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玉佛像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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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瘦小商販手上托著一個金閃閃的佛像,看上去是足金打造,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兩人聽到小販這樣一問,都是目光一凝。
    謝靈韻唰的放眼看去,打量一番,發現那小金佛品質極好,明明就是真金鍛造,不該是路邊小販所有的假貨,瞳孔一縮,隨後又稍微放鬆,皺著眉頭。
    她還以為這人會托一個和她娘送過來的金佛一樣的微縮版過來,但自幼看過無數次那金佛像的她一眼就看出這佛像並不是自家的那一尊。
    是疑神疑鬼了嗎?
    “這也不喜歡嗎?再看看其他的吧!”
    商戶見兩人沉吟,輕輕一笑,拿出一本畫冊,悠然道:
    “年輕人,你們丟的是這個金佛像,還是那個玉佛像呢?”
    這畫冊攤開一頁,左邊一尊大玉佛像,明明是在畫紙之中,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厚重、宏大和高遠;
    右邊一頁則畫著一尊燦金佛像,寶光閃爍,仿佛紙張在發光一般直刺人眼。
    謝靈韻頓時混身一僵,因為這兩頁畫質上的佛像,跟玉佛寺的大玉佛和自家佛堂的金佛一模一樣。
    她手驟然扶上劍柄,還沒動作,突然脖子一緊,渾身就被提溜起來,倒退而去。
    謝淵提著謝靈韻的脖子,就跟提一隻兔子一樣提到了身後,然後凝眉看向那個小販:
    “閣下是誰?”
    那矮小的商販低笑兩聲,然後抬起頭來,兩人這才看見這商販竟然還是名少女,雪膚烏發,明眸皓齒,顧盼動人。特別是一雙桃花眼,一眨一眨動人心魄,眼周更是塗著罕見的黛紫眼影,顯得妖異無比。
    “送佛像的人,二位客官,要佛像不要?”
    少女商販笑嘻嘻的道。
    謝淵和謝靈韻凝重的看著少女,兩人都不是弱手,然而剛剛少女接近的時候根本沒發現異樣,甚至下意識的沒看她的臉頰、沒聽她的聲音,不知男女老幼,直到她主動暴露。
    這要是她心懷不軌,兩人隻怕已經吃了大虧。
    如此詭異的少女,要說沒有高深的功夫,打死兩人也不信。
    謝淵手摸著化作寶劍的百變玄兵,微微沉吟,謝靈韻直接眼睛一轉,哼道:
    “這兩個佛像怎麽賣?”
    這一頁畫冊給人的感覺也很奇特,謝靈韻甚至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兩頁畫紙上的佛像,就是真的。
    “有佛緣者,分文不取;無佛緣者,千金難換。”
    少女笑眯眯的,打了個機鋒。
    謝淵眼中精光一閃,道:
    “老板,你看我是有佛緣的還是沒佛緣的?”
    那少女打量他一眼,塗著紫色眼影的桃花眼眨巴眨巴,魅惑無限:
    “我看你身上佛光微閃,似有還無,卻還差一點兒。”
    謝淵眼神一凝,心中更加警惕。
    自己都看不清什麽佛緣佛韻的,但這少女不隻是隨口胡謅還是真看得出什麽,一語中的,不得不讓人心中沉凝。
    正在此時,他感覺胸襟中久未有動靜的破爛佛牌微微顫動一下,有一點發熱。
    謝淵心中一動,按下異樣,慢慢道:
    “那怎麽才能補上這一點兒?”
    “那就看你想要哪一邊了。”
    少女似有深意的說道。
    她笑盈盈的,看著謝淵:
    “你想要佛緣。”
    然後微微側頭,又望著謝靈韻:
    “你想要佛像。”
    謝靈韻嘴角一撇,說道:
    “不錯。”
    少女輕輕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來吧。”
    她說罷,毫不在乎的轉身,便出了官道,往曠野走去。
    少女走了一會兒,見身後沒有動靜,不由微微回頭,發現謝淵和謝靈韻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齊齊退了一步,不由愕然。
    “你們兩個,幹嘛呢,要東西不要了?”
