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三天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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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謝伏這個問題,謝淵額了兩聲,道:
“伏長老,我在武庫跟您學的。”
“我可教不出你這個水平。”
謝伏擺擺手,一臉感慨的還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張了張嘴,歎息一聲:
“老夫在謝氏武庫待了一輩子,看遍族中才俊,謝玄,謝奕,謝秉,謝聞,謝誌……從未曾想還有你這樣的良材。
“或許,你真有比肩謝安先祖的天賦。”
謝伏報了一長串名字,個個都是陳郡謝氏曾經或如今的頂尖高手、大人物,包括謝淵自己那位年紀輕輕成就大宗師的父親。
這些名噪一時的耀眼天才,如今赫赫有名的武道巨擘,在謝伏眼中,皆不如謝淵這塊“良材”。
雖然隻用了良材二字形容謝淵,但顯然這塊良材勝過謝伏一輩子所見的所有天才。
有許多人說過謝淵或有先祖之資,包括謝伏自己,但直到今天,謝伏才覺得或許這不隻是一句充滿希望的誇讚。
謝伏感慨一句,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手一揮,一本閃著光芒的書冊就從書架飛向謝淵。
“以你的資質,往後練不難。你應當盡快掌握後麵的招式,然後領悟心法,才能徹底發揮這門槍法的威力。”
謝淵鄭重的接過焚天滅道槍的原本,拱了拱手,而後直接在一旁盤膝而坐,捧著功法參詳起來。
謝伏看著迅速進入狀態的謝淵,撫著胡須,有些好奇的想著:
“不知他又會用多久領悟後麵的招式呢?
“不算焚天滅道,後麵還有四式。即使是他,想要全部掌握也得……”
謝伏思索了片刻,給了一個已經十分大膽的猜測:
“一個月?不,半個月。憑他現在對前幾式的理解,或許半個月甚至旬日之內就能多掌握四式!”
如果真是有先祖謝安級別的資質,說不得能夠做到這一點。
謝伏靜靜旁觀,頗為期待。
幾日之內,謝淵直接沒有下武庫,就坐在第八層參研。
恰好有兩名長老想上來求閱功法、請教謝伏,結果被謝伏直接趕了出去,都沒讓上樓。
兩名長老其中一人還是謝聞,頗有些委屈和不忿。
憑他藥房這等族中數一數二重地之管事長老的地位,族中還有誰讓他都上不得八層?
不過一聽是謝淵在上麵全心參研,心生不虞的謝聞一下就閉了嘴,在謝伏不善的目光中灰溜溜的離開。
“謝淵前段時間說是閉關,應當是悄悄離開了。這次回來就在頂層參研,不知是幹什麽?他出去,又是為什麽?”
謝聞心思變幻,感覺這家夥說不定又幹了大事,族中會不會又有變故?
不過他已經提前表明了態度,倒是不怎麽著急,隻是想著:
“又是閉關又是參研的,修行這麽快,不會快突破宗師了吧?若是這兩年就突破,那就是二十出頭的宗師。嘶……
“等他徹底突破宗師,這下不管實力還是名分確實都毋庸置疑。嗯,才二十歲,咱謝家千年曆史上都屈指可數……如果他真有這般水平,我就對他死心踏地又如何?到時候好好表現,接著把控藥房就不錯。”
謝聞暗暗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許多想法,麵上不動聲色,沒將自己的發現給第二個人說。
謝淵在謝伏的護法下沒人打擾,靜心參研了三天焚天滅道槍。
三天三夜過後,他慢慢睜眼,從焚天滅道槍原冊的精神意境裏蘇醒過來。
將功法合起,謝淵麵對帶著期待之色的謝伏,恭敬的將功法還了回去。
謝伏手輕輕一揮,功法就自己飛回書架深處,而後他微笑著問道:
“可有收獲?”
“略有收獲。”
謝淵點點頭,拿起了長槍,一拱手道:
“請伏長老指正。”
謝伏精神一震。
他就知道謝淵應當是領悟了一式,不然不會放下功法!
