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局麵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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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長槍一抖,看眼仿佛生無可戀的崔壘,身形一閃,從他旁邊踏過。
圍觀的崔家宗師身形微微一動,還是站住腳步,目光複雜的打量著隻剩一道淡淡影子的謝淵,還有躺在地上的崔壘。
竟然這麽快就輸了。
崔壘可是他們崔家這一代的驕傲,也是現今崔氏年輕人中最有希望衝擊大宗師之境的天驕,更是在最新的潛龍榜單中名列榜首,距離宗師一步之遙。
原本戰前他們以為崔壘能夠親自拿下謝淵;
鬥到一半他們覺得保持平局也還不錯;
到得後來就看崔壘能不能堅持許久、尋覓機會反敗為勝了。
結果最後一哆唆,崔壘直接放棄僵持,使出絕招想要和謝淵硬碰。
這一招平素裏或許還能死裏求生、出奇製勝,但他在半空中閃躲了半天,又不是宗師,胸中之氣早就力竭。
而更重要的是,硬碰硬之下,謝淵的底氣絲毫不輸於他,甚至猶有過之。
一招之下,勝負就見分曉。
敗得如此幹脆利落,崔家的眾位宗師都是微微歎息。
這一戰分毫沒有取巧之處,就是正麵對抗,然而謝淵的實力竟然完全在崔壘之上。
他們沒有想到,謝氏的這名少年家主成長竟然如此迅速,天賦如此可怕,一時更生出不想讓他輕易走掉的念頭。
隻不過看著躺在地上的崔壘……
走近的崔家宗師沉聲道:
“起來吧,堂堂崔氏子弟,賴在地上成何體統?”
崔壘嘿嘿一笑,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隨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滿不在乎。
那宗師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你故意放他走的?”
“我可沒放水嗷!”
崔壘連連擺手,而後歎息一聲,略微有些落寞:
“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但是最後發現不需要……老了,老了啊!”
那宗師沒理他碎碎念,眉頭微蹙:
“你知不知道拿下他,對我們的好處有多大?便是討價還價的餘地都多了許多。王家對謝氏步步緊逼,我們要是落後,真讓王家控製了陳郡,下一步逼的就是我們了。”
“叔,這不是沒拿下嗎?侄兒實力不濟,沒辦法啊沒辦法。”
崔壘笑眯眯的。
“哼。那你也不該把這邊放開讓他走。”
那宗師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
謝淵是直接從崔壘身邊掠過的,擊敗崔壘之後,這邊便是包圍圈的空處。
崔壘眼睜睜看著謝淵走,就在地上擺爛。
謝淵掠過之後,宗師們硬要追也不是不行。
雖然謝淵速度快、秘法奇,但既然已經鎖定,硬追個百裏幾百裏總能追上。
但看崔壘好像沒有此意,崔氏的眾人意見不一,便也懶得做那難看之事。
崔壘見宗師們不置可否,隻是搖搖頭:
“我就知道這潛龍榜做不得數,什麽第一名,根本不是別人對手。現下名頭又被謝家摘取咯……”
其他宗師更是無奈,三榜的名聲影響力不算小,特別是飛龍榜和天龍榜。即使世家往往在這上麵藏拙,卻也不得不推出幾人配合朝廷的陽謀,以穩固名聲地位。
潛龍榜雖然沒有那麽關鍵,但恰好風暴中心的謝淵是榜上有名的。謝家在這關鍵時刻若由謝淵取得頭名,對內對外都是一次不大不小的震懾,肯定不是崔王二家樂於見到。
雖然這裏沒多少人,不說就行了……但這種東西,崔氏也不屑於去隱瞞,特別是看崔壘這態度。
崔壘呼了口氣,搖頭走向自己的駿馬:
“我準備回清河了。”
“不去陳郡了?”
旁的宗師訝異的問。
崔壘頭也不回道:
“我去本來就是想找謝淵嘮嘮,既然都碰到了,打也打過了,我還去幹什麽?
“實力不行,就回去修煉。早點突破宗師,還能再把他揍回來。
“與其去跟王家的人蠅營狗苟,費盡心機,還不如自個兒修行。別人都不歡迎咱們,沒勁!”