    少女塗成紫色的眼皮一顫,又好氣又好笑道。
    謝靈韻哼了一聲:
    “你這手段神神道道的,我怎麽可能跟你走。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這是陳郡,我讓我爹來不就行了。你等著,佛像我訂了,我讓我爹來跟你講價。”
    謝淵重重點頭,能將大玉佛和金佛莫名其妙偷走的人,手段便是一般的宗師也比不過,兩個氣血蛻變境的年輕人自然不會去冒險,趕緊搖人。
    少女哭笑不得,好笑道:
    “喂,你們兩個戒心也太重了吧,好歹也是勞什子世家天才,竟然這麽沒膽嗎?”
    “進退有度,方是明智。”
    謝靈韻搖搖頭:
    “下等的激將法。”
    少女抿抿嘴,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說誰下等呢?一個小丫頭片子……切,我要是想對你們兩個動手,還需要其他計謀?剛剛就一手一個,把你們兩個擒下了。放心吧,今天不是來殺你們的。隻是來瞅一眼。”
    謝淵兩人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但她有一點說的對,兩人已經斷定這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手段必定非凡,要是真想針對他們二人,剛剛直接動手很有可能取得戰果。
    不過繞是如此,兩人也不會信這等來曆不明之人的話,該叫人就叫人。這是謝靈韻的主場,嗷一嗓子喊長輩來不寒酸。
    她都不需什麽動靜,手一抹腰帶上的環佩,就能將信息傳遞出去,片刻間就會有家裏的長輩從族地趕過來。
    不過謝靈韻剛將手伸過去,少女似乎心知肚明一般,淡淡道:
    “小妹妹,如果你非要喊你爹來,這佛像你們就再也見不到啦。”
    “見不到就見不到,我才不受你威脅。”
    謝靈韻哼了一聲,已經做了決定,讓謝淵欲言又止。
    他還是挺稀罕可能的佛韻的……事情雖然進行得讓人莫名其妙,佛韻卻看樣子很有機會。
    不過謝靈韻判斷是對的,眼前這人看不出敵友,但對如此神秘人,不要被她牽著鼻子走比什麽都強,小丫頭年紀不大,倒很果斷。
    紫色眼影的少女看著謝靈韻,嗬嗬笑道:
    “隨你。不過你想好了,剛剛你當著那麽多百姓的麵誇下海口,我可是看見了喲。既然你不想要,我肯定要讓他們知道你是如何食言而肥的。”
    少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而且肯定是以你和你的家族不願意的方式。”
    謝靈韻手頓時停住,麵色露出猶豫。
    剛剛確實沒多想,想著話先說出去,反正自家爹爹神通廣大,本想此地什麽事都能解決。
    但是現在看來,這少女是有備而來,若是不遂她的願,恐怕會被她借題發揮,大做文章。這絕對是家族不願意看到的。
    還是太稚嫩了……
    謝靈韻臉色難看,哼道:
    “你待怎樣?”
    “說啦,給你們展示一下我新收藏的佛像,肯定得找個合適的地方呀。放心吧,我要對你們有心動手,你們哪裏逃的掉。”
    少女優哉遊哉的說道。
    她似乎對自己的實力極為自信,把謝淵和謝靈韻加一塊兒也沒放在眼裏。
    難不成是宗師?
