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校長打算開車回家時，發現餘暉爍爍有點躊躇地在停車場口徘徊，既難過又困惑。她把文件放進車裏，關上車門，向對方走去。
    “餘暉爍爍，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宇宙校長試圖用積極的情緒感染餘暉爍爍。“怎麽樣？今天你有沒有學到關於友誼的事？”
    餘暉爍爍猛地搖頭，說：“不，宇宙校長，我什麽都沒學到……今天糟透了。”說到這，她又覺得鼻子一酸，兩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為什麽會這麽難過？丟失王冠時她都沒這麽悲傷。
    “發生什麽事了？”宇宙校長略帶擔憂地問。
    餘暉爍爍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這回她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話說一半——這大概是她第二次最坦誠的時候。末了，她已淚如雨下，是告訴，卻更像傾訴：“我不知道怎麽做才好，我想改過，但……為什麽紫悅連人類都當不明白，卻能做到那些，我就不行？我不知道為什麽……”
    宇宙校長一隻手輕按她的肩膀，柔聲說：“我還從沒見過你這麽傷心，甚至比你剛來時還悲傷。”
    餘暉爍爍點頭道：“比被宇宙公主趕走還難過，比丟失王冠還患得患失，比考試丟分還遺憾……我這是怎麽了？”
    宇宙校長讚許地說：“這說明你已經改變了——你渴望友誼，你想要改變自己在別人心裏的印象，你想要被認可，你想要重新開始。這很好。”
    餘暉爍爍一聽，突然覺得心裏的某個東西被點亮了。她確實改變了，第一次對除勝利以外的東西如此渴求，這能解釋許多事情。可隨即她的臉色又落寞了，“可是……我到底還是失敗了。”她低聲說。
    “你都不算真正開始，談何失敗？”宇宙校長笑道。“我對今天發生的一切很遺憾，但今天隻是你過去的延續。你還有機會，就從明天真正開始。”
    “那我得徹底改變自己，變得像紫悅那樣？”
    宇宙校長搖頭說：“當然不是，你不必成為其他人，也不應該隨便模仿別人。你隻需要展示你自我裏真、善、美的一麵，那難道不也是你自己嗎？”
    “真、善、美？可連我自己都不覺得我有……”餘暉爍爍心虛地說。“我一直以來都是惡霸，怎麽可能有不同的一麵？”
    “你有，不然你以為你當初來到坎特洛特社區時，我為什麽會接納你？”宇宙校長認真地說，隨即歎氣道：“這事也怪我，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你的變化，也許能提前糾正你。不過你現在改正也不算晚，永遠都不晚。”
    經過這一談，餘暉爍爍的心情好受多了，也不再迷茫，校長就是這樣一如既往地為同學們提供睿智的指引，這就是她廣受學生愛戴的原因。是啊，這是校長的長處，也是能為其他人做的好事；餘暉爍爍自己呢？她的長處是什麽？能為其他人做什麽來彌補過去造成的傷害呢？
    宇宙校長開車離開，餘暉爍爍也踏上了回家的路。她的惡霸品性由來已久，在小馬利亞時就已存在，但也許穿越到這邊時，對陌生環境的恐懼讓她暴露了內心深處真實的一麵。現在她的任務就是回想、發揚這一麵——當初她到底是怎麽樣的？
    到家後，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聯係人，隨後丟到沙發上，接著來回踱步。猶豫過後，她又撿起手機，看著上麵的電話號碼，遲遲下不去手。
    她想打電話給閃電阿紳，如果說有誰了解，或者說“曾了解”她美好的一麵，那一定是他。然而不可否認，她傷了他的心，傷得很重，他不罵她就已經算有修養了。
