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想起自己小時候。
    父親對他很是寵愛。
    有一次，他在河邊把搓衣板當小船玩。
    村裏大孩子卻把他搓衣板推進河心。
    父親正好看見，隨即怒不可遏。
    一把舉起那孩子，扔進河裏。
    之後，明浩再被人欺負，再沒告訴過父母。
    不知道為什麽。
    即便是他現在，也想不通那時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明明當時他覺得：父親格外英勇偉岸，讓他記住那形象一輩子。
    而直播間內，明顯也有人與他有著同樣困惑。
    “小時候我媽帶我去買鞋，錢都付了，穿上還沒走出超市就壞掉。我媽要退換，營業員怎麽都不肯。兩人發生爭執。當時給我嚇哭，硬拉著我媽走了。明明我們有理不是嗎？我在幹什麽？”
    無解難題一般。
    還有老爺，估計被這氛圍影響，也說出自己秘密。
    “我小時候，差點兒被個大男孩猥褻，我也沒有告訴爸媽。”
    他男的。
    倒是引起其他老爺們好奇心……
    話題就往奇怪方向跑。
    明浩趕緊拍拍巴掌，吸引回老爺們注意力。
    “這廣告我到底要不要接啊？”
    給個意見吧，都聽你們的。
    “不行，你要做廣告我就取關。”
    “知道電視怎麽倒閉的不？我喜歡看直播就是不想看廣告！”
    一片反對聲。
    但也有弱弱支持者。
    “明浩很窮，咱們直播間也沒大款，光靠打賞萬一他玩不下去了怎麽辦？”
    “為了小公主，一小時聽五次廣告詞而已，我覺得我能忍。”
    雙方又爭論起來，還逐漸爭論到直播賣的貨到底有多坑。
    有人說不買就得了唄？
    有人就說不買的話，人家公司就會說主播帶貨能力不行，不給他掙了雲雲。
    有人能接受，但說五次太多，隻能一次，讓明浩跟對方商量。
    爭著爭著，人數又往下掉。
    有些人不耐煩爭，卻覺得明浩肯定會接廣告，便不辭而別。
    畢竟誰開直播不為想掙錢？
    麵對這種情況，很少有主播能拒絕。尤其是明浩這麽缺錢。
    其實這一過程也就十幾秒，都沒給明浩解釋機會。
    看著直線下滑的人數，明浩苦笑。
    “家人們，做好陪我一起蹲天橋底的準備吧。”
    從一開始，他就是拒絕主意，所以才會問。
    反受誇讚。
    “主播可以，沒有一見起色就發飄，保持人間清醒，我關注你了。”
    “如此年輕，有如此定力，我也關注了。”
    粉絲燈牌增加，讚讚連成行。
    明浩咂咂嘴。
    其實拒絕……誰不心疼誰孫子！
    趕緊看看小兕子。
    誰知看完更心疼。
    ……
    小兕子滿眼含淚，緊咬下唇，看著阿耶抱著高陽阿姐的背影消失。
    伸出小手想喊。
    卻又看到手背紅腫。
    轉身跑回殿，手腳並用翻過門檻，拒絕所有人跟隨，一頭鑽進矮櫃櫃。
    這才抱膝埋頭，哭出聲音來。
    把人心都聽碎了。
    明浩不知道該怎麽哄。
    想想就趕緊將雞湯點到小公主身旁。
    吃吧，有好吃的，吃吃就不傷心了。
    小兕子聽到盤碗落櫃聲，扭頭看一眼。
    再望眼半空，又埋頭雙膝，繼續哭。
    隻是又將哭聲給憋了回去，無聲抽噎。
    神寧在擔心她，她不要。
    明浩：“……”
    一時找不到北。
    直播間老爺們倒是有想法。
    “人家日常吃的就是湯湯水水吧？你這又給，怎麽可能讓人家產生興趣？”
    “給糖啊笨蛋！”
    對，有糖。
    明浩一拍腦門，點開遊戲背包，就想點糖給小公主。
    被勸阻。“小公主此刻恐怕對沒有特別香氣的東西，產生不了任何興趣。”
