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謝淵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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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我不叫喂……不過伏長老怎麽了?”
    雖然說了沒用,但謝淵還是堅持對著謝靈韻說道。
    然而聽到謝靈韻的話語,謝淵不禁有些好奇,同時隱有慚愧。
    因為心情終究有些失落,走得也有些著急,謝淵沒有去謝氏武庫和謝伏當麵請辭。
    現在想來,對這個一直對自己盡心盡力教導武學的長輩,謝淵有些過意不去。
    謝靈韻打量了一下這個簡陋的小院,有些新奇,但也有些嫌棄。她沒有先回答,而是問道:
    “你現在就住這裏呀?”
    “眠鬆臥雪,何其樂也?這小院和我在小石村的家差不離。”
    謝淵微微笑道。
    柴垛放在院裏熟悉的位置,木屋同樣如此。整座小院的布局和記憶深刻的那院落差不多,不過終究還是新些、大些。
    昨夜北山村也落了一場雪,被鬆林半包圍著的小院成了雪國。
    若不是謝靈韻突如其來,大聲嚷嚷,謝淵於雪中劈柴,聽著積雪壓斷鬆枝,正於自然天地有所悟。
    “是麽?”
    謝靈韻一聽,更是好奇,睜大著眼睛四處看,仿佛要把每一處細節記住。
    不過院落不大,不至於看這麽久。
    謝淵覺得有些不對勁,正要問話,便見旁邊那屋裏慕朝雲走出來,朝著謝靈韻微微點頭:
    “靈韻妹妹來了。”
    謝靈韻眼睛唰的盯過去,上下打量,然後目光在兩個屋子間來回逡巡,不由鬆了口氣:
    “看來還是各住各的嘛。”
    原來她是在找慕朝雲的位置。
    謝淵哭笑不得,拿起木柴就想敲敲她的頭,舉到一半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軟樹枝。
    啪。
    謝靈韻捂著腦袋,怒目而視。
    “東想西想的,小人書看多了。你還沒說伏長老怎的了?”
    謝淵哼道。
    “看不看多了你們還不是要那個,早晚的事……”
    謝靈韻不無酸意的說道,聽得謝淵想入非非,而慕朝雲則微微臉紅。
    然後她整了整容色,似乎還有些吃驚:
    “你不知道,伏長老三十年來,第一次下了謝氏武庫!”
    “什麽?”
    聽到這話,謝淵也驚訝了。
    這可是大新聞。
    鎮武長老輕易不會離開武庫塔樓,要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必有實力相當的族內宗師、多是族長替守。
    但謝伏本身是個大武癡,為人又兢兢業業、極為負責。從三十年前領此職、入塔樓之後,他如苦行僧一般從未離開。便是家人思念,都是定期入武庫看他。
    如此鎮武長老,夙來為家族上下敬重,而他也好似要終老武庫一般,從沒要離開的意思。
    雖然謝淵和他相處多了,知其自得其樂,但還是感覺佩服。
    結果這位仿佛和武庫合為一體的長輩,竟然下樓了?
    是為了自己嗎?
    謝淵神情有些複雜,聽謝靈韻繼續講道:
    “伏長老跑到你屋裏沒找到你人,知道你真的離開,大發雷霆。聽有人說,他當時甚至想親自離開族地找你,但終究不放心武庫,畢竟族內沒有能替他的人了。
    “然後,他回了武庫,直接把所有長老叫到武庫下麵,整齊排著。
    “是所有長老!包括謝聞謝誌和謝秉。
    “他就在武庫裏麵,當著所有族人的麵訓話。他說這些長老都鼠目寸光,完全是耽誤家族,把那些長老們訓得像武院的學子一樣,吼聲都要傳遍半個族地了!