    猶豫再三，她最終下定決心，撥通了電話號碼。隻要能擺脫現在的境地，被罵就被罵吧，反正她活該。電話那頭響了很久，她心裏一直在打鼓，想象阿紳會怎麽控訴自己的不滿——現在她終於體會到自己嘲諷別人時，當事人的感受了。
    不過預想的辱罵沒有發生，阿紳還是接了電話，冷淡地說：“喂？餘暉爍爍？你有什麽事？”
    “嗯，阿紳，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餘暉爍爍的語氣令阿紳一愣，他短暫地拿離手機，看向麵前的死黨們——他還在音樂室和朋友們排練呢。
    “怎麽說？誰打來的？”其中一個朋友問。
    “是餘暉爍爍，她說要和我好好談談。”阿紳據實相告。
    “她！別又是什麽陰謀詭計！”“比如假裝跟你複合，其實都在錄音。等你答應複合了，轉手就在網上公開錄音。”“好毒的計謀！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可能隻是放點狠話，讓你後悔跟她分手。”“放狠話不像她的風格，她睚眥必報，妥妥的行動派。”……朋友們七嘴八舌，說什麽都有，但共同點是都不相信她。
    餘暉爍爍在那頭聽得真切，臉不禁漲得通紅。長久以來她從未反思過自己的行為，但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別人。
    阿紳對朋友們翻了個白眼，繼續跟餘暉爍爍說：“你想說什麽？”
    餘暉爍爍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總不能直接說“我想知道我當初怎麽迷住你的”吧？這太無禮，容易讓阿紳覺得她又是在消遣自己。費了好大勁，她才大概解釋出自己的目的。
    阿紳聽得一愣一愣的，餘暉爍爍真打算改變？好吧，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確實是好事，雖然這過程有點奇怪……不過這代表另一個好消息——至少餘暉爍爍和他相處時，不全是謊言。
    她一邊聽一邊做筆記，試圖回想起過去的樣子。談了十幾分鍾，餘暉爍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大概回想出一些東西。她一開始不止吸引了閃電阿紳，事實上在全校都很受歡迎，因為她總能知道其他人想要什麽。這種“及時雨”式的人物，誰不喜歡呢？可惜她後來親手把自己的好名聲毀得一幹二淨。
    如何知道別人想要什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換位思考，代入別人的角色考慮問題。過去她用這個辦法贏得名聲，但後來用這個辦法思考怎麽整蠱別人。現在她要回到過去。
    ……
    第二天是周末，雲寶、蘋果嘉兒、珍奇、柔柔、碧琪都各自在家享受自由時光，下午才會聚在一起吃飯。現在正是秋季，蘋果嘉兒全家都得齊上陣，采收蘋果並發貨。
    蘋果嘉兒換好裝備——筒靴、長褲、格子襯衫和頭巾，正要前往果園，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她正納悶誰會一大早找上門來，打開門一看發現是餘暉爍爍，趕忙關上門再打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但沒有看錯，餘暉爍爍就站在外麵，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
    “餘暉爍爍，你來幹什麽？”
    “呃，嗯……我隻是來看看你。”餘暉爍爍支支吾吾，但隨即想到麵前的人是蘋果嘉兒，自己沒必要委婉，對誠實之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也保持誠實。她深吸一口氣，坦率地說：“我隻是想跟你道歉。”