眼見崔壘直接打馬調頭,往清河的方向趕去,眾宗師麵麵相覷,都是搖頭失笑。
“罷了,咱也走吧。”
領頭的那宗師歎氣道。
“崔壘說的也沒錯,咱崔家何必去跟王家爭這爭那,倒落得跟他們一樣的腥?”
“讓他在朝堂在江湖留名千史,咱們好好修行咱們的,到時候一劍捅穿那群偽君子的皮。”
“不過,咱不是……”
“別人家主都不歡迎,何必再去自討沒趣?懶得去了。”
為首的宗師悠悠道。
他一彈長劍,鳴音錚錚,直上雲霄。
眾人同樣撥馬回頭,又往來處灑然而歸。
謝淵潛行百裏,見後麵沒有追兵,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一不小心落入崔家宗師的包圍圈,其實還是有些驚險的。
畢竟現在兩家可不是多麽友善,他一個謝家史上最弱家主,哪怕隻是被人脅迫了落麵子,也是對謝氏的奇恥大辱、巨大打擊,而他本人恐怕也得在家史留名。
現在已經入了虞州地界百裏,距離陳郡不過五百裏之遙,不到一天盡可回族地了。
謝淵於是不再歇氣,天隱術一運,雲龍步一踏,大金河功浩浩蕩蕩支撐著消耗,往陳郡的方向疾行而去。
傍晚時分,謝淵終於看到了謝氏族地宏偉的大門。
回歸家中,謝淵一路疾步,先到了家主的大宅,去探望謝奕,也給崔萍君請安。
屋內。
崔萍君依然在謝奕的病榻前靜坐,而謝靈韻在旁百無聊賴的看著一本小人書。
咚咚。
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
崔萍君輕輕喚道。
一名丫鬟推門而入,行了一禮:
“夫人,家主回來了。”
“家主?”
崔萍君和謝靈韻都愣了一下,齊刷刷的站起身來,往外望去。
謝淵從院內走了進來,向崔萍君行了一禮:
“叔母,我回來了。”
他又望著謝靈韻,笑嗬嗬的叫了聲:
“靈韻……又在偷懶?”
“什麽叫偷懶!練功練了一天了……你沒事吧?”
謝靈韻下意識的反駁,可是看著謝淵風塵仆仆、衣衫破損的模樣,瞬間語氣變低,有些擔憂。
“這不好好的?”
謝淵將雙手攤開,嗬嗬笑著。
崔萍君眼中則光芒一閃。她身為宗師,自然能看出謝淵這一去一回,氣息大有變化,似乎實力有極大的進步。
不過見謝淵無礙,她自然關心起另外一件事,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
“淵兒,你……”
謝淵點點頭:
“我已經取得了治療失魂症的秘方。”
“什麽?”
“太好了,太好了!”
謝靈韻和崔萍君各各神色大震,情緒激動起來。
謝淵直接把裝著兩樣絕種藥材和藥方的錦盒拿出,遞給崔萍君:
“據說這是上古秘方,是一位大醫所研製的。但是他自己也沒有真正用過,所以到底能不能有效,其實……”
他說得委婉,這種東西哪有打包票之事?他見母女倆太過激動,怕她們期望太高,不由先勸解道。
“我省得。就算是風寒之症,也不敢說藥到病除,何況這種病症?但是隻要有希望,已經是天大的好事!”
崔萍君一臉紅潤,如此久以來第一次有了點喜意。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看起藥方,隨後眉頭微微一蹙:
“這些東西,還真不簡單,好多都許久未現世了。嗯,治療失魂症,若是簡單的藥反倒怪了。誒?你竟然已經取得兩種麽?”
崔萍君霍然抬頭,閻王血果和幽冥回魂草早就絕種,隻聽說寥寥數處遺跡或有出產,還不知能不能尋到。
沒想到謝淵不隻藥方,還已經拿到了兩樣特別難尋的藥材?
