向外擴展一大圈。
    眼下圈地都已經圈好了,正在建設之中。
    東華門外,處處都是工地,舉目望去,盡是忙碌不停的工匠們。
    施工之地,閑雜人等,也不能進入這裏。
    但以朱橚藩王的地位身份,哪怕他有意遮掩,喬裝而來,也自有辦法進入此地。
    看著四周的工地,朱橚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朝野上下都誇讚朱允熥是千古難得的仁君,明君,《大明日報》上更是將其誇上了天。
    仿佛世間君王,再無人能出其左右。
    單看他興建宮殿的規模,光是占地麵積之廣,較之原來就大了好幾倍。
    如今雖還看不出具體的模樣,但據說按設計圖紙,建造得極為奢華。
    如此貪圖享受,豈不是昏君所為嗎?
    可恨朝中的大臣,隻一味迎合,巴結討好,竟對這等奢靡行為,亦熟視無睹,無人直言勸諫。
    朱橚在東華門外等了一會兒,便見尚膳監的總管太監孫德英走了出來。
    朱橚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親信連忙上前,將那孫德英引了過來,又在四周巡視,不讓閑人靠近。
    “孫公公,前番所托之事,考慮得如何了?”
    朱橚此前早已派人聯係過孫德英。
    今日親自前來,一則是事關重大,不親自辦不放心。
    二來,也是為了顯示誠意。
    孫德英彎著腰,語氣恭敬無比道:“王爺說笑了,王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了,奴婢又豈有敢不聽的道理?”
    朱橚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忙道:“那便有勞孫公公了。”
    他揮了揮手,令人抬來一隻用竹篾編織而成的籮筐。
    那籮筐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上麵用蓋子緊緊蓋著。
    朱橚叮囑道:“還請公公將一籮筐的菜,送入後宮。”
    孫德英微微笑著,看了一眼籮筐,道:“奴婢鬥膽問一句,這裏麵裝的,是什麽菜啊?”
    朱橚臉色頓時一僵,幹咳了一聲,道:“這個……孫公公就不必過問了吧?”
    孫德英深深望了朱橚一眼,低頭垂眉道:“王爺說得對,是奴婢多嘴了。”
    “不過……”他語氣頓了頓,道:“奴婢雖是尚膳監總管,但尚膳監人多嘴雜,就怕有那些個不知好歹的人,在外麵胡言亂語,壞了王爺的好事。”
    “還需要上下好好打點一番,方可保萬無一失啊。”
    這話就說得十分明白了。
    朱橚心中暗罵老狐狸,竟然敢向自己堂堂大明藩王索賄,若不是為了做成眼下這件大事,非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曉得自己的厲害。
    表麵上卻仍是和顏悅色,笑道:“孫公公說得極是,本王早就準備好了。”
    說著,便遞過去一張大明銀行開具的銀票。
    孫德英瞥了一眼,隻見銀票上麵寫著“一千兩”,底下又有一行字,“憑票即付,大明銀行開具”,下麵還蓋著大明銀行金陵分行的公章。
    大明銀行並沒有印製大額麵紗。
    為了讓商人們行商方便,便開通了支票業務。
    拿著支票,即可到大明銀行兌換相應的錢款。
    一千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孫德英卻不接。
    “王爺,尚膳監的人多,宮裏麵的水深。”他小聲說道。
    朱橚微微一愣。
    這是嫌自己給得太少了?
    不過是送一件東西罷了,一千兩銀子還少嗎?
    這個孫德英,未免也太貪了。
    朱橚心中怒火直冒,卻不敢發作,仍笑道:“是本王的失誤,是本王的失誤。”
    說著,又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但孫德英卻還是搖頭。
    朱橚心中火氣更盛,一咬牙,又掏出一張一千兩銀子的支票。
    要知道,他身為藩王,原來一年有五萬兩銀子的俸祿,外加祿米和其他物資。
    但後來朝廷一次裁減到了一年一萬兩銀子,且其他的祿米和物資,也取消了一大半。
    雖然算起來錢還是不少,但王府家大業大,開銷也大。
    這些俸祿,完全不夠他花的。
    主要還是靠著王府的田地,收租過日子。
    以前還能侵占百姓的田地,搶過來給自己收租。
    後來朝廷改革宗室製度,加強對藩王和皇室宗親的監管,這條路也斷了。
    眼下王府,就指望著這點俸祿過日子。
    剩下不夠的開支,還得吃以前的老本。
    三千兩銀子,即使他,也要心疼很久了。
    孫德英仍然不接錢,而是彎腰笑道:“王爺,此事若想辦成,恐怕得這個數。”
    他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朱橚瞳孔驟然放大,失聲道:“兩萬兩?”
    孫德英笑道:“王爺要辦大事,可不能舍不得這點錢啊。”
    他又連忙解釋道:“奴婢可不敢拿王爺的錢,這些錢,都是用來打點宮中上下的,這樣才能將事辦成啊!”
    恐怕是都進了你自己的腰包吧!
    朱橚心中怒火沸騰,呼吸加重,但很快又平複下來,道:“好,那就兩萬兩。”
    “有勞孫公公了。”
    他從身上四處摸了摸,湊齊了兩萬兩,送到孫德英手裏。
    孫德英連忙謝恩,拜了又拜,喜笑顏開道:“王爺盡管放心,此事包在奴婢身上,一定給王爺辦得漂漂亮亮,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說畢,他揮了揮手,令剛才跟隨他出宮,後來一直在遠處站著等候的兩名小太監過來,抬起籮筐,入東華門,往宮內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