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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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神洲有一片竹林,名叫功德林,數以萬計的金色文字猶如一道道粗壯的鎖鏈將這片竹林包圍,日複一複,縈繞於竹林四周,在竹林的地麵四周立著許多石像,大多都是臥倒酣睡的獅子,偶爾會見著幾個身披石甲的力士,這片竹林很怪,尋常人無論怎麽向它走去,永遠都不可能到達,周邊村鎮的百姓對其習以為常,想來必是某位時代久遠的大能手筆,而且一定是儒家的手筆,關於他的來曆就再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傳聞曾經有位外鄉來的劍仙,不小心闖進了這片竹林,本想禦劍飛去,可那外鄉劍仙的飛劍隻能離地數米,並且林內道路錯綜複雜飛行的速度也頗被限製。於是那劍仙在裏頭劈了數百道參天劍氣,驚得林中鳥獸四處逃竄,可是出去的路並沒有劈開,反倒是把那些沉睡的石獅子吵醒,全部都活了過來飛撲向那位劍仙。四周的村鎮隻覺得地動山搖,似是山嶽咆哮,居民們紛紛燒香跪拜,約莫兩刻鍾後才恢複如初。據說那位外鄉劍仙最後還是走了出來,也並沒有受什麽傷,隻是佩劍不見,容顏不再年輕,似是頃刻見老了半百。
    白袍中年踩在雲端,手指向途徑的奇異竹林,講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費,繪聲繪色,全然不像是個儒生打扮模樣的人會有的神態;在白袍中年身後的青衫少年聽得眉飛色舞,頻頻點頭稱奇,原先對於高空的畏懼一掃而空。等了半響見中年男子不再言語,有些失落:“單伯,您倒是繼續講下去啊!”
    單良嗬嗬笑道:“少爺別急,你若是此次考校沒有令老爺滿意,你自己就可以親自到這個功德林裏麵居住了。”
    青衫少年不語,隻是一味的緊閉雙眼,開始在腦海中將這半年所學拚命回想,畢竟有趣的隻是故事,自己成為了故事的一部分不見得有意思。
    中年男子瞧見少年這般模樣,隻覺有趣,淡然一笑,專心騰雲。
    漸漸日落西山,烈日的灼熱不再明顯,一大一小駕著雲霧緩緩落下,青衫少年嗅到了熟悉的花香,這才緩緩睜開雙眼,遲疑地跟上了已經在敲門的白袍男子。
    “單管事和少爺回來了啊。”一個身著淡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打開了大門,從裏麵探出一個紮著雙丸子頭的小腦袋,很是可愛。
    隨後,小姑娘就將大門完全打開,將二人迎了進去。
    單管事跨過門欄時,袍角拖在了低矮門欄上,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使用神通並且還帶上了為修為淺得不行的少年原因,還是迎麵走來的那位老者緣故而亂了氣息。
    孟梁看見這位家中的武管事步伐明顯有了些許混亂很是驚訝,少年將視線越過單伯鎖定在老者身上。老者手中拄著一根蟠龍拐杖,拐杖頭上鑲嵌這一塊血玉,在夕陽下泛著琥珀色的光,很是漂亮。
    少年又將視線移向了站立在“落子台”階梯上,自家父親發白的兩鬢在夕陽的餘暉下變得更為顯眼。這時少年在記憶裏頭一次見到父親在待客方麵如此的冷漠?更何況來訪的還是為嗎,麵容和善的老爺子,父親隻是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靜靜看著。
    “不炗,先去洗漱一下,小陳他就是太縱容你了,離家半年一點讀書人的模樣都丟沒了。”孟軻威嚴地說道。
    笑話,我孟少俠豈會乖乖聽話?孟梁瞄了眼自家那“獨裁”的父親,立刻恭敬說道:“孩兒想要歇息片刻,父親您看可以嗎?”
    孟軻沒有回話而是點點頭,同時用那隻留有墨汁的手指向了書房,示意少年先到書房中坐著。
    然而少年並沒有理會父親的意思,而是快步超過了單管事,走到了老者麵前行禮:“老先生好,不知道老先生怎麽稱呼啊?我家父親平日裏都不這樣,估摸著是身體不佳有些頭暈,不然肯定是會親自送你到門外的,晚輩呢就代我父親送送您可好?”
    老者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讚許的光芒。他輕輕抬手,用拐杖點了點地麵,發出“篤篤”的輕響,仿佛在與孟梁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原來小娃娃就是孟家公子啊,長得確實是一表人才不輸你父親嘛。糟老頭子我啊姓荀,身邊的朋友們啊都喜歡喊我聲老秀才,我也樂意聽,要不你往後也稱呼我為老秀才如何?”
    孟梁連忙上前攙扶老秀才,這不扶還好,這一扶反倒讓這熱心腸的少年郎懷疑到底誰的身體素質更向年紀大的那位。這個老爺子雖然看上去年紀很大,但是其體內的氣卻比自己還要足上許多,想來又是某位隱世大能,能讓自家父親惱到這種不送客的程度,想來是在學問方麵或者棋藝方麵碰上了一堵真正的牆了。光是想到這裏,少年便忍俊不禁,心裏暗暗道妙哉妙哉,這個老爺子要是願意,以後就是我孟少俠的忘年交了!
    “既然稱呼為老秀才,先來老爺子一定是位讀書人,能與我家父親探討到如此時間,想來一定是有大學問的,若是往後你有講學還記得我,可一定要喊我去聽上一聽。”孟梁露出兩行大白牙,笑嘻嘻的說道。
    老秀才聞言,朗聲大笑,手中的蟠龍拐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點在孟梁的肩頭,那力度恰到好處,既不失長者風範,又帶著幾分親昵。“好小子,有眼光!我這老骨頭雖不比你們年輕人靈活,但講學一事,卻從未落下。既如此,待到春暖花開時,我於杏壇之上開講,你可莫要遲到,否則,我這拐杖可要不認人了。”說著,老秀才轉身,夕陽將他的背影拉長,與身後古樸的“落子台”融為一體,宛如一幅動人的畫卷,定格在這一刻。、
    孟梁戀戀不舍的關閉了大門,回過身來,本以為自家父親又會教訓自己目無尊長,可沒想到這次,父親確實微笑點頭道:“吾望你前麵的氣沒有浮動,想來說得是真心話,看來這半年外出學習還是有些長進,最起碼變得好學了,快去歇息一下洗漱吃飯吧。”
    陳有望隨手從林邊折了一根翠綠的細長竹竿,開始將重明掉落的羽毛一根根插了進去,輕輕一揮,林間的霧氣頓時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