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禹抬手折了根梧桐枝丫盤起遮擋半張臉的銀發，露出右臉上的金製麵具。麵具下方，是被詛咒侵蝕了的黑色爛肉。
那麵具是他花了許多精力製作的，很是貼合，將爛肉擋得嚴嚴實實。
慢悠悠整理了赤色衣袍，這才抬眼，朱色眼眸先是落在鳳彥憶身上，左臉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不知是否因右臉麵具的緣故，顯得很是僵硬。
“百年未見，彥憶修為又有長進了，辛苦了。”
鳳彥憶拱手，腰又往下彎了些。
“二長老謬讚了。”
“身為鳳凰族的聖女，彥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族的未來。”
鳳禹“嗬嗬”笑兩聲，從袖中拿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
“努力上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體。”
“方才探查到你體內的詛咒又有上漲的趨勢，服下這枚丹藥可將其再抑製百年。”
“多謝二長老。”鳳彥憶直起身，兩手接過飛至身前的丹藥。
右手撚著丹藥，多瞅了幾眼。
這樣的丹藥，她已經服用過數枚，從未出現過異樣。
但為何今日總覺得丹藥內裏有細微的鳴叫聲，甚至感覺外表在輕微震動。
見她遲遲未服下，前邊的鳳岐側頭，皺眉提醒。
鳳彥憶立刻張嘴將其服下。
是啊，她已經服下了許多枚，從沒出現過狀況，長老們怎麽會害她呢？
一定是受了今日羽嘉胡話的影響。
丹藥下肚，不到兩息的時間散成藥效，逼退了詛咒上漲的趨勢，又衝擊著她的修為。
鳳彥憶全身裸露的皮膚受其影響變得通紅，縷縷微弱的白霧從皮膚上飄散出來。
見狀，鳳禹揮手道“我和鳳岐長老還有事商議，彥憶就先回去好生吸收藥效衝擊修為，爭取早日晉升。”
鳳彥憶應了聲，化作一隻小巧的彩羽鳳凰迅速飛離了禁地。
當她氣息遠離神識可探查到的範圍後，鳳禹眸光微亮，布下一道強力的隔絕陣法。
他修為在金仙巔峰，半步踏入仙聖，算是整個鳳族裏的佼佼者，恐怕除了羽嘉，無人能破開此陣法。
收了笑，瞬身來到鳳岐跟前，問“你還有何事？”
鳳岐不敢迎上他銳利的目光，視線落在其身後緩慢飄蕩的雲霧上，回道“羽嘉知曉我等吞食鳳鳥一事。”
鳳禹聽了，並未覺得吃驚。
“自做下這個決定時起，我就知道她總有一日會知曉。畢竟，她是羽嘉。隻是比我預想的要早些。”
吞食同族血肉來抑製詛咒的辦法，正是由他想出來的，他也因此獲得眾長老的追捧。
鳳岐問“那此次……我們又該如何對付她？”
鳳禹半眯著眼，朱色眼眸閃過一瞬金芒。
鳳岐始終低著頭，沒有看到，隻覺他散發出的威壓又重了幾分。
“鳳岐長老可有妙計？”鳳禹反問，但話語充滿蠱惑性的引導。
鳳岐將路上的想法說出口“現在就趁她涅槃未成神力不全，殺了她。”
鳳禹笑出聲，“想法挺好，但她神力再不全也在半神之上，憑我們幾個老東西怎麽殺她？”
“這……”鳳岐說不出話了。
這一點他的確沒有細想，畢竟出主意的向來不是他，而是跟前的鳳禹，他頂多附和兩句後和其他長老實施計劃。
鳳禹變幻出一個極冰製成的方形盒子，用仙氣遞到他跟前。
鳳岐連忙雙手捧住，試探性問“這是……？”
鳳禹拂掉粘在衣袍上的冰渣，背手解釋“這是我從數具鳳族屍骸上提取出的詛咒，用來對付羽嘉綽綽有餘。”
聞言，鳳岐眸子一亮。
原來鳳禹長老總是閉關是在提取詛咒啊！
用羽嘉留下的詛咒對付羽嘉，真是妙哉！
一手撫上足以冰凍仙氣的盒蓋，在他掀開前，鳳禹及時出聲阻止“非必要時刻，不得將其打開，免得折損了效果，或是……”
“不小心傷了鳳岐長老。”
聽到會誤傷自己，鳳岐連忙老實收好。
而後，鳳禹接著說道“不過要想成功殺了羽嘉，還需借助外力。”
“方才出來時，我探查到有覬覦丹穴山珍貴金礦的妖獸接近，屆時聯合其他長老暫時解開護山陣法，引那些妖獸進來。丹穴山慌亂之際，羽嘉總得露出一兩下破綻吧？”
“剩下的，應該就不需要我再費口舌詳說吧。”
“不需要，不需要！”
鳳岐正醞釀著拍馬屁，鳳禹有些不耐煩地揮手。