    “我猜這是宇宙校長教你的？”蘋果嘉兒單挑一邊眉毛說。“沒必要，如果你真心不認同我的理念，就不要裝作認真地道歉。”
    “不，我是認真的，而且我還要為過去的一切道歉。”餘暉爍爍誠懇地說。“你的誠實一直沒錯，對校報來說尤為如此……如果我早些知道誠實的重要性，也許就……”
    現在蘋果嘉兒兩邊眉毛都挑起來了，這是她認識的餘暉爍爍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對方會不會是在說謊？等等……她想起來了，這的確是餘暉爍爍，正是對方剛入學的樣子。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前提是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確定沒說謊？”
    “沒有。我保證句句屬實。”
    “那行。”說完，蘋果嘉兒側身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我得回去幹活了，沒法陪你聊——”
    “我能跟你一起嗎？”餘暉爍爍立刻說道。“我想至少為你們做點事。”
    “隨便你，隻不過你可能看不太上我們這些‘鄉巴佬’的活計。”蘋果嘉兒說到“鄉巴佬”時雙手打引號，刻意強調。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說的‘鄉巴佬’並不是實話。”餘暉爍爍尷尬地笑道。“尤其是蘋果汁，其實我還挺喜歡的。”
    “嗬！你沒必要為討好我說這些。”
    “我說真的。”餘暉爍爍坦誠地說。“你們也知道，我和紫悅來自同一個王國，我們都是小馬。而小馬就沒有不喜歡吃蘋果的，所以你知道我所言非虛。”
    蘋果嘉兒哈哈大笑，她還是不能確定餘暉爍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已經沒必要了。能說出這些，說明餘暉爍爍已經改變，最起碼不再是過去的惡霸。
    到了果園，餘暉爍爍看到正在忙碌的麥托什和蘋果麗麗，他們倆毫不意外地對她惡臉相迎。蘋果嘉兒上前解釋一番才讓他們態度稍好了一點。
    “我很好奇，你們小馬怎麽收蘋果？”蘋果嘉兒站上梯子，一邊摘蘋果一邊問。“畢竟小馬沒有‘手’。”
    “陸馬一般用後蹄，踢一下就能收一整棵樹；獨角獸就用魔法，能收一整片。”
    “真棒！難以想象效率有多高！”蘋果嘉兒感慨道。但感慨完，她覺得有點不對，朝下問：“奇怪，蘋果麗麗！蘋果麗麗！”
    蘋果麗麗抱著籃子立刻過來響應。“什麽事，姐姐？”
    “你說第一批貨已經發出去了，為什麽還有那麽多棵樹結著果子？”
    “也許是今年豐收？”蘋果麗麗尷尬地找補道。
    “再怎麽豐收也不可能多出這麽多果子……”蘋果嘉兒爬下梯子，對這些果樹仔細檢查，發現它們都是中熟種。“蘋果麗麗！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把晚熟的當中熟的發了？”
    “呃……可能？”蘋果麗麗小聲說。
    蘋果嘉兒無言以對，無奈撫額。“這下好了，下午的聚會泡湯了！”
    “怎麽回事？”餘暉爍爍湊上來問。“我能幫忙嗎？”
    蘋果嘉兒解釋說甜蘋果園合作社裏分三批果樹——早熟、中熟和晚熟。早熟的7月多就已經收完發貨了，現在中熟的徹底成熟，而晚熟的隻熟了一部分。想必蘋果麗麗是摘了那部分熟的晚熟果，當中熟的發出去。
    “都是蘋果，有什麽不一樣呢？”餘暉爍爍問。
    “對啊，都是蘋果，按時發貨就得了。”蘋果麗麗嘴硬道。
    “你還狡辯？”蘋果嘉兒瞪了蘋果麗麗一眼，接著向餘暉爍爍解釋。原來不同品種不僅熟的日期有差別，口感、味道也有差別。既然客戶訂的是中熟品種，那麽他們就理應發中熟果，道理就這麽簡單。現在蘋果嘉兒得盡快召回那批貨，然後重新發一批過去，這又要采摘，又要打包的，下午基本就衝掉了。
