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忠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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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穀,雲中城,小馬穀,雲中城,小馬穀……”在眾多天馬在場地各處訓練時,雲寶獨自躲在角落裏,百無聊賴地撕花瓣。她已經撕完了三朵花,兩朵撕到最後是小馬穀,一朵撕到最後是雲中城,但無論是哪個她都不滿意,又重新撕。
情況就像噴火說的那樣,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代表哪個城市的問題,而是雲中城的天馬想知道,雲寶到底站在哪邊:是生她養她的雲中城,還是後來才去工作的小馬穀。
如果可以,雲寶不想在這裏麵做選擇,因為她同時愛這兩個地方;但她必須選,而無論選哪個,另一邊的小馬一定會對自己不滿。正當她胡思亂想時,小呆和星座獵手降落到她身邊,嚇了她一跳。
“哎喲,嚇死我了!”
“雲寶,你在這兒幹嘛呢?”星座獵手問。“我們都熱身好幾圈了,你都不來。是不是想偷懶?”
“偷懶可不對。”小呆搖頭說。“雖然雲寶你實力強勁,但比賽還是得全力以赴才行。”
“不是啦……”雲寶不知怎麽跟他們說,說自己不知要代表雲中城還是小馬穀?她覺得隻要這麽問出來,他們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兩麵派”,因為這本不該成為一個問題。
“我……我在想晉級的事。你們覺得,雲中城是最強的隊伍麽?”
“以前可能是,但現在?”星座獵手自信地說。“我們已經看過所有隊伍的訓練了,沒有一支隊伍比得上我們——我們可是驚異閃電軍團!”
“是啊,就算我眼睛歪、飛的時候方向有所偏差,但他們還是比我慢。”小呆說。“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應該能在馬運會決賽上奪金。想想就激動,這將是小馬穀在空中接力項目上的首金!”
“首金?!首金……啊,唉……”雲寶張開嘴,無言以對。現在她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那得趕快看醫生,來,我們帶你去。”
兩匹小馬關切地你一言我一語,雲寶被整得煩了,連忙說:“我隻是,隻是……有點累,可能昨天沒睡好?我們去訓練吧。”說完,她自顧自地離開了這個角落,前往場地中心。
小呆和星座獵手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聳聳肩後跟過去。雷霆道這時也到了,他雖然不參賽,但仍有必要為軍團成員們加油鼓勁。隊員們一邊聽他動員演講,一邊鍛煉翅膀,然而雲寶看上去總是心不在焉。
“雲寶,你到底怎麽了?”雷霆道問。“我在講我們比賽的策略,你有在聽嗎?”
“啊?呃,策略啊……嗯,是‘全力衝刺,確保取勝’?”
雷霆道搖搖頭,說:“不是,是小呆開第一棒,星座獵手第二棒,雲寶你第三棒。因為小呆耐力最強,距離最長的第一段可以交給她,而且當星座獵手要和她接棒時,可以提前飛行加速,在行進中交接;第二段直道居多,星座獵手可以很好發揮翼力強的優勢,和其他隊伍拉開差距;最後一段路線最為複雜,但也最短,就交給爆發力和靈活度出色的你。”
“我知道……我一直在聽……”
雷霆道搖搖頭,說:“我們大家一起訓練了那麽久,一眼就看出你有心事。如果你有什麽煩惱,其實可以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
“什麽?!心事?哈噗……沒這回事!”雲寶故作輕鬆道。“呃……熱身完有點渴了,我先去喝點水,待會兒回來。”接著沒等隊友們回應,她便匆匆離開。
所有隊員都知道她有心事,一眼就看出來了,而且也知道她不是真去喝水。但他們作為她的朋友兼隊友,覺得既然她不想說,那不如給她點獨處的時間。
雲寶飛到後勤處,想著紫悅她們在場就好了,也許她能就此問問她們的意見;現在她不知道能和誰討論這個問題。她正想時,後麵傳來了三聲稚嫩的聲音。
“雲寶,你想吃蘋果派嗎?”“我看她是想喝水。”“也許隻是過來和我們聊天?”這聲音,不是可愛軍團還是哪個?回頭一看,果然是她們,還穿著繡有小馬穀圖案的襯衫。
“可愛軍團?你們來這兒幹什麽?”