“那就退下吧，我修為已到瓶頸，還需繼續閉關衝擊。”
“是！”鳳岐樂嗬嗬地化作鳳凰飛走。
鳳禹轉身，一邊走向石門內，一邊抬手撤了隔絕陣法。
石門“轟隆”一聲落下，門內陷入絕對的黑暗中。
他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眸色不似先前的朱紅，變成澄澈的金黃色。
介麟的神魂分身從鳳禹蒼老的身軀中出來，神魂的金芒照亮了寬敞的密室。
密室內空蕩蕩的，沒有用於閉關的仙泉神藥，除了他，隻有倒在地上的衰敗身軀。
鳳禹早在幾萬年前就死在了噬神的詛咒下，隻不過被他附了身。
羽嘉基本不在丹穴山，加之他常以閉關為由不露麵，無人發現他的異常。
幾萬年來，他用這副身軀做了好些折損鳳族的詭計。
其中最成功的，顯然是提議吞食身隕鳳鳥的身軀來壓製詛咒。
壓製詛咒……嗬嗬，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詛咒隻會越累越多，看似壓製，其實是爆發前的寧靜罷了。
隻需等待時機，他便能毫不費力的讓整個丹穴山淪陷，讓鳳族頃刻間覆滅。
那時候，羽嘉和毛犢誰都逃不了。
保險起見，介麟閉上眼，感知遺忘仙跡的空間結界是否損壞。
他探查不了江粼月，但探查困住江粼月的籠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探查一番後，遺忘仙跡的空間結界完好無損，他這才滿意地陷入休眠，等待時機的到來。
另一邊，丹穴山外的雲海上。
毛犢背著羽嘉先一步來到雲海，此時，這裏已經亂作一團，前來收回倒在雲海裏的外界同族殘骸的鳳族接連倒下，充滿了血腥味。
大團雲霧被染成了猩紅色，靜下心來仔細一聽，甚至能聽到血液緩慢流動的黏稠聲。
然而即使這樣，仍有鳳族冒死前往。
噗——！
又一名鳳族的身軀倒在了雲海中，雲海裏的鳳族屍體越來越多。
毛犢皺眉，不理解鳳族為何總在一些事情上一根筋。
看著挖洞的地方堆滿了屍體，羽嘉露出不悅的神情。
稍微放出神識一探，便發現了蟄伏在此的幾條仙階修為的龍族。
“哎呀，一段時間沒來，雲海居然長了幾條小蛇呢。”
七根尾羽驟然自她身後浮現，末端的眼睛般的圖案發出詭異的紅光。
幾條龍族被壓得動彈不得，又過了一會兒，身軀炸裂開，血肉鱗片飛濺。
羽嘉捏著鼻子，嫌棄地瞥向後邊的鳳族。
“臭死了，還不趕快把這兒處理好？處理慢了，你們的下場和那幾條小蛇是一樣的哦。”
近距離見識到羽嘉實力後，幾名鳳族哆哆嗦嗦地上前，忍住惡心的血腥味處理同族和龍族的屍體。
一片鳳殤花在毛犢左側一丈的位置綻開，江引塵和阿藍的身影顯現。
沒等他倆站定，遠處的雲海傳來強烈的仙氣震蕩，雲霧被蕩開，露出一片疾馳的黑點子。
隨後，一陣朦朧的聲音穿過遼闊的雲海傳到他們的耳中。
與龍族長時間相處的江引塵和阿藍很快分辨出，“龍族？”
“看這數量，少說也有幾萬，這是何意？”
說著，他倆側頭，短暫對視。
一個想法同時出現在他們腦海中。
“介麟打過來了？”
羽嘉從毛犢背上跳下來，正巧踩在一灘血上。
她向前走了幾步，抬腳的瞬間把黏稠的血液拉出好幾根血絲。
血絲斷裂掉了下去，和冷卻的褐色血液融在一起。
七片尾羽在身後搖晃，羽嘉抬手抹掉不小心粘在尾羽上的一滴血送進了嘴裏。
舌尖觸碰到血味兒，咧嘴笑得邪魅。
“唔，介麟送了這麽多小蛇過來，可讓我殺好久呢。”
她轉身看向毛犢，歪頭甜甜一笑。
“嘿嘿，小綿羊幫個忙唄。”
“就當把介麟害你損失的三千水麒麟殺回來。”
聞言，江引塵和阿藍齊齊看向臉色有些難看的毛犢。
心想，看著聰明冷靜，和羽嘉不在同一個緯度的毛犢竟然也會吃這種虧？
見他倆有些好奇，羽嘉使壞地說出了整件事情。
“哎呀，小花和小小鳥不知道吧？單純的小綿羊被介麟唬著撥了三千水麒麟去冥界抓小龍龍呢。”
“？！”聞言，江引塵和阿藍眸色一驚。
前者頸間的花瓣瘋長，差點遮住幽暗的眸子。
“別急呀，聽我說完。”羽嘉接著說道“冥界九大冥王一起出手，一下子就把三千水麒麟解決了。整個過程呀，水麒麟連小龍龍的尾巴都沒見著，更別提抓小龍龍呢。”
“唉，到最後小綿羊又是被騙又是折了兵。”
“嘻嘻，真可憐。”
“……”毛犢背手閉上眼，淡藍色發絲遮住額角跳動的青筋，讓他看上去表情溫和，好似不在意。
