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音想起化成一攤血水的孩子傷心過度，一天沒吃東西，躺病床上哭。
    第二天下午，程佳音感冒咳嗽。胸部的傷口沒有完全愈合，咳嗽振動胸腔，傷口受到影響，一口痰上不來，咳出血來。
    護工嚇得趕緊按了呼叫按鈕，護士趕忙過來查看情況。
    護士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呼叫大夫，大夫護士七手八腳把程佳音推到搶救室緊急搶救。
    重症監護室裏，正在喝小米粥的江海潮感到一陣心痛，那種毫無病症的心痛，那種牽腸掛肚的痛席卷而來。
    江海潮用手捂著心髒，不停地想用拳頭捶打前胸，仿佛要把心髒挖出來。
    護士看到他不對勁，抓住他的手說：“不要亂動，你渾身插著這麽多管子，動了哪一根都有風險。”
    江海潮指著心髒的部位艱難地說道：“難受！”
    護士懟他：“做這麽大的手術當然難受了。放心，給你捐肝的人一樣不好受，她正在搶救室搶救呢。你忍忍吧，不要辜負了為你付出這麽多的人。”
    “誰？她怎麽了？我能見見她嗎？”
    “出了點狀況。你不能見她。捐肝的人不想讓你知道她是誰。你隻要知道她救你一命是為了讓你好好活著就是了。”
    江海潮沉默了，他要好好活著，有痛苦要忍著。
    經過搶救，程佳音止住了咳血。她住院的時間延長了。
    三個星期以後，程佳音出院了。江海潮轉到普通病房，可以下地走一會兒了。
    程佳音出院後回到自己家，林澤棟把媽媽接過來美其名曰照顧程佳音。
    程佳音剛出院幾天在家休息，老婆婆錢換弟親切地叫道：“佳音啊，動了這麽大的手術元氣大傷，你要聽話，好好休息，家裏買菜做飯的活我包了，你有力氣洗洗衣服，擦擦地，沒有力氣隻管躺床上看書看紙。”
    程佳音答應道：“媽，您這麽大年紀，讓您做這麽多家務多不好意思啊！我好點了多做點。”
    娘兩個分好工，各負其責互不幹涉。
    早晨，錢換弟專門給程佳音煮了一碗粥，叮囑林澤棟：“兒子啊，這碗粥可不是給你喝的，你可不能跟媳婦搶。”
    程佳音不好意思吃獨食，倒一半給婆婆。婆婆趕緊把粥倒進程佳音碗裏說道：“我一個老婆子浪費那個東西幹什麽。你要好好補身體，身體好了給我生孫子。”
    程佳音感激地說：“謝謝媽！”
    她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什麽？怎麽一個怪味？
    程佳音幾步跑到廁所吐了出來。
    錢換弟跟到廁所心疼地說道：“可不敢吐了，那可是好東西，我花了好多錢好不容易買到的，專門給女人補身子的。良藥苦口利於病嗎！”
    程佳音將信將疑，她打量老婆婆一副真誠的樣子，不像哄騙她，忍著惡心把湯喝光。
    早晨，程佳音艱難地爬起來。她今天必須去煤廠一趟，她已經一個月沒去了，再不過去，煤廠的事務都交給會計處理，她心裏沒底。
    程佳音剛要走，錢換弟端過來昨天那樣的大補湯，拿著一個飯盒追出來：“佳音，給，趁熱喝了。早飯和午飯都裝在盒裏，再忙也要好好吃飯。”
    “好的，謝謝媽！”
    錢換弟眼睛盯著程佳音喝完大補湯，笑著接過碗。
    程佳音拿起愛心餐盒推門出去。
    錢換弟望著程佳音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程佳音到了煤廠，先讓會計拿出賬本查賬，一上午過去，她又累又餓，拿出婆婆給她準備的飯盒打開，顧不得品飯菜的滋味，大口朵頤。
    不大一會兒，飯菜被她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
    摸著鼓脹的肚子，程佳音滿意地打了個飽嗝繼續查賬。
    晚上，累了一天的程佳音見了婆婆做的飯菜胃口大開。
    婆婆給她端來大補湯說：“來，把湯喝了開開胃。”
    程佳音想也沒想一口氣喝下。
    程佳音天天早晚一碗大補湯，頓頓有飯有菜地被錢換弟伺候著。
    一個月以後，程佳音發現不對勁：衣服的尺寸全小了。褲子提不上，裙子裹身上，上衣係不上扣子，到煤廠磅秤上一稱，天呐！出院後幾乎一天長一斤，比豬長得還快！
    原來盈盈一握的楊柳細腰，變成了大水桶；筆直修長的筷子腿變成了大象腿；巴掌大的小臉變成發麵饅頭。
    程佳音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原來那吹彈可破的皮膚變得油光發亮，仿佛隨時都能滴下油來。
    更嚇人的是：程佳音走路心慌氣短，年紀輕輕追不上一個老太太。
    程佳音找原因，隻能是婆婆做的飯菜太好吃，以後吃飯不節製，恐怕胖成個相撲運動員。
    三十斤，一個豬後座。天天一根大豬腿掛身上，走路當然費勁了。
    進入冬季，煤廠的生意太好了。廠子前的水泥路上，來拉煤的各色車輛排成長龍。排隊拉煤的等的無聊幾個人在路邊打起撲克，有人餓了在風中啃幹饅頭。
    煤廠夏天堆積如山的存貨眼看見底了。程佳音忙著調度，詢問煤礦能不能追加幾車。
    身體亮起紅燈，程佳音沒時間去醫院做個檢查。
    婆婆的大補湯雷打不動地早晚各一碗，盡管程佳音這段時間節食，可是體重隻增不減。
    江海潮在醫院住了三個多月，身體各項指標基本正常，帶藥出院。
    哥哥出院那天，程佳音到醫院親自去接。
    江海潮看到被大衣包裹的程佳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佳音，是你嗎？”
    “哥，是我呀？”
    “你懷孕幾個月了？”
    一抹紅雲飛上程佳音的臉頰。她苦笑一下說：“沒有啊！哥，我是不是胖了很多，讓你都認不出了。”
    江海潮尷尬一笑。一個女孩最忌諱別人說她胖。
    程佳音心裏苦。自從做了肝移植手術，林澤棟借口她需要休養，早就跟她分居了。他們成了一個鍋裏抹勺子的陌生人。
    程佳音早晨上班早，她走的時候林澤棟還沒起床；晚上回家晚，她回到家林澤棟已經吃飽回自己房間了。午飯都在單位解決。她有時一個星期見不到林澤棟一麵。
    程佳音怎麽懷孕，雌雄同體嗎？
    婆婆伺候到位，早晨一碗大補湯端到麵前，涼熱適中，程佳音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愛心餐盒遞上；晚上一碗大補湯放餐桌上，婆婆看著程佳音喝下才放心。
    程佳音拿江海潮的行李很吃力，不得不交給司機。
    司機把江海潮扶上出租車，回頭一看，穿著大衣的程佳音擠不進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