    可是這麽年輕就是宗師麽,看年紀比慕姑娘還小些。
    謝淵微微沉吟,他感覺得出這神秘少女不是那種駐顏有術的厲害人物,而是真正的年輕。
    他和謝靈韻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卻看懂了對方的心思。
    兩人都是默默點頭,示意少女先走。
    少女微微一笑,也不在乎,將畫冊捏在手上,那一頁就攤開露在謝淵兩人的麵前,背著手繼續往曠野走去。
    謝淵和謝靈韻小心翼翼的遠遠墜著,和少女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嬌小的少女恍若未覺兩人的警惕,兀自在前麵帶路,兩人漸漸便聽到了波濤之聲。
    “是陳郡碼頭。”
    謝靈韻低聲道,發現了前麵所在。這個方向一直走到河邊,就是陳郡最大的碼頭。
    如此大城,自然有大河流過。陳江便是大江的一條大支流,從陳郡穿城而過,蜿蜒流向東南,在江州和大江匯聚為一,流向東海。
    陳郡碼頭熱鬧至極,不知多少船隻人貨在這裏上上下下,正如郡城一般繁盛。
    一前兩後,奇怪的三人組隔著很遠的距離,漸漸從曠野小路走到了一處山坡,遠遠望見漕運碼頭。
    碼頭邊有很大一片小木屋,雜亂密集,臭氣衝天,便是大多數漕運工人的居所。而在這一片延伸到高大巍峨城牆邊的棚戶區裏,全都是漕工、雜役、幫工、妓女等底層百姓,縮在城牆之下的陰影裏,是陳郡的貧民窟。
    少女在山坡上站定,望著這一片城中永遠也見不到的區域,麵色悠然,如同在欣賞什麽美景。
    謝淵和謝靈韻在相鄰的一片高地站住,望了望下麵的棚戶區,然後又看向那少女,問道:
    “到地方了嗎?佛像呢?”
    少女歪歪頭,看著謝靈韻,笑道:
    “你覺得這碼頭邊上,和你們謝家的族地有什麽不同?”
    “有什麽不同?哪哪都不同。”
    謝靈韻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比如?”
    少女笑眯眯的。
    “比如……”
    謝靈韻一下卡住,要她說真是莫名其妙,天差地別的地方哪裏都不一樣,可要細說卻有些奇怪。
    少女笑了笑:
    “最大的不同,就是這裏的人過得差,你們那兒過的好。除此之外,沒什麽不同。
    “但為什麽生在謝家、姓謝就天生貴胄,自幼錦衣玉食,而在這棚戶區呱呱墜地的嬰兒,就有過半要夭折呢?這裏的小孩和那裏的小孩,到底有哪裏不同?”
    “命不同。”
    謝淵沒讓她繼續發揮,接口回答道。
    他神色冷靜的說道:
    “就是命不一樣,沒有哪裏不一樣。生在大家就衣食無憂,生在鄉村就生計艱難,甚至哪怕血脈一樣,命不一樣際遇便不一樣。不過這又如何?你說的這個東西毫無意義。”
    “怎麽會?”
    少女幽幽道:
    “那是為什麽造成的這樣的命不一樣?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為何卻又不同的際遇?住在棚戶區的人,難道天生就比住在那半山下的人低了一等嗎?”
    “天生低一等不見得,但也不要說的這裏的人比那邊高尚。”
    謝淵嗬了一聲。
    少女眉頭一挑:
    “你可真是個嘴硬少爺說辭。”
    “不,是因為我就是從這樣差不多的地方長大的。”
    謝淵嗤笑道:
    “既然你要說眾生平等,那這裏便既不比那邊低劣,亦不比那邊高尚,大家都一樣。
    “你也不要說得這裏好像多麽委屈,窮生奸計,富長良心,底層人之間的你死我活與殘忍冷血,我便經曆過。為了生存為了利益,許多人會做出什麽來,我不用看便知道。
    “同樣的,大家族那邊平素樂善好施,真到了荒年景,怎麽不把人當人便也看得出來,還有幾個能有善心?人心皆是一樣,無論身上穿的布衣還綢衫,就一碼事。”
    謝淵毫不留情道:
    “所以你也不用在這裏冠冕堂皇,若你真是想改變他們的處境,我還敬你三分;但你站在這裏望著下麵,眼裏的漠視如同在看一堆上好的薪柴,我看不出一點憐憫與共情,還不如一些世家子弟。
    “我不知你有什麽目的,但你絕不會是為他們、為我們著想,不過是缺一把刀罷了,最後為的還是你自己。”
    少女皺眉望著謝淵,哼了一聲:
    “胡說八道!何為為自己?我隻覺這些蛀蟲,合該被打倒推翻。世家從不斷,王朝萬萬年,若不是這些吸血蟲,人世間怎會滿目瘡痍?”