    “這事最可樂的就是那些龍武院的學生,看著首座站在那裏老實挨訓,他們別提有多興奮……”
    謝靈韻繪聲繪色的講著,似乎她也有些幸災樂禍,或者說義憤填膺,小臉都激動地紅撲撲的。
    謝淵聽得有些感慨,謝伏算是謝氏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對他的關照也沒有話說。
    這像是謝伏會做出來的事情。
    謝伏的地位極高,無論是職位還是自身實力,都是家族裏數一數二的。特別是謝奕沉睡,他現在就是謝氏的第一強者。
    再加上坐鎮武庫三十年,這三十年來謝氏出的宗師高手,全都上過武庫請教過他,不止一次。
    家族中高層多出自龍武院,而家族的宗師們,無不算謝伏的半個徒弟。其中最突出的兩個,便是謝玄和謝奕了。
    如此威望,自然可以把長老們都叫到一起罵一頓。
    隻是,大概也隻能罵一頓了事吧。
    謝淵心裏如同明鏡。
    謝靈韻接著講:
    “……伏長老要求他們把你請回去,雖然有人拿你的身份說事,但還是被罵了回去。長老們暫且應下,但是……”
    她左看右看,問道:
    “這兩天沒人來找你嗎?”
    謝淵搖了搖頭:
    “不可能會有的。”
    鎮武長老地位雖高,但按族規不可插手族內的事務、爭端,隻管武庫,不偏不倚。
    謝伏就算發了飆,卻也不能直接下命令,最多表達態度。
    而好不容易將他趕下來,現在伏長老又相當於破例直接支持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家夥肯定會傾盡全力阻止他再往回走。
    謝靈韻神色有些黯然,安慰道:
    “你別灰心,族裏現在也有些亂,但是終究有人記得你的好的。特別是過一段時間,他們肯定後悔!”
    謝淵笑道:
    “灰心什麽?我可沒灰心,能離開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
    “不過,族裏現在很亂麽?”
    謝靈韻聽他說的前半段,噘了噘嘴。但聽他後麵問話,她神色立即認真起來,微微蹙眉:
    “家主的位置空了出來,謝誌自然高調。而謝聞見你走了,同樣宣布要競爭家主之位。這便罷了,謝秉竟然破天荒的表了態,同樣摻和進來。
    “再加上伏長老當著所有人的麵罕見發怒,讓整個家族的人都知道了。現在族內的形勢一片混亂,簡直像是每個人都想要那家主的位置一般。”
    謝淵微歎,也是意料之中。
    如此繼續,要是不能迅速平息下去,恐怕謝家還有大麻煩。
    但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管不了。
    他默默搖頭,隻能考慮在外界幫謝氏吸取一部分火力。
    “罷了,謝家的事情我如今也管不了,畢竟我隻是一個外人。”
    謝淵吐了口氣,繼續對付眼前的柴火。
    謝靈韻頓時瞪眼:
    “別瞎說!你可不是什麽外人!”
    謝淵看著謝靈韻急得跳腳的模樣,微笑道:
    “我是說對整個謝家。對你,對叔母對二叔,我一直是當親人看待的,從未變過。”
    “啊?那也不成,那咱們還是外人的。”
    謝靈韻口風一轉,連忙又說道。
    “?”
    謝淵斜看了一眼滿臉理所應當的謝靈韻,又好氣又好笑。
    他懶洋洋道:
    “行了,坐會兒回家去吧。這裏沒什麽給你吃的。現在家裏亂,外麵也虎視眈眈,你不要瞎跑。”
    “我把慕姐姐給我的法寶都穿上的!”
    謝靈韻眉毛一樣,美滋滋的說道。
    這一聲慕姐姐叫的那叫一個甜,完全沒有剛剛來時找賊一般找慕朝雲的模樣。
    她將披風微微展開,露出了裏麵的裙甲皮靴等等,手上耳上脖子上的配飾則隱隱有玄力流轉,和裙甲等彼此勾連,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陣法,讓她的實力直接翻番。
    這一套下來,謝靈韻的確可以和普通的宗師扳扳手腕,至少自保不是大問題。
    謝淵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真羨慕你,有這麽好的嫂子。”
    “什麽嫂子?她還沒當你嫂子……不是,還沒當我嫂子呢!”
    謝靈韻本來樂嗬嗬的,聽到謝淵的話瞬間變臉,急匆匆道。
    慕朝雲則在旁邊微微抿嘴,然後輕聲道:
    “有機會我也可以給你量身定做一整套法寶。隻不過現在時機不合適,既沒有材料也沒有地方,還沒有時間……”
    謝淵笑嗬嗬的:
    “我逗她玩兒呢。我的修為離突破也不算很遠了,這個時候打造法寶有些浪費。”
    謝靈韻瞪大黑溜溜的眼睛:
    “你怎麽又要突破了?哦,隻是小境界對吧?”