崔萍君目光複雜,他出去滿打滿算還不到一月,竟然將事情辦得這般好,自己還許多收獲的模樣。但這些東西全都不是凡俗之物,中間波折,豈是輕易?
她既是驚歎於謝淵逐漸成長,又是感慨:
“淵兒,你辛苦了……謝謝你。”
“叔母,您說哪裏話?”
謝淵一正色:
“不管怎麽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二叔當初說救我不需要我謝,我救靈韻他也不謝我,如今也是一樣。本是一家人,何談這些見外話?”
崔萍君點了點頭,柔聲道:
“你說的是,是我見外啦。但,你還是辛苦了。”
“應該的,也還好。”
謝淵嗬嗬一笑。
謝靈韻眼神一直滴溜溜打轉,生出無比希冀的神色:
“這真能讓爹醒過來嗎?”
“很有希望。但這上麵的東西……得讓人好好去尋。”
崔萍君又看了眼藥方,微微頷首,又似乎有些猶疑。
謝靈韻的大眼睛瞬間爆發出極為閃耀的光芒,一陣歡呼,然後直接跳到了謝淵身上。
“誒?幹嘛呢!”
謝淵霎時有些尷尬,雖然兄妹倆頗為親密,但是兩人都不是小孩,而且崔萍君還在這看著呢。
崔萍君果然皺了皺眉,嗬斥道:
“靈韻,成何體統?還不快從你兄長身上下來!”
謝靈韻嘿嘿一笑,又跳了下來,不過還是緊緊抱著謝淵的手,眼神亮晶晶的:
“我就知道你厲害!”
“行了行了,別天天吊兒郎當的,等二叔起來看見你還是氣血二變境,小心打你的屁股!”
謝淵摸了摸謝靈韻的頭,威脅道。
崔萍君微微蹙眉,覺得兄妹倆說話做事都有些過密,不是十分符合大家族的禮法,特別是小丫頭本來就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但是謝淵才立大功,崔萍君也不好對他說什麽,隻是對著謝靈韻:
“匪猴兒,別纏著你兄長。他才回來已經疲累,哪有精神跟你鬧?”
謝靈韻聽母親這樣說,才放開謝淵,關切道:
“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了。”
“不礙事。”
謝淵搖搖頭。
他見崔萍君剛剛說到藥材時有些為難的樣子,不由問道:
“叔母,這上麵的東西許多都是西域的古物,確實不好尋。其他的咱們家裏應該能想辦法拿到吧?”
“嗯。若是平素時候,倒也沒問題。”
崔萍君罕見的有些猶疑,然後輕歎道:
“我見你才回來,本來想讓你休息一下,沒想現在讓你煩心。”
“叔母哪裏話,我精神好著呢。”
謝淵笑道,靜待下文。
崔萍君微微點頭:
“你不在這一月裏,族裏倒還是那樣。不過沒幾天你離開的消息便露了出去,謝聞那群人又在鬧你不管事,離家出走雲雲……倒也罷了,這些我和你七堂叔都應付得來。
“但前段時日,天雲圃那裏出事了。”
“天雲圃?”
謝淵挑挑眉頭,麵色變得嚴肅。
天雲圃是謝家掌控內的一處上古遺跡。雖然謝家勢力龐大,枝蔓延伸天下,但是上古遺跡這種東西實在罕見珍貴,謝氏握在手中的也不過五指之數,而且不是每一個都有什麽大用。
這天雲圃就是其中之一,並且是極為重要的一個。因為這處遺跡雖然不算廣大,隻有個矮山大小,卻是土靈十足,氣候溫潤,最適宜種植各類藥材、乃至培育天材地寶。
天雲圃一直是謝家最大的藥材供給之地,甚至許多獨有特產天下隻此一家,便連王家和崔家都隻能在陳郡來求取,實在是不容有失的重中之重。
“天雲圃出了何事?”
謝淵趕忙問道。
崔萍君神色有些凝重:
“之前有人盯上了天雲圃的出產,運送藥材的車隊連續遭遇襲擊,東西全部被劫走了,押運的長老也被擊傷。
“而這幾天,甚至一個車隊都沒有放過來,族人在天雲圃裏固守不出,車隊都已經斷了。”
謝淵霎時皺眉。
長老被擊傷?