“給小馬穀隊加油啊!”“還有負責你們的後勤。”“順便欣賞你的飛行姿態——我是說,‘學習’你的飛行技巧。”
後勤?雲寶看過去,這才看到三匹幼駒拉著三車東西,一車蘋果派,一車運動飲料,一車毛巾、止痛噴霧之類的東西。本來這事應該由紫悅她們來,但她們要入夢抽不開身,於是可愛軍團自告奮勇過來了。當然,她們還不知道奇跡先生出了事,隻以為他到現在都在外麵沒回來。
“就你們嗎?”雲寶單挑眉毛。“不是信不過你們……但我看其他隊伍還有啦啦隊、醫生之類的——”
“還有我們!”又是兩個聲音傳來,一男一女,而那聲音極為熟悉。雲寶表情變得相當精彩,待看到來者時無奈地捂住了臉。“爸爸媽媽!你們怎麽來了?”她半驚訝半心虛地問。
“給我們的寶貝女兒加油啊!”“你要參加馬運會應該跟我們說,我們還是從其他天馬那兒聽到的這個消息。”來者正是雲寶的父母,鮑霍夫和風笛,雲寶的相貌就是遺傳自他們倆的,一看就是一家。
“我等不及看你在天空翱翔的姿態了!”“我專門買了高清攝像機,就準備拍下你衝刺的瞬間,然後好好裝裱起來!”
“到時候能給我一張嗎?”醒目露露急忙問道。
雲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爸媽一來,情況就更複雜了。不要誤會,她很愛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很愛她,但問題是“太過了”,無論是什麽場合,她父母都會有極度誇張的表現,令她很難為情。
費了好大功夫,雲寶才把她父母哄走,讓他們先去看其他隊伍訓練。他們一走,雲寶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醒目露露見狀,小聲問:“你似乎不是很喜歡爸媽過來。”
“有那麽一點吧……”
“你們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什麽?!你聽誰說的?”雲寶聲音驟然拔高,隨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沒那回事,我們親密著呢!”
“雲中城過來的天馬都這麽說,說鮑霍夫和風笛作為雲中城的原住小馬,女兒居然不代表雲中城出戰。思來想去,隻有你們關係不好能解釋了。”醒目露露耿直地說。
“因為我愛小馬穀,而且我最好的朋友們都在這兒,就這麽簡單。”
“你不愛雲中城?”
“當然愛了!你們這些小孩子的思維怎麽那麽極端?”雲寶無奈道。“我又不會分身術,隻能代表一個城市參賽,相比較而言我更不想讓朋友們失望,所以——”
“不是我們極端,那些天馬就是這麽說的。”蘋果麗麗解釋道。“我們覺得他們說得很過分,但不知道怎麽反駁。如果你能跟我們好好講講,那我們到時候就能幫你解釋了。”
“那些天馬說你大概喜歡朋友勝過父母。”“還說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忘了自己的根在哪。”“有些天馬還說……說你是‘叛徒’。”
雲寶聽了先是生氣,隨後就是深深的失落。某種程度上他們說得沒錯,她不像柔柔很早就在小馬穀定居,而是等分配到小馬穀後才過去。她的飛行技巧是在雲中城的飛行訓練營學的,她的教育在那兒完成,包括她的品格、價值觀,也都是在那兒形成的。
過去閃電天馬隊總是能奪得金牌,所以城民們對雲寶站哪隊並不十分敏感;但現在是雲中城最需要雲寶的時候,難道她還能棄之不顧?城民們可不知道雲寶在小馬穀的經曆,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情況下,小馬很容易成為“二極管”。
可如果她真代表雲中城參賽呢?那她的朋友們一定會很失望,盡管她們不會說什麽,因為她們是那麽好的朋友,自然能理解她;然而失望是肯定會有的,她都覺得會對自己失望。她怕醒目露露失望,怕小馬穀裏她的忠實粉絲們失望。
“唉……他們說得不無道理。”雲寶歎氣道。“我……我得好好想想。”雲寶說完又飛走了。這已經是她不知道第幾次從一個角落,飛到另一個角落。每當她想靜靜時,總有小馬過來打擾她的思緒。這就是奇跡先生曾說過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吧?