隻有羽嘉知道，這會兒他是真有些生氣了。
不過羽嘉就是喜歡看他生氣，又或者說是，喜歡看他流露出平日裏正經和平淡之外的情緒。
聽了羽嘉的話後，江引塵和阿藍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又有了疑問，小粼月竟然還去到了冥界？
看來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小粼月他們經曆了很多事呢。
他們交談的間隙，數萬條龍族已經飛躍半邊雲海，離丹穴山越來越近，甚至能看到領頭的幾條大龍飄揚的胡須。
丹穴山的鳳族可沒見過這陣仗，也顧不上雲海上已經涼透的屍體，撒開手往丹穴山飛去，霎時間又亂成了一鍋粥。
“別光顧著跑啊，快去通知長老們！”
“對、對……找長老！”
“龍族來襲！龍族來襲！”
十幾名鳳族化作鳳鳥四散開來將消息帶去自己的族群，他們飛掠過成片的梧桐樹林，扇落無數葉片，與山巔持續凋零的命羽融為一景。
可他們飛遍了丹穴山也沒找到任何一位長老。
因為後者，正忙著和鳳岐一起解除護山陣法。
禁地內密室，介麟的神魂分身正慢慢消散，回到本體中。
他抬手毀了鳳禹的身軀，神識再次探向四周，能感知到護山陣法上出現了一個神力薄弱點。
這道陣法是羽嘉曾經布下的，那時候她神力還在巔峰期，也打從心底地喜歡所有的鳳族。
數萬年後的今日，她的神力早已不如從前，性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她不管再怎麽變，心底其實都還喜歡著鳳族。
不然也不會讓厭惡她的鳳族存在至今，更不會在看到龍族來襲後選擇迎戰，而不是當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欣賞鳳族掙紮的悲鳴。
神魂分身隻剩下半邊頭顱，介麟閉上眼，陰森地低笑了幾聲。
“羽嘉，你始終還是不夠狠心。”
“怎麽辦呢，可我已經狠下心要除掉你了呢。”
神魂分身完全回到本體中，沒了其散發的光芒，密室完全沉入黑暗中，隻有鳳禹身軀被詛咒一寸寸蠶食的窸窣聲，和介麟留下的一句微弱的聲音。
“那就再見了，羽嘉。”
——
雲海上，聽了羽嘉的請求，毛犢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說話，從他扭曲的眉毛看得出來，這個忙他不想幫。
羽嘉在前方笑吟吟地看著他。
目光似是落在了他的魂上，叫他生出一絲不忍。
他是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呢？
是羽嘉拉著他來的，因為介麟想要殺了他。
要不是羽嘉帶著介潭一塊兒上了混沌神台，他應該早就死了。
可他那時候已經想開了，就算是死，他也認。
但再怎麽說，羽嘉也是幫了他一把。
心底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最終還是睜開了眼，兩腳離地飛到羽嘉身旁。
巨大的神環在身後展開，但因戒律和【朽】的影響，神環有些朦朧，像失靈的燈管一下下撲閃，仿佛下一秒就會完全熄滅。
不過還是能看清神環中心是一個秤的圖案，左右兩個托盤平行，上方皆有一個眼睛的圖案，一個睜開，一個緊閉，代表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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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麵具是他花了許多精力製作的，很是貼合，將爛肉擋得嚴嚴實實。
慢悠悠整理了赤色衣袍，這才抬眼，朱色眼眸先是落在鳳彥憶身上，左臉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不知是否因右臉麵具的緣故，顯得很是僵硬。
“百年未見，彥憶修為又有長進了，辛苦了。”
鳳彥憶拱手，腰又往下彎了些。
“二長老謬讚了。”