藥材運輸中斷?
“敵人是誰?”
謝淵沉聲問道。
崔萍君微微搖頭:
“還不確定。被打傷的長老,甚至看不清敵人的身份……後來有其他更強的長老去找,卻沒有收獲。
“不過多半,是王家找的人。”
謝淵聽得眉頭緊蹙。
連謝家的長老都看不清敵人身份?那這襲擊者的實力恐怕極為強大。
而另一個,族內的強力長老去找了之後,卻一無所獲,然後也就不管這事了?
謝淵神色有些微妙。
崔萍君見他品出味來,輕歎道:
“這是他們出題呢。”
“是他們幹的嗎?”
“應該不至於,但是卻會借題發揮。”
崔萍君篤定道,族內還不至於分裂到動武的地步。
謝淵緩緩點頭,聽崔萍君繼續:
“謝聞管著藥房,雖然跳得最厲害,但是一說出手就絕對不去。而其他的幾名資深長老,都在靜靜看咱們的反應。”
謝淵有些著惱:
“天雲圃被劫這種大事,他們都坐得住?”
“他們說家主不在,不敢擅動。藥房供給這幾天已經短缺,謝聞將這事大肆宣揚,許多族人頗有微詞。”
謝淵頓時眉頭緊皺,開始思索。
雖然謝奕之前就給他留下方略,以保全根本實力為主,該放棄的勢力都放棄。
但是天雲圃顯然是謝氏不能放棄的命門。
王家顯然知道謝家的關鍵在哪裏,一看有不接招的跡象,就瞄著要害來了。
僅僅隻是斷供幾天,全族的修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謝淵哪怕在鐵衣門、龍騰鏢局時,也是有藥湯、藥浴輔助的。
天地靈氣缺失,武者修身修己,也得補充。
若無充足的資源,不管是大家族還是小武館,人才就不得成長,武者修為停滯乃至倒退,那都是致命打擊。
而另一方麵,武者沒有資源,和百姓吃不飽飯差不多,哪怕再忠心,也是會怨聲載道的。
若是再這樣持續下去,那謝淵這個家主之位確實就坐不住了。
族內的反對派們顯然就是打這個主意,先放任不管,冷眼旁觀。
但是。
他們就不怕王家插手久了,就算把自己弄下去,他們也收不回來麽?
謝淵一陣氣惱。
說的再團結再識大體的勢力,真內鬥起來,不可能不損害大義,最後都會造成難以估量甚至難以挽回的損失。
而這,正是敵人樂於看見的。
有些人總覺得自己上位了能力挽狂瀾,殊不知上來之後又有他人反對,到時候謝家將會陷入一個糜爛的循環,直至被內外越演越烈的問題徹底打垮。
謝淵臉色沉凝,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於從全局從長遠看問題,一下就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以及可能的壞結果。
這都不是他當不當家主的問題。
謝淵其實覺得哪怕自己最終不坐家主之位,隻要謝家仍然按謝奕的規劃發展的好,那也沒什麽關係。
但是現在看來,讓這些人折騰,不服自己又互相不服,的確隻會將謝氏帶入深淵。謝奕一早就看到了這點。
謝淵呼了口氣,沉聲道:
“這事必須盡快解決。”
崔萍君見他識得要害,點了點頭,輕聲道:
“所以我們手下無人可用,你不在,我就先想了個辦法,你別見怪。”
“見怪?叔母這話說的,您的主意我從來都是信服的。您說就好。”
謝淵客氣道。
崔萍君嗯了一聲,歎道:
“我向清河求援,準備引崔家的人來和王家的鬥。若是崔家贏了這一陣,我們或許付出些代價還能將天雲圃收回。”
謝淵愣了一下,想到分河鎮裏碰到的崔壘等人,臉色略微有些怪異。
等於說,他們還真是來幫忙的?是崔萍君請來的外援?