她在一塊空地上畫了個表格,在上麵列舉了各種可能性,也許能想出最佳的選擇。第一種,她代表小馬穀,且小馬穀不僅晉級,而且奪金。這種情況下她會成為小馬穀的英雄小馬,隊友們、朋友們、粉絲們都會非常滿意;壞處就是,她大概一輩子都難逃“叛徒”之名了,而且那些天馬指不定會說她爸媽的閑話。
第二種,她代表小馬穀,但是小馬穀沒有晉級。這個假設首先就不可能成立,因為以驚異閃電目前的實力奪金都沒問題,怎麽可能連預選賽都過不去?可從結果來說,雲中城的天馬們會很滿意,即使她依舊沒加入雲中城,但雲中城最後贏了,他們大概會“既往不咎”,同時她也不必背叛小馬穀和朋友們;壞處是小馬穀的所有小馬都會很遺憾,因為這是他們在天馬項目拿首金最近的一次,結果就這麽沒了。
第三種,她代表雲中城,但是小馬穀最後還是奪金了。這個假設最有可能成立,她離開,替補踢雲也是極為優秀的飛行家。這樣雲中城的小馬們還是會很失望,但至少不能指摘她,小馬穀的小馬們也會很滿意,因為在這個項目上拿了首金;壞處是她自己的名聲會嚴重受損,她的粉絲、朋友們會失望,盡管會嚐試理解她的難處,但依舊會失望。
第四種,她代表雲中城,同時雲中城繼續奪金。這個假設也有可能成立,這樣她就會成為小馬穀的最大公敵,唯一的奪金機會被她攪黃了;朋友們雖然會理解她,但畢竟是整個小馬穀失去了榮譽,她們難道不會傷心難過?尤其是醒目露露等一眾粉絲。這個選項太糟糕,雲寶第一時間就想排除;但她又覺得,如果真要代表雲中城,她能不拚盡全力嗎?要使全力,她就覺得自己背叛了小馬穀;不使全力,那就侮辱了競爭隊伍,侮辱了她自己,還侮辱了馬運會的競技精神。
在她這裏,輸贏早已不是第一考慮的事。否則她大可以看哪個隊最有可能贏,就去哪個隊……她很想贏,但她首先不想讓任何親近的小馬失望。
於是她下了一個既魯莽又明智的權宜之計。當天上午,所有小馬都看到她在彩虹瀑布賽場上訓練,然後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她一頭撞進厚厚的雲層中,然後徑直墜落。
閃電天馬隊和驚異閃電軍團立刻出動,輕而易舉地將她安全帶到地麵,但她的翅膀還是摔壞了,明明營救行動很成功。這下好了,雲寶沒法參賽,雲中城的天馬們可以消停了。
雲寶隨後被安置在賽場的臨時醫務室內。醫生根本不知道她哪裏出了問題,隻能按照觸診判斷傷情(臨時醫務室沒有精密的檢查機器),結果就是摸哪哪疼,隻能給她纏滿繃帶。醫務室還有其他因訓練拉傷的小馬,在這些輕傷小馬中,纏成木乃伊的雲寶顯得格格不入。
得知消息的鮑霍夫和風笛第一時間衝進醫務室,又是摸額頭又是量體溫,還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各種精油和補劑要給雲寶用。氣得醫生差點趕他們走,警告他們不要隨意給病患用藥。
顯然雲寶是裝的,以她的飛行技巧,怎麽可能撞個雲就“墜機”。她本想進了醫務室後就稍微少裝一點,這樣自己也能輕鬆一些;然而鮑霍夫和風笛形影不離地呆在她身邊,她想不裝都難,不然立刻就露餡了。
結果她越裝,她父母就越緊張,看得越緊;父母看得越緊,她就越得裝。看著父母給她端茶倒水的,她心裏很不是滋味,說自己不用他們照顧,但完全無用,他們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甚至晚上還想睡在醫務室,好在醫生幫她解了圍,讓他們別打擾病患休息。
中間可愛軍團也來過,也想整點活“讓雲寶快點好起來”,還是醫生及時趕走她們。隻能說醫生承擔的太多了。
第二天,她的病情依舊未見好轉——裝出來的,能好轉就怪了。她父母仍然一大早就來了,這回他們知道小聲點,免得引起醫生的另一波怒火。
紫悅她們也來了,結束入夢後她們就得到了消息,火速趕到。雲寶終於有理由了,連忙說:“爸媽,我要和朋友們說些話,請你們稍微回避一下。”鮑霍夫和風笛走後,雲寶才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她實在受不了他們的“過度照顧”了。
“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受傷?”蘋果嘉兒問。“醫生說嚴重嗎?”