    謝淵的修行速度一向很快,但若是突破宗師之後不到一年又要打通天之橋,謝靈韻還是覺得快得有些讓她受不了。
    她自己都還在氣血三變境晃蕩呢,離突破宗師還有些距離,謝淵總不能就開始向著高階宗師進發了吧?
    一定隻是小境界!一定是!
    謝淵微微一笑,並不言語,看得謝靈韻心裏七上八下,有些牙癢癢。
    【不滅金鍾罩·第四層:(30314000)】
    【大金河功·第十三層:(185130000)】
    ……
    看了眼麵前的數字,謝淵盤算著自己的境界:
    “大金河功又突破了。天材地寶靈液配上走養身功的捷徑,簡直像是在開掛一般,進度是蹭蹭蹭的飛漲……
    “哦,我本來就開掛?那沒事了。
    “十三層的大金河功,應該和姚家的家主姚餘知是差不多的境界了吧?他之前就是這個層次,不知道這兩年吃上皇糧突破沒有。
    “如此高境界的大金河功,體內真如有長江大河奔湧一般,內息渾厚浩蕩,出手便是宗師之象。那時碰見姬軒境界還是差相仿佛,現在他要還能站在我麵前,再該吃不住大河奔流之勢。
    “不滅金鍾罩的進度反應相比之下,就太遲鈍了。但是這功法本來就不動如山,進度雖慢,每一點的進步都是極大的收獲。靈液能將養體魄,好歹讓不滅金鍾罩和大金河功的進度是匹配的。
    “內外平衡,能互相轉化的、發揮宗師特異引動天地自然的玄力已經極多,現在的確算得天之橋之下資深的宗師了。
    “不滅金鍾罩第五層應當就是天之橋的境界,就跟大金河功十四層一樣。兩者都臨界之後,再說領悟搭橋、突破下一境界。差得已經不遠了……十四層大金河功就是七曲,配上天地雙橋的境界,不知威力幾何?”
    謝淵現在不說崩山,出手截斷河流已不是誇張。
    等到再突破下一境界,或許便是真正稱得上崩山斷河的“大能”。
    沒幾個人知道,謝淵已經接近了這個境界。
    如此修為速度,全賴天空花園的暴食,搏命之下的收獲自然豐厚,直反饋到如今。
    隻是天材地寶終有盡時,這麽久的不斷消化下來,腹中靈液所餘已經不多。謝淵估摸著再修行個個把月,這些之前讓他頭疼的“雜質”,就會徹底化作他的一部分。
    坐吃山空也就到頭,想靠這突破還差著一些。下一步如何走,還得再思索。
    不,慕朝雲似乎已經有安排了。
    謝靈韻查寢之後,又賴了許久,終於被謝淵趕了回去。
    不過盡管謝淵叮囑許久,還是如他預料的一樣,謝靈韻沒事就跑這邊來。
    勸不動謝淵也就懶得再勸,反正謝靈韻在這附近有他和慕朝雲保證安全,而這裏離陳郡也不遠,族內的宗師更不會讓謝靈韻遇到危險。
    謝淵並沒有特別掩藏自己的蹤跡,僻靜的山林小院,仍然吸引了許多的目光。
    他並不以為意,隻是每日修行以及劈柴。那些五花八門的柴火,全都通過村長謝大誌的渠道散了出去,據說還挺受大戶的歡迎,換了好些銅錢。
    每次賺取銅錢,謝淵轉手就在村裏換了山貨和獵物,從來不留手,換來的東西就讓慕朝雲拿來燉了,比不得天材地寶,但也是純正的山野味道,讓謝淵懷念,也讓慕朝雲真正感受到了謝淵曾經對她講述過的生活,仿佛走進了他的過往。
    對這樣的生活,慕朝雲沒有任何不滿,謝淵劈柴來她就養花草雞鴨,一襲白衣也換了荊釵布裙,好像真的跟謝淵隱居山野,怡然自得。
    山坡小居不近人煙,卻全是人間煙火氣息。
    北山村的村長謝大誌慢慢接受了這與他的村子若即若離的一戶人家。
    那張山有本事,除了性格孤僻也沒其他毛病。
    往來山坡和村裏,謝大誌無論是代賣柴還是送貨,倒是賺了不少辛苦錢,還帶動了好幾戶冬天沒事做的村民。
    隻要能給村裏賺錢,又不惹事,那就的確是祖籍北山的好人家。
    謝大誌推著個板車站在謝淵的門口,一張黑臉已經客氣了許多:
    “張老弟,我來了。”
    他往裏麵瞅了一眼,見到張老弟那個姓陳的媳婦又在擺弄花花草草。
    張山孤僻,他這媳婦更孤僻,謝大誌從來沒聽她說過一句話。