“身為鳳凰族的聖女，彥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族的未來。”
鳳禹“嗬嗬”笑兩聲，從袖中拿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
“努力上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體。”
“方才探查到你體內的詛咒又有上漲的趨勢，服下這枚丹藥可將其再抑製百年。”
“多謝二長老。”鳳彥憶直起身，兩手接過飛至身前的丹藥。
右手撚著丹藥，多瞅了幾眼。
這樣的丹藥，她已經服用過數枚，從未出現過異樣。
但為何今日總覺得丹藥內裏有細微的鳴叫聲，甚至感覺外表在輕微震動。
見她遲遲未服下，前邊的鳳岐側頭，皺眉提醒。
鳳彥憶立刻張嘴將其服下。
是啊，她已經服下了許多枚，從沒出現過狀況，長老們怎麽會害她呢？
一定是受了今日羽嘉胡話的影響。
丹藥下肚，不到兩息的時間散成藥效，逼退了詛咒上漲的趨勢，又衝擊著她的修為。
鳳彥憶全身裸露的皮膚受其影響變得通紅，縷縷微弱的白霧從皮膚上飄散出來。
見狀，鳳禹揮手道“我和鳳岐長老還有事商議，彥憶就先回去好生吸收藥效衝擊修為，爭取早日晉升。”
鳳彥憶應了聲，化作一隻小巧的彩羽鳳凰迅速飛離了禁地。
當她氣息遠離神識可探查到的範圍後，鳳禹眸光微亮，布下一道強力的隔絕陣法。
他修為在金仙巔峰，半步踏入仙聖，算是整個鳳族裏的佼佼者，恐怕除了羽嘉，無人能破開此陣法。
收了笑，瞬身來到鳳岐跟前，問“你還有何事？”
鳳岐不敢迎上他銳利的目光，視線落在其身後緩慢飄蕩的雲霧上，回道“羽嘉知曉我等吞食鳳鳥一事。”
鳳禹聽了，並未覺得吃驚。
“自做下這個決定時起，我就知道她總有一日會知曉。畢竟，她是羽嘉。隻是比我預想的要早些。”
吞食同族血肉來抑製詛咒的辦法，正是由他想出來的，他也因此獲得眾長老的追捧。
鳳岐問“那此次……我們又該如何對付她？”
鳳禹半眯著眼，朱色眼眸閃過一瞬金芒。
鳳岐始終低著頭，沒有看到，隻覺他散發出的威壓又重了幾分。
“鳳岐長老可有妙計？”鳳禹反問，但話語充滿蠱惑性的引導。
鳳岐將路上的想法說出口“現在就趁她涅槃未成神力不全，殺了她。”
鳳禹笑出聲，“想法挺好，但她神力再不全也在半神之上，憑我們幾個老東西怎麽殺她？”
“這……”鳳岐說不出話了。
這一點他的確沒有細想，畢竟出主意的向來不是他，而是跟前的鳳禹，他頂多附和兩句後和其他長老實施計劃。
鳳禹變幻出一個極冰製成的方形盒子，用仙氣遞到他跟前。
鳳岐連忙雙手捧住，試探性問“這是……？”
鳳禹拂掉粘在衣袍上的冰渣，背手解釋“這是我從數具鳳族屍骸上提取出的詛咒，用來對付羽嘉綽綽有餘。”
聞言，鳳岐眸子一亮。
原來鳳禹長老總是閉關是在提取詛咒啊！
用羽嘉留下的詛咒對付羽嘉，真是妙哉！
一手撫上足以冰凍仙氣的盒蓋，在他掀開前，鳳禹及時出聲阻止“非必要時刻，不得將其打開，免得折損了效果，或是……”
“不小心傷了鳳岐長老。”
聽到會誤傷自己，鳳岐連忙老實收好。
而後，鳳禹接著說道“不過要想成功殺了羽嘉，還需借助外力。”
“方才出來時，我探查到有覬覦丹穴山珍貴金礦的妖獸接近，屆時聯合其他長老暫時解開護山陣法，引那些妖獸進來。丹穴山慌亂之際，羽嘉總得露出一兩下破綻吧？”
“剩下的，應該就不需要我再費口舌詳說吧。”
“不需要，不需要！”
鳳岐正醞釀著拍馬屁，鳳禹有些不耐煩地揮手。
“那就退下吧，我修為已到瓶頸，還需繼續閉關衝擊。”
“是！”鳳岐樂嗬嗬地化作鳳凰飛走。
鳳禹轉身，一邊走向石門內，一邊抬手撤了隔絕陣法。
石門“轟隆”一聲落下，門內陷入絕對的黑暗中。
他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眸色不似先前的朱紅，變成澄澈的金黃色。
介麟的神魂分身從鳳禹蒼老的身軀中出來，神魂的金芒照亮了寬敞的密室。
密室內空蕩蕩的，沒有用於閉關的仙泉神藥，除了他，隻有倒在地上的衰敗身軀。
鳳禹早在幾萬年前就死在了噬神的詛咒下，隻不過被他附了身。
羽嘉基本不在丹穴山，加之他常以閉關為由不露麵，無人發現他的異常。
幾萬年來，他用這副身軀做了好些折損鳳族的詭計。