但是自從碰到他們後,謝淵再也沒見後麵有人追上來的動靜。
聯想到自己趕他們走,以清河崔氏的傲骨……
謝淵咳了一聲,道:
“或許他們不會來了……”
他將分河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崔萍君和謝靈韻目瞪口呆。
謝靈韻愣了一會兒,一個激靈:
“喂,你都能把崔壘幾槍戳翻啦?”
“運氣不錯,一開始占得上風,沒讓他還手。”
謝淵點頭道。
謝靈韻嘶了一聲,像才認識一般上下打量著謝淵。
崔壘和王啟文是他們這一代年輕弟子的翹楚,向來是頭麵人物,不過年紀也要比他們稍大一些。
謝家雖然有謝維,但是數次切磋對上兩人輸多贏少,略差一絲。
故而崔王兩人,在八大世家的年輕弟子之中威望甚隆,一直是被視作同代魁首的。
結果謝淵這還要小個幾歲呢,都越“紀”而戰,戰而勝之了?
謝靈韻雖然一直覺得謝淵厲害,但總覺得好像還沒到那個程度。
現在一看,才發現同輩天驕,已經被他掀翻落馬,落在了後麵。
自家這個兄長,自己仰慕之人,都快走到了山巔上。
剛認識的時候,兩人還並肩作戰呢……
謝靈韻一下有些懊惱,少有的生出要刻苦的動力來。
崔萍君也露出讚賞之色,歎息道:
“淵兒你功力進步的真快,你二叔聽到肯定欣慰非常。”
謝靈韻則嘀咕著:
“剛剛發的新榜,崔壘可是潛龍榜第一呢。現在豈不是換你坐了?喲,我的榜一大哥!”
她說著說著,變得興奮,替謝淵高興,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謝淵聞言,則是出神一陣。
曾幾何時,潛龍榜還是他觸不可及的東西,那時他覺得能登榜就算小有實力,榜上六七十的師兄師姐都是高手,甚至自己還頗有揚名的動力。
但後來功力越高,這個東西他越發不在意。
哪怕現在突然就成了潛龍榜魁,謝淵心裏也沒幾分喜氣。
他的眼界已經不在這裏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淵隻是搖了搖頭,不過崔萍君略高興一會兒,就蹙眉道:
“但是若崔氏的人被你‘勸’走了……”
她看著謝淵,欲言又止。
倒不怪謝淵,明顯崔家的人有些其他想法,崔萍君是想得到的,隻是別無他法。
“我無意讓崔家獲利,隻是如今卻還得重新計較了。”
崔萍君歎了口氣。
謝淵點點頭,他絕對信任崔萍君現在心係的是謝氏。
這麽多年來、包括自己坐上家主這麽長一段時間,崔萍君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損謝利崔之事,完完全全做好了一個謝氏主母該做的事情。
而這次她請崔家外援,也是權衡利弊之後唯一也最好的辦法了,若是謝淵是她,也會這樣做。
若崔萍君是為娘家牟利,那早該露出端倪;若是為己為名,卻反而該強撐著避嫌。
但她都沒有,隻是在合適的時候做合適的選擇,不管別人會不會有其他看法,的確是真正的主母風範。
隻是現今,好像得想其他辦法了。
謝淵沉吟一會兒,問道:
“之前去巡視過的資深長老,是哪幾位?”
