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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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雪丹吞入腹,始知養身功還能運轉如龍。
    按謝淵本來想法,雪龍丹是有上古方士風采的謝羽所煉,又是道家靈丹,依他所言更能促進道家功法,那麽應該是中正平和、潤物無聲的。
    但這雪龍丹好像不是這樣。
    “怪不得有個‘龍’字,和一般的道家靈丹有些不一樣。”
    謝淵感受著丹田中騰起的藥力,養身功被藥力帶動自動運轉,以前所未有的飛速將其煉化。
    向來平和的養身功內息如同一條雪龍,在經脈裏開始騰飛。謝淵感覺到那股內息所到之處,如同水銀流過,又像冰雪過境,帶著絲絲凝實而純粹的涼意,內息在此時仿佛有了實質和重量。
    被雪龍般的內息壓過,經脈迅速的充盈而鼓脹。
    然而冰線般的涼意浸潤著周身經脈竅穴,使其沒有分毫的不適之感,仿佛不管多麽狂猛的內息風暴都可以承受。
    謝淵體內的內息不止一股,作為核心的養身功飛速運轉,便慢慢帶動了大金河功。
    上善如水的養身功和大金河功既涇渭分明,又並流一處。謝淵內視可以看到青中帶著冰雪之色的溪流,又能看到金光燦爛、波光粼粼的大河,仿佛一條河道裏和諧的兩股激流,此時正在丹田那顆飛速旋轉的純白丹丸的鼓動下奔湧。
    在這並肩狂湧的過程中,養身功煉化著雪龍丹的藥力,然後又自動的不間斷的融入了金色大河之中,省卻了謝淵自己轉化的功夫。
    速度很快。
    這一切都像被上了加速符,養身功變得如同什麽速成邪法一般轉著周天,雪龍丹作為源頭不斷給養身功內息提供著力量,而養身功本身在轉化成大金河功不說,大金河功在雪龍丹和養身功的加速帶動之下,自身運轉快了不知多少倍。兩相結合,大金河功的境界肉眼可見的開始增長。
    【大金河功·第九層:(16819000)】
    ……
    【大金河功·第九層:(19889000)】
    ……
    謝淵感受著經脈裏內息的不斷充盈,而奇異的是分毫沒有承受不住的飽滿感。
    就仿佛一直在進食,肚裏也感受得到,然而胃袋卻成了一個無底洞一般。
    經脈在雪龍丹的不知多少藥力保護之下,大有多少內息都能容納得下之感。
    謝淵感覺自己的實力在飛速增長。
    這種內息騰飛般的感覺,隻有最早最早,服用天青果之時有那般感覺。
    但天青果的主要作用是改善體質,內息純粹是硬提體質的功勞,而且當時一服天青果就躺了過去,沒有細致感受。
    而現在……
    謝淵感覺自己像一個熱水瓶,雪龍丹在給自己加水。
    嗚嗚嗚水位不斷升高的聲音一直在體內回響,清徹無垢、取之即用的清水卻既到不了頂,又見不了底。
    “這丹藥好像不是給宗師以下用的……”
    謝淵生出明悟,謝羽說他用這丹沒什麽用,但恐怕不管最後效果如何,多年煉製的這一枚丹,起初是為他自己進功所製。
    就算按他謙虛的說並不是滿意之作,對還不到宗師之境的謝淵來說,實在是大補。
    謝淵滿心歡喜的沉浸在境界的提升之中,沉浸在修行之中,漸漸不知時日。
    轉眼間便是正月下旬,過了元宵,年也就算過完了。
    謝淵自年初三便入關,到現在都沒出現,自然讓身邊的人有所擔憂。
    又不是多麽老辣功深的宗師,一個年輕強者,氣血三變境,閉關個七日十日就算長了,一般還得是要突破的時候。
    謝淵到現在早過了半月,還沒有要出來的動靜,崔萍君和謝鈞都來看過,隻不過隔著房門,沒感覺出裏麵什麽異樣,又不敢貿然打擾,隻得吩咐人好好守候,並且將消息壓下。
    謝淵自除夕團圓宴後沒在外人麵前出現過,家主不理事,又惹來許多有所預謀的閑言。
    這倒是小事,但謝淵既然修煉看起來頗為關鍵,崔萍君為了萬全,小心謹慎為上。雖然謝家裏的人按理說不至於此,但難保沒有突然發失心瘋的。
    雲竹和侍劍自然是日夜守候在門前,謝靈韻卻也搬了個小馬紮常駐此處,捧著小臉,望著院中鵝毛大雪簌簌而落,怔怔出神。
    她披著白色的鬥篷,從背後望去,似乎和院裏的雪都融為了一起。
    “想啥呢?”