“沒傷著臉吧?”珍奇的關注角度十分新奇。
“但願在比賽前能好。”柔柔擔憂地說。“因為我們知道勝利對你來說有多麽重要。”
雲寶左右看看,確保沒有小馬在場,尤其是她父母不在,這才小聲說:“夥計們,其實我根本沒受傷。”
“什麽?!”紫悅她們齊齊高呼,隨後立刻捂住嘴,也左右看看,確保沒有小馬聽見。“這是什麽意思?”為了保險,紫悅還給她們放了隔絕泡泡,確保聲音傳不出去。
接著雲寶就小聲將前因後果全說了,包括她麵臨的兩難問題。如果可能,她甚至不想跟朋友們說,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分她們的心,畢竟她們還得操心奇跡先生的問題;然而她現在,又真的需要她們的建議。
“可是裝病不是真正的辦法。”蘋果嘉兒說。“要我說,從沒有謊言是能解決問題的。”
“我知道,但這問題就無解。假如有一個獨角獸魔法大賽,要紫悅選擇代表坎特洛特或小馬穀,這要怎麽選?假如有一個比逗大賽,要碧琪選擇代表岩石穀或小馬穀,這要怎麽選?哪怕是最接近的柔柔,假如要柔柔選擇代表雲中城或小馬穀,這要怎麽選?”雲寶無奈地說。“我不想在這兩個我愛的地方做選擇,但現實是我必須選,而且選了一個就要傷害另一個……我寧願不選。”
她說的很有道理,紫悅、碧琪和柔柔都不禁認真思考起來,如果自己麵對相似的情境,會怎麽選擇?坎特洛特對紫悅,就像雲中城對雲寶一樣,是生養她的第一故鄉,而且她的父母、哥哥、嫂子都算是或曾是坎特洛特的城民;可要是她代表坎特洛特,那小馬穀呢?她最好的朋友們都在小馬穀。
碧琪也一樣,岩石穀是她的家鄉,派家族的岩石農場就在那兒,她的父母、大姐、二姐、小妹都是那兒的城民,同樣難以抉擇;柔柔更是了,她的父母就在雲中城,她父親還是天氣工廠的老員工。
蘋果嘉兒想了想,說:“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選雲中城。的確朋友們非常重要,但家庭同樣很重要。如果一定要選一個,我可能會傾向於家庭和故鄉,畢竟那是生養我的地方。我想朋友們都能理解的。”
珍奇則持有不同意見,說:“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選小馬穀。家庭和故鄉的確非常重要,但我更不想讓朋友們失望,畢竟她們就從未讓我失望過。如果是穗龍,他也會選小馬穀。”
“嚴格來說,穗龍的情況不大一樣。”紫悅說。“他從未在龍之域長大,在坎特洛特時主要也是和我一個交際圈。可能他壓根不會考慮這些事。”
“看到了吧?就是那麽難抉擇,你們說我能怎麽選?”雲寶沮喪地說。“左思右想,最好的選擇就是我這樣了——幹脆不選。”
“可是你要知道,不選並不意味著兩全。”紫悅明智地說。“就像不倒翁,雖然處於中間,但任誰都能踩兩腳——這是奇跡先生說的,也許他本意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指望不參賽就不讓雲中城或小馬穀的小馬們失望?不太現實,更可能的情況是他們兩邊都不滿意。”
“啊!那我還能怎麽做?”