    身段相貌也沒什麽值得說當的,和張山一樣,總是讓謝大誌轉身就忘。這麽普通的女人,看起來和張山十分默契,應當是成婚許久了,卻也沒生出娃來。感覺有些配不上頗有本事的張山。
    自己有個侄女,倒是到了說媒的年齡了……
    謝大誌正在想著,就見謝淵熟練的從他的板車上取下山貨,然後丟上幾捆刨得幹幹淨淨、還刻著各種吉祥話的精柴,擺了擺手。
    謝大誌露出笑容:
    “好嘞……不過張老弟,前兩天南邊下了冰雨,去鎮上的路有些滑,我可能過兩天再去賣了來。”
    謝淵再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謝大誌正要走,忽然聽到謝淵難得的說了話:
    “要是有人問我,你直接說我在哪就行,不礙事。”
    “什麽?”
    謝大誌有些納悶,卻見謝淵又悶頭去劈柴火去了,仿佛剛剛跟他說話的不是自己。
    要不是聽得清清楚楚,謝大誌幾乎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見狀他隻能說了句好,又瞟了眼在小院另一頭喂雞鴨的女人,感覺兩口子是一樣的怪,撓了撓頭。
    推著板車下坡,謝大誌對山上的印象又有些模糊了,隻是想著:
    “張老弟看上他媳婦哪一點了?我侄女兒那麽年輕,皮膚雖然黑點兒但是健康,個條雖然矮胖但是能生養,長得雖然疵了點兒……應該比他媳婦好看?
    “而且大冬天的養花養雞,感覺人都不正常,敗家!不過,那雞鴨好像養活了?花是開著的麽?誒,上次就想好好看看,剛剛又忘了。”
    冬天開花?謝大誌有些不信,打定主意下次再去確認一下。但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要去確認了。
    推著板車咕嚕嚕的走著,他突然一頓,板車上的柴火滾落下來幾捆,啪啪落在地上。
    一隻手按在了板車上,讓謝大誌動彈不得。
    他一臉莫名的看著麵前三個黑袍人,正皺著眉頭,就看見其中一人抬頭看了他一眼。
    謝大誌忽然頭腦空白,遍體生寒,渾身戰栗起來。
    這感覺,就好像……小時候跟人上山,第一次看見熊瞎子撲過來。
    那熊瞎子在小小的他麵前就是巨怪,一巴掌就能把他輕易撕碎。
    “請問,謝淵住在這裏嗎?”
    那黑袍人嗓音沙啞,問向謝大誌。
    謝大誌迷迷糊糊,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他本來想搖頭,莫名想起剛剛張老弟給他說的話,鬼使神差道:
    “你們說的是張老弟嗎?他在那邊山上。”
    謝大誌指了一下山坡。
    三名黑袍人同時緩慢的抬頭,幅度動作一模一樣。
    這一幕有些詭異,謝大誌看了背後頓時冒冷汗,心裏嘀咕這三人不會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中間那人回過頭來,朝著謝大誌點了點頭:
    “多謝。”
    他彎腰將柴火撿起,放在謝大誌板車上,而後三人越過他,向山坡上走去。
    謝大誌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如夢初醒,下意識回頭望去。
    山坡上一片安寧,並沒有什麽衝突,也沒有人聲,和往日一樣。
    “是張老弟的朋友?已經被請進去了?”
    謝大誌撓撓頭,總感覺和張山沾上的事情都有些奇怪。
    他晃晃腦袋,看著板車上的柴火,突然發現被撿起來的那幾捆上,那些字體已經被摳爛。
    謝大誌頓時皺眉:
    “這家夥,撿東西也不小心點,這下這幾捆都毀了!算了,反正是張老弟的朋友,損失算他自己……
    “誒,罷了罷了,還是我給他補上吧,也懶得去告狀,不然還以為我搬弄是非想貪他幾個子兒。”
    他搖搖頭,繼續推著車走著。
    隻不過上好木柴上刻印的字怎麽被手指直接摳爛的?