“沒有幾位,隻有龍武院的謝秉長老,去過一次。”
崔萍君說道。
“謝秉……”
謝淵緩緩點頭,有了計較。
第二天一早,謝淵先去謝氏武庫拜會謝伏。
謝伏拿眼一看,便見謝淵功力大漲,氣息深沉,不複往日單薄,頓時極為滿意:
“罷了,看在你這出門一趟收獲頗豐的份上,便不計較你偷懶之罪。”
謝淵苦笑一聲,他倒是想偷懶,或者留在謝氏武庫安心潛修,可惜沒那麽簡單。
在謝伏的指導下演練了幾遍焚天滅道槍,瘦老頭撚著胡須,慢慢道:
“本來覺得你宗師之前掌握一式也就夠了。可是看你功力,看你悟性,或許可以考慮往後練練。”
謝淵連連點頭。
人間太平他已經十分精熟,隻需要不斷練習增加熟練度,提升境界而已。倒是隻有一式七招,光憑槍法還不能應對所有情況,甚至占了優勢碰到強手也有可能因終結不能而讓出局麵。
他早有繼續往後麵習練領悟的想法。
不過練了一會兒,謝淵就又早退了。謝伏雖有不滿,但也知他事務繁雜,隻是擺擺手歎息道:
“去吧,雜事敷衍過,修為才是根。等你修為上來了,什麽蠅營狗苟什麽魑魅魍魎,皆不過槍杆一掃的事情。”
“伏長老說的是。”
謝淵深以為然。
但前提是局麵能等讓他修為提上來。
出了謝氏武庫,謝淵沒有回自己院裏,而是直接轉道,去了龍武院。
進了那演武場,謝淵一眼便看到謝秉站在練武的人群之前,默默監督著弟子練武。
他還真喜歡指導人練功,像一名沉默而負責的校長。按理說他這身份地位,不用每天親力親為。
謝淵走到他身邊,靜靜站了一會兒,卻一句話也沒說。
謝秉本來沒打算理他,卻見謝淵沉得住氣,瞟了他一眼。
他忽然拍了拍手,讓練功的弟子們停下。
“家主有什麽點評的?”
謝秉問道。
謝淵看著子弟們都拿著槍,是一群主修槍法的氣血三變境。
他搖了搖頭:
“步法不精,手法薄弱,腰腹無力,出槍綿軟。這樣去跟真正的高手比試,怕是接不住人一招。”
子弟們都有些騷動,不太服氣,但礙於身份沒有喧嘩。
你謝淵有什麽本事?厲害是厲害,還不是靠著資源小有所得。
大家都是一個境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槍法宗師。
謝秉眼光微閃,問道:
“那你以為,槍法該怎麽練?”
謝淵沒有回答,隻是拿過頭排一名子弟的長槍。
“我示範一遍。”
謝淵平靜的說了一句。
他驟然槍出如電。
晴空起了霹靂,空氣被刺穿的呼嘯炸響。
龍武院弟子們耳膜生疼,然而聲音剛剛傳出,謝淵已經連出數槍。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這不是焚天滅道槍,而是謝淵看了會兒他人練槍,使出他們剛剛用的招式。
然而同樣的槍法,謝淵隻是第一次使出,卻還比這些同樣三變境的弟子們強了不知多少,完全是兩個境界。
出槍如電閃,運勁若雷鳴。
這一套霸道的槍法,謝淵直接得了三味。焚天滅道槍之下,一切槍法脫不出藩籬。
旁邊的子弟看得目瞪口呆,沒想明白怎麽同樣的槍法,他使出來的威勢和自己判若兩人。
等到最後,謝淵長槍微收,頓了一下。
弟子們眼前驟然亮起一道極為閃亮的光線,其他再也看不見。
等恢複了視力,謝淵已經收槍佇立,而他們還在呆呆愣愣的回味那最後一槍。
“最後那是焚天滅道槍,你們看看就行了。”
謝秉淡淡的聲音響起。
弟子們如夢初醒,眼神皆有些複雜。
原來槍法還可以這樣使。
不是往常長老師長們沒有更強大的示範,隻是謝淵可不是長老師長,而是跟他們同境界、甚至更年輕的同輩。
長老們多強他們都覺得正常,但是同境之人這麽強,他們才知道差距到底多大。
不過這樣說明,至少他們還可以做的更好,並不是境界的限製。
哪怕不如謝淵,卻可以靠近。
子弟們想著剛剛的示範,皆是若有所思。
謝秉望著將長槍丟還回去的謝淵,等他走了過來,道:
“我會再去的。”
“啊?”