“恐怕這個決定隻能由你自己做了。”紫悅遺憾地說,其他同伴也露出了同樣遺憾的表情。雲寶是信任她們才會和盤托出,可是她們沒能給出合理的建議,最後還是得她自己選,但問題是她選不出來。
“無論你選擇哪邊,我們都會支持你。”朋友們一致說。
“謝謝,但那些小馬……唉。”雲寶沒有說完,但語氣已經透露出她對那些說閑話的小馬的不滿。這是她第一次認識到出名的壞處。總之不管他們怎麽想,她決定就這麽做了,裝病直到預選賽結束。
但這依然不完美,因為預選賽一結束,隊伍就確定了。等她後麵“傷愈”,她還是要麵對雲中城鄉親們的指責。除非她從現在開始裝到馬運會結束——這顯然不可能。
當天下午,醫務室外突然變得鬧哄哄。雲寶橫豎睡不著,便悄悄貼到門前往外偷看,隻見她父母正在和一眾天馬談話,側耳傾聽,原來是那些天馬聽聞雲寶受傷,便結伴過來探望。他們身邊果然是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禮品、果籃。
“來都來了,為什麽不讓我們看她一眼?”一匹天馬說。
“這樣我們才好確定她傷得怎麽樣,我有一種祖傳秘方,治療跌打損傷很有療效。”
“她真的沒法在比賽前好起來嗎?”
嘰嘰喳喳不絕於耳。鮑霍夫和風笛在眾天馬前來回解釋,勸他們回去,嘴皮都磨破了,收效甚微。最後天馬們按捺不住,率先說出真實目的:“兩位,雲寶究竟代表哪個城市出戰,你們倒是給個準話啊!”
“那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怎麽能插足?”
“你們是她父母,還不能跟她說?”“是啊,之前就讓你們跟她聊聊、勸勸,你們是不是還沒說?”“你們有沒有跟她說這次比賽的重要性?我們雲中城就指望她了!”“雲中城不能丟牌啊。”……
雲寶差點給氣笑了,那些天馬她基本都不認識,這下因為比賽的事突然都來看她了。如果不是驚異閃電軍團這回威脅了雲中城的金牌,他們會來找她嗎?更讓她生氣的是,那些天馬即使想讓她代表雲中城,都不敢自己來找她,而是給她父母和噴火他們上壓力。
過了好一陣,鮑霍夫和風笛才把他們勸走,末了,鮑霍夫說:“真希望預選賽快點開始,我已經禁不起那些家夥折騰了。”
“誰說不是呢,總想讓我家雲寶代表雲中城,他們怎麽不上?”風笛發牢騷道。“催催催……我還就偏不說!雲寶想以哪個隊的身份參賽,就用哪個身份,他們管不著。”
他們說了兩句,推開門,對雲寶又是陽光滿麵。雲寶剛剛聽得五味雜陳,立刻開口說:“爸媽,他們想讓我代表雲中城的事,你們怎麽不告訴我呢?”
“你……聽到了?”
“說那麽大聲,很難不聽到吧。”雲寶扯謊道。
“事就是這麽個事,其實和我家寶貝沒關係。”風笛安慰道。“你想代表哪個城市都行,我們都支持,隻要看見你飛就心滿意足了。他們老是催催催,搞得好像雲中城不是小馬利亞的一部分似的,非得分得那麽開……”
“反正不用考慮他們,先安心養傷。”鮑霍夫說。“我們可不想因為這破事給你壓力。”
“可是……這樣你們就要麵對他們的壓力了。”雲寶有點心酸地說。“爸媽,你們說我該怎麽選?”
“還能怎麽選?小馬穀啊!你一開始不就代表的小馬穀嗎?”“對啊,你一開始就選的小馬穀,就說明你打心底裏想代表它嘛。”
看著父母一如既往全力支持自己,而且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雲寶不由得鼻子一酸。他們看起來說的輕巧,但其實背後要麵對很多非議。經過剛才偷聽談話,雲寶已經知道,即使她選擇代表小馬穀,被視為“叛徒”,那些小馬也不會當著她的麵說,而是說她的父母,甚至可能稱他們為“叛徒父母”。
尤其是他們就住在雲中城,更要時常麵對這種議論;但他們還是堅定地支持她,沒有任何意見,也沒有其他想法。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呢?