    他潛意識的沒有多想,隻道別人手勁兒大。
    小院門口。
    鐸——鐸——鐸——
    三名黑衣人已經站在這裏,望向專心劈柴的謝淵。
    三人沒有催促,沒有招呼,隻是靜靜聽著、看著。
    半晌之後,為首的人點了點頭:
    “謝淵,你的實力果然比預估的要強。若不是我們三人同來,或許還會給你機會逃掉也說不定。”
    謝淵這才停下斧頭,坐在木墩上,側頭看向三人:
    “從天外天來的?”
    為首的黑袍人點點頭,語氣低沉:
    “我們是姬氏的長老,姬軒是我們仨的侄兒。”
    話音剛落,如有實質的氣勢便從他們身上洶湧而出,將周圍的積雪都直接吹飛。
    為首者身形未動,另外兩個人一晃,忽然就出現在院裏站定。
    三名黑袍怪人頓成掎角之勢,將謝淵圍在中心。
    龐然威壓同時從三人身上散發而出,死死籠罩著謝淵。
    如此威壓,加上剛剛兩人的身法,他們的實力昭然若揭,即使在宗師裏也不是庸手。
    聯手壓製之下,大多數宗師此時已然動彈不得。
    他們盯視著謝淵,自身的氣息越來越厚重,攻勢已經在一個照麵間就開始。
    三人本就準備快刀斬亂麻,直接將謝淵拿下。
    然而下一刻,他們的目光都是一凝。
    “終於來了。”
    謝淵仿佛什麽都沒察覺,若無其事的站起身。
    他拍拍手,散去滿手木渣:
    “遠來是客。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北山村南邊的天空。
    一道迅若流光的身影正在極速向北掠去。
    麵容剛毅、身軀魁梧的謝秉在流光中露出身形,眉頭緊皺。
    他回憶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姬家的滅魂三老已經朝北山村趕去了。
    “滅魂三老……”
    謝秉神情有些凝重。
    謝家和姬家已經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有過許多次的“交流”。
    本來對這深藏天外天的魔道世家,謝氏也並不十分了解。
    但在謝淵斬殺姬軒之後兩家的多次衝突之中,謝氏掌握了姬家不少的情報。
    首當其衝的便是這號稱滅魂三老的姬家三位宗師長老。
    這三人似是姬家在外界領導下屬、進攻謝氏的首領,是姬家的刑罰長老,近期十分活躍,就為了報複謝淵、乃至捉走或者殺死謝淵。
    在多次針對謝氏重地的行動中,都是由這三人領頭,展現了極高的修為。他們每一人的實力都十分強勁,接近天之橋宗師。
    這倒罷了,但更關鍵的,是他們三人是三胞胎兄弟,可以結成陣法,心有靈犀,發揮的實力極為可怕,媲美天地雙橋的宗師。
    謝秉便跟他們三人交過一次手,不但沒能奈何他們,甚至還落於下風!