    一道好奇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沒什麽……誒?”
    謝靈韻霍然轉頭,發現房門洞開,謝淵一身素袍,麵帶笑容的站在那裏。
    “你出來啦!”
    謝靈韻驚喜的笑道,而後上下打量著他,嘀咕著:
    “怎麽這麽久?不會在裏麵逃避家主之責吧?”
    謝淵敲了敲她的腦袋,嗤笑道:
    “我是這種人嗎?”
    他看著謝靈韻齜牙咧嘴、眼裏又有超出尋常的喜意,心中微歎,恐怕她心裏也不輕鬆。
    本來還是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父親突然出事,家主之位交到他這個沒什麽威望的哥哥手裏,內憂外困以謝靈韻的聰慧,還是感受得到的。以謝淵看來,謝靈韻都沒有之前那般跳脫潑辣了。
    “怎麽,就閉關幾天,你就舍不得我了?”
    謝淵半開玩笑道。
    謝靈韻哼了一聲,嚷道:
    “幾天?你知道都什麽時候了嗎?再過幾天正月都要完啦!”
    謝淵怔了一下,真有這麽久?他在裏麵對時間的感知略有模糊,卻沒想到還是超出以往。
    不過這麽多天不進食不進水,謝淵也毫無饑渴之感,腹中充盈,周身輕便,狀態正佳。
    【大金河功·第十層:(18610000)】
    大金河功已經突破到第十層了,以他沒想象過的速度。
    第十層為雙數,代表著他的勁力可以再疊加一曲。
    金河五曲,內息如湧,奔騰不休。
    從第九層突破到第十層,提升的實力遠遠比第八層到第九層高。他現在出手的威力,跟十數日進來之前天差地別。
    謝淵此時光論內功境界,已經是宗師以下頂尖一流,絕不會輸給修為境界遠超他的崔壘、王啟文這等潛龍榜前幾的高手。
    謝靈韻看著謝淵,隱隱覺得他氣勢有些和之前不一樣了,但她境界不夠,自然看不透。
    不過直觀的感受還是有的,現在她看著謝淵,就像看到那些已經離宗師不遠的頂尖高手一般。
    雖然她一直覺得謝淵不輸那些人,但是境界的差距總是有的,而現在這差距似乎也被追得差不多了。
    謝靈韻打量謝淵,撇撇嘴:
    “又變厲害了嘛。”
    “一點點。”
    謝淵笑眯眯的,感受著腹中那仍然緩慢旋轉的白色丹丸。
    雪龍丹的效力超乎想象,助他突破了第十層之後,竟然還剩一小半。但也隻有這時,謝淵才真正控製了這丹藥,沒有讓它帶著自己的內息一直飛轉。
    然而雖然隻剩了一小半,謝淵卻覺得,這核心裏的,才是真正的精華。
    他感覺自己還能有進益,但心中隱隱知道時間過了許久,這才出來看看。
    和侍劍和雲竹略作吩咐,然而謝淵問謝靈韻:
    “你娘親呢?”
    “守在爹旁邊呢。她來看過你幾次。”
    謝靈韻眼神略有暗淡,但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悲傷。
    謝淵看著好像下巴都尖了些的妹妹,拍了拍她:
    “放心吧,就算二叔自己醒不過來,我以後肯定找到辦法讓他醒過來。”
    “真的嗎?你說話算話?”
    謝靈韻眼睛眨啊眨。
    謝淵認真的點點頭:
    “你放心好了。”
    “好!那我相信你。”
    謝靈韻果然露出笑容,感覺謝淵承諾,那肯定沒問題。
    謝淵和謝靈韻又來到謝奕的院裏,和崔萍君請安之後,也探望謝奕。
    謝奕的狀態還是那樣,頂級的補藥源源不絕,維持著他旺盛的生機,但也僅此而已。
    崔萍君見謝淵出關,打量他一眼,微微點頭,頗感欣慰:
    “看來功力有所進益,不錯。”
    “叔母受累了。”
    謝淵知道族內的風波肯定不會停,特別是自己“躲”進了關裏,崔萍君幫自己抗下了絕大部分的壓力。
    崔萍君搖搖頭,望著床上的謝奕,淡淡道:
    “都不算什麽,你好好練功,早日成長起來,便是對你二叔最大的回報。”
    謝淵重重點頭,然後說道:
    “叔母,我過兩天可能還要再閉關一段時間,不好說時間更長還是更短。”
    “還有這麽久?”