    餘暉爍爍一聽，主動提出幫助，蘋果嘉兒考慮再三，答應了。如果餘暉爍爍這時候打算搞她，那她完全沒有抵禦手段，但經過剛才的事，她決定相信對方。如果餘暉爍爍迄今為止全在演戲，那隻能說她該去拿奧斯卡。
    好在餘暉爍爍就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決定改變，全程都很認真，沒有掉鏈子，和蘋果嘉兒那不省心的妹妹形成鮮明對比。餘暉爍爍還提出不要急著召回那批發錯的貨，先打電話給客戶，問他有沒有興趣再買一批晚熟的貨，結果有興趣，好，那批發錯了的當正確的發。
    客戶也納悶呢，早上剛談好，一兩個小時後就送到了，關鍵是比自己原訂的第一批中熟果還快，這是什麽道理？總之事情有驚無險，餘暉爍爍還指出，不同成熟期的果樹應該做好標識，不能總是靠經驗辨別。
    結束蘋果嘉兒這一站，餘暉爍爍按照對方指示，前去甜品店找兼職的碧琪。碧琪在一家名為“甜食餐廳”的甜品店當服務員，這家餐廳的一大特色是服務員都穿著滑板鞋送餐，又快又賞心悅目，當然前提是要會滑。
    餘暉爍爍走進餐廳，不見一般餐廳可見的排成長龍的隊伍，有經驗的熟客會直接坐到卡座上，也不需要叫服務員點餐，碧琪會自動為他們送上想要的餐點。
    餘暉爍爍被這場麵驚呆了，碧琪是怎麽做到的？她在送餐前幾乎沒和他們交流，隻是問好而已，難道她僅從問好中就能得出海量信息？想到這，餘暉爍爍來了興致，也徑直坐到卡座上，學著熟客不主動點餐，看看碧琪能否猜中她想要的東西。
    不一會兒，碧琪踩著滑板鞋到餘暉爍爍身邊，她穿著服務員的黑白經典裙子和白色圍裙，頭戴小三角帽，蓬亂的玫瑰色頭發紮成一大條馬尾，看上去比日常要漂亮、可愛多了。
    她對餘暉爍爍撅嘴道：“餘暉爍爍，你想幹什麽？”
    “隻是嚐嚐這裏的東西。”
    “真的？”碧琪表情變得相當精彩、誇張，簡直把“懷疑”寫臉上了。半晌，她見餘暉爍爍表情不變，才收回表情說：“好吧，我猜你想要……煙熏燕麥咖啡？還有加量灑料熱可可……這搭配有點奇怪。”
    “你真知道？”餘暉爍爍驚呼。“太驚人了，這是什麽特異功能？你會讀心術？”
    碧琪直搖頭，長馬尾一晃一晃。“我不會讀心術。我隻是單純去猜，一般都能猜中。”
    “太離譜了，我更願意相信你會讀心術。”
    “隨你怎麽說吧。”接著碧琪滑走了，不多時滑回來，為餘暉爍爍送上了她要的煙熏燕麥咖啡和熱可可。“喏，你要的東西。”說完碧琪又要滑走，餘暉爍爍見她唯獨麵對自己沒有笑臉，卻對所有顧客真心滿麵陽光，包括她不認識的人。
    餘暉爍爍記起當初她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碧琪熱情地跟她講述自己入學的故事，以及傳播歡笑的理念。可不久之後，她就公開嘲諷碧琪，說碧琪有多動症、精力過剩，甚至還說對方幼稚。從那以後，碧琪就幾乎沒對她笑過了。
    “碧琪，等等！”
    “還有什麽事？”碧琪無精打采地回頭，興致缺缺。
    “碧琪，我很抱歉。”餘暉爍爍說著，將熱可可遞了過去。“這杯算我請，我隻想請你聽我說幾句，可以麽？”
    碧琪愣了一下，因為加量灑料熱可可是她最喜歡的飲品之一，餘暉爍爍怎麽知道？噢對，當初她們剛見麵時，餘暉爍爍就問過她喜歡喝什麽，然後在采訪入校故事後為她買過一次。
    “好吧，我就聽你說。”碧琪緩緩捧起熱可可，隨即狂飲一大口。“看在這杯飲料的份上。”
    “我現在想起來，過去我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我對你們都做過。”餘暉爍爍誠懇地說。“我不奢求你們立刻原諒我，因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隻能用行動證明我決心改變。很抱歉昨天曲解你的用意，現在想來，你能為我做到那些事，很了不起，真的。”