    如今這實力恐怖的三人竟然直接衝著謝淵而去,若是被他們堵到,謝淵恐怕凶多吉少。
    謝氏族內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然而雖有躊躇,其他幾名實權長老都不置可否,並沒有幫忙的意思。
    謝秉則一言不發,直接就朝著北山村趕去。
    雖然謝淵身邊還有慕朝雲,但是對於慕朝雲的實力,謝家人都並不清楚,隻知道她的陣法和雜學修為很厲害。
    然而這些東西麵對突然而至的滅魂三老,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到底有沒有用很難說得清楚。
    希望能趕得上。
    謝秉化作流光,極速往前遁去。
    小院裏。
    謝淵的行動如常讓三名姬家長老十分訝異。
    他們都略微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但並沒有任何忌憚。
    他們仍然有自信,不要說三人,就是任一人麵對謝淵也是上風,三人聯手,已經是極大的尊重,謝淵絕無任何可能逃脫。
    “看來你還是有幾分功力的。”
    為首的黑袍人廣袖裏忽然滑出一柄暗紅色的斧頭。
    那斧頭本色並不是如此,隻是其上血光流轉,不知飲過多少鮮血,才變成了遮掩不住的赤紅。
    “但沒有用,今日不管你是死是活,我們都會帶走你,以告慰我們那天資橫溢、卻慘死小人之手的侄兒。”
    另外兩名黑袍人同步拿出斧頭,動作如出一轍,而斧頭也一模一樣。
    但這斧頭並不是什麽製式斧頭,雖然三把看起來沒有差別,卻分明是三把極佳的玄兵,鋒銳和壓迫隔著距離都讓謝淵有所感受,威力絕俗。
    三人同時舉起斧頭,手上帶出幻影,而後三道血色的匹煉直接在斧頭上亮起。
    這血色斧芒隻是剛剛凝練,謝淵就感受到了其中龐然之威,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凜。
    好大的威力,明明三人都和他境界差不多,但是這斧芒似乎已經跨越了天之橋。
    “受死。”
    斧頭同時斬下,三道斧芒發出合為一聲的淒厲呼嘯,如同絕世厲鬼在咆哮。
    三個方向的斧芒封鎖了謝淵的所有退路,謝淵避無可避,隻有硬接。
    滅魂三老的眼睛中從不同的角度倒映著謝淵的身影,漫天紅光將他包圍,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下一秒他就會四分五裂。
    可惜,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還是掀不起什麽浪花。
    三人有些惋惜,為了不夜長夢多,他們並沒有留手,可是看起來這樣連全屍都沒法給謝淵留下,不能活捉他回去好生折磨謝罪了。
    他們正在可惜時,突然,一股奇怪的感覺從他們周圍生起。
    三人明明已經站好位置,結成陣法,互通玄力,突破界限。
    可是莫名的隔閡似乎隔開了他們,陣法的聯係刹那間中斷,他們的功力迅速回落到本身,而再也無法感應到兄弟之間的位置。
    變故突然,滅魂三老下意識的先收力自保,劈出的斧芒沒了後續,威力肉眼可見的降低。
    這還沒完,突然一下,謝淵周圍如有層層無形的水波蕩起。
    斧芒碰到這水波之後,變得極為緩慢,就像艱難在淤泥中行走的人,好不容易才突破一層,卻還有下一層。
    片刻之後,斧芒終於突破完謝淵周圍的莫名防護,威力已經是強弩之末,對他身上的淡金色光芒完全無可奈何,連漣漪都興不起來。
    “是陣法?”
    為首者認了出來,眉頭大皺。
    謝淵這裏怎麽還有如此陣法?
    看其手段,分明是陣道大家。可是,從未聽說過謝淵會陣法?
    慕朝雲在謝氏也深居簡出,在外更不揚名。
    對姬家來說,慕朝雲幾乎是不存在的,完全沒想到謝淵身邊還有如此高人。
    他們是知道謝淵背後曾有神秘的宗師幫助,但他現在自己都是宗師了,哪裏知道這宗師在哪裏、又是什麽水平?
    三名姬家宗師隻是驚訝了一瞬,就收斂神色。
    “不管了,陣法又如何?我們三個對一個,又有實力優勢,他翻不了天!”
    為首者低喝一聲,再度舉起了斧頭。
    而他的兩名兄弟分列兩個方向,和他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感受著血光瞬間又蒸騰而起,謝淵回頭看了一眼木屋,露出笑意。
    這三人此時彼此隔絕,發揮不出堪比高階宗師的實力。
    那對他來說,不足為懼。
    在滅魂三老的眼中,謝淵似乎是嘴角勾了一下,然後就從原地消失。
    而在謝淵的眼中,世界又變得緩慢。
    他手中普普通通的伐木斧變細變長,慢慢化作一把寒光凜冽、金輝內蘊的寶劍。
    謝淵提著劍,隻是邁了一步,就走到院內的一名黑袍人身前。
    他感覺得出來,這三人的實力也有參差,而眼前之人相對最弱。
    望著敵人眼中後知後覺的震驚和驚惶,謝淵露齒一笑,長劍金光爆發,在敵人的斧頭如同龜爬般擋下來之前,洞穿了他的胸口。
    轟!