    崔萍君和謝靈韻一齊有些訝異,謝靈韻更是抿起了嘴。
    “你修行沒出岔子吧?雖然希望你修行迅速,但是過猶不及,一切以你自己的前途為重。哪怕到最後不行了,把這位置交出去也沒什麽,你二叔肯定不希望你透支潛力。是不是我們給你的壓力太大?”
    崔萍君皺起眉頭,一疊聲問道,也在暗暗反省自己,在這變局之中是不是對孩子境界的關注多了,對他心境的關懷少了。
    謝淵露出笑容,誠懇道:
    “不是的叔母,之前羽祖爺爺給了我一粒丹藥,對我有大用。最近我境界突破迅速,但根基牢固,心誌也沒有動搖,並無問題。”
    “羽長老麽?他最近倒是也在閉關。”
    崔萍君怔了一下,神色和緩:
    “原來如此。你自己確定麽?”
    “我這次出關之後,先內查自身,的確沒有問題。”
    謝淵篤定道。
    “那便好。等會你再去給伏長老請安,他最近可一直在問你怎麽還不去練武。”
    崔萍君微笑道。
    讓謝淵去給謝伏掌掌眼,有沒有問題以鎮武長老的實力一看便知。
    謝淵又到謝氏武庫去給謝伏請示。
    謝伏一看他精氣神,本來嘀嘀咕咕他為何不來練功,碎碎念頓時消了,微微點頭:
    “行,既然你有所感悟,自去便是——但內功突破了,別忘了來練槍。”
    “是。”
    謝淵給關心自己的長輩們交代完,又回自己院裏,跟雲竹侍劍再吩咐之後,又入關中。
    雪龍丹助他突破大金河功第十層,小了一大圈。
    然而剩下的卻是核心精華。
    謝淵感覺,自己還有餘力,得讓這小小丹丸再努努力。
    或許……
    謝淵眼神閃爍,漸漸閉目,催動起腹中的全無一絲雜質的雪白丹丸來。
    轉眼已是二月。
    若是南方,或許寒意該稍稍褪去,但陳郡處在北地,仍然是一派雪國風光。
    謝靈韻百無聊賴的在謝淵閉關的靜室前守著。
    她總感覺,謝淵突破時自己好像有一份護法的責任。
    不過守得久了再關心也是無聊,她或是在馬紮上發呆,或是在廳堂前來回走著,或者幹脆在院裏堆了幾個雪人,又圈了一片籬笆,把自己養的那幾隻異種兔子弄了過來。
    又或者。
    “你們兩個,真沒給你們少爺暖過床?”
    謝靈韻狐疑的看著在她眼裏看也頗為俏麗的雲竹和侍劍。
    “小姐,真沒有。”
    雲竹無奈道,她都問了多少次了。
    謝靈韻一手橫胸一手撐著臉,十分不相信。
    一個嬌俏可人一個又冷又呆,這要是自己可忍不住……
    跟小人書裏說的不一樣啊?
    但看起來兩人又的確還是處子模樣。
    “真真真沒有?”
    謝靈韻又問道。
    “真沒有。”
    雲竹點點頭。
    侍劍搖搖頭:
    “我努力過了。”
    謝靈韻唰的轉頭,張了張嘴,歎道:
    “誰讓你努力了……以後不要努力。”
    侍劍有些不解,小姐的意思難道不是要怪罪自己兩人沒把少爺伺候好嗎?
    謝靈韻既疑惑,不過總算在百無聊賴的等候中找到點樂子,暗中跟兩名侍女搞好關係,讓她們有事通知自己。
    雲竹和侍劍不好明著拒絕,隻是暗道等少爺出來,得給他告狀。
    如是又過一段時日。
    謝靈韻正賞著已經看膩的院中雪景,忽然感覺雪變大了。
    不,這是屋頂的積雪突然抖落,在麵前起了冰雪瀑布。
    房屋突得一震,將整座屋子上的雪全部震開,散了漫天。
    謝靈韻怔怔看著飛雪狂舞,然後驟然回頭,期待的看著那緊閉的房門。
    片刻之後,屋門果然緩緩打開,謝淵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著謝淵周身雖然清靈,身上氣息卻是內斂,完全感受不出一絲功力,像個常人一般,謝靈韻微微蹙起秀眉。
    怎麽感受還沒之前明顯?