    “說得倒是不錯,但你想好怎麽做了嗎?”
    謝淵搖搖頭:
    “是有高妙之法來杜絕,還是你來取而代之?”
    少女一笑,紫色的眼眶顯得有些冷漠:
    “自然是殺個幹幹淨淨,到時候世上自有新法來。”
    “不開民智,隻開殺戒,就是一場大禍,最後還會回到原點。亂世之人,不如盛世之犬。”
    謝淵評價道。
    少女抿抿嘴:
    “不破不立,如此才有新生,方得自由。”
    “死了就是死了,新生個屁。自由自由,是他們的自由還是你們的自由?”
    謝淵嗤之以鼻:
    “白骨黃土,不過是王侯將相的功名利祿。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還是活著最好。”
    謝靈韻聽得有些雲裏霧裏,隱隱感覺兩人盡管針鋒相對,說辭對她來說都實在是太難接受。
    隻不過她畢竟聰明伶俐,偷眼看著謝淵,感覺他的想法似乎有些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少女抿著嘴,驀地冷聲道:
    “本來還說感謝你,或能成誌同道合之友,現在看來你助紂為虐,比那些人更為令人厭惡。我收回我的話,今天便要稱稱你的斤兩。”
    她驀地將手上的冊子一擲,砸在這個土坡上。土坡頓時轟隆隆的,騰起巨大的煙塵,仿佛地龍翻身,又如同被隕石砸中,緩緩下沉。
    謝淵和謝靈韻幾乎都站立不穩,煙塵四起中,嬌小的身影陡然從中閃出,一劍帶著殘影,猛刺謝淵!
    謝淵眼中一凝,長劍陡然出鞘,如同神龍出海,迎向那把刺來的劍。
    兩劍剛要交擊,謝淵手腕突然微微一抖,劍尖一折,避開長劍鋒芒,刺向劍身一側。
    叮的一聲,那長劍被猛地彈開,少女神色頓時有些訝異。
    然而饒是從側麵擊其力弱處,謝淵也渾身一震,心中凜然,心知這一劍實在是威力無窮,幸好沒有硬接。
    他正要凝神再戰,忽然見煙塵中的紫色眼影微微一彎,少女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而後謝淵身邊的土丘突然裂開一道大口,竟然是直接從砸入土裏的畫冊延伸而來。
    謝淵頓時身形一歪,和旁邊的謝靈韻陡然隔著地縫分割開來。
    他臉色一變,連忙伸手去抓,然而手指剛要碰到謝靈韻的指尖,兩人就更被裂開的土丘各自帶到一邊。
    謝靈韻感受到一股勁風撲麵而來,軟劍直接朝那邊刺去。
    然而境界差距實在太大,少女瞬息間繞到謝靈韻的身後,一手拿向她的後心。
    謝靈韻幾乎反應不及,隻來得及足下一踏,猛地加速,橫移一丈;然而這一下仍然沒有落出神秘少女的魔掌,她如同跗骨之蛆,亦步亦趨,出手如同電閃,直接擒住了謝靈韻,而後猛然倒退。
    “靈韻!”