    時間恢複了正常,謝淵身後留下了一連串的殘影,標識著他的路徑。
    而在這條殘影之路的盡頭,謝淵手持閃爍著金光的長劍,劍上爆發出無匹的威力,將黑袍人的心口刺穿了一個大洞。
    滅魂三老,已去其一。
    離北山村已經不遠的天空上,謝秉忽然止住了身形。
    他遙遙望著那山坡上的小院,微微張嘴,露出驚愕的神情。
    剛剛的一幕,盡數入了他的眼睛。
    怎麽回事?
    讓自己都覺得難纏的滅魂三老,竟然一個照麵間被謝淵殺死一人?
    謝秉掩飾不住震驚之情,滿腦袋的疑惑不解。
    難道謝淵的實力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自己?他打通了天之橋?
    而小院中,另外兩名姬家宗師看著已經沒了生機的兄弟屍體,愣了一瞬,忽然感覺胸口似乎感受到了同樣的劇痛。
    一母同胞的三胞胎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一齊練武,一齊成為三名強大的宗師。他們彼此之間有奇妙的靈犀感應,正因如此才可以用陣法發揮出遠超境界的實力。
    也正因如此,他們能夠感受到兄弟的痛楚,以及他生命的流逝。
    剩下的兩人頓時露出悲痛欲絕的神色,悲痛中又有一絲茫然和震驚。
    事出突然,他們沒想明白謝淵是怎麽一擊就斬殺了自家兄弟的。
    但心裏的感應讓他們瞬間就認識到了這是現實,既痛不欲生,又怒火衝天:
    “謝淵!!!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兩人一齊朝著謝淵衝來,手中血斧高舉,煞氣衝天,毫無保留的氣勢如同魔神。
    謝淵長劍一振,夷然不懼,直接朝著領頭的那人殺去。
    黑袍人見他主動迎上,雙眼赤紅:
    “謝淵!我今天定要將你活捉,削去四肢,做成人彘,泡在我的壇子裏日夜觀賞!”
    他一斧劈去,卻見謝淵靈動非常,長劍避開自己鋒芒,憑借神鬼莫測的身法繞著自己遊鬥,完全不和自己接招。
    赤練金光,斧影劍芒,兩人眨眼間就是幾十招攻防,卻沒有一擊打在實處的硬碰硬,全都是如同起舞一般的試探和比劃。
    見謝淵不接招,為首之人報仇心切,心生不耐,暴喝道:
    “老二,你在幹什麽?還不快一起上!”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聲慘叫:
    “啊——”
    為首之人頓時心中一沉,如墜冰窖。
    片刻之前,謝淵看似迎向首領,實則隻是一道幻象過去,利用他滔天怒火,織造的幻象一時瞞過他。
    謝淵自己則轉向滅魂三老的老二,寶劍一伸就成了“蛟魂”,隻不過是泛著極淡金光的蛟魂。
    “喝!”
    謝淵長槍一抖,便是人間太平起手。
    長槍上金光大作,金色槍芒增幅威力,而金光之上還纏繞著紅蓮業火。
    金赤光芒熾烈無比,一瞬間就爆發出漫天槍影,籠罩了敵人。
    黑袍人看這威勢,渾身汗毛一豎,分毫不敢留手。
    他手一抖,不大的血斧上出現了巨大的虛影,如同巨人的板斧,攔向金赤雙色纏繞的槍芒。
    然而謝淵見狀,槍法立馬一變,九幽蕩魔一出,槍法的變化立即繁複起來。
    黑袍人眼睛一花,隻是幾招就跟不上節奏,手上的虛影巨斧露出一個破綻,被謝淵一眼識破。
    他長槍再轉,突刺而出!
    道無情的簡練絕殺一招霎時劃破血斧虛影,讓血光都為之一暗,而周圍隱起龍吟。
    黑袍人隻感覺胸口一涼,再是一熱,暖意從胸口開始蔓延,迅速燃遍全身。
    他目中現出絕望,同樣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敗了。
    對手的槍法已臻化境,他竟完全不是對手。明明境界相當,他的槍法卻總是能找到自己的弱點,用出最克製自己的方式。就仿佛,他有一雙能看穿自己弱點的眼睛。
    不愧是焚天滅道槍……
    滅魂三老的老二既慨歎,又悲涼。他知道大勢已去,雙眼血紅,忽而氣息紊亂。
    “啊——”
    嘭!