謝淵倒有些沒反應過來。
謝秉魁梧的身軀挺立,望著又開始練習的子弟們:
“怎麽鬥爭,都不該犧牲這群年輕人的前途。
“你治家如何我不知道,但你能教人。實在不行,你就到龍武院來。”
謝淵聞言,露出笑容:
“好。”
當天下午,謝秉便整裝待發,直接往天雲圃所在地而去。
消息很快便長了翅膀一般傳遍謝氏族地,不知多少人露出異色。
有長老連連搖頭,臉色陰沉:
“謝秉這個首鼠兩端的家夥,那謝淵一去龍武院給他許諾點蠅頭小利就變節了。鼠目寸光!等成為家主,想怎麽安排還不就怎麽安排?”
他對左右這樣說,完全不提自己的謀算中可沒有讓謝秉上位或者扶持龍武院的計劃。
藥房的謝聞也是跳腳,神色明暗不定:
“這謝秉,怎麽又亂來?一點沒點大局觀,真讓那謝淵坐這位置,謝家能好麽?
“可惡至極,本來再給我個五天十天,藥房一空,到時候我就直接彈劾家主不作為!這下倒好……罷了,他也不一定能這麽快解決。”
謝聞眉頭皺著:
“不過謝秉實力這麽強,真被他把王家打跑了怎麽辦?唔……沒事,到時候天雲圃恢複供應,我藥房倒是正常運轉,也有好處。
“嗯,左右我不吃虧,這就叫雙贏。”
謝聞想通之後,心情稍定,不像其他長老那般跳腳,靜觀其變。
謝秉的動靜破壞了許多人的計劃,讓人暗恨。
這謝淵,一回來就搞小動作,真是招人煩。要是他在外麵沒回來或者哪怕晚些回來就好了……
聽聞謝秉出動,不少族人也安定些許,期待著強大的龍武院長老徹底解決問題,恢複大家夥的供應。
不過許多長老沒那麽樂觀,王家出手必定不好對付,得看謝秉要多久才能解決了。
但謝氏族內的局勢稍稍安定下來,謝淵剛回來處理了這個麻煩,稍稍歇口氣,靜靜等待謝秉的好消息。
而他也有時間好好總結一下自己這次天外天之行。
在自己院裏的練功房裏,謝淵點上一株凝神香,靜靜盤坐。
連番大戰,聖山縱橫,謝淵在實戰中熟悉了自己現在的實力,好處不少。
奪得聖火,教主洗禮,謝淵功力大增,血氣大進,實力再次飛躍。
而後便是和姬軒的連日纏戰,謝淵尚是第一次碰到這麽強的對手,糾纏中戰技與日俱增,進步極大。
謝淵閉目將戰鬥一一在腦海中過了遍,感悟良多,微微頷首。
而後其他的,治療失魂症的方子也拿到了,跟丈母娘也請過安了,慕家的事情也有了一點點進展,而最後還見到了慕朝雲,溫香軟玉滿手滿懷。
這也是極大的收獲……
此次天外天之行,事後來看,可稱圓滿。
謝淵滿意的點點頭,總結過實力進步和諸次戰鬥之後,時間已經過去許久。
他呼了口氣,放鬆些許,神思飄忽:
“現在我也離宗師很近了。目前修行上,就是內外不一,內息太強,而血氣相對來說,有些弱。”
謝淵有些沉吟,境界的提升比自己預計的都快,這血氣的問題,現在就得想辦法了。
那最後的佛韻遲遲不得,看來是沒什麽佛緣,該從其他地方想辦法。實在不行,謝氏武庫去找個轉修功法,早做打算……當然這樣損失有些大。
謝淵一時猶疑,頃刻間下不了主意。
“灶教教主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呢?”
謝淵又在想著。
求佛問道,不如求己。是指功法麽?還是其他。
謝淵兩手各取出東西來。
一枚銅錢,和一個金燦燦的佛牌。
那銅錢一直普普通通,從張均一那裏贏來,謝淵也不知有什麽用,或許就是個紀念。但他又總覺得,這或許是身上最有用的東西。
搖了搖頭,看不明白先不細究,他又看向變得金燦燦的佛牌。
佛牌上一尊大佛慈眉善目,熠熠生輝,端坐寶座之上。
而寶座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出現了熊熊滔天的紅蓮業火。
謝淵看著這和之前大為不同的佛牌,望著火焰炙烤中的佛像,忽然心頭有所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