    她遲疑道:
    “你這是有突破……還是沒突破?”
    “你猜。”
    謝淵看著一直守在門口的妹子,笑眯眯道。
    謝靈韻撅起嘴,哼了一聲:
    “我才不猜。”
    她再度上上下下打量著謝淵,有些琢磨不透。
    謝淵功力雖然勝過她,但像這樣讓她完全看不真切的還從沒有過。
    一層境界的差距,還不足以到雲遮霧繞的程度吧?
    而且這不是雲遮霧繞,這是什麽也看不見,感受不出。
    除非他是宗師……
    謝靈韻冒出這個念頭,而後自己暗嘲一聲,怎麽可能?
    功力盡失還差不多……謝靈韻這樣想著,心中一緊。
    可是看謝淵的樣子,紅光滿麵的,不像有什麽損失。
    謝靈韻有些糊塗了,想問又怕謝淵逗她,自己在那咬牙切齒。
    謝淵看著院裏的籬笆兔子和雪人,微微默然,要不是看仍然大雪紛飛,都以為房中隻一日,世上不知多少年。
    他看著謝靈韻,料想她給自己護法也挺辛苦,神色平和。
    “靈韻護法,最近家族裏有什麽大事沒有?”
    “大事沒有,還是那些爛事……對了,有兩封信,一封是找你的,一封要給你過目。”
    謝靈韻忽然說道,絕美的小臉變得有些陰沉。
    她從衣襟裏取出兩封信,冷道:
    “這一封,是從京城平西王府來的。”
    謝淵拿著那信箋,看著那熟悉的信箋製式,先瞥了臉色沉鬱的謝靈韻一眼。
    他沉吟一下,輕聲道:
    “靈韻……”
    “我不聽,我不說!別問我!問就是不同意!”
    謝靈韻雙手捂住耳朵,兩條辮子甩了起來。
    謝淵哭笑不得,隻得長歎一聲,取出信件快速瀏覽了一番。
    信不算長,司徒琴自是述說了對謝淵的關心和思念,然後對登基大典前後的一些見聞詳細描述了一番。從她親身所見的視角來看,時局又有些微不同,對謝淵頗有啟發,不由點頭。而後司徒琴又主動和他剖析了謝家所處的情景,得出了和他一致的結論,叮囑他要小心。
    字裏行間都是司徒琴對他的關切之意,謝淵心生暖意,但麵上不動聲色。
    “琴小姐又回雲州去了,沒了先皇這個紐帶,新皇更是和她和我有些齟齬,她與皇室的關係基本就到頭了。”
    謝淵想著,忽然微歎,感覺司徒琴還有點孤苦伶仃的,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甚至不如自己。
    恨不得自己也回雲州,或者把她接到陳郡來……可惜隻是想想而已。
    謝淵沒在這封信上停留太久,然後接過謝靈韻遞來的第二封信,卻見她臉色倒更陰沉了些。
    怎麽會?
    謝淵有些訝異,還有比司徒琴來信更讓她著惱的?
    “這封信是寄給謝氏的,娘親和我們都先看過。”
    謝靈韻吸了口氣:
    “信是從琅琊而來。王家,欲要撮合你和王啟詩那個臭丫頭呢。”
    “什麽?”
    謝淵愣了一下,趕快打開信件瀏覽一遍,眉頭漸漸皺起。
    如謝靈韻所說,除了辭藻華麗的廢話,通篇看下來,王氏的主題,竟然是說他和王啟詩年齡相仿、又有情誼,問能成好事否。
    謝淵上上下下將來信看了幾遍,更看到其中關鍵如“聖上有意賜婚”、“啟文攜妹前來拜訪”……
    他吸了口氣:
    “崔王兩家分出勝負了嗎?”
    “沒有,娘親說是王家想搶占先機。”
    謝靈韻咬牙切齒道。
    看起來相比司徒琴,她好像更對王啟詩不滿意。
    謝淵皺著眉頭思索一會兒,呼了口氣:
    “來者不善呐。罷了,回頭我與叔母、七堂叔商議一下。”
    他將信件收好,感覺崔王兩家的戰場已經要提前轉移,風雨欲來。
    但他的信心,比之前已經要足了一些。
    正說去忙,謝靈韻凝視著謝淵,忽而問道:
    “喂!你現在到底是什麽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