    他大叫一聲,忽然身軀膨脹,炸了開來!
    恐怖的氣勁就在謝淵麵前爆發,他感覺自己直接麵對著足以毀滅城池的天災!
    謝淵身周淡金光芒立即亮起,同時大金河功作為後援,源源不絕的支撐著金光。
    淡金光芒劇烈閃爍了幾下,而後是一圈圈漣漪,最後慢慢穩定。
    小院中光芒一閃,半空中出現了一層隱約的透明光罩,攔下了宗師自爆的威力,沒有波及遠處的北山村。
    謝淵麵色有些凝重。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宗師自爆,而且是實力不俗的宗師。
    這魔教……
    如此威力,若不是自己內功外功都渾厚非常,又以防禦見長,恐怕至少是個重傷。
    第二個已經死了。
    最後一名黑袍人呆呆愣愣,看著屍骨無存的二弟,身形猛地一晃。
    他怎麽也沒想到,隻是被迷惑刹那,實力不比自己差多少的二弟竟然就落得自爆的下場。
    可是看樣子,對手竟然沒有受什麽傷。
    “噗——”
    感受著周身的劇痛,而更重要的是心中的痛楚,黑袍人吐出一口鮮血。
    他眼神一片血紅,如同厲鬼,尖聲道:
    “謝淵!你該死!我要殺了你!我也要殺了你所有親人!”
    他手一舉,忽然一道血色的光芒往山坡下落去。
    這是什麽?
    謝淵眉頭頓時一挑,望著那道血光。
    黑袍人神色癲狂,狂笑道:
    “謝淵!我本是隨手布置,沒想到真能用到這手段……你等著,等我吸幹這村裏人的精血,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感受著那點血光落到村中心,和自己留在那的東西起了共鳴,頓時用手一捏!
    預料之中的動靜並沒有傳來,他癲狂的神色露出一刹那的疑惑,放下手看了看。
    而後他咬牙,再度高高舉起手,用力一捏!
    還是沒有反應。
    “沒用的。”
    謝淵一臉平靜的搖了搖頭。
    黑袍人頓時神色變化,咬牙道:
    “又是陣法?”
    謝淵沒有回答他。
    但實際上,在這裏布置了許久,這北山村周圍已經完全是慕朝雲的領域。
    選擇這裏以逸待勞,料定敵人會來,謝淵兩人自然不會牽連無辜。
    三人從踏足這裏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隻是看是謝淵還是慕朝雲動手而已。
    謝淵手中的長槍已經一陣變化,又化作了斧頭。
    看著謝淵緩緩將斧頭放低,黑袍人麵色變化,陰沉道:
    “你竟然真會這一招……
    “我以為你已經夠厲害了,沒想到還是小看了你。
    “但其他的功法就罷了,你竟敢在我麵前使這斧。你這是自找死路!”
    黑袍人斧頭一放,同樣以低位倒持,欲反撩向上,斬裂天穹。
    然而謝淵先他一步,姿勢也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一豎一橫,交叉的斧芒陡然爆發。
    破千軍!
    黑衣人剛剛凝聚出一道血光,瞳孔頓時一縮。
    這斧芒,怎麽和他的不一樣!?
    幽黑如獄中帶著無匹金光的十字斬劈向了黑袍人,照亮了相比之下單薄無力的血色斧芒,以及他蒼白的臉色。
    “不!”
    轟隆隆——
    北山村裏好多村民爭先恐後的從屋裏跑出,露出驚慌神色。
    “地動了?地動了!”
    “地龍翻身!”
    “別慌,別慌!”
    謝大誌冷靜的指揮著村民到空地站好,地動又突然停歇。
    他等了片刻,感覺沒有動靜,不由鬆了口氣。
    “沒事了,應該隻是頭小地龍。”
    謝大誌招呼著眾人回去,然後看了一眼山坡。
    地動都不出來嗎?
    看來張老弟和他的朋友們都很冷靜啊。
    山坡上依然安靜,村民們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沒察覺震動的源頭便是那裏。
    天上,謝秉靜靜的俯視著山坡,看著謝淵若無其事的開始翻翻撿撿,剛毅沉穩的臉上露出複雜之色。
    片刻之後,他歎了口氣,一言不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