不過他剛剛怕給謝淵壓力,沒有直接問是否領悟新的招式而已。
三天一式,這樣的效率,讓謝伏有些激動起來。
看著謝淵舞動長槍,長槍前指,帶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使出了一式堂皇大氣、一往無前的霸道槍法,謝伏連連點頭,道:
“焚天滅道槍第四式,北海斬聖。”
這一式取自謝安當年槍試天下、遍尋可戰對手,最終在北海極地遇到了一支傳說中的遺族——身上流著蠻荒時期先天生靈神血的族群。
這隱世族群藏於海深之處的仙島,族人雖然稀少,但個個強大,自稱聖族。
聖族無比強大,卻被莫名封印在仙島之上,不得而出。
謝安打破封印,欲與對方友好論道,結果聖族一見封印打破,個個激動非常,揚言預言之日終於來臨、聖族將重臨世間、統治大地雲雲。
謝安見對方如此不友好,一人獨戰聖族強者,斬殺了幾名領袖高手,然後重新將聖族封印在仙島之上,揚長而去。
“先祖將這傳奇故事記在筆記裏,雖然後人從來沒有尋到什麽北海仙島……但這槍法的霸氣、悍勇、一往無前,的確有幾分一人屠聖之意。嗯,謝淵不隻入門,甚至初步掌握了其意境。”
看著謝淵完整的使出這一式槍法,最後一招也一點不滯澀,謝伏連連點頭,撚須露出滿意之色。
他正要說什麽,突然手一頓,差點扯下自己的胡子。
謝淵竟然不停,又使出一式有些縹緲神秘、招式奇詭的槍法。
這一式槍法在焚天滅道槍中頗為獨特,變化處和九幽蕩魔類似,但更為飄忽,殺意不顯,以纏鬥和防禦為主,是唯一以守為主題的槍法。
“第五式,霧源驅妖……”
謝伏低聲道。
這一式出自當年謝安誤入妖族棲息之地的經曆。
一千多年前的天下,妖族雖然也已經十分稀少,但不像如今這般幾乎絕跡。
謝安誤入妖族祖地霧源,一邊探索一邊挑戰妖族強者,據說和妖族的領袖不打不相識,結下不俗的情誼。
不過人妖不兩立,謝安和妖王最終分道揚鑣,而這最後一槍……
一道貫穿長空的閃電在第八層亮起。
謝淵使出霧源驅妖的第七招,也就是最後一招,威力頓時和之前迥異。
之前六招的纏鬥、防守,積蓄的力量都在這一擊全部爆發,掃除妖氛,蕩盡麵前之敵。
“焚天滅道槍是殺伐之槍,哪怕前麵是防守、是纏鬥,最後一槍也是必殺。他第一次使就領悟到這一點,看來已悟了焚天滅道槍其中三味,怪不得能這麽快領悟兩式。三天……”
謝伏有些感慨,卻突然發現,謝淵並沒有停手。
謝淵氣勢一變,神色似乎變得淡漠,長槍一抖,突然朝身周八方各刺一槍,每一槍角度不盡相同,然而其威力如一,仿佛不管什麽敵人站在麵前,都是一槍滅之。
謝伏眼睛瞪大,再也控製不住表情,低呼道:
“第六式,第六式!”
焚天滅道槍第六式,道無情。
這一式不像前麵幾式槍法,都是依據謝安年輕或壯年時經曆過後所創槍法改良。
這一式是謝安晚年重新所創,是他領悟了槍道至理之後的心血之作。
槍如其名,不再有許多變化、情緒、心境,大道至簡,並不容情。
道無情每一招都極為簡潔淩厲,速度極快、威力極大,可謂每一招都是殺招,難以抵禦,難度自也極大。
看著謝淵演練完道無情的七招大威力槍法,謝伏愣愣看著,都未曾感歎謝淵對槍法的理解已經到了可以使此高深槍法的地步,就不太意外的看到謝淵仍自不停。
看著那一個起手,謝伏的表情都已經麻木。
他低低說道:
“第七式,欲往青冥。”
這一式已經是焚天滅道槍的集大成者,總結了前麵六式的精華所在。
這一式使出,便如同謫仙人之槍,每一招都不能度測,飄然若仙,隻該上青冥而去,不該留存人間。
等謝淵一口氣將剩餘四式的槍法全部使出,而後收槍站立,第八層響起了輕輕的鼓掌聲。
謝伏的表情十分平靜,輕輕拍了兩下掌,慢慢道:
“我還是說錯了。
“你已經完全理解了焚天滅道槍的妙韻,不然不足以一下便領悟所有槍法,並且深得其中意境。
“你不是或有比肩謝安先祖的天賦,在天賦上,你已經和他並肩。”
謝淵低頭拱手:
“伏長老過獎了,我還差得遠。畢竟我並沒有領悟所有槍法,最後一招‘焚天滅道’,我就全無頭緒。”
謝家一般默認的焚天滅道槍,一共七式,每一式七招。
但實則此槍的精華、此槍的名字來源,是謝安與天鬥之後回歸家族,留下的最後一招槍法。
焚天滅道槍的第五十招,焚天滅道,謝淵並沒有領悟。
謝淵憑借在前三式不俗的造詣,對槍法的理解已經極高。
三天沉浸式的參研之後,靠著原本中的意境,他已經完全領悟了七式槍法,盡皆入門。
如今焚天滅道槍融會貫通,再看第一式總綱般的人間太平,對照第七式集大成者欲往青冥,謝淵對這槍法理解更深,補完的槍法已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光憑此槍不用其他,謝淵就能彌補功力的差距,和西域鬥過的阿辛、穆博和耶律楚三大強者之一正麵廝殺。
但即使是現在,謝淵也不明白最後一招焚天滅道到底是招什麽樣的槍法,一點兒頭緒也無。
哪怕以他現在的槍法造詣,他都想不明白,這槍法怎麽還能有後續,還能有更厲害的招式?