    “你真的很抱歉？”碧琪質疑道。“確定不是新一輪的什麽騙局？好吧大概不是，畢竟你都向宇宙校長保證過……要是你連宇宙校長都騙，那就太過分了。”
    餘暉爍爍歎氣道：“這就是我要說的，我很抱歉對你做的一切。如果有任何辦法能讓我稍微彌補那些傷害，請讓我知道，我會去做。我知道這些事不能和過去的事抵消，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說完她放下零錢，準備離開。
    “餘暉爍爍，等等！”
    餘暉爍爍有點欣喜地轉過頭，以為碧琪打算原諒她。但碧琪撅嘴道：“浪費不好！你點的咖啡還沒喝！”
    餘暉爍爍大失所望，隻好走回去用勺子慢慢喝——咖啡很燙。她就知道沒那麽簡單，不過時間還長，隻希望碧琪能知道她的決心。結果碧琪下一句就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等我午班結束，我們倒是能去找點樂子。”
    餘暉爍爍一聽，大喜過望，但忘記吹勺，舌頭給燙了一下。碧琪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好吧，就當是爭取原諒的代價。
    她們倆之後一起去了蛋糕夫人的甜品屋“吃午餐”——正常來說，甜品肯定算不上午餐，但對碧琪就算。她是吃爽了，餘暉爍爍卻吃得腸胃直打顫，後來又吃了三明治才緩解。吃完午餐，她們逛了附近的街道，碧琪除了吃的什麽都不買，時不時說些古靈精怪的話，有些店鋪的員工都對她見怪不怪了，免不得說些閑言碎語，餘暉爍爍及時反駁，替她說話。這下她知道，餘暉爍爍是真的變了。
    再然後，餘暉爍爍按照碧琪的指示，前往寵物收容中心找柔柔。碧琪本來也想去，但她知道自己那鬧騰的性格，不適合和那些易受驚的小動物相處，所以沒去。
    這是餘暉爍爍第一次來動物收容中心，之前她一直覺得這地方沒什麽來的必要。她知道柔柔大概是最怕自己的人，懷著忐忑的心情敲了兩下門，另一邊由遠至近傳來柔柔的聲音。等待的一兩秒時間很短，但餘暉爍爍甚至閉上了眼，不斷想之後會發生什麽。
    結果不出所料，柔柔本來還笑著打開門，一看是餘暉爍爍，立馬關上了門。餘暉爍爍繼續敲門，柔柔在裏麵還能說出“裏麵沒人”的話，看來她是真怕。
    餘暉爍爍感覺很不好，因為她過去不止一次嘲笑過柔柔膽小；某種意義上，對方現在這麽怕生，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她對柔柔的影響遠超想象，並且很難彌補，心理上的傷痕可不是幾句道歉能治愈的。
    “柔柔，你還在嗎？”
    “不在！”柔柔隔著門脫口而出。
    “柔柔，我知道你在，放心，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能理解。”餘暉爍爍誠懇地大聲說。“我知道無論說多少句對不起，都彌補不了我的過錯。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嚐試的機會，讓我至少為你做些事……從現在開始，隻要你不同意，我就不會出現在你周圍。我隻希望這能讓你知道我悔改的決心。”
    說完她緩緩後退，說：“如果你不想見我的話，我現在就走。”等了一會兒，她見柔柔依舊沒有開門，隻好歎口氣離開。沒走幾步，她聽到門打開關閉的聲音，以及柔柔在背後喊她，盡管很小聲。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可以試試。”柔柔說得越來越小聲。“但要是你說假話……你最好說的是真的，否則，否則……”
    “否則我就立刻被宇宙校長趕出坎高，並且回另一個世界接受審判。”餘暉爍爍接道。“雖然道歉無益，但我還是想說：我為以前做的一切道歉，對不起，柔柔。”