其中最成功的，顯然是提議吞食身隕鳳鳥的身軀來壓製詛咒。
壓製詛咒……嗬嗬，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詛咒隻會越累越多，看似壓製，其實是爆發前的寧靜罷了。
隻需等待時機，他便能毫不費力的讓整個丹穴山淪陷，讓鳳族頃刻間覆滅。
那時候，羽嘉和毛犢誰都逃不了。
保險起見，介麟閉上眼，感知遺忘仙跡的空間結界是否損壞。
他探查不了江粼月，但探查困住江粼月的籠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探查一番後，遺忘仙跡的空間結界完好無損，他這才滿意地陷入休眠，等待時機的到來。
另一邊，丹穴山外的雲海上。
毛犢背著羽嘉先一步來到雲海，此時，這裏已經亂作一團，前來收回倒在雲海裏的外界同族殘骸的鳳族接連倒下，充滿了血腥味。
大團雲霧被染成了猩紅色，靜下心來仔細一聽，甚至能聽到血液緩慢流動的黏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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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又一名鳳族的身軀倒在了雲海中，雲海裏的鳳族屍體越來越多。
毛犢皺眉，不理解鳳族為何總在一些事情上一根筋。
看著挖洞的地方堆滿了屍體，羽嘉露出不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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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尾羽驟然自她身後浮現，末端的眼睛般的圖案發出詭異的紅光。
幾條龍族被壓得動彈不得，又過了一會兒，身軀炸裂開，血肉鱗片飛濺。
羽嘉捏著鼻子，嫌棄地瞥向後邊的鳳族。
“臭死了，還不趕快把這兒處理好？處理慢了，你們的下場和那幾條小蛇是一樣的哦。”
近距離見識到羽嘉實力後，幾名鳳族哆哆嗦嗦地上前，忍住惡心的血腥味處理同族和龍族的屍體。
一片鳳殤花在毛犢左側一丈的位置綻開，江引塵和阿藍的身影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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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族長時間相處的江引塵和阿藍很快分辨出，“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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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法同時出現在他們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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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絲斷裂掉了下去，和冷卻的褐色血液融在一起。