故而雖然練成焚天滅道槍,謝淵臉上卻沒喜悅,滿是疑惑。
謝伏見他模樣,頓時無比嚴肅:
“謝淵,最早我就說過這槍法的禁忌了——焚天滅道,不可練。除非,你自己有萬全把握之時。
“這是祖訓,是曆代先人用血總結出的教訓。”
謝淵點頭道:
“我記著的。但就算我想練,也不知道怎麽練才好……”
“不要多想了。”
謝伏擺擺手,製止了謝淵的好奇:
“你如今七式已全——嗬嗬,我的確是沒想到。我想的是你短期內一共掌握五式,就可以嚐試習練心法、點燃槍炎。沒想到你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怎麽樣,要不要一鼓作氣,再參研心法?我都有些好奇‘陽炎’、‘青焰’、‘紅蓮’三等槍炎,你是不是也能直接掌握,直接領悟焚天的紅蓮業火。”
謝淵也有些躍躍欲試。
槍炎才是焚天滅道槍威力的核心所在,有和沒有是天壤之別。
當初謝硯的青焰就讓謝淵陷入危局,那威力讓謝淵印象十分深刻。
不過謝淵還是搖搖頭:
“伏長老,三天挺久了,我得回去休息休息。”
“……”
謝伏一時無言。
什麽叫三天挺久了?
三天領悟了四式焚天滅道槍,怎麽他竟然有些心不在焉、還嫌不夠快麽?
這要是讓現今謝家所有人聽到這話,恐怕都恨不得一人戳他兩槍,包括躺著的謝奕。
不過謝伏隱隱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去吧,你休息一下,看看他狀況如何了。”
謝淵拱了下手,身形一晃,就下了武庫高塔,而後直奔家主大院。
到了謝奕的屋內,剛剛踏入房間,他就聞到一股濃鬱至極的藥味,光是吸上一口就精神大振。
而在屋外,卻完全聞不見,顯然這裏屋已經開了隔離陣法。
藥方集齊的消息,崔萍君沒有驚動其他人,完全封鎖了消息。
熬藥都是她親自動手,完全沒讓第二個人參與。為這一天她已經準備了許久,藥理上都已經成了宗師,不會假手他人。
看著謝淵回來,照看著藥罐的崔萍君隻是掃了一眼,似乎感覺他氣勢又有些拔高。
但她連問都沒問,隻是臉色有些繃得緊緊的:
“淵兒來了。再有半天藥就能好,到時候就喂給你二叔……”
她說道最後,聲音甚至有些顫抖,旁邊的謝靈韻趕忙握住母親的手。
謝淵點點頭,沉聲道:
“我會在屋外守好。”
等了半日,謝淵聽到裏屋的聲音,趕忙進去,就看到崔萍君已經端著一碗透明如水的藥液。
那藥液看著像白水,不知為何是這個顏色,但透明之中有金光閃爍,看久了甚至覺得有些許夢幻,讓人不由走神,走馬燈一般回憶起過往來。
謝淵隻是看了一眼就收斂心神,露出激動的神情。
按那藥方的說法,這藥成了。
崔萍君看著謝淵,再看看旁邊的謝靈韻,在兩人十分緊張和期待的目光之中,深吸一口氣,小心而溫柔的給謝奕喂下藥劑。
一碗藥劑很快就全部進了謝奕嘴裏,一點也沒有浪費。
崔萍君目不轉睛的盯著謝奕,將碗往旁邊一放。她擱了兩下都撞在桌沿,差點把碗給磕碎,好不容易才將碗放好。
謝淵和謝靈韻也屏住呼吸,三人都緊緊盯著謝奕。
房間內一時無比安靜。
除了謝奕有力的心跳之聲,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