    聽了這句話，柔柔稍稍鎮定下來，說：“你說你想彌補……是真的嗎？”
    “珍珠都沒那麽真！”
    “那我想請你幫個忙……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別說一個忙，十個二十個都行。”餘暉爍爍脫口而出。“不過具體是什麽？”
    接著，柔柔便帶著餘暉爍爍前往另一條街。路上柔柔又小聲又支支吾吾，顯然還沒完全信任餘暉爍爍，但她還是拚湊出答案——柔柔之前見過一隻嚴重營養不良的狗，已經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但似乎它的主人毫不在乎。本來寵物屬於他人財產，柔柔沒資格指手畫腳，但她不忍心見到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因為某人的疏忽大意而陷入危險。
    她就在管和不管之間來回掙紮，最終決定和那位狗主人好好談談，也許問題能就這麽解決。但她始終在做心理建設，因為對方是個肌肉壯碩的男子，看上去很可怕……和餘暉爍爍一樣可怕。不過現在“可怕的”餘暉爍爍就站在她身後，多少能壯點膽。
    她們倆敲響了那戶人家的門，門開後果然出來一個肌肉壯碩的男子，可能不如大塊頭雪花壯，但也很壯了。柔柔一見那麵孔就想跑，餘暉爍爍趕緊拉住她，自己頂上去。
    “先生，我們來是為了警告你——你必須停止繼續那樣對待你的狗！它現在嚴重營養不良，難道你真想直接害死它？”
    “哈！它是我的狗，我愛怎麽養怎麽養，你們管不著！”男子大聲叫囂道。“你們最好趕緊離開，不然我要你們好看！”
    “我可不是嚇大的。”餘暉爍爍毫不示弱。“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故意虐待它，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沒有，我就是喜歡這麽做！它本來屬於我前妻，她不想養，我也不想，但判給我了沒辦法……扯遠了，你們趕緊給我離開——”
    “先生！”正在餘暉爍爍思考下一句時，一句頗有氣勢的話從身後傳來，是柔柔。“那隻可憐的狗是活生生的生命，而不隻是財產！我勸你要麽好好對待它，要麽將它交給能承擔責任的地方，因為虐待寵物在我們這兒是違法行為，直接觸犯《動物保護法案》！”
    “你……你別唬我！”
    “我們沒唬你。”餘暉爍爍趁勢打開手機的搜索引擎，展示搜到的法律條款給男子看。“自己看吧，都在上麵。”
    男子看得心裏發怵，看了看怒氣衝衝的柔柔，趕緊衝進屋把狗推了出來，隨即關上門大聲喊：“狗給你們了，愛怎麽著怎麽著吧！趕緊離開！”任兩人怎麽敲門、說話，男子都不開門，看來事情就這樣了。
    “現在怎麽辦？”
    “隻能帶回動物收容中心了。”柔柔彎腰抱起那隻可憐的狗。“隻希望快些有好心人收留它。”餘暉爍爍看得真切，它確實骨瘦如柴、氣若遊絲。
    回去的路上，餘暉爍爍小心地問：“中心主管會不會認為你多管閑事？給本就壓力爆棚的收容中心平添另一個麻煩。”
    “也許會吧，但主管是個很好的人，她會理解我的。”柔柔解釋道。“我一直認為，不喜愛至少別傷害。既然決定要養寵物，就得負起責任來，它們畢竟是生命，不是一般的財產。”沉默了一會兒，柔柔補充道：“這件事……謝謝你……”
    餘暉爍爍撓撓頭，不知道說什麽，因為她其實沒做什麽，但情緒確實因為這句道謝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回到收容中心後，兩人匆匆道別，柔柔顯得仍舊很拘束。
    柔柔當然沒那麽快接受餘暉爍爍，她被霸淩不是一天兩天，總得有個過程；事實上，因為柔柔的善良本性，餘暉爍爍這還算快的，她隻慶幸能有機會表達歉意和嚐試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