    謝淵叫了一聲,見少女隻是抓人,卻沒更多的動作,而後朝他笑了笑,突然後退一步,落入了畫冊砸出的大坑之中。
    謝淵眉頭一皺,而後突然感覺一股更加猛烈的地動山搖,隨後見著了震撼的一幕。
    大坑裏猛然有一尊佛像由小變大,見風就漲,轉眼間就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巨像。
    巨大的佛像渾身散發著琉璃寶光,玉石璀璨,即使在漫天的煙塵中也難掩光芒。
    山丘轟隆隆的,又被壓塌了一截,土石崩碎,泥沙滾落,煙塵漫天而起。
    謝淵看著這尊龐然大物,凝目一望,發現佛像一手豎掌,低眉慈目。而佛像那巨大的頭頂上,正有兩個人影,卻是神秘少女和謝靈韻。
    那少女站在頭頂邊緣處,俯視著下麵,悠然道:
    “若我將這小丫頭殺了祭旗,謝氏貴女亦會流血斷頭,可能開此間民智否?”
    她提著謝靈韻在半空晃了晃,謝靈韻麵容慘白,然而緊咬著唇一言不發。隻可惜要穴被製住,一點兒勁也使不上來。
    謝淵見著這一幕,眼睛圓睜,暴喝道:
    “爾敢!”
    他腳步一瞪,猛地踩上大玉佛的腳背,然後沿著小腿、膝蓋、軀幹近乎垂直的一路奔上,身軀已經拉出殘影,在煙塵中如同筆直衝向天空的神龍。
    少女笑眯眯的,等謝淵奔到佛像麵容處一躍而起,高高超過了頭頂,才一手抓著謝靈韻,一手陡然遞出了淩厲一劍。
    謝淵居高臨下,早有準備,長劍猛然斬了下去,和少女的長劍交斬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高鳴,直入雲霄。
    謝淵臉上血色一閃而逝,差點就被這一劍的大力再度打飛下去,好在大金河功層層疊疊,壓下了磅礴的勁氣,穩穩站在了玉佛頭頂。
    少女等他站好,這才點了點頭,道:
    “準備好了?開始吧!”
    她露出興奮的表情,身形一閃,陡然出現在謝淵的身後,一劍帶動風雷,直插謝淵後心。
    謝淵渾身雞皮疙瘩都瞬間冒出,心中警鈴大作的同時,仿佛腦後長眼,看清了這雷霆一劍的軌跡。
    他不及轉身,幹脆直接反手回劍,在背後一旋,恰好斬在少女長劍三寸處,頓時將這一劍打歪,從身側偏過。
    少女顯然沒料到謝淵不回頭不轉身,這般輕鬆寫意,雙目大睜:
    “好你個狂徒!”
    她身形再閃,在謝淵長劍臨身之際輕鬆避開,又出現在了謝淵麵前,幾乎臉對著臉,笑道:
    “不正眼瞧我?我要讓你狠狠記住!”
    她話沒說完,手中劍已經捅向謝淵腹部。謝淵麵前金光陡然一閃,燦爛的金盾在劍尖前出現,而後瞬間就爆破開來。
    不過他借著這股氣勁猛然倒退,腳步連閃的同時,長臂一探,想要將謝靈韻抓回,卻被有所預料的少女一側身避過,劍尖再指向了謝淵。他胸口寒意陡起,隻得無影步再轉,迅速和少女拉開了距離。
    他幾乎剛爆退開來,少女的長劍就刺了出去,隻是慢了一步,落在了空處。然而劍罡一閃,空氣燃起了焦灼的氣味,仿佛已經被雷電擊穿。
    謝淵悶哼一聲,麵色微白,肩膀衣服立即現出血痕,已經受了輕傷。
    他神情嚴肅,不敢托大,身形陡然繞著圈,朝少女抓著謝靈韻的左手奔去。
    少女看著謝淵快得驚人的步伐,微微嗤笑一聲,長劍直接截在了前麵,然而剛要斬去才覺不對,陡然掃向旁邊,卻發現另有三個謝淵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持劍攻來。
    她眉頭微皺,長劍上突然紫電噴吐,長長的劍罡劃過一道半圓,將這三個方向直接掃過一遍,任哪個是謝淵真身都逃不掉!