七片尾羽在身後搖晃，羽嘉抬手抹掉不小心粘在尾羽上的一滴血送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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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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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羽嘉知道，這會兒他是真有些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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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羽嘉的話後，江引塵和阿藍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又有了疑問，小粼月竟然還去到了冥界？
看來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小粼月他們經曆了很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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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穴山的鳳族可沒見過這陣仗，也顧不上雲海上已經涼透的屍體，撒開手往丹穴山飛去，霎時間又亂成了一鍋粥。
“別光顧著跑啊，快去通知長老們！”
“對、對……找長老！”
“龍族來襲！龍族來襲！”
十幾名鳳族化作鳳鳥四散開來將消息帶去自己的族群，他們飛掠過成片的梧桐樹林，扇落無數葉片，與山巔持續凋零的命羽融為一景。
可他們飛遍了丹穴山也沒找到任何一位長老。
因為後者，正忙著和鳳岐一起解除護山陣法。
禁地內密室，介麟的神魂分身正慢慢消散，回到本體中。
他抬手毀了鳳禹的身軀，神識再次探向四周，能感知到護山陣法上出現了一個神力薄弱點。
這道陣法是羽嘉曾經布下的，那時候她神力還在巔峰期，也打從心底地喜歡所有的鳳族。
數萬年後的今日，她的神力早已不如從前，性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她不管再怎麽變，心底其實都還喜歡著鳳族。
不然也不會讓厭惡她的鳳族存在至今，更不會在看到龍族來襲後選擇迎戰，而不是當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欣賞鳳族掙紮的悲鳴。
神魂分身隻剩下半邊頭顱，介麟閉上眼，陰森地低笑了幾聲。
“羽嘉，你始終還是不夠狠心。”
“怎麽辦呢，可我已經狠下心要除掉你了呢。”
神魂分身完全回到本體中，沒了其散發的光芒，密室完全沉入黑暗中，隻有鳳禹身軀被詛咒一寸寸蠶食的窸窣聲，和介麟留下的一句微弱的聲音。
“那就再見了，羽嘉。”
——
雲海上，聽了羽嘉的請求，毛犢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說話，從他扭曲的眉毛看得出來，這個忙他不想幫。
羽嘉在前方笑吟吟地看著他。
目光似是落在了他的魂上，叫他生出一絲不忍。
他是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呢？
是羽嘉拉著他來的，因為介麟想要殺了他。
要不是羽嘉帶著介潭一塊兒上了混沌神台，他應該早就死了。
可他那時候已經想開了，就算是死，他也認。
但再怎麽說，羽嘉也是幫了他一把。
心底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最終還是睜開了眼，兩腳離地飛到羽嘉身旁。
巨大的神環在身後展開，但因戒律和【朽】的影響，神環有些朦朧，像失靈的燈管一下下撲閃，仿佛下一秒就會完全熄滅。
不過還是能看清神環中心是一個秤的圖案，左右兩個托盤平行，上方皆有一個眼睛的圖案，一個睜開，一個緊閉，代表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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