    那怎麽辦？！
    明浩堅持以美食勾人。
    點動雞湯碗，來回挪，不斷發出聲音。
    小兕子終於抬起頭，眼淚汪汪看向湯碗。
    小小歎口氣。
    既然神寧非要她吃，那她就吃吧。
    不能讓神寧擔心呀。
    乖乖拿起湯碗中亮晶晶、長柄柄，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湯勺勺。
    舀一點點，撅起小嘴嘴呼呼，小小嚐一嚐。
    哇喔~~
    好好七呀！
    放下湯勺，跪趴著伸出小手，推開湯碗，爬出矮櫃。
    再轉身，拿起湯勺舀滿滿一勺。
    另一隻小手虛托在下方，滴滴答答一路，去到香案前。
    將湯勺裏一塊肉肉、和晃得隻剩半勺的湯湯，倒進小碟內。
    再想雙手合十拜拜。
    沒留意被湯勺碰到小腦袋。
    嘻嘻笑。
    摸摸揉揉小腦門，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兕子笨笨呀。神寧七飯飯。”
    再噔噔噔跑回矮櫃旁，跪趴下，自己舀湯湯喝。
    吃到塊肉肉，大眼睛眯起來，笑成一彎極漂亮月芽。
    呼呼吹吹，咕唧咕唧，吃兩塊肉肉喝幾口湯湯。
    就放下湯勺，撅起小屁股起身，喊翠蓮。
    及至翠蓮近前。
    小兕子彎腰推湯碗，“給窩阿娘呀。”
    翠蓮似乎對於小主子身邊會突然出現什麽，已經見慣不怪。
    聞令端起湯碗。
    先走到香案麵前，誠心實意鞠躬。
    “多謝神靈哄好奴婢小主子。”
    再走回去勸兕子：“公主與奴婢一起去見皇後娘娘吧？”
    這份孝心，理應公主親自呈獻。
    小兕子搖搖小腦袋，小小歎口氣。
    “窩要撿雞毛呀。”
    想起阿耶走前命令，她要完不成，阿耶會生氣噠。
    翠蓮對此也無奈。
    曲膝微蹲，“那奴婢快去快回。”
    轉身離殿。
    小兕子耷拉著小腦袋，小手指攪啊攪，垂頭喪氣翻門檻。
    還不忘跟神寧嘀嘀咕咕。
    “神寧是為保護窩對不對呀？窩願意撿雞毛呀。”
    “窩也喜翻漂釀雞毛毛呀，隻係窩想給阿娘送好七噠。”
    這是生怕神寧以為她不喜歡送的雞毛禮物。
    給直播間老爺們聽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多懂事孝順的好孩子！”
    “我回手給我兒子一下。他獨性太重。”
    “我家孩子也……”
    引起不少附和之聲。
    但也有唱反調的。
    “我高興，我看這直播時抱著我女兒，她學會第一口喂給我了！”
    頓時被善意攻擊。
    “瞧你得瑟的跟主播似的。”
    “你有女兒了不起……我也要生個！”
    “樓上的，前提是……你、得、有、個、女、朋、友！”
    “……滾。”
    弱弱無力。
    “哈哈哈”，直播間又變成歡樂海洋。
    似乎隨著小公主心情轉好，人人的情緒也都高漲起來。
    尤其看到小公主享受美食時那饜足表情，簡直把人稀罕得不行。
    單身狗明浩，默默把點住白糖的手指挪開。
    他不想阻止小公主去找阿娘。
    再順手將雞毛一點收回。
    他不要小公主撿雞毛，他要小公主去找皇後。
    看到小公主眼神晶晶亮跟自己道謝後，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去追翠蓮。
    明浩很滿足地切換遊戲地圖，進入農場。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農場裏有蛋，還有要喂的雞。
    收下一個蛋，喂完三隻半大雞。
    半大雞噌就變大，兩公一母！