    然而三道身影接連破碎,竟然無一是真。
    少女麵色霍然變化,再度轉回頭來,才知道第一道身影雖是幻象,其後還藏著一道幽影,此時已經欺到麵前。
    雪亮的劍光如同龍出雲海,帶著龍吟般的劍嘯,刺向少女的眉心。
    少女麵色不變,陡然將左手的謝靈韻舉了起來,不移不動。
    謝淵的長劍緊急刹車,堪堪停在謝靈韻的喉嚨之前。謝靈韻喉嚨動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麵色發白的看著謝淵,有些懊惱。
    如果不是自己,這一劍至少能傷到這女人。
    成拖累了……
    她有些不滿自己,然而謝淵不動聲色,退了一步:
    “若要好好鬥過,你就將她放下。”
    “好啊。”
    少女嘻嘻一笑,勁力一吐,謝靈韻頓時渾身麻痹。
    而後她手一抖,突然將謝靈韻一甩,丟出了佛像頭頂之外!
    謝淵臉色一變,陡然變出四道幻象,分別攻向少女,這是他可以以假亂真的極限。
    少女不屑的笑了一聲,手中紫電一揮,將四道幻象全部掃破,見沒有謝淵真人,腳步直接往後一蹬,倒退著飛向佛像之外。
    謝淵突然出現在頭頂的邊緣,手中長劍已經換作大斧,帶著令人心悸的黑光,悍然斬下!
    少女猜到以謝淵的心計,有可能忍住不救人而先埋伏自己,但她沒想到他怎麽換了一把斧頭,威力竟然還如此巨大,登時意外,倉促下揮劍猛擊。
    轟——
    巨斧和紫電纏繞的長劍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大響。
    這下換少女臉色一白,身形頓時倒退而去,一直滑到佛像頭頂的另外一邊才止住了這勁力。
    她微微回頭,發現腳下就是虛空,腳後跟已經踩不到實地。
    少女咬牙,紫色的眼眶中包裹著火焰,看著另外一邊謝淵閃身加速躍下,身形一閃,從頭頂平台消失。
    謝淵踩著玉佛後頸狂奔,身軀垂直,朝著地麵猛衝。如果不是身兼兩大高妙步法,又曾在雲山的萬丈懸崖練習,此時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
    他連續加速,總算在玉佛後背那兒趕上了謝靈韻,長臂一探,將她抓回攬到懷裏。
    正要直接往下衝去,頭頂突然傳來一道犀利無比的氣息。
    謝淵抬頭一看,發現少女頭下腳上,紫色的雙眼緊緊盯著自己;她在佛像後麵的凹凸處猛地一蹬,長劍直指自己,直接從上麵倒衝了下來!
    謝淵眼神一凝,陡然在玉佛身軀上橫走,如同沒有重力,險險避過這衝地一劍。
    少女衝了過去,長劍落空,猛地再玉佛背後一劃,堅硬的玉石仿佛柔韌的紙張,被劃出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玉石飛濺。
    嘩啦啦聲中,少女止住身形,身軀靈巧的一轉,靠著長劍吊在半空,抬頭一看,發現謝淵又一手兩腳並用,半跑半爬的往上衝去。
    她眼神一冷,腰肢有力的一擰,同樣橫過來踩在佛像之上,腳步猛地踏出殘影,噠噠噠的往上奔去,極速拉近與謝淵的距離!
    謝淵帶著一人,身法慢得多了,聽到身後迅速接近的動靜,想都沒想,陡然連續揮出三道斧勁,斬向下麵的少女。
    少女身形連續閃爍,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將這三斬全部閃過,而後一劍直刺謝淵。
    謝淵麵色沉著,手中大斧再度凝聚起黑光,居高臨下的一斬,轟——
    少女側身避開,長劍一橫,擋過這一擊,卻也陡然止步,向下墜去;
    而謝淵也被衝勁衝得憑空躍升數丈,距離頭頂不遠。
    他往上一縱,正要先上去,下麵的寒意又已趕到。
    “我能動了!”