“爸媽,其實……我根本沒受傷。”雲寶抖落掉身上的繃帶,顯出無暇健壯的身軀。“我裝病,隻是不想在兩個城市間做選擇。我愛小馬穀,也愛雲中城,不想讓任何一個城市的城民失望,尤其是……我不想讓你們失望。”
“不愧是我們家雲寶,裝病都裝得那麽像……”鮑霍夫感動地說,但感動的角度好像有點清奇。
“都這份上了,先別誇了。”風笛用肘部頂了一下丈夫,接著對雲寶說:“沒有小馬能逼你做選擇,無論他們怎麽說、怎麽做。你已經長大了,有權自己做決定,他們和我們都無權幹涉。”
“最重要的是忠於你的本心,問心無愧。”另一個聲音傳來,鮑霍夫和風笛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通體亮橙色,有金色鬃毛和尾巴,穿著紫色西裝的雌駒走了進來。
“爸媽,你們應該知道這位吧?”
“當然知道,哈什溫妮小姐,馬運會的評審員兼負責小馬。很久之前她就擔任這個職務了。”
哈什溫妮小姐作為評審員,通常看起來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其實外冷內熱,就比如她當初麵對可愛軍團的精彩扛旗表演時,就幾乎變了一副模樣。
“您怎麽來了?”
“我剛才隔老遠就聽到那些天馬跟諸位說的話。”哈什溫妮平靜地說。“其實,我一早就知道雲寶是裝病了。”
“早就知道?”
“當然,我當馬運會負責小馬這麽些年,會看不出哪些小馬是真病還是假病?不過我知道你為什麽裝病,所以故意不拆穿罷了。誰沒有類似的經曆呢?”
“您也經曆過?”雲寶和父母齊聲問。
“我當評審員以來,總是有聲音讓我給自己的家鄉開後門。但我始終沒那麽做,馬運會是屬於全小馬利亞的體育盛會,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如果從選定舉辦地開始就不公平,那還辦來幹什麽?我評判一個城市能否成為舉辦地,隻看它的客觀條件,和關係無關。可想而知我在家鄉的名聲有多差,他們經常說我是白眼狼、忘本的家夥等等,我已經習慣了。遵從內心並不容易,但始終值得你這麽做。”
“可我的情況……並不完全一樣。要我代表雲中城參賽的理由很正當,我沒法拒絕……我不想讓任何小馬失望。”
“絕大多數時候,你就是沒辦法讓所有小馬滿意,隻能盡力去做、問心無愧,至於怎麽看待,那是他們要考慮的事,單槍匹馬能做的很有限。”哈什溫妮說。“每次選擇舉辦地,沒被選上的城市難道不會生我的氣嗎?久而久之,我在他們眼裏就成了一個不好說話、尖酸刻薄、沒事找事的家夥,不過這副刻板印象反而讓事情變簡單了。”
“寶貝,哈什溫妮小姐說得沒錯,你很難讓所有小馬都滿意。但在考慮其他小馬前,你也應該考慮自己的心意。”風笛補充道。
“至少先別讓自己對自己失望。”鮑霍夫說。“對其他事忠誠之前,先忠於自己的內心。”
聽完,雲寶看看哈什溫妮,又看看父母,眼前一亮,仿佛綻放出彩虹的光澤。“我……我明白了!”她跳下病床,昂首挺胸。“我要代表小馬穀參賽,就像我一開始決定的那樣。至於雲中城的城民們怎麽看我……那不是我要考慮的事。”
“那麽你得抓緊練習了。”哈什溫妮半開玩笑地說。“因為裝病這事,你落下好多進度呢!”
……
雲寶宣布代表小馬穀時,所有關於她的討論都停止了,還能怎麽辦?木已成舟,隊伍已經定了,雲中城隻能在沒有雲寶的情況下,和小馬穀的驚異閃電軍團競技。
為各自隊伍加油的觀眾涇渭分明,唯獨鮑霍夫和風笛,他們大概是坐在雲中城那一堆,卻為小馬穀的雲寶加油的唯二匹馬。雲寶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父母的加油鼓勁太過頭,很難為情;但今天她覺得“剛剛好”,就當她最後衝刺為小馬穀取得預賽第一的成績時,她感受到了由衷的喜悅,不管其他小馬怎麽看她。
鮑霍夫太過激動,最後時刻忙著搖旗呐喊,錯過了拍照的最佳時機。為此風笛和醒目露露還埋怨了他幾句。
當然,雲中城始終是生養雲寶的地方,這點永遠不會變,她對它的愛也不會變;但就像哈什溫妮說的,很難讓所有小馬滿意,最重要的是忠於內心,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