    關鍵時刻,謝靈韻喊道,然後直接從他懷中,自己跳上佛像頭頂。
    謝淵見狀,頓時鬆了口氣,目中精光一閃,雙手持斧,暴喝一聲,將斧從頭往下劈去,如同要劈開這座佛像!
    少女感覺威勢更大的巨斧,麵色一沉,以她實力竟然也不願硬接,隻得閃開。
    謝淵得勢不饒人,身周陡然出現數道幻影,難辨真假,在佛像後背上圍攻起少女來!
    少女眼神微凝,變得有些嚴肅,卻夷然不懼,輕喝一聲,長劍劃過一道耀眼的電光,再度將幻象清空!
    謝淵矮身從電光下鑽過,而後陡然擺正身軀,離了佛像,居高臨下,斧冒黑光,臨空向下斬去!
    少女見這霸道一斬,心中第一次浮現危機,腦後的黑發微微揚起,而後陡然身形連閃,在佛像背上劃過詭異的弧線,閃過這一擊。
    謝淵一擊落空,身在半空,眼看就要墜下去,腳步卻突然連踏,如踩實地,微微轉變方向,又落到佛像上,而後身形消失。
    少女本要追擊,卻失了他的蹤跡,眉頭頓時一皺;然而還沒判斷出他的動向來,謝淵竟然直接出現在她的身旁,斧頭莫名換成了短劍,無聲無息的刺了出來,威力令人心寒!
    少女眼神一凝,長劍如同閃電般擋在麵前,周身龐然血氣勃發,讓謝淵的動作都變慢了些許。
    叮——
    兩劍交擊,謝淵身形大震,而少女隻是顫了一顫,陡然回劍,長劍就猛然切過謝淵頭顱。
    噗嗤一聲,幻象破碎,原來又是一道幻影。
    少女心中沉凝,已經驚訝無比。
    她本道此來隻是隨手試探下謝淵,居高臨下,料想幾招便能見到他的實力,而後如何處置都由她心思;然而沒想到鬥了半天,竟然在這佛像半空中纏鬥起來,平分秋色!
    此人的手段簡直層出不窮,個個都殺力匪淺,根本不是修為可以體現。
    少女心思電轉,仍然在佛像後背的半空中和謝淵不斷交擊,身形如電閃爍,兵器斬過長虹,兩人之鬥,氣象萬千。
    “神仙……神仙在打架!”
    河邊上的工人們早就看到突兀出現的佛像,和上麵不斷劃過的劍光,如同見了神跡。
    許多人喃喃自語,不斷驚呼,甚至有人雙手合十,跪了下來。
    在無數人的注視中,佛像上兩人仍然在半空纏鬥,一會兒踩在佛背上放佛沒有重力般以快打快,一會兒又各自悍勇的跳出佛背在半空交擊,然後靠著強悍的身法和功力在墜地之前回到佛背,再度交擊。
    謝淵身形閃爍,幻象鬼魅,而少女長劍威如天雷,身法疾似電光,縱然謝淵有劍心也抵擋吃力。
    兩人一時半會兒,倒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忽然之間,就在謝淵想著如何破局之時,少女忽然躍出佛背,極速下墜。
    謝淵愕然的看向背對大地、麵朝自己的少女,絕色的臉上紫色眼影魅惑無比,露出輕輕的笑容:
    “罷了,今天就玩到這裏。
    “你沒讓我失望,我們還會再見的。”
    少女身形陡然加速,在臨近地麵時突然一頓,而後閃爍幾下,奔向河邊,迅速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謝淵掛在佛像的裂痕上,眉頭微皺,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
    謝家族地的方向,一道氣勢衝天的人影猛然